账号:
密码:
御宅屋 > 都市小说 > 伪装情种失败后我渣了男神 > 阎王聘(一)

阎王聘(一)

  绥丰县中心有一处四季酒楼,因地处位置好,又有一门拿手的酒酿而出名。这酒四季各添一味鲜花,春桃,夏荷,秋菊,冬梅,四季来喝四季都不是一个味道。

  今年赶上了倒春寒,来酒楼喝一口烫酒,淡淡的桃味儿唇齿留香,别提多得劲儿。

  因而这些天四季酒楼日日人满为患。

  除了,今日。

  守楼的小二五更天一开门,就从外面进来四个人,长得倒是个顶个地俊,就是不知是冻了一晚还是怎的,面色都不大好看,尤其带头的那一个,表情冷得像是别人欠了他八百两黄金似的。

  另外三人跟在后面,也没有一丝笑模样,四人凑齐“凶神恶煞”。

  外边儿天还蒙蒙黑,小二连灯笼都没来得及放,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四人一进门,就占据了视野最好,人|流最多的窗边桌,也不怕风大,窗户大敞四开,吹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四人目瞪瞪地盯着街上的人,想要进来喝酒的食客吓跑了一批又一批,外加吓哭了路过的两个小孩。

  要不是给的银钱够酒楼一天的进账,说什么小二也要将这几人赶出门去。

  小二提着烫好的酒壶换下空瓶,一边周到地问:“几位可要上点儿下酒菜?眼见着也到午时了。”

  从五更天开始喝酒,连喝了三个多时辰,哪是这么个喝法,关键还没人去过一次茅房!别给喝出问题,砸了他们四季酒楼的招牌。

  没人搭理他。

  四人中模样最小的公子长了一双桃花眼,闻言看了看领头那人的脸色,才轻声道:“那……上点儿?”

  小二生怕有人反对,忙不迭点着头跑了,没听见后面的对话。

  叶玉半起身,拿过新换上来的酒,殷勤地给陆吾添了一杯,然后乖乖地抱着酒壶等在一边,似乎只要他杯子里的酒一见底,便要贴心地立即给人满上。

  陆吾皱眉,像是被胁迫似的,端起杯子敷衍地抿了一口。

  叶玉眼里亮亮的,笑成了一朵花儿。

  玉玉仙君对陆吾真君的爱慕众所周知,对面的两人对此见怪不怪。

  孟阳和道煌挤坐在一方,“嘿嘿”拱手道:“陆吾真君破费了。”

  陆吾依旧冷冷地看着窗外。

  孟阳讨了个没趣儿,拿手肘悄悄戳了戳道煌。

  道煌离窗最近,人都快吹傻了,孟阳这么一戳把他的火气给戳起来了:“我给你挡了这么久的风,你这法子到底有用没有?!”

  “有的啊,”孟阳道,“那林文宣既是发愿者,身上必定有跟供奉上同样的阴气,咱们随便瞅一眼,肯定发现他了。”

  “孟孟,”叶玉委婉地提醒道,“一个县两三万人呐,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这林文宣呆在家中一月都不出门,你便想在这儿喝一月的酒?”

  孟阳呆了呆:“啊这……”确实没想过。

  孟阳面露愧色:“太久不当人了,人事不通,考虑不周,考虑不周。”

  道煌本就因落地是晚上,平白在屋顶吹了一晚的冷风憋着气,闻言更气了,于是怒火冲天地站起身,换到了孟阳的另一侧,把他给撅去了窗边。

  孟阳自知理亏,老老实实地当起了道煌的避风港。

  陆吾朝窗外扫了一眼,开口道:“阴奉在哪?”

  自陆吾答应同三人下凡解决这个阴奉以来,这是头一回开口问关于供奉的事。

  “喔,在我这里。”叶玉应声,连忙掏出那张供奉递给陆吾。这东西一放在孟阳和道煌手里就起火,一路上都是由叶玉保管的。

  孟阳和道煌二人也看过来。

  那张供奉从叶玉手里到陆吾手中,也不见黑色的阴气死灰复燃。

  叶玉见陆吾看了符面半天没吭声,道:“要不我们找人问问?”

  符面上这一手字写得极为漂亮,不是随随便便练得出来的。

  正在此时,小二端着一托盘的小菜上来,一面上菜,一面给这几位冷面神介绍:“这啊是小店的特色小菜,这这……”

  叶玉打断他:“这位小兄弟,跟你打听个事儿。”

  他的音色本就清澈,慢声慢气说话的时候更是软糯,哪还有人忍心拒绝的。

  那小二立即住了嘴,连带着粗嗓门儿也跟着放轻了几分:“您问您问。”

  叶玉道:“这绥丰县有一个叫林文宣的,你可知道?”

  他也就是随便找人打听,没成想一问就中,那小二点头:“知道啊,老林家那个书生嘛,几位找他?哎哟那可能一时半会儿找不着啰。”

  听见前言一喜,听了后话又一惊。

  孟阳赶忙问:“找不着是什么意思?”

