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中局。――章记
温婉用手撑在腰上,挺了挺肚子,朝她抬抬下巴递了个眼风儿,“到我房里来谈吧。”说完,就转身重新回了房间里。
霍东霓停两秒,沉默地跟上去。
进温婉房间时,余光看见孙秀萍垮着一张脸进了厨房。
霍东霓关上门,站在门口。她打扫一圈环境,不得不说,是比温家以前那个房子好太多,无论从装修还是配置上来说,都要好太多。
温婉自顾自地在桌前坐下。
没招呼霍东霓坐,扫一眼门口的她,开门见山地简单问:“说吧,怎么样你才愿意和惊宴离婚?”
霍东霓微微一笑,“难道说是你的心太过脏毒,所以导致智商不够用?”
温婉眼神一凉。
霍东霓继续说:“希望你拎清楚重点,现在不是我不愿意和顾惊宴离婚,而是他可能爱我爱得没我不行,所以死活不愿意离婚。”
“......”
温婉没有去考究她话里真假。
或真。
或假。
没有勇气去看。
温婉说:“那你说吧,想要我怎么做。”
霍东霓的目光从温婉脸上下移,最后落在她隆起的肚子上,心里刺着,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地提出自己的建议:
“你去做个羊水穿刺,再做个孩子和顾惊宴的亲子鉴定,然后给我,到时候我就可以用婚内出轨的原因起诉他,到时候他再只手遮天,也能和我离。”
门正好被推开,撞在霍东霓肩胛骨上,闷地响一声,将人撞开几步。
霍东霓转头,看见孙秀萍端着一碗人参乌骨鸡汤,垮着脸盯着她,阴阳怪气地责怪:“站门口干嘛?害我的汤差点撒了,真令人无语!”
霍东霓默默无语,往旁边让开一步。
孙秀萍将汤放在温婉面前的桌上,亲手将勺子递到手里,一改冷漠表情,满脸亲和地嘱咐:“多喝点儿,孩子在肚子里需要营养呢!”
“谢谢妈。”温婉笑笑,“你先出去把。”
等孙秀萍出去,带上门后,温婉拿着勺子慢悠悠地喝口鸡汤后,才看向站在原地的霍东霓。她说:“我觉得你的提议非常不错。”
霍东霓转身,手握上门把,“那你直接做好亲子鉴定后,联系我吧。”
门刚拉开,温婉叫住她,“你等等――”
霍东霓停住,没回头。
温婉问:“我真的很好奇,你爱顾惊宴爱得那么深,怎能说放手就放手?换做是我,是绝对不会轻易放手的,不管有再多阻碍都不会。这就是我和你的区别。”
“......”
“是。”霍东霓笑笑,“这就是区别。”
羊水穿刺结果最快也要两周。
再等亲子鉴定结果出来,又是一周。
那段时间里,肚子又大了。
去领鉴定报告那日,温婉由孙秀萍陪着,在去的路上,母女俩开开心心的聊天,说如果等会到医院顾惊宴没有在手术室的话,可以顺便看看他。
医院的人都认识温婉。
毕竟,她怀着顾教授的孩子,不少小护士看她时的目光里满是艳羡,她很享受那种目光。
温婉接过鉴定报告时,笑着对医生说谢谢,那医生神情很古怪,用手搓搓后脑勺后,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然后迅速转身回去忙活了。
宁城第一医院检验中心dna检验报告书
关于顾明明与顾惊宴关系的dna鉴定
温婉直接略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直接看向最后――
鉴定结论:
在上诉结果中,分析19个str位点的分析结果,其中11个位点不能从顾惊宴(被检父)的基因型中找到来源,遵循孟德尔遗传定律,其累积非父排除率为0.99999999999,经过我中心鉴定,顾明明与顾惊宴确认无血缘关系。
“妈......”
温婉呐呐一声,在瞬间发软的身体往旁边歪了一下,“扶住我......”
孙秀萍伸出双手将人稳住,也着急起来:“呀!咋了这是,别吓唬妈啊。”
温婉触着的地是软的,眼前竟开始出现重影,她努力晃着脑袋维持着清醒,”不可能,怎么可能不是他的,我明明记得,我――“
说到一半,抬脚往电梯方向走。
孙秀萍僵在原地,没反应过来。
什么意思?
孩子不是顾教授的?
在孙秀萍发怔的那阵间隙里,温婉已经冲到顾惊宴的办公室里,发现里面没有人后,又掉头跑出来,抓住一个过路的护士就问:
“顾惊宴在哪里――!他在哪里――!”
