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的出来，你还是热爱这个游戏这个赛场的。”
中午十二点，大学食堂最拥挤的时候。
岑梨看着她面前的自称是战队老板心里五味杂陈，但她没有否认：“是热爱的。”
见她有所松动，老板乘胜追击：“你现在还年轻，状态又这么好，为什么不考虑回来呢？我知道你以前……但是现在的职业环境和以前不一样了，比以前条件好多了。以你的操作水平，肯定比你大学毕业后出社会找工作赚得多。”
“我考虑的不是这个。”岑梨说，“我的确还热爱着这个游戏。但，热爱就一定要去打比赛吗？”
热爱是什么呢？
“那你又为什么会去打大学生联赛呢？”老板问她。
因为朋友拜托的。因为有奖金。这些理由岑梨脱口就能说，但她什么都没说。
她响起昨天久违地坐在比赛场上，灯光使她目眩神迷，过去的记忆涨潮般复苏。
她承认：“我还想打比赛。”
“那——？”
“你的队伍叫什么名字？”
“stayy。”见事情有希望，老板有点兴奋，“远星的y。”
岑梨愣住，片刻后才回神：“我考虑一下。”
“好，好，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我等你！”
岑梨接过写有联系方式的卡片垂眸看了一眼。
陈安。
她攥紧了卡片和老板道别。
老板本来已经走到门口，回头看了岑梨一眼，又几步走回来：“远星等你。”
“……”岑梨笑了一下，“好。”
岑梨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这天晚上难得的失眠了。她翻来覆去睡不着，翻出手机里的旧照片出神。
远星世界的第一届职业赛她就参加，当时远星世界远没有现在火，职业赛甚至也不能叫联赛。她们最早期的选手也没有出道这个概念，报了名凑了队就有比赛打。打得好有奖金，偶尔也有小广告代言。打得不好，可能哪天赛后就突然解散了。好的选手去别的队继续打，打的一般的，也就这么回归生活，连退役都算不上。
当时和她同队的，现在也没有人在役了。留的最久的前年转了教练，留在他后来效力的队伍里。
联系方式她还有。躺在她的q好友列表里，最后一条对话内容是她决定离开远星时对方发过来的问候。
当时的她没回。
岑梨从好友列表里翻出了几年没联系的聊天框。上面的备注还没变过。还是她们当年的队伍前缀。
vicy-shark。
甚至聊天框的背景图还是vicy第一次线下获得胜利时的照片。照片是当时的宋老板用手机拍的。谈不上什么构图和像素，按下拍照键时手肯定很抖。灯光都糊成了散光眼里的世界。
令人目眩神迷。
岑梨躲在被窝里，呼出的气在屏幕上蒙了一层。她没有伸手去擦，而是顺势按灭了屏幕闭眼。
一夜无梦。
***
接到岑梨电话的时候陈安正和fanpo挤在休息室看着stayy又输一场季前赛。战队目前的主攻手和对面有硬实力差距，输得一点悬念都没有。
岑梨雷厉风行，下定了决心就一点也不拖泥带水：“什么时候能签合同？”
“啊？”幸福来得太突然，陈安有点缓不过神来，“你现在就可以吗？”
“stayy还有很多时间吗？”
很显然，她也看了今天的比赛。
陈安乐得合不拢嘴：“明天！明天！不！今天！你有时间吗？你方便今天就可以！我现在就找人草拟合同！”
“学校晚上有门禁，明天吧。”
“好好好！我明天来你学校找你？”
“我来stayy。”
“地址我发短信发给你！”
赛程上stayy下一场比赛在三天后，岑梨是自由人，不需要等转会期窗口就可以直接签约出道，但选手信息的登记和录入都要时间，还有队服和队员的磨合也是问题。
这么算下来三天后的比赛没可能赶上了。
陈安深感遗憾，但也冷静了下来。
冰糖雪梨。这可是冰糖雪梨的复出哎！！
太匆忙了的确不合适。
“你说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造势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准备升咖了？”陈安推了推他身边还在等他消息的fanpo，“冰糖雪梨要在我的队伍复出了？”
“不要吧……”fanpo迟疑，“她……毕竟那么多年没打职业赛了。不要给她太多压力吧？”
