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小区入了夜,能听到各种各的声响。比如春天有猫叫,夏天有灌木里的声声虫鸣——当然,是听房东老太太描述的,安常并没有亲领略过。但还有些声音是四季共通的,比如婴儿的啼哭,老人的咳嗽,隐隐还有位大婶操着外地方言训斥她老公的声音。所以即便安常旁边户没住人,她还是能感到一种由衷的“热闹”。房东老太太把房子租给她时便是说的:“儿热闹!你一个小姑娘也不怕孤单不是?”安常只是笑笑。她不太怕静,也不太怕闹,事实上外界的环境,对她没什么实质影响。然而今晚她坐在小书桌边、翻着那本文物图鉴,总觉得隐约而熟悉的婴儿啼哭、老人咳嗽、大嫂骂人声,传一阵很轻很轻的脚步。她忍不住放下图鉴,走到门边。其实她在心里暗斥自己的幻觉:南潇雪的脚步那轻逸,就算的拾级而上,她隔着防盗门又怎么可能听到?但她一边想着,一边拉门——南潇雪却的在。当然,并非她方才听到的那阵脚步,现在她可以肯定那是自己的幻觉了,南潇雪裹着大衣、戴着帽子口罩倚住墙,看那体姿态,便在里站了许久。正透过楼道的窗,望着天边的一轮月。当听她响动、扭头看过的时候,那双眸子便也似吸满了月光清寒,旗袍的立领自微敞的大衣领口露出,水墨的淡纹似在冷玉面庞上的青颦呼应。安常看着南潇雪的时候常常生出一种错觉,觉得她是一张花笺,一阙古词,一首颂咏玉阶白露、落雪折竹的诗篇。然而此时她却倚在老式居民楼的楼道,后墙面上甚至贴着张锁的小广告。安常莫名的想:南潇雪是到生活里寻她了。南潇雪静得如当空那轮月,直到安常问:“你怎么了?”“我睡不着。”安常掌着门的手滞了下,她本以南潇雪会找个借口,没想到南潇雪会说。让门口,南潇雪便跟着进了。进门之后倒很客气,立在玄关边,直到安常邀她:“坐啊。”小小一张双人沙,不似南潇雪别墅里的那大,就算想拉距离也不能,两人坐过去便似并肩。“你自己爬楼上的?”安常问:“脚没事么?”“就像我告诉你的那,处理完便没什么大事了。”“今晚不用再练舞了吧?”“嗯,今天完成了联排,可以稍微休息下。”安常点了点头,两人陷入沉默。南潇雪倚着沙,脱了大衣,旗袍上的水墨暗纹完整的显露出,宛若诗文流淌:“其实我很累也很困,但不什么,睡不着。”说着微一挑唇:“想起刚认识你的时候,在你工作室的卧榻上便睡着了。在你边,我好像总能睡得着。”其实不难理解,安常上总有那么种不慌不忙。“可以的话,我在你沙上躺一会儿,便走了。”南潇雪说:“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安常“嗯”了
声,站起走到小书桌边坐下,看了眼沙间阖上眸子的南潇雪,那袭茶褐色旗袍令她看上去又像一片落叶,连一件羊绒大衣压在她上也显得沉。安常放下图鉴问:“你要去床上睡么?”南潇雪睁双眸。“你洗个澡,去床上睡,我有干净睡衣可以借你。”“那你呢?”“我也睡了。”南潇雪明显愣了下。******南潇雪准备去洗澡时,接到导演组电话她确认一处细节,安常便先去。等南潇雪洗完、又吹干头,走进那小小卧室时,安常正往地上铺褥子。她又愣了下:“你,不睡床啊?”安常瞥她一眼:“是单人床,两个人睡不下的。”又道:“你上有伤,你睡床吧。”“地上不凉么?”“房子虽然老,暖气效果却不错,没什么的。”