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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不!”古小蘑迎着风死死的盯着郁琉:“他还在那里!”

  “他不会有事的——”天尧又是一通嘶吼:“他把老子都阴了——就一定知道不会有事——”

  “说什么?!”古小蘑吼道。

  “他阴了老子!”天尧分外生气的道:“那个往生阳果——”

  天尧的那番话成功让古小蘑瞪大了眼,与此同时,第二道天雷劈下,半空中突然传来一声痛苦的哀嚎。

  “不可能!”傅烨文的声音模糊的从黑雾中传来:“我吃了那往生果,已是金刚不坏之身,天雷劈不动我的!不可能!”

  他□在外的皮肤迅速焦黑下去,雨水拍打,顿时像是被腐蚀了一般,顷刻间,一只手便快没有了。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他惊慌的重复道:“我吃了……”

  “说的东西,”郁琉突然伸手入怀,掏出一个金灿灿的果子,弯起嘴角,笑道:“可是这个?”

  已经许久不见郁琉露出如此的笑容,古小蘑呆呆的望着他,浑然不觉天尧在耳边反复的碎碎念:“他用假果子骗老子!所以老子幻出人身的时候,他便知道老子并未受伤,当场便把老子从窗户扔了出去,叫老子再也不准见——”

  光亮便在那一瞬,黑雾散去,照亮了傅烨文已经不成人形的脸,他的眼睛已然瞪出了眼眶,狠狠的望着郁琉。

  疯狂的吼声响起,第三道天雷轰然劈下。

  一切在瞬间灰飞烟灭,又仿佛下一刻,世界归于安静,只剩淅沥的雨声,缓慢的交响。

  古小蘑挣扎着向郁琉爬去。

  他仍站在那里,青刃缓缓隐去。墨发被雨水打湿了,贴着青衫幻出妖娆的形状,又顺着他的面颊蜿蜒到苍白的嘴角。

  “郁琉——”

  他身子一动,竟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古小蘑心中一急,颤声道:“可还在生我的气么?”

  郁琉停了下来,没有说话。

  “我不该,不该不相信。”古小蘑软软的道:“原谅我,好不好?”

  似乎过了很久,雨水有些小了,他才忽然轻轻的叹息。

  “我只是累了。”郁琉的声音似乎在笑:“有点累了,小蘑,明白么?”

  “我不明白!”她带着哭腔吼道:“郁琉,回头看看我!”

  郁琉顿了顿,还是回过头,却望着空气中,仿佛平时望着她一般。嘴边竟似带着笑意,只是那双眼,愈发深黯。

  可她刚刚在躲避天雷中扭伤了腿,一直在地上趴着,从未站起来过。

  “,的眼……”古小蘑发疯般的爬了过去,抱住郁琉的腿,挣扎着站起,扑在他身上,急道:“的眼怎么了?”

  “万朝毒母……”他嘴边笑意不减:“大概……先是从眼睛毒发吧。”

  她一怔,两只手突然松开了郁琉的衣襟,无力的垂了下去。

  因为她,都是因为她。

  如果她信了他,那他们如何还会到这个地方来?郁琉的眼又怎么会盲?

  古小蘑想着想着,突然笑出声来。

  “万朝毒母……”她笑道,渐渐抬起手臂:“好……哈哈哈哈……很好!”

  两指突然用力向自己的双眼戳去,斜地里青衫一挡,握住她的手。郁琉嘴边的笑意消失了,声音中只余愤怒:“做什么!”

  “跟一起。”她轻道:“看不见我也看不见,有多疼我也有多疼!郁琉!休想丢下——”

  古小蘑的话突然顿住,因为郁琉将她拽进了自己怀中,抱得那么紧,似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雨水愈发倾盆。

  她在他怀中哭得肝肠寸断,口中只是喃喃道:“……原谅我,好不好?”

  不是这样的。

  不是要她心疼,要她难过,才刻意不去说天尧的背叛。他只是——

  雨水盈满了郁琉纤长的睫毛,颤动着滑落在他唇边。

  “我只是……舍不得。”

  第六十一章

  烟花岁寒,不胜过往长安。

  天空是沉默的暗色,隐约几分星光,却被江边红火映得橘红。

  七月七日,鹊桥会仙。

  城里是夜间从未有过的繁华,大雨过后的泥土香气仍然浓郁。江边泛舟,撑着纸伞的大家闺秀独立舟上,脂粉甜香。小桥石墙,折扇公子高声谈笑,咏诗对颂,风流倜傥。好一派热闹祥和景象。

  人群熙攘,却有一个灰衣女子提了一盏荷花纸灯,行得十分缓慢。她的腿一瘸一拐的仿佛有些不妥,裙子下摆也破烂了,可右手却牵着一个戴了纱帽的青衫男子,一路边走边说,似是兴高采烈。

  “嗯,好多人……往这边一点…

  …啊,闻到了么?是糯米糕的味道……我偷偷听那几个姑娘说话,今晚有什么拈花比赛……江边是人,都在放河灯呢……我们也去好不好?”

