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镜从小就对父母的记忆就不多,五岁之前和爷爷在海岛上打渔为生。
到了该上学的年纪,爷爷把他送到镇上的父母家中,他才知道两年未见的父母给他生了个刚刚会走路的小弟弟。
之前在乡下的岛上,他有爷爷给与他全部的爱,现在父母家里多了弟弟,他也给与了弟弟尽可能多的爱意,即便小苏镜不明白为何爸爸妈妈的视线只停留在小弟身上。
直到那天,那个带着霜冻的夜晚,他在同学家做完作业,或许因为房间太温暖,两人都不小心睡着了,醒来时天色已晚,他飞奔着上街去接滞留在幼儿园的弟弟,同时碰见久不见人回家寻来的父母。
妈妈抱着在哭的弟弟心疼得不行。
爸爸随手捡了根木棒,把他从街头教训到街尾。
差点把棍子打断,骂骂咧咧狂吼了一整条街:
说若不是他们好心捡了他,他早就被仍在路边让野狗吃了。
现在养他不如养条狗,狗还知道看家护院。
供他上学却只顾自己贪玩鬼混,让弟弟挨饿受冻。
在这棍棒教育之下,小苏镜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果真不是亲生的。
是垃圾桶里捡来的孩子。弟弟才是他们唯一的儿子。
苏镜咬着牙,没哭,挨打已经是家常便饭。
十岁不到的他心平气和地接受这个,早就在无数个伤痛、饿肚子的夜晚里设想了无数遍的可能答案。
知恩图报,在养父教给他的唯一有用的东西。
苏镜将这话知行合一,承担起了对爷爷的赡养责任。
自己也随着苏爷爷所期盼的那样,成长为一个品学兼优、正直良善的好学生。
等学有所成后,做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乐心助人的良好市民,回馈社会。
苏爷爷对擅自换药的事气得不轻,邻床的病友好言相劝孩子都是为了他好。
知道自己把话说重了,又才低头主动对苏镜找话说,问那什么500万的事。
苏父一听500万,忙打听是怎么回事,问是不是彩票中奖了。
被苏爷爷训了一顿,还说如果中奖了捐给福利院也不给他这个混账,大骂滚出去。
眼看又要吵起来,苏母赶紧把老公往外拉。
去了医生办公室问那什么进口药的事情。
苏镜没过多埋怨爷爷把拖后腿的猪队友喊来,主动宽慰着人:
“爷爷是担心那500万吗?事情解决了,只是个误会而已,医药费的事爷爷真的不用担心,我有钱。”
苏爷爷看孙子神色清明不见郁色,知道事情应该没那么大,一直担忧的心才总算是落下。
于是也把自己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没事就好,但你也别想继续瞒我,我早打听了,这边住院费不是你说的三千,我每个月开销一两万呢,你还是学生,你养父母不成器,没有尽到照顾你的责任,现在还要你来负担我,这事不是这么个道理,回去治的话我退休工资就够了,你要是不同意,那我就不治了,你好好上学才是正道。”
说完装着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以表决心。
苏镜看爷爷在气头上,不再继续争辩,决定先去缴费。
一场兼职在徐三那边赚了小五万块,暂时真不用操心医药费的事。
出院是不可能让人出院的。
苏爷爷冷静了会,猜出了苏镜的去向,忙叫苏父苏母去把人追回来。
在医院一楼大厅的取药窗口,养父母把苏镜给追上。
苏母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对优秀得让她自豪的养子劝道:
“小苏啊,爷爷都是为了你好,他对你比对你弟弟这个亲孙子还亲,刚才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翻译过来:
这棵摇钱树将来大有所为,可千万别再次断亲。
苏父一身西装穿得成功人士的样子,对着与自己身量差不多高半个头的养子,习惯性地命令语气说到:
“尊老爱幼是怎么教你尊老的?你爷爷想回家,你凭什么不让他回?还有你那个什么进口药,我们问过医生了,不就是一年二十万块钱的事,你要是真的孝顺,回头你就把钱打回来,我们去买,我就不信有钱了镇上的医院还买不到药。”
一句话暴露了意图。
苏镜早就对这拿他当摇钱树的养父母死心。
私立高中的奖金,大大小小的竞赛奖,加起来50万,你们宁愿拿去买车买房也不愿拿出来给爷爷缴手术费,现在要把人接回老家,说来说去不还是想从我这要钱。
“你们怕是忘了去年签过的断亲书。爷爷有银行卡,我凭什么打给你们。”
苏镜提醒这对养父母不要忘了一年前要钱不要命的行径。
这句话把苏父气得再次跳脚,大骂:
“你个逆子!”
苏母依旧充当那个委曲求全的和事老,“当初那事都怪我,房子一时半会卖不出去,车子再卖就亏了好几万,实在不划算,真不怪你爸爸。”
说起这事苏父就气得不行,难道是自己不给亲爹瞧病的?明明就是条件不允许。
现在倒好,全村的人都在看他们家笑话,说他不孝,把亲爹扔给一个外人照顾。
不行,这次说什么必须要让老头子出院回家,而且鹏鹏马上就要中考了,可不能让学校的风言风语影响了他,这可是关键时期,亲儿子才是我们全家后半辈子的的希望。
苏镜没有继续搭理不值得抱有期望的人,去了缴费窗口。
苏父要阻拦,被苏母在耳边说了句什么话给拦下,两人看着他拿出现金。
没发现他们争执的场景被人暗中瞧了去。
顶楼的某间高级康复套房。
一个黄毛对着刚打完石膏被退回来的徐三兴高采烈地打起了小报告:
“老大,我刚才拿药的时候看见穷小子了,和人在大厅吵起来了,看样子好像是他养父母。”
徐三儿正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苏镜大卸八块,问什么情况让他快点说。
黄毛就把刚才的所见所闻复述了一遍,说应该是为了钱在吵架。
徐三闻言大喜。
既然一时半会儿动不了徐子为沈星湛,那就先弄穷学生。
蛇打七寸,先从弱点开抓。
就附耳对着黄毛交待了几句,让人快去行动。
这次苏镜充了三万块,领取了发票并把用药清单全打印出来。
稍稍一核算就算出了一年的大概费用10万左右。
呵,还真是打听过,开口就翻一番。
从今以后,你们别想在我这拿走一分钱。
苏镜缴费后立马就把发票拍照发给爷爷,让他安心配合医生治疗,下周再来看他。
离开医院后去了学生家辅导作业。
有了这笔钱,接下来一段时间里,苏镜在学校乖乖养伤,兼职也只去补习班。
某个晚上,沈星湛去了趟学校,顺道把车开到了苏镜宿舍楼下,把人叫下来。
点翠的林荫道上一身黑的男人倚在车前埋头点烟。
迎来不少过往的男女学生“哇哦好帅”的视线。
苏镜快步上前打招呼,“学长是律所那边有什么事吗?”
沈星湛回头看了一眼,这么冷怎么外套都没穿?他打开了车门,令道:“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