安常不再多说,率先钻入被子躺下,南潇雪只得躺到床上。她并不想讲“我是不是扰你了”种违心的话,连她瞬时放松下的四肢在提示,她是欣悦种“扰”的。又问安常一遍:“的不冷吧?”“嗯,我以前跟毛悦也经常么睡。”安常道:“那我关灯了?”“好。”安常撑起子关了台灯,重新缩回被子。卧室小,除了衣柜床,安常把褥子铺在暖气片附近,便几乎填满了所有空档。南潇雪却咂摸出空间小的好处,安常带些暖调的体香那近,轻轻一翻,枕头被面摩出的窸窣声像响在她耳畔。她睁着眼,一片黑暗里,什么看不清。不过了多久,她轻声唤:“安常。”如果安常睡着了,她便什么不讲。安常却“嗯”了声。南潇雪才口:“其实我道,以我左脚的情况,还照我现在的工作强度,不能支撑多久。”安常好像翻了个,长摩挲在枕套上:“没想过调整么?”“我不敢。”“怕什么?”“怕一旦慢下,渐渐就会有人现,没了南潇雪,舞台还是舞台,可没了舞台,南潇雪又算什么。”南潇雪道:“我道总有一天我会离舞台,可我私心想着,那一天得越晚越好。”“我越害怕,就想把你抓得越紧。”“什么要用抓的?”“舞台之外的我有多讨人厌,你不是最清楚么?”安常轻笑了笑:“是,我很清楚。”“你傲慢自大,仗着自己的天赋,对旁人丝毫没有同理心。”“你很毒舌,偏偏一双眼也毒,把人本想藏起的弱点一针血的戳穿,让人几乎崩溃。”“你还很狂妄,习惯了事事以自我心,连思维模式固化。”南潇雪被她说得怔了下,不恼,反而跟着挑唇:“安小姐,我还以你多会安慰我两句。”“你是需要安慰的人么?”安常只么说了句,黑暗里又恢复
一片寂寥。正当南潇雪以她睡了过去,却听她被子里传一阵窸窣的声音。安常那点可爱的南方口音,不何在夜色里听得更分明些,让人浑忘了整冬苍茫的雪,而想起那绵绵水乡。安常用很轻的声音说:“伸手。”南潇雪其实并未反应过,只是下意识把手探出了被角。尔后她微凉的手指,被安常握住了。南潇雪的呼吸有一瞬微滞。若安常想抚慰她,或许,应该给她一个拥抱,又或许再慷慨些,借着黑夜遮掩,暂时忘却那些她们还未理顺的问题,在她额间落下一个清浅的吻。可安常只是扬起手,握住了她的手。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她清清楚楚的躺着,还是她自己,并没有混沌的融化在一个拥抱或一场欢爱里。可又有一股融融的暖意,顺着她腕间脉搏,一路往心脏传导。安常用力捏了捏她指尖,甚至带出微微的痛觉:“没了舞台,我也道你是谁。”然后才把手缩了回去:“你明天还要早起练舞,该睡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南潇雪缓缓捋顺了自己的呼吸,方才能口:“晚安。”安常没有答她。又过了会儿,平稳的呼吸声传,直至渐渐缓。安常应该睡着了。南潇雪阖上眸子,枕着那呼吸睡了过去。安常第二天一早醒时,床已然空了。南潇雪走之前铺好了被子,还把穿过的睡衣整整齐齐折好,放在了床头。******春节将至,很快要迎春晚最后一次联排,接着便是录备播带。南潇雪越忙碌,唯有在睡前抽空看一眼毛悦的朋友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毛悦猫狗新纹作品,南潇雪是匆匆滑过,终天晚上,南潇雪视线停在她新的那条——文案是:【还有人记得我学的是文物保护修复么?