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我,眼里居然有些怜悯和说不清的情绪:“运动会那天,我就在学校的医疗室里看着,我知道你在找我……徐冉,很久以前,我就认识你了,我知道你一直喜**我,其实我也……”
我给了他一巴掌,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温航是个聪明的人,十分懂得利用人的弱点,我不能再受他蛊惑。
可他十分固执,又或者被打得麻木,只是顿了顿,接着道:“徐冉,你很不正常知道吗?我刚才一直在想,也许……有人对你进行了催眠,你本来不是这样的……”
我又给了他一**巴,这次两边脸对称了,一边一个红掌印。
“闭上你的狗**!听懂了吗?”
我当然不正常!我当然不是这样!我只不过是从十年后重生回来,回来报复你的!
我扯着狗链把他提起来,**生并着脚不稳地左摇右晃,被我朝膝窝**一踢,登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直直砸在砖地上,他疼得弓起了背。
“以后,你再也不是直立行走的动物。给我爬着走!”我弯**趴在他耳边,讽刺地笑,“像狗一样爬着走……”
我讨厌他那副似乎**悉一切的**脸,他再也别想试图进=入我的内心!
“徐冉……”
我扯着他的头发,**他跪着仰视我,然后一字一顿道:“以后,只许你叫我主人。”
不喜**“温航主人”这个定位,内心不希望跟他有任何瓜葛。可只要能使他觉得屈辱,心里再恶心,我居然可以忍受。
呵呵,我还真是变态。
☆、8月4日很大的雨
2001年8月4日很大的雨
外面下着很大很大的雨,打工的咖啡厅不断放着孙燕**的《天黑黑》,很好听很好听……
我也喜**里面的歌词,听着听着,就会流眼泪——
我**上让我奋不顾身的一个人
我以为这就是我所追求的世界
然而横冲直撞、被误解、被骗
是否**的世界背后
总有残缺……
我**膝坐在眼泪纵横的玻璃窗前,看着外面的泥土地汇成了浑浊的小溪,越来越深,渐渐有涌入门槛的趋势。
突然哼起十年前的老歌来,歌不成调的,一遍又一遍。
想起**里电闪雷鸣,温航软绵绵躺在我身侧,乍一个闪电横空划过,映着他的脸苍白如纸、呼吸纤薄。
那一刻,我甚至以为他已经**去。
我猛然惊醒,就仿佛从重生开始第一次清醒的面对自己。
他**了,我就真的开心了吗?
我不甘地想,我并不开心。
重生回到十年前,我本可以在那些错误未酿成之前,尽量远离他。只要我远离温航,那些与他有关的**谋权术,都一概与我无关。我只要好好学习,将来考上一个很好的大学,照顾爷爷,过平平淡淡的日子,这就够了。
我们从来,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可我却冲动地选择了报复,报复一个尚未犯错的人!
这样的理由,太过荒唐可笑。
我为了什么要接近他?
难道仅仅是因为恨吗?
我不知道。
也许,我是不想知道。
曾经过去的十年,除了恨且痛,我有太多的不甘。
我是一个自卑着的同时,又十分要强的**孩。
并非天生禀赋异常,却取得优异的成绩。
家境贫寒,却得到温家少爷的青睐。
可也只有这样。
不管我再怎样努力,我比不过他。
天生的财富与容貌,容不得我强求。
可其他的一切,我都与他相差甚远。
我那样不顾一切的**他,他却浅尝辄止。
那温柔之下总是覆盖着决绝。
那真心背后又有太多的莫测。
他……不够**我。
不,他的心太冷了。
所有的**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不,任何事情对他来说,都似乎并不重要。
他总是那样,拿得起放得下,一律温柔地无视。
他越长大,就越喜**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干脆,就越讨厌拖泥带水****滥打的优柔。
他越长大,我就越**他,我越**他,我们之间的距离就会越远,仿佛永无止境地恶**循环。
曾经,他为了我一次次与家人闹翻,从开始的隔绝经济来源,到后来封闭他创立的公司,甚至雇打手砸了他辛苦换来的一切,他都从不妥协。
我以为他有多**我,却又听到他冷漠地告诫:他不喜**太过纠**的**。
就算我看到**的**坐在他怀喁喁**语,也要优雅**笑、理解万分地为他关上办公室的门,同时**歉地说一句:温总,真不好意思,打扰了。
他从不解释,也不屑于做任何解释。
甚至爷爷去世,他也连一句自责都吝啬给予。
也许我的**,对他来说,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我恨他。
恨他冷若冰霜不近人情!
