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绘画课。
八点半的课还没开始,教室里便一片骚动。
北京绘画比赛的消息被公示,所有学生都在议论纷纷。
学生a:“欸,这次比赛,你去不去?”
学生b:“我是挺想去的,可那可是北京,高手如云的,要是被刷下来,多没面子。”
学生c:“我不怕,就当见见世面呗,反正我是打算报名。”
身边的章信戳了戳程清清的胳膊,“喂,程清清,你去吗?”
程清清前一晚练画到很晚,迷迷糊糊地趴在桌子上,“什么啊?”
“北京那边这次举办的青少年绘画比赛啊,你去不去?”
“嗯,去。”程清清换了一边的胳膊当枕头,继续去跟周公神游。
章信看着她熟睡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如果你去,那我也去。
上课铃声响起,姜影抱着画册和教案信步走了进来。
程清清揉揉眼睛,勉强支撑着坐起身来。
“同学们,我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姜影笑意盈盈。
“北京那边呢,最近要举办......”姜影还没说完,底下的学生们便纷纷开口接道:“嘉辰杯美术大赛!”
姜影笑了笑,“对,看来大家已经都知道了。”
“那,如果哪位同学有报名意愿的话,欢迎来老师这里登记,学院会统一帮大家报名。”
下面一片应声。
下课后,程清清去办公室找姜影报名,没想到到了办公室,才发现里面挤满了人,大家都打算参加比赛。
程清清挤不进去,只好站在走廊上等待。
眼前突然被一只手覆盖。
“喂,章信,你很无聊欸。”
章信笑嘻嘻地从她身后钻出来,“你怎么知道是我?”
“除了你我在这里还认识谁啊?”程清清嘟着嘴说。
“呵呵,你也来报名?”
“对啊,可是你看,”程清清指指人潮攒动的办公室,“根本挤不进去。”
“反正是午休时间,先去吃饭吧。”章信拉着程清清下了楼。
从补习班的大楼出来,转过两个街口,有一家面馆。
程清清盯着菜单很久,才决定好要吃什么。
“老板,一碗雪菜肉丝面。”
章信摸了摸瘪瘪的肚子,跟女生出来吃饭就是麻烦,点个菜都跟有选择困难症一样,服了。
“老板,我要一样的。”章信朝操作间里的中年男人挥挥手。
男人大声说,“好嘞。”
“章信。”
“啊?干嘛?”章信托着腮,望着饭馆门外的车水马龙,心不在焉地应答。
“你说,这场比赛会不会竞争很激烈,很难拿奖?”
“废话,那是当然,这可是北京举办的比赛,面向的可是全国的选手,咱们啊,连只小蚂蚁都算不上。”
章信说完,就后悔了,因为他看到程清清瞬间低落的神色,连忙直起身来认真说道,“对不起啊,清清,我不是说你画画不好,我是说我自己,行不行?”
程清清看着他认真掰扯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画画好不好我自己知道,吃面吧你。”她指了指老板刚端过来的面汤。
“好啦,我错了,求女神原谅!”章信双手合十举高,十分诚恳。
程清清从桌上的筷子盒里抽出一双筷子,啪地一声敲在章信头上,“原谅你了!”
章信在对面傻呵呵地笑了。
面馆的门忽然从外面打开了。
中年老板热情地说:“欢迎光临!请问几位?”
“两位。”
咦,这个声音,程清清怎么觉得这么耳熟呢?
转身抬头望去,顾述也正盯着自己的背影发愣。
“顾,顾述?”程清清放下高举着筷子的手,真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她这语气,听起来就跟出轨被抓包一样,明明自己光明正大的。
顾述冷冷地扫过她和对面的章信。
他示意身旁的友人先去坐下,自己则直接坐到了程清清身边。
“真巧啊,在这也能遇到你。”顾述声音清冷,他这话并不是对程清清说的,而是对章信。
章信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目光直直地迎上去,“我们绘画课中午午休,就跟程清清出来吃个饭。”
“哦。”顾述看起来依旧不怎么高兴,“程清清。”
“啊?怎么了?”程清清低眉耷眼地,像个小媳妇。
“快期末考试了,你复习得怎么样了?”他语气淡淡的,却不容置喙。
“就,还......还行吧。”
十分心虚。
“还行是什么意思,古文背全了吗,给你划的数学物理习题都做完了吗,化学公式都会配平了吗?”
程清清想了想,好像都有做一点,但又没完全完成。
于是她很诚实地说,“还没全做完。”
“那你还有时间在这吃着聊着,赶紧扒完饭回去复习,午休时间也要利用起来。”
章信在一旁看不下去了,他是她的谁啊,再说了,他凭什么这么对她颐指气使的。
“有点,过分了吧。你对程清清......”
顾述抬眼看对面的男孩,他正盯着自己,目光中有些愠怒。
“她又不是机器,成绩不好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提高的,你总得让她休息啊。”
说完,两个男生沉默着看着彼此。
程清清看着这尴尬的局面,连忙打起了圆场,“顾述大神,我这就回去复习,行不行,你快别在这丢人......”
顾述听到她的话,突然苦涩地笑了一下。
我丢你的人了,是么?
她不会知道,让她十分苦恼的那些厚厚的学习资料,都是他一本一本找来的,那些被密密麻麻地划出的习题,都是他熬到半夜三点,帮她整理的,他只希望她能再上进些,优秀些,可她呢,那些题没做几道就扔在了一边,周六中午三个小时的午休,她完全可以回家去复习,或者在画室里研究研究绘画技巧,而不是在街边的面馆里,跟同学嬉笑打闹。
也许是他对自己要求严格,所以不自觉地也会要求她,却从来不会去想,她是不是接受得了。
想到这里,顾述的心就软了下来。
他起身,柔声对程清清说,“我去跟朋友吃饭了,你吃完了就先回去吧。”
说完,就坐到了隔壁朋友的那桌,点单,吃面。
程清清总算送走了瘟神,开开心心地吃面,然后跟顾述道了个别,就和章信离开了面馆。
面馆里只剩下顾述和朋友。
朋友八卦兮兮地凑过来,“女朋友啊?”
顾述闷声说,“不是。”
“那你管那么严?什么关系?”
“邻居。”
朋友脸上顿时三条黑线,顾大少爷,您是居委会主任啊,邻居的事都要管?
面馆里的冷气开得很足,可是顾述却觉得热得很烦。
脑子里都是刚才程清清跟自己开开心心地道别,然后和章信一起离开的背影。
那个背影在他脑海中被不停地加工,放大,最后就好像是程清清穿着一身公主的蓬蓬裙,挽着身边一身王子打扮的章信,浅笑盈盈,一蹦一跳地对他说,再见了,我的骑士,我要和王子离开了,回到我们的城堡里去,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幸福。
真该死。
顾述握紧了手中的筷子,手上的青筋变得十分鲜明。
她就不能老实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