今天跟着亲闺蜜去蹭展啦!】着罗诚的关系,南潇雪也道,邶诚文物协会每年时近春节,会举办一场针对业内人士的展览,展出的并非修复完成的精美古玩,多是一些残品损品,供修复师们交流思路、探讨技艺。朋友圈的九宫格,其他八张是古玩照,唯独间那一张,是毛悦同安常的合影。应当是请其他人帮着拍的,毛悦举着剪刀手露出大白牙,安常在她边笑得很腼腆,颈上挂了内部通行证。南潇雪点击放大,通行证上的字迹变得模糊不清,但依稀能瞧出“故宫”的字。指尖拖着照片往边上移,玻璃展柜透出后排正看其他古玩的三个背影,南潇雪认识,年长的是参过《载道》录制的沈云霭邹园。而那一头长以玉簪束在脑后的,除了颜聆歌还能是谁。南潇雪抿了抿唇角,最终指尖拖着照片,视线又回到安常脸上。尽管拍照时总显得不自在,但足以瞧,安常处在的展览时,眼里有光。次日倪漫给南潇雪送沙拉,试探着问:“雪姐,明天下午就是最后一次联排了,要不要邀安常一
起看?”最后一次联排一切按直播规制,观众席坐满观众,南潇雪作舞者之一,自然拥有邀请名额。倪漫道以安常的情况,肯定要回宁乡陪文秀英过年,次彩排应该就是安常现场看南潇雪表演的唯一机会。南潇雪摇头:“不要了。”文物协会的展览持续三天,南潇雪想着照片上安常的笑脸,觉得还是让她留在那里比较好。很快,最后一次联排现场。所有节目按正式演出顺序出场,《争渡》靠前,《汉宫春晓图》则有舞蹈类节目压轴的意味。南潇雪在后台准备,《春晓图》的仕女服饰一派唐风,飘飘欲仙间更显出南潇雪姿纤窈,当她修饰妆容时,商淇抱着双臂站在一旁:“脚怎么,今天的舞不会有问题吧?”“商淇。”南潇雪回眸,仿古的妆容衬得她双瞳剪水:“我什么时候让你担心过我的表演?”商淇勾了下唇角:“你挺傲的你道么,也就你地位,没人敢骂你。”“有啊。”南潇雪道:“怎么没有人敢骂我。”商淇看过去,她却不再往下说,站起准备去做最后的热。“对了,”商淇走近她,放低声:“我昨天去你拿合同,现了一封故宫寄过的邮件,应该是聘书吧,安常那时候还没固定住址,所以填了你。”故宫聘书由行政部出,统一邮寄形式方便记档管理。南潇雪想:是没有固定住址么?她应一声“道了”,便往外走去。“你算怎么办?”南潇雪并没回答商淇的个问题。******登台前,南潇雪望了眼观众席。一张圆桌边,倪漫舞团几名年轻舞者围坐,其另有个座位空了出。南潇雪觉得自己某些期盼显得莫名:明明她没邀安常,明明她也觉得安常该留在一年一度的展览,却又想着安常会不会念及今天是最后一次联排,会不会私下里悄悄联系倪漫。说到底,她还是自私。屏息凝神抛个念头,她调整状态,登上舞台。一旦始舞动,便什么忘了。她是淡雅画卷的一抹色彩,林木奇石间的一缕清风,晓烟柳梢,倚眺飞鹇,她是舞者也是画手,整方舞台任由她挥洒泼墨,勾勒出旧时宫阙的景象。直到一曲终了,她收了段。经久的掌声间望一眼观众席,空出的座位依然空荡。回了后台休息室,商淇理疗师在等她。等她换完衣服,理疗师查看了她左脚,又叮嘱:“忙完春晚支舞,一定要减工作量了。”她不作答。商淇提醒:“我们得找时间重新定一下你明年的工作计划。”南潇雪只道:“你们先出去吧,我得休息会儿。”休息室恢复寂然,南潇雪望着镜的自己。或许时光在许多人上刻写的痕迹,是眼尾的细纹、唇角的沟壑。她而言,那玉琢般的面容好似被霜雪凝住,连她自己瞧不出时光的流逝。而出卖她年岁的地方,是脚。