  “……好。”那青衫男子温和的道,似乎没听那女子说了些什么,仿佛只是听着,便觉得心满意足。

  平静的江水微波粼粼,载着数盏摇曳的灯火,像是载着姑娘的情意一般,缓缓飘向对岸。另一边,公子哥们都争相搅动起江水,想把心仪姑娘的河灯拿到手里。也有的女子十分矜持,手执着自己的灯不肯随便放入江水,只是在岸边不停犹疑。

  不知什么时候,对岸突然冒出一个妖异的红衣少年来。他眸色极浅,急切的望着对岸,不知在找哪个姑娘,神色之间却有一丝懊恼。

  天尧十分郁闷,虽然他料想古小蘑不会这么简单就原谅他,可是……起码听他解释一句吧?

  他又向对岸遥望过去,没注意几个姑娘失望的视线,更没注意自己错过了好几个姑娘推给他的河灯。

  人群中,即便是灰色衣衫,他却仍旧一眼就看到了她,提着花灯,不停的分开左右的人,为了身后的人能走得舒服些。又不知说到了什么,笑得前仰后合,手却一刻也没有松开。她不断的回头看,似乎怕一时不察,他便就此消失不见了一般。

  她牵着他在人群中行走,却又不像在人群中。那是他和她的世界……只有他们,谁也看不见听不到,在这天地之外。

  干瘪蘑菇这家伙……

  天尧紧了紧五指,却放下肩膀,像是被抛弃的小动物一般,寂寞的蹲了下来。

  “累么?”她小声问道。

  郁琉轻轻摇了摇头。

  古小蘑牵着他走到最边上的角落,笑道:“在这里拿着灯吧,我去对岸接着……”

  她刚要转身,手上却一紧。

  “都是女子给男子河灯,哪有去接的道理?”他淡淡的道,声音里满是笑意:“我去对岸……”

  “可……”她迟疑的道:“可是……”

  古小蘑没有说下去,可郁琉明白她的意思,便抚着她的发柔声道:“没关系。”

  他那副样子,就好似盲的不是自己的眼睛一般。古小蘑望着郁琉缓缓走到桥边,一路避让,扶着桥边的石台艰难的行进,她的心里就好像被什么堵住了,酸涩难忍。就算故意去微笑,故意不停的说话,也依然掩饰不去她眼中的眼泪,似乎下一刻便要滴落。

  即便戴了纱帽,他谪仙般的气息依然随着青衫和乌发扩散,有不少姑娘都愣住了,古小蘑一看,赶紧将荷花灯放入水中,轻轻向前一推。

  接花灯的人们都在江水下游,很快,古小蘑的灯就消失在许多摇曳的花灯中,连她自己都快分辨不出了。

  她有些紧张的眺望着,看不清对岸的郁琉在哪里。便顺着人群挨个看去,终于看见一袭青衫头戴纱帽的郁琉,静静的站在角落,她的花灯隐藏在一堆花里胡哨的花灯中,从他面前无声的飘过。

  她望着那粼粼江水,仿佛心都要裂开了一般。

  他盲了,并不是他不想去接,只是他盲了。

  只是他盲了……

  不能奢望什么,都是的错。

  突然一阵清风。

  对面的青衫男子侧过身,古小蘑一怔,那人身上用金线绣有花纹,虽也戴着兜帽,只是太过清瘦修长像极了郁琉,却决计不是他。

  那阵风将她的花灯送远了,古小蘑心中一紧,郁琉在哪?

  她顿了顿,顺着江边追着自己的花灯一路奔跑。直到光线渐次微弱,荧荧火光也已经远去,花灯就要飘进桥洞中,她站在岸边,急得就要哭出来。

  夜色中突然伸出一只修长白皙的手。

  那手轻轻捞起花灯,微弱的烛火映出他纱帽下苍白的面庞。即便一脸病容,嘴角的笑意却依旧显得他温润清美,墨绿色的眼像是蒙了一层灰,毫无任何焦距,只是看着她的方向。

  “我接到了。”

  他的声音很轻,她没有听得很清楚。

  可那些都已经不再重要,那一刻,他与她站在河的两端,遥遥相望。

  即使一切都陷入了黑暗。

  我依然能看得到。

  只看得到。

  拈花大会,顾名思义,就是抢夺架子上那朵娇艳的花,送给自己的意中人。那么这对情人便会受到所有人的祝福,定当百年好合。

  高架旁边早已围满了人,所有女子皆紧张的看着台上,主持大会那人一声令下,等在高架旁边的男子们便蜂拥而上,有锦衣华服的公子哥,也有布衣粗衫的百姓,有些人便在爬第一层的时候就互相推搡起来,争先恐后要踩着别人再登一层。

  底下的喝彩声一浪超过一浪,终于有个人最先接近了最高的台子,想要伸手拿花的时候却突然一

  愣,刚刚还明明在的红花,怎地突然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