“她现在能在职业里排第几啊？”
“不好说。”
“你前两天不还和你弟说比队里的强？”
“我看手速和意识是比队里有几个强，但这不是没打过吗。万一上正赛崩了呢……而且联赛多久没有女选手了。你也知道喷子对女选手有多苛刻，前两年kako那个女魂狩不也很猛吗？总决赛失误了一把被骂成什么样了。还有给她寄刀片的，kako后来不接收粉丝礼物就是因为那次。快递盒子上贴了刀片。”
陈安入圈晚，再前面的事知道的没有fanpo多，他唏嘘：“这不抓起来啊。”
“报警了，后来怎么处理的不知道，反正那之后选手就退役了。”
陈安：“那岑梨？”
“问问她的意思吧。”fanpo说，“我是觉得低调点好。万一她……呢。”
“呸呸呸！不吉利的话不要说！！”
“呸呸呸！”
***
stayy的成绩在整个联赛里只能排中下，成绩一般，当然也就没什么赞助代言。战队基地就只是大点的租房。
客厅两端各摆了四台电脑，选手占了五台，剩下的一台是fanpo在用，两台闲置着。
fanpo对着客厅环顾两圈，挑了靠近stayy现任队长刺北的位置开始收拾。
这两台机子以前空着，桌面当然就被选手霸占了。fanpo收拾的时候正好遇到刺北出来。
“教练早。”
“你来得正好。”fanpo举起一个女炮手的手办问他，“这谁的？怎么摆这呢？”
刺北尴尬了一下：“我的，我的。”
“收起来收起来，露这么多，影响不好。”fanpo把手办塞到刺北手里。
“什么影响？”刺北茫然。
他这手办在这办了都一年了，怎么突然就影响不好了？
“明天会来个新人。”
“啊？”刺北懵了，“这也不在转会期啊？不是。老板什么时候签新人了？主播？路人王？绿江那个最火的术士啊？”
“比那个强。”
“真的假的啊？”
fanpo神神秘秘地问他：“冰糖雪梨知道吗？”
“知道啊，远古时代单挑王……”下意识回话的刺北回过劲儿来了，“我靠！不是吧！？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都远古时代了，还打得动？”
fanpo露出了一个关爱傻子的眼神：“提醒你一下，nix的日月也是活化石。”
“你也说是活化石了。”刺北小声嘟囔，“他现在也不行啊。”
“不行？”fanpo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我怎么记得你前两天打天梯排名的时候排到他了，被秀的很惨吧？”
刺北讪讪：“那是队友不行。”
“这不，给你找了个很行的队友。”fanpo收拾完了桌面转身要走，想起什么，又回头叮嘱，“冰糖雪梨说了，不希望别人知道是她。她这次复出会换新的id，你是队长，我也就跟你说了，别的那边不要再说了。”
fanpo想想又觉得他连刺北也不应该告诉的：“说实话她这么多年不打职业了我心里也没底。”
“真是冰糖雪梨啊？”
“真的。”fanpo说，“女孩子，你是队长，多照顾着点。还有这些辣眼睛的桌面都给我换了。让他们也换了啊！”
刺北换得贼麻溜。
远古大神、女生。这两个buff一叠，他对新队友期待值爆炸了好吗！哪个电竞少年没有幻想过温柔可爱的漂亮女生坐在自己身边一起打游戏啊？
他在游戏里大杀四方，女生就会用甜蜜可爱的嗓音和崇拜的眼神治愈他……
24个小时后，刺北坐在电脑前眼神麻木地看着游戏里大杀四方的花灵，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幻想正一片一片地剥离破碎。
是哪里不对呢？
女生很漂亮，说话也文静有礼。
唯独游戏——
胜利的结算面板弹出，id为mini的花灵以32%的输出占比和26%的承伤占比稳稳地拿下了这一局的mvp。
原来该喊666的咸鱼是他自己。
“不排了吗？”见刺北一直没准备，岑梨偏头看他，“热身一下，教练说晚上有训练赛打。”
“……这只是热身吗姐。”
岑梨诧异地看了他一样：“不是。”
刺北一口气刚要放下来就听到岑梨又说。
“为了办休学和出道的手续这几天都没怎么打，分掉下来，好打。”
刺北一口气差点没续上。
“还有。”岑梨迟疑了一下，“我今年20。”
而stayy的队长刺北一个月前刚过完他22岁生日。
刺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