她又抬起左脚轻转了转。时工作室的门被人敲响,南潇雪有些不耐烦:“商淇没跟你们说我要休息么?”敲门的人置若罔闻,固执的把门推一条缝。南潇雪蹙眉回头,正要斥责——安常站在那,还是白色高领毛衣配深蓝牛仔裤,大衣换成了黑色,毛线围巾摘下抱在臂间。南潇雪顿了顿:“你不是应该在文物协会的年展么?”安常点头:“我提早走了一会儿,商小姐带我进的。”商淇方才一直同南潇雪在一起,也就是说,在南潇雪下台前,安常便到了。“什么?”安常不答,微微挑眉。南潇雪察觉出自己的明故问,靠一脸清霜撑住气势。安常走过:“椅子让给我,你不是要休息么?去沙那边躺会儿。”“你要做什么?”安常帆布包掏出一本图鉴:“我做我自己的事。”南潇雪当撑不住了,依言躺上沙盖了毯子,意识很快变得模糊。睡前安常一句极轻的话钻入她耳廓:“我也答应过,你每次从舞台下的时候,我会在。”再度睁眼时,南潇雪觉得自己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她从父母出国前的大宅、一路跑到罗诚的老宅、又跑到舞蹈教室、再是舞台,可不何一路跑过去,她却还是五岁模。舞台耀眼的灯光一熄,她连摸索着下台困难,失了重心骨碌碌跌落下去,舞台下不何故变作了无底洞,她带着失重的惶然,总也落不了地。醒时出了一额的汗,耳畔是铜版纸页翻动的细微声响。她拢了拢头坐起:“你在里。”安常望她一眼,站起抽了张纸巾,走到沙边坐下:“是,我在里。”南潇雪接过纸巾,口问:“刚才我睡着前,你有没有说什么?”其实以她们现在的别扭,安常大可以不承认。又或许安常当没有说,那只是她极度疲累时的一瞬幻觉。可此时安常坐在她边,望着她,清晰的重复一遍:“我说,你每次从舞台下的时候,我会在。”******两人待了会儿,南潇雪还要留下复盘会,先送安常出去。正值黄昏,走廊很静,夕阳透过窗户洒落,变作地面上一汪汪小方塘叠化。南潇雪恍然觉,她甚至忙到有多久没关注过边的天气了?暮色也洒在安常的侧脸,南潇雪送她走到门口,望着她迈出去,转回头对自己说:“那我走了。”南潇雪忽地觉得那一幕无比熟悉。拢着大衣站了会儿,她想起了:在她安常录制《载道》生出龃龉、安常要回宁乡之前,她也曾般送着安常从舞剧院走出。那时她留在舞剧院走廊的暗影里,望着安常站在一束忽地破云层的阳光间,本就浅淡的肤色被渲得几近透明。她便是在的光景里口对安常说:“你要快乐。”那时她什么没拥有过,反而无惧无畏。而贪婪作七
宗原罪之一,便是被“拥有”二字种下了心魔。她蓦地快走两步追出去:“安常!”然而安常已往熙攘往的大街走去了,如果她再追,便要被其他人瞧她是南潇雪了。她掏出大衣里的手机正要拨出,商淇在背后叫她:“潇雪。”快步走近,低声催促她:“快走,好像有人偷拍。”******春晚最后一次联排安保措施升级,不何有人铤而走险,进不了场内,便埋伏在外。南潇雪只惦着问:“拍到安常了么?”“我不确定。”商淇说:“我马上去查。”在结果不明确前,商淇先给安常了个电话告事。安常听起倒很平静:“我道了。”“你不担心?”“不是不担心,是早就有心理准备。”“听潇雪说,你明天就要回宁乡?”“对。”“嗯,那你先回吧,边有什么情况我再通你。要派车送你么?”“不用,毛悦送我。”“你那个卸了妆很像初生的闺蜜?”