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画具店的路上。
“程清清你怎么对东区这么熟啊?都不用问路,是不是以前在这边生活过?”章信亦步亦趋地跟在程清清身边说道。
“没有啦。”程清清有些不自然地捋了捋额角的碎发,当然了,上一世,她常常过来这边工作或者是旅游的,自然很熟悉地形,这家酒店她住过,知道拐过两条街的咖啡店对面,有家画具店。
但是在到达之后,程清清却傻了眼。
哪里有画具店,眼前出现的是一家韩国料理。
程清清一拍脑袋,对哦,十几年之后的画具店,在2008年可能根本还没开张嘛。
她有些后悔没有提前上网查查再过来。
“对不起哦章信,我记错了。”程清清低头不好意思地说。
“没关系,我上网查查就好。”章信掏出手机,立刻搜索起来。
翻查片刻,章信开口说道,“这边,跟我过来吧。”
只是2008年的网络地图并不好用,两人走过了堆满杂物的小巷,狭窄拥挤的胡同,以及潮湿阴冷的河堤,才终于找到了地图上显示的那家“真心画具店”。
两个人站在真心画具店门口,看着破旧店门上方悬挂着的摇摇欲坠的招牌,又彼此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那意思是说,既来之,则安之吧。
推开门进去,门上悬挂的晴天娃娃大声叫道“欢迎光临”,只是这声欢迎光临颇为诡异,尾声的“临”字被拖得特别长而刺耳,让人怀疑这晴天娃娃是不是进了水。
程清清脸上瞬间三道黑线。
章信仔细环视了一圈店内的商品陈设,转头对程清清说,我觉得这里还不错欸,你看,东西都蛮全的。
程清清这才注意到,真的,虽然店面看起来又小又破,但是里面的商品一点都不输给那些大规模的画具店。
“我记得你习惯用的是a牌的颜料吼。”程清清找到颜料区,一排排地搜索着。
“怎么只剩一盒啦。”终于找到,程清清拿起,朝另一排货架旁的章信走去。
却突然被脚下的美术杂志堆绊了一脚。
“啊!”程清清摔得很疼。
手里的颜料也随着她摔倒的动作被抛向远方,呈现出一个完美的弧度线。
“没事吧,程清清。”章信立刻跑过来。
“没事啦,”程清清揉着腰,指着不远处,“你的颜料掉在那边了,快去捡起来。”
“哦。”章信起身去捡颜料,却在手指即将触摸到颜料的那一瞬,被另一只白净的手抢了先。
“老板,我要这一盒。”
章信怔怔地看着面前结账的女孩,有些眼熟。
程清清一看被截胡,不顾腰的疼痛,强撑着站起来,“喂,那是我们的好不好,老板,你不可以卖给别人呐。”
老板有些为难地,目光在三个人之间来回游移,只剩最后一盒,不知道到底应该卖给哪一边。
程清清用手扶着腰,走到收银处,打算跟那人理论理论,走近了才发现那女孩之前见过。
“是你?”好巧不巧,居然是飞机上不肯跟章信换座位的女孩。
女孩却只是一副冷淡的表情,“老板,赶紧结账。”
“不行,明明是我们先拿到的。”程清清一把抢过女孩手里的颜料。
女孩冰冷的目光中突然涌现出了一丝怒气,“你干什么?”
“你说呢,抢别人东西,我才要问你干什么!”程清清毫不示弱。
章信在一旁看不下去,悄悄跟程清清说,“要不算了,我们换一家买吧。”
“不行,这根本不是一盒颜料的问题,这女生明显是在欺负我们,飞机上也是,现在也是,她就是故意的!”程清清怒火中烧。
“人家哪有,我们走吧。”章信拿下了程清清手里的颜料,递给女孩。“给你吧,我们再去别的店买。”
女孩接过来,默不作声地结了帐,转身离开了。
程清清气结。
找另一家画具店的路上,还没有消气的程清清两手叉着腰,有模有样地模仿着刚才的女生傲娇的样子,跟章信说,“你看见没有,她就这样,‘老板,赶紧结账’”,程清清故意捏着嗓子,模仿女孩的腔调,“什么人呢。根本就是抢劫犯嘛。”
“她又不知道那是最后一盒,你就别再气了。”章信安慰着她。
“就你最好说话了。”程清清嘟着嘴,随意地去踢路边的小石子。
仲夏的后海边,清凉的夜风缓缓吹过,程清清大口呼吸着湿润的空气,心情终于回暖了一些。
“章信,下一家画具店还有多远啊?”程清清朝前走着,看着身旁宁静的后海,根本没有意识到男孩已经被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不知道驻足了多久。
章信怔怔地看着对面走过来的一群女孩。
无论什么时候,她都那么耀眼。
像是散落在尘世间的星,发出熠熠的微光。
晨安就在一群女孩之中,慢慢地踱着步子,跟身旁的女生们有说有笑地走了过去。
完全没有注意到他。
那天晨安到学校找他,他很干脆地告诉她,他已经有了新的生活,很平静的生活,不想再回到过去那种日子了。
女孩眼睛里闪过一丝很明显的失望。
原来对你而言,我只是个不愿提起的过去。
却没有发现,男孩在背后用力攥起的手。
喂,章信。如果我们不是在慕兰相遇,你会不会比较喜欢我。
程清清终于发现章信还站在身后很远的地方,没有走过来,便朝着他的方向,把手圈成喇叭状,大声喊道,“章信,快过来啊。”
人群中的晨安突然回过头来,看到了对面路上驻足的章信。
他居然也在北京。
他正.....看着自己呢。
女孩心里突然投射进了一道明媚的光。
晨安跟旁边的女生说了句什么,就快步朝章信走了过去。
“你怎么也在北京啊?”她仰起脸,笑着问道。
“我来参加绘画比赛,你呢?”男生语气里有着和心情不符的疏离的淡漠。
“我跟同学来玩啊。”
“快期末考试了,还不抓紧时间复习?”
“你真是进了市重点,说话语气都变了,我们这种人,学什么习。”晨安无所谓地撇撇嘴。
章信看着她吊儿郎当的样子,颇为无奈。
“你好自为之。”男孩转身朝前走去。
晨安便跟在他身边亦步亦趋。
“喂,那个女孩谁啊?你女朋友吗?”女生故意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不是,是我同学。”
两人说着,程清清已经跑过来了。
“欸,你是......?”程清清看着陌生的晨安,问道。
“我是章信之前高中的......同学。”晨安笑了笑。
“哦,你好呀,我是程清清,他现在的同学。”
很正常的叙述,在晨安听来却别有一番意味。
就像是在说,你好呀前女友,我是现女友哦。
她忍不住皱起了眉。
“我先走了,我同学还在等我。”晨安朝程清清挥挥手,跟二人道了别,快步走向朋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