小护士被吓到,“温小姐?”温婉紧紧握着护士的肩膀,使劲儿摇晃,“你倒是说啊你!”
尖利的女声在医院长廊里非常刺耳。
“在手术室里......”小护士要被吓哭了,温婉像极一个刚从精神病院里面跑出来的患者。
温婉直奔手术室。
手术室门口,还有正在等待的患者家属。
从电梯里出来的温婉,手里攥着那张被捏到变形的报告,直接挺着个肚子跑向手术室的大门,“砰砰砰――”她疯了一样,抬手将门拍得震天响。
“顾惊宴!”
“顾惊宴,你出来!”
“......”
见状,几名患者家属冲过来企图拉她,又发现她是个怀儿婆,只能急得大声喊:“护士快来,这里有个女的不知道在干嘛!”
护士来了,也是不敢拉,只能在旁边不停地劝,“温小姐,您别这样,有什么事情可以等顾教授出来了再说。”
“......”
温婉俨然不听,整个长廊里都回荡着刺耳的拍门声,一下重过一下。
手术室内,无影灯下。
顾惊宴修长的身姿立在手术台前,一身橄榄色手术服,戴着口罩和帽子的他只露出一双清黑冷眸,听到动静,也是不曾有一丝反应,眼皮子底下,就是大开的人体胸腔,里面鲜血淋淋,肉眼可见的红色心脏正在跳动。
在那声声惨叫的喊声中,他一丝不苟地缝合着伤口。
缝线完毕后,顾惊宴慢条斯理地摘手套,吩咐助手,“收尾工作,细心坐好。”
“收到,顾教授。”助理答。
顾惊宴出去时,温婉正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哭闹,没有一点形象可言,一圈护士围着她,他走过去,单手插进手术服裤包里,挥手示意那些护士,“你们都回去做事。”
护士们如得大赦,纷纷离开。
温婉嗓子已经哭哑,披散着头发抬头,在发丝间隙里瞥见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男人。
她从地上爬起来。
站起来时,温婉有些晕眩,下意识想要去抓顾惊宴。手还没碰到,就已经被后退一步的男人躲开,那么不动声色,又那么蓄意为之。
温婉的手悬在半空里。
她的目光呆滞三秒,然后缓缓落在那张令她疯狂迷恋的脸上。
“惊宴,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温婉将那纸鉴定报告递给他看,“这是假的对不对?这不是真的,我们明明,我们明明――”
“明明做了?”
顾惊宴的薄唇挽出讥嘲笑意,那笑足以冰冻三尺,且丝毫不抵眼底,“你确定要在这里跟我谈这么隐私的问题么?”
温婉眼泪簌簌落着,唇上血色尽失。
在哪有关系吗?
倘若孩子真的不是他顾惊宴的,那她就毁了,所有的努力和期盼在瞬间土崩瓦解,付诸东流。
三个人的游戏。
温婉不想做输的那一个。
顾惊宴抬脚,长腿沉稳地越过泪流满面的女人,往电梯方向去,下一刻,身后就传来女人踉跄追赶的脚步声。
顾惊宴回到办公室,打开衣柜取出白大褂来换。
温婉跟进来,关上门。
顾惊宴脱掉手术服,露出里面黑色底衫薄毛衣,衬得眉目愈发清黑。
他淡淡扫温婉一眼,笑了笑,“别一脸死了妈的表情看着我,孩子不是我的,又不怪我。”
“不是你的是谁的!”温婉红着眼,冲着男人尖声咆哮。
“谁给你说是我的?”顾惊宴反问。
他将白大褂套在身上,自上而下优雅地扣着纽扣,斯文儒雅地朝她抬抬下巴,示意她手里的鉴定书,“上面不是写得很清楚么,嗯?难道说,你需要我再给你读一遍。”
空气沉默,只隐约听得见纸张被揉得变形的沙沙声。
温婉哽在那里,不甘心地又展开鉴定书看一眼结果,还是连连否认:
“那晚明明是你,我不可能记错。如果不是你的孩子,你为什么开始关心我?开始对我嘘寒问暖?甚至我很多时候要求你陪我逛街,你都会答应,我提的要求,也从不拒绝?!”
