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门口。
顾述把程清清从背上放下来。
转过头,神情有些严肃,“想好怎么跟你爸妈说了?”
程清清别别扭扭地点点头,“嗯。”
“一会儿别哭鼻子啊,要不要我陪你进去?”男生力道很轻地揉揉她的发顶。
程清清低头想了想,“那你陪我进去好了。”
其实程清清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手都是颤抖的。
虽然说从小到大,她并算不上是一个十分优秀的女儿。
但是,她很少让爸妈失望。
不管是在学习上,工作上,又或者是在爱情方面,她都能够让爸妈堂堂正正地在亲友面前提起,尽管称不上出色,但也决不是那种让父母羞于启齿的孩子。
可是这一次,她大概真的让爸妈失望了吧。
不仅不及格,还翘家。
一瞬间,程清清意识到自己遭遇了史上最大危机。
钥匙在锁孔里轻轻转动,咔哒一声,门开了。
程清清和顾述在玄关换了拖鞋,走进客厅。
电视开着,放着八点档的肥皂剧,程国鹏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看起来不像是在看电视,倒像是在开什么重要的会议。
“爸。”程清清怯怯地开口。
程国鹏没有回答,双眼依旧紧盯着电视。
听见动静,徐维梅从厨房擦着手出来,“你可算回来了。”
“坐下!”程国鹏把手里的遥控器摔在沙发上,严肃地喝道。
程清清觉得膝盖一软,不自觉地就坐到了沙发上。
“坐好了。”程国鹏蹙紧眉头。
程清清正襟危坐。
“你脚怎么了?”
“磕了......磕了一下。”她吞吞吐吐。
“为什么不回家?”
“我,我在图书馆睡着了。”
“放学不回家,去图书馆干什么?”
“......去查点学习资料。”程清清连声音都在哆嗦。
她说谎了,她对爸爸说谎了。
一种庞大的负罪感在身体的每一根血管之中蔓延开来,像是被扼住了喉咙,她觉得没有办法呼吸。
徐维梅实在看不下去,坐在程国鹏旁边开了口,“清清呀,你们班主任都来电话了,说你这次物理考试不及格,让我们督促你学习。你就......别说谎了。”
程国鹏看着对面低着头的女儿,心中十分烦闷。
说实话,程清清算不上是出类拔萃的孩子,但是哪个在孩子在父母眼中不是最优秀的呢。
可今天,他必须对她严厉。
一次考试的成绩算不上什么,不及格也罢,考满分也好,这些在漫长的人生道路之中,根本无足挂齿,可撒谎的习性一旦养成,那便是一辈子洗不掉的污点。
“清清,你把头抬起来。”程国鹏语气缓和了许多。
程清清哆哆嗦嗦地抬起头。
“你要知道,不管你考得怎么样,都不能丢了人格。”程国鹏直视着女儿噙泪的双眼。
他又看了看一直站在一旁的顾述,“小述,以后还要多麻烦你,在学习上帮助清清,她有些偏科。”
顾述正色道,“放心吧,叔叔,我会的。”
程清清嗫嚅着说,“爸,你不怪我了?”
程国鹏表情宽和,“孩子,你能不能答应爸爸,无论今后学习成绩如何,都不会丢了人格?”
徐维梅在一旁赞同地应和。
程清清很认真地点头。
爸,我会的。
不管在未来的日子里,我会面对怎样的困难,经历如何的人生,我都不会忘记这个夜晚。
“维梅,你带清清去房间,给她擦点药,好像脚扭伤了。”程国鹏有些担心地盯着女儿的脚看。
徐维梅扶着程清清慢慢回了房。
“小述,我有话和你说。”程国鹏示意顾述坐到对面的沙发上。
顾述不明就以地看着程父,慢慢坐下。
“今天你们班主任打电话来了。”程国鹏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嗯。”
“他除了告诉我们清清物理不及格以外,还说了另外一件事。”
顾述挑了挑眉,另外的事?
“你们班,有个叫章信的男生,是吧?”程国鹏的语气有些紧绷。
“是。”
“你们王老师说,他好像跟我们清清走得很近?”
顾述愣了一下。
这什么意思,老猫说程清清早恋么?
“程叔,清清没有早恋。”顾述认真地说,“那个章信,是这学期新转来的,他们俩可能是因为一起上绘画课,所以比较熟。”
程国鹏的眼神淡淡地落在顾述脸上,带着些怀疑。
“真的,程叔。”
“好,我知道了。”程国鹏敛了神色,点点头。“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家吧,你妈妈该着急了。”
顾述应声着,起身回家。
夜。
顾述坐在书桌前,面对厚厚的习题册,却看不进去,心不在焉地转着笔。
程清清和章信,走得很近么。
是什么让老猫产生了觉得他们俩在早恋的怀疑呢。
顾述心里烦闷,指尖的笔一下子飞出去老远,在窗帘上留下一个清晰的蓝色印记。
顾述拾起笔,晃晃脑袋,低下头继续看题。
周末两天,程清清都是在床上度过的。
脚疼得厉害,肿的跟馒头一样。
妈妈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她准是撞到筋了。
绘画课那边已经请了假,她百无聊赖地趴在床上翻着物理习题册。
十道选择题错了六道,果然自己是个物理白痴么。
门从外面被敲了几下。
“进来。”程清清啜了一口妈妈给榨的橙汁。
“程清清,学得怎么样了?”顾述皱着眉头,程清清旁边放着一个装满果汁饼干的餐盘,而她大小姐正懒懒散散地趴在床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在度假。
“不怎么样。”程清清从鼻腔里哼出声,翻了个身,换个姿势继续趴着。
“你要是能坐起来,就还是到书桌前学习吧。”顾述不满地看着她。
“你管我。”程清清说完就后悔了,想起昨天晚上他跑回学校,把自己从图书馆就出来,而自己却毫无感恩之心,实在可耻。
于是一个鲤鱼打挺地起身,却不小心又磕到了脚。
“哎呦!”她叫了一声。
顾述有些好笑地看着她,谁让你刚才趴着来着,血液不循环只能更疼。
他去厨房拧了一把热毛巾,给她包在脚上,扶她坐下,又拖过一把椅子坐在旁边,“说吧,哪道不会?”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统统不会。”她大大咧咧地说。
顾述皱着眉头听,明明都给她讲过八百遍了好吗,“你是猪脑吗?”
“喂,顾述!”她不满地大声叫道。
“清清,怎么跟小述说话!”徐维梅正好从门前经过,探头说道。
“是他先说我猪脑的!”程清清告状。
“我看也是。”徐维梅晃悠悠地飘走。
程清清肺都要气炸了。
什么家长啊这是,还带胳膊肘往外拐的,居然说自己女儿是猪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