  小二刚想张嘴,又闭上了。

  他紧走几步,跑过去关了窗,又掩了一扇大门——从门外看进来,正好挡住叶玉他们这一桌。

  叶玉见他如此小心行事,便拉了一张凳子架在旁边,招呼他来坐。

  小二一瞅这位小公子身边那青年的脸色冻得死人,连连摆手:“小的站着就行。”

  这人大概是经常讲八卦,说起故事来有条有理的。

  话说县城东边老林家,世代都是读书人,却始终无人考得上功名,靠给人当教书先生为生,日子过得相当清贫。

  老林是个鳏夫,妻子过世后没有续弦,独自养大了孩子——也就是林文宣。

  林文宣倒是个争气的,从小读书用功,早早地就考中了举人,是绥丰县小有名气的林举子。

  小二道:“他若是再往上考,还真说不定能谋个一官半职回来。”

  叶玉道:“他不考了?”

  “害,”小二道,“不是被耽搁了嘛。”

  前头说,老林家清贫,其实就是穷,乡试已经花了不少钱了,要想去参加会试,这旅途路费吃喝住宿打点,哪一门不得要银子?

  文人嘛,清高,不屑于去做点小生意小买卖,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也干不了体力活儿。这林文宣便找了个在庙里写签文的活计。

  小二弯腰凑近了点儿,神神秘秘道:“道煌仙君的庙。”

  道煌本人:“……”

  小二自然不会知道,坐在他面前这一桌都是天上下来的灵官,其中还有他刚刚提到的正主,他自顾自接着道:“后面的各位也能猜个差不离。”

  郁州富庶,是个有名的商贾大都,绥丰县虽地处郁州边缘,有钱人也不少。林文宣碰见的这位就是绥丰县数一数二的大户,余家的小姐余双双。

  余双双由余夫人带着去拜道煌仙君,祈求能给自家女儿配个好姻缘,这余家小姐拜了仙君,摇了签筒,解签时被那签文上一手好字所吸引,认识了林文宣。

  孟阳在桌底踢道煌的靴子边,低声道:“又是你干的好事,给人编的什么庸俗桥段。”

  道煌道:“这哪能怪到我头上……”他想解释,奈何小二在场不便,硬生生给咽了回去:“懒得跟你说!”

  叶玉随这两人菜鸡互啄,问小二道:“他们被阻挠了?”

  小二挠挠头:“有也没有。”

  众人不解:有也没有?这是什么意思?

  小二道:“一开始是阻拦的,同诸位平日里看的戏文本子差不多。”

  无非就是家境地位悬殊,大户看不上小门,父母不许,二人为冲破世俗的阻碍做出种种反抗之类的。

  “时间久了之后,余家有些松口。”小二道。

  “为何?”孟阳听得兴致勃勃,差点都要拿出笔来记一记,“不都是棒打鸳鸯、非得拆散了才行?这余家还是个心疼女儿的?”

  “害,”小二摆了摆手,“那是因为啊,这余双双……是个带病的。”他压低了嗓音:“余双双人长得很标致,但整日里一副恹恹的模样,满脸病容,风一吹就倒。听说是娘胎里带疾,请了好多大夫都瞧不好,有时候还咳血哩!”

  “那余夫人倒是想把她嫁到哪个高门富户里头去,不过没人要啊,谁家愿意娶进门一个带病的媳妇,不吉利。”小二道,“余夫人转念一想,这林文宣好歹是个举子,万一以后做了个官儿回来,不论大小,也是个有权的,反正余双双拖着这副病体也嫁不出去。”

  “这要是成了,也算是个好结局了。”孟阳感叹。

  “成不了,”叶玉摇头,他指了指陆吾手上的供奉,“你忘了这上面他发的愿了?”

  小二见他纤长的食指在旁边青年半举的手前点了点,他使劲眨了眨眼也没见到那青年手里有东西。他也不去纠结,接着叶玉的话道:“这位公子猜对了,余家都接了林家的聘书、准备商量聘礼了,这个节骨眼上余双双——死啦!”

  孟阳:“啊!”

  红事变白事,大喜成大悲。

  叶玉冲孟阳使眼色:这回知道为什么林文宣求灵官下来管冥婚了吧?

  孟阳挑眉回:有人把他媳妇的坟掘了?

  道煌:“你俩眼皮抽什么风?”

  陆吾:“……”

  叶玉咳了两声掩饰尴尬:“这林文宣倒是个痴情的,只可惜余双双活着的时候,没能做得了林夫人。”

  小二接话道:“死了也没做得了。”

  众人:“嗯?”这倒是出人意料了。

  小二冲酒楼外挤眉弄眼道:“可看到那满街的纸钱了?——那是余家,给下了‘阎王聘’了!”

  话音刚落,一阵妖风过,从那半掩的门外吹进来一把圆形方孔的黄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