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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凤煌附在她耳边,又说了几句话。

  苍琼嗤嗤地笑了起来,笑声带着难以言喻的魔力,她难得的展颜是美艳的罂粟,魅惑的恶魔,勾得在场所有将士双眼发红,皆看着凤煌咬牙切齿,似乎恨不得将他扯开,将自己换上。

  炎狐像看仇人般死死盯着凤煌,然后闭上眼,默念片刻,恢复镇定,带头怒骂几句不成器的家伙,命人将周韶与月瞳带上。

  宵朗却不知为何站在原地,迟疑许久,直到再三催促,才硬拉着我的手,大步流星地走进去。

  苍琼高高坐在黄金座上,手持水晶杯,里面升满鲜红色液体,散发着带血的酒香,她歪过头,含笑又对凤煌低语两句,朝我勾勾指头,吩咐:“过来,别怕,我不会吃了。”

  人在屋檐下,我双腿抖了两下,还是镇定地过去了。

  宵朗正想随我上前,却有美艳侍女持金瓶上前,替他满满斟了杯酒。

  苍琼举杯道:“阿弟,庆功吧。”

  宵朗摇头:“大功尚未告成吧?”

  “也差不远了,”苍琼笑道,“是不是阿姐敬的酒,不能喝?怕我害?”

  宵朗晃了晃杯子,苦笑道:“这酒的香味……是喝不得的,阿姐,我可是亲弟弟?上万年来,对魔界,对皆忠心耿耿的亲弟弟。”

  苍琼笑道:“以前确实是我的好弟弟,现在不是了。”

  她狠狠摔碎酒杯。

  屋顶落下无数红光汇成的利刃,朝宵朗席卷而去。地面卷起深紫色火焰,带着恶毒气息,缠向他的双足。

  宵朗怒道:“莫非听信小人谗言,也不信我?!”

  “我自然信,可是我信不过体内的瑾瑜上仙!只好委屈弟弟……一块受死了。”苍琼拔出腰间宝剑,眼中杀机骤现。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是22号的……

  橘娘大人率探病大军浩浩荡荡杀到……

  橘子被翻来覆去抓着细看。

  悲催了一整天。

  算计

  宵朗镇定得好像只听了个不好笑的笑话。

  他手心燃起数点魔气汇聚的黑色光芒,飞至空中,如网般散开,化作一道屏障,硬生生挡下利刃。脚下烈焰则在离他三尺距离外盘旋,无法靠近分毫。他忽而想起什么,扭头对我喊道:“走远点!别碍事!”

  苍琼的宝剑在空中先化出七条剑影,再分出四十九条剑影,从各种不同方向,狠辣地直指宵朗要害,没有任何留情的余地。

  师父的踪迹是何时被拆穿的?

  我的惊诧更胜宵朗,迟疑片刻,扭头望向坐在苍琼宝座旁边的凤煌。

  凤煌背对着我,低着头,脖子上的肌肤已苍白得接近透明,可看到淡青色的血管,仿佛一阵风便能吹倒。

  我问:“到底在想什么?”

  凤煌不理不睬,微微抬头,看向苍琼。

  两姐弟的战况越发凶险,苍琼的每一招都刁钻毒辣,她身上的魔气铺天盖地,已汇聚成黑色的漩涡,碰即死,擦即伤,几个离她太近的小魔因躲避不及,被殃及池鱼,划破身体后身抽搐着倒下,满地翻滚,痛苦死去。宵朗前阵子的伤似乎未痊愈,他在剑影的笼罩下抵挡得有些狼狈,眼角还时不时看向我这边,似有顾忌。

  我法力被封锁,无法抵抗魔气入侵,呼吸很是难受,赶紧退后几步。

  凤煌忽然站起身,动作如风吹过的树叶般轻柔,他朝我结了几个法印,掌心冒出数道烈焰,组成结界,将魔气阻挡在外。不甚新鲜的空气涌来,我呼吸的压力骤减,身子也畅快了不少,回头看去,却见炎狐将军也用封印结界将月瞳与周韶护住,魔气入不了他们身边,他们也逃不离结界。

  宵朗手中魔气汇聚,组成一条巨大的黑蛇,卷向苍琼。

  苍琼扣一枚暗器射出,再偏偏头,让黑蛇失了准头,烧焦她鬓边一缕青丝,然后她叹息道:“本不是我对手,何苦勉强?何况我还布下重军,就算逃离我掌心,也逃不出外面的围堵,不如让大家都简单点吧。”

  宵朗怒问:“是谁告诉阿姐,我体内有瑾瑜那废物?”

  苍琼攻势略停,回答:“有总归是有,何苦问来由?”

  宵朗用眼角余光扫向凤煌,冷笑:“是他吧?天界小人,挑拨离间,阿姐中计了。他不过想借的手,让我们骨肉相残,让天界渔翁得利。”

  苍琼却淡淡地扫了一眼我,笑道:“未必吧,小阿瑶在心疼呢,可惜不是心疼。”

  我恨不得把我不受控制的脸砍下来。

  宵朗的气息越发乱了,手脚给割出几道深深的血痕。

  凤煌淡淡地向他解释道:“苍琼本是派我留在玉瑶仙子身边,取得信任,想知道天界派她做什么事,未料,却让我见到瑾瑜出现在体

  内,也算是运气吧。”

  宵朗怒道:“不可能!那废物早魂飞魄散了!从何处见到?”