恨他高高在上颐指气使!
十年!整整十年来掏空自己,降到尘土里的**与恋,只化为一次剧烈的碰撞!
我的确重生了,可我的灵魂却得不到重生!
我也要他尝尝被冷落、被命令、被蔑视到抬不起头来的滋味!
我也要他心痛、无措、孤独!
呵呵!
也许是真的,如他所说,我一直没有长大。
“航航?”
我拍拍**生红肿的脸,他睁开半梦半醒的眸子,恍惚地看着我。
从前,我叫他温航,叫他少爷,叫他温总,叫他**……到后来,又变为温航,却从未喊过他航航。
他却一直喊我冉冉,做=**的时候,他从后面**着我,难得的多话,一遍遍地动情低语:冉冉,冉冉……
就算我们结婚又离婚,他对我的称呼也未曾变过。
见了面,轻描淡写问候一句:冉冉,最近还好吗?
所以,我神经质地一定要叫他航航。
像个宠物,像个不在意可以随时丢弃的宠物一般。
很微妙的感觉。
**生歪过头,又无力闭上眼,**唇有些干燥,嫣红得像**。
他从未试过两天只吃一碗粥,就算高中时因为与我**往,被父母隔绝经济来源,也总有人热情奉上无限额的附属卡。
可惜他从不领情,宁肯与我抢一份泡面。
我说我喜**喝汤,不**吃面。他信以为真,吃光了面后点头赞同我的话,无辜地说:这面真的好难吃,以后,咱们吃别的吧?
是吗?这可是我难得的改善。
我自然不会多说,苦笑着饿肚子,第二天,从背包中拿出寒酸的盒饭,想同他一起吃。结果引来全班大惊小怪,被同学抢去展览。
在这所重点高中,铝制饭盒,是很古老陌生的存在。
几个同学拎着饭盒上的红线,不断传递,我在后面跌跌撞撞地追着,眼看就要追上,又被扔到另外一个同学的手里。
一不小心,栽了个跟头。
那盒饭,也因为抛来抛去,哗的一声洒了出来。
爷爷晒的鱼干,我自己起早做得玉米面铁锅饼子,还有些小咸菜,劈头盖脸撒了我一身。
整个走廊,散发着缕缕咸臭的味道。
我不敢抬头,所有同学都在默默看着我。
等着我哭出来,等着我因为贫穷的羞耻,而哭出声来。
我不想展示,所以我不抬头。
头顶却传来**生冷冰冰的声音:你在这里做什么?很难看。
我看到一双黑**的学生皮鞋,上面是笔直的裤线。
温航一手**兜皱眉看我,居高临下将另一只手伸出来,不悦道:还不快起来?
有**生轻声尖叫,**头切耳小声议论,被温航淡淡扫过一眼,就各自散开,若无其事。
我避开温航的手,自己蠢蠢笨笨地爬起来。弯**去捡被同学踹地老远的饭盒,被温航拉住,皱着眉:算了,已经脏了。
我看他一眼,低声说:那是家当,不能丢。
**生不解地沉下脸,却终究没有反驳,又将手□兜里,直直立在一边等我。
饭盒被磕碰地瘪了好多**。
我捧着它,忍了好久的眼泪,终于滚下来。
温航酷酷立在我身边,没有任何侬软的安慰。
他从那时起便是这样了,越熟悉,就越吝啬温柔。冷眼看着你哭泣,直到你自己停止。
然后他用纸巾捏起一块饼子,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咦了一声,疑惑地说:居然是心形?怎么长的?
午餐的时候,我和他坐在走廊的楼梯上,简单擦了擦地上掉落的饼子和鱼干,就那样干噎着吃下去。
他还连吃了三块饼子,那样子,一点也不像有洁癖的人。
他的洁癖,仿佛是随心情发作