顾惊宴往靠椅里一坐,长腿交叠,姿态霎是慵懒。
闻言,他眯眸笑道:“知道从哪儿摔最疼么?当然是天堂。你看到的,不过是我想给你看到的,跟我斗,你连输的资格都没有。”
温婉感受到彻骨的寒意。
她低脸,看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不是你的......?那是谁的。”
顾惊宴点燃一支烟,在缭散的烟雾里摸出手机来,放在桌面上,扬眉道:“答案就在这个视频里,你可以自己看。”
看着那手机,温婉心底升起惧意。
真相往往丑陋,残忍,不近人情。
见温婉不愿意动弹,顾惊宴吁出一口烟,前倾身体伸手去点了一下播放。
以温婉的角度,刚刚能够看到。
视频里,正是那日两人在御青庄卧室里的画面。
开始的时候一切正常。
那日场景历历在目,温婉记得非常清楚,正如画面上――两人一同共进烛光晚餐,他难得的温柔,替她倒红酒,脸上笑意融融,举止斯文有礼。
温婉从没见过那样的他,几乎一下就沉沦了。
那日,他还主动和她聊很多之前两人从没聊过的话题,说一些她不知道的新鲜事,大多是他工作上的,他侃侃而谈,她听得入迷。
画面里的餐后,他亲昵地摸摸她的头发,让她去洗澡。
她去了。
然后换他去。
他裹着浴巾从浴室里出来,上床前,他关了灯。
监控可夜视,画面依旧清楚。
重点来了。
上床的男人不是他!
温婉捂住自己的嘴,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一眼顾惊宴。
顾惊宴正好整以暇地笑着看她。
她继而又去看视频。
关灯的十秒后,另外一个裹着浴巾的男人从浴室里走出来,与顾惊宴身高身形相仿,但却是完全另外一张脸,年纪也较大,四十好几的模样。
黑暗里,顾惊宴站在床尾,冷笑着看那四十多岁男人的摘掉浴巾,掀开被子,爬到她光溜溜的身子上去。
接下来的事情,自是不必再说。
温婉抓起那个手机,失心疯般用力砸在地上,屏幕顿时四裂,碎片渐得到处都是。
砸完后,温婉抬手,颤抖地指着顾惊宴,“你做得出来?!”
顾惊宴靠在椅子里吞云吐雾,姿态十分优雅慵懒,他淡淡地笑:“抱歉阿,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很挑食罢了,也不能怪我吧,毕竟你又不是霍东霓,我哪里下得去□□?”
他的脸上没有一点歉意,有的只是嘲讽,隔岸观火,和故作无辜的玩味。
那一刻,温婉的世界,在男人的笑意里,崩成一片满是灰烬的废墟。
毫无所剩,几无所留。
她引以为傲的肚子,在这一刻,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是一个巨大的耻辱!
温婉气得眼前发黑,浑身发软,四肢也是冰凉的,她软趴趴地往下跌去,七月的大肚子显得很累赘,直笃笃地跌坐在地上。
顾惊宴不为所动,慵散地吸烟,英俊的眉眼模糊。
温婉开始笑,笑了又开始哭,几遭反复后又突然爆发,从地上爬起来冲到顾惊宴面前,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圆瞪着满是血丝的红肿双眼,样子惨厉吓人。
她狠狠掐着,咆哮嘶吼:“你骗我!你骗我!”
顾惊宴不疾不徐地将烟头磕灭在烟灰缸里,用一只手同时握住女人两只手腕,用力拽开,黑眸里满是嘲笑,他说:“骗你什么了?”
“你骗我――!”温婉还是在重复这三个字,尖利地咆哮着,声音能传到外面整个走廊去。
“顾惊宴!”温婉不能反抗男人的大力,无法挣脱束缚,只能死死地瞪着她,撕心裂肺地继续咆哮,“你骗我一颗肾!你骗我给了那个贱人一颗肾!我要她死,我要她死!”
顾惊宴缓缓眯眸,眸底锋芒毕现,他霍地抬手掐住女人脖颈,冷声警告,“你敢再对她使半点儿坏,我要你死得尸骨无存,你信不信?”
他的眼底,杀意满溢。
温婉立马就觉得喘不过气,就在她以为顾惊宴会直接掐死自己的时候,他突然松了手。
室内响起女人剧烈且紊乱的咳嗽声。
等再次平复下来后,温婉泪流满面地质问:“是你答应的,只要我愿意给她捐一颗肾,你就会和我生一个孩子,是你三年前亲口答应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霍东霓是阴性熊猫血,很罕见的血型。
肾脏配型更是难上加难,恰好,她也是阴性熊猫血。
当时,顾惊宴对她威逼利诱,说如果愿意捐一颗肾,那就会娶她还会和她生孩子,如果要是不愿意,那他会立马收回给温家的一切,并且从此和她撇清关系。就算顾岐山出马也没用,霍东霓已经入狱,再没有可威胁到他的东西了。
那时,温婉真觉得自己鬼迷心窍,居然会信他的鬼话,活生生把自己搞得只剩一颗肾,去救那个自己恨得要死的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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