  凤煌笑道:“我对瑾瑜的手段性子,也太熟了,早就猜测他会躲在身上,玉瑶仙子的态度帮我证实了这点,然后一只小鹦鹉想找个地方藏起来找证据,实在太容易了……”他将我和师父夜里的对话,挑了几句出来讲解。

  我忏悔自己不够小心。

  宵朗则呆滞地重复:“瑾瑜那家伙,他真没死?不,我不信。”

  苍琼道:“们同卵双生,是我弟弟,他也是我弟弟,魔不死神不灭,我一直不相信瑾瑜那么容易被杀死的却不留后招,只苦于不知他藏去哪里。凤煌将情报送来后,我想起过去曾悄悄接近我寝宫,心里也肯定了三分。”

  转圜之间,宵朗曾受伤的肩膀再度被刺穿,他在血污中抬头,绝望地问:“阿姐,连证据都不要,宁可相信天界的叛徒也不相信我吗?若凤煌真是挑拨离间,送来假情报呢?”

  “那就算我猜错了,”苍琼耸耸肩,轻松道,“不过是把封印个几千几万年,废掉身魔气,重新开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等苏醒后,我把骗人的家伙丢进蛇窟,再对赔个不是。”

  贪、嗔、痴三魔,虽不死不灭。但被打散魂魄,几乎如轮回转世,重修魔气的过程亦很艰难,就好像把一个状元郎打回不识字的白痴放牛娃,再去私塾重新开始,就连记忆也未必能部保下来。

  我猜……傲慢如斯的宵朗,死也不会接受这种安排吧?

  可是,苍琼的决定就是一切。

  她毫不留情地乘胜追击,仿佛杀的不是自己亲弟弟,而是战场上的敌人。

  战局已定。

  宵朗倒在血泊中,苍琼斜斜一剑向下贯穿他的手掌,狠狠钉落地上。他痛苦地抽了抽嘴角,没有吭声,只是低下头,看着温热的鲜血慢慢渗入宝石铺就的地面缝隙,消失不见。

  苍琼收起战阵,微微旋转手中剑柄,逼问:“瑾瑜在哪里?快出来!”

  “急什么?他在终归是在的,不在终归不在,”宵朗不再顽抗,他抬起头,暗红如血的眸子在我身上停留许久,忽然皱眉道,“过来。”

  他如强弩之末,身上华丽黑衣早污迹不堪,束发珠冠不知散落何方,任那凌乱青丝沾满血迹,点点滴落,凝固成溪,生命气息亦渐微弱。

  苍琼对凤煌点点头,凤煌撤开了结界,一把将我推了过去。

  仇人快完蛋了,师父也跟着倒霉。

  我看着宵朗,心头百感交集,什么滋味都有,甚至对他们姐弟相残到这地步,还有一点点同情。

  宵朗问:“阿瑶,高兴吗?”

  我心里唯一没有的感觉,就是高兴。

  “我苦苦追杀瑾瑜,倒是未想他躲在我体内,”宵朗见我没反应,突然大笑几声,笑声再次撕破伤口,沁出血丝。忽而,他止住笑声,残酷笑道,“往日种种,不过镜花水月,逢场作戏,看着我狼狈,应该是高兴的,为什么不笑呢?”

  我说:“不好笑。”

  “是啊,笑不出,”宵朗恨恨地看着我,口中吐出最恶毒的话语,“瑾瑜该用什么脸面看他最心爱的徒弟呢?呻吟着在我身下哭泣求饶的模样很迷人?的身子很销魂?我帮他做了不敢做的事,他心里是满足得很吧?那份滋味……”

  “畜牲。”滔滔不绝的述说下,我不是他对手,少顷便气得浑身发抖,咬紧唇不说话。

  宵朗见我生气,似乎埂开心了,他舔舔干涸的嘴唇,邪邪笑道,“我真懊悔看不着,当他将自己心尖上的白玉玷污无数回,会是什么样表情?”

  将死之人,其言也恶。

  满腹的愤怒终是化作咽不下的铜豌豆,卡在喉咙不上不下,难受得紧。那一点点的同情也烟消云散,他是逼着我想将他千刀万剐,以解心头之恨。

  “这样就好……”宵朗忽然停下话语,伸出手,努力向我脸颊摸去。

  他够不着。

  我的眼角,有一滴眼泪悄悄滴落地面。

  宵朗问:“真的那么爱他吗?”

  我抬起头,狠狠对上他的视线:“我有多恨,就有多爱他。”

  这傲慢残忍的恶魔却首次回避了我的目光,许久后才轻轻地问:

  “果真不愿爱我一丝一毫?”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他也不需要答案。

  等得不耐烦的苍琼开始用魔气逼迫瑾瑜出来。动作粗暴得让人心惊。

  宵朗终究是去失去了意识,在满地鲜血中慢慢合上眼睛,额间火焰纹渐渐淡化消失。我猛然发现见他的嘴角,露出一丝毛骨悚然的微笑。

  仿佛天下间的一切,犹在他算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