“……你怎么道她卸了妆很像初生?”“没什么。”商淇道一声“再联系”,便把电话挂了。******第二天一早,毛悦给安常电话:“宝贝你稍等我一会儿啊,我比预计时间晚五分钟到,但我待会儿把车当飞船,绝对不让你误了高铁!”毛悦到安常时,安常守着行李箱在路边等。上车后毛悦噌一脚油门,嘴里问:“你道我什么迟到了吗?”“是蛋黄酥?”“不是。”毛悦等红灯时扭脸过给她看:“我出门前把眼线化飘了,擦了重画的!你昨天不是说你可能被偷拍了么,要是顺藤摸瓜也把姐们儿我偷拍进去呢!”安常哭笑不得:“不会的,商小姐说就算拍到我,也只是背影。”“对了,说到儿,商小姐什么道你卸完妆像初生?”“哈?哎唷你看绿灯了!咱们赶紧冲啊!”赶到高铁站,毛悦帮安常把行李箱拿下,又把六某居的酱菜递给安常:“你上次不是说文奶奶觉得稻的点心不好吃么?咱次给她换个咸口。”“你也买太多了……”“不多不多。”毛悦把她推向进站口:“等你回的时候我再接你啊!”旅途一路顺利,安常下了高铁,顺利赶上了回宁乡的那班车。小巴摇摇晃晃,总觉得宁乡的路更窄了些,站牌更陈旧了些,风吹雨淋之下,那诸如“梨渚”、“雾弄”之类带着画意的名字,有些笔画已变得模糊。唯独站牌下的文秀英,还是安常记忆模,安常一下车便叫:“外婆。”文秀英迎上,安常把她的手握进掌心:“不是说了不用接我吗?冷不冷?”“不冷,穿着厚袄子怎么会冷,你怎么拎么多东西?”“是毛悦给您买的酱菜。”“呵,么多,咱们宁乡的霉腐乳比一比,到底哪个好吃……”
/;文秀英顺手从安常那儿接过,安常自己拖起行李箱,祖孙俩依偎着往的方向走去。******一回宁乡,那些大衣之类的是用不上了,居的棉服是苏阿婆染坊里那些扎染印花布做的,里面塞上厚厚的棉花,粗白棉线一逢,拙朴得丝毫不显段,在湿冷的南方冬日里却格外实用。冬日不能再往天井里坐了,老房子没暖气也没空调,堂屋里摆着最老式的铜质炭盆。安常从小是生惯了炭火的,总觉得把铜盆里的炭堆出空心、让火越烧越旺的过程好似堆积木。“好啦。”文秀英坐在一旁的官帽椅上择着豆角:“几岁了还喜欢玩火,也不怕尿床。”安常笑着回嘴:“几岁了还尿床?”“南小姐那边怎么了?”“忙着准备春晚,您不是看到新闻了吗?”“我是问忙完春晚以后,回不回过年?”文秀英说的不是“不”,而是“回不回”,让安常心里一暖,又一酸。“不道。”“你不道?”文秀英把折成几段的豆角扔进小筐:“你俩吵架啦?”“也算也不算吧。”安常放下火钳没半分钟,又拿起拨弄:“主要是,她跟自己较劲呢。”说完又扭头看着文秀英笑。“你看我做什么?”“我还以,您听我么一说,便要电话教训她呢。”文秀英新拈起一根豆角,佯作瞪她一眼:“你们年轻人的事,我掺合进去做什么,等你们好了,我还不落好。”安常又弯唇:“我可算道我性子随谁了。”“随我啊?”“是啊,稳得住。”“你孩子,你是夸我还是夸你自己呢?”文秀英择完一根豆角,方道:“用不着我给南小姐电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什么?”“从她第一次到咱们吃饭、把那块卤牛肉让给你的时候我就道了。”文秀英的声音也被安常面前越烧越旺的炭火烘得暖融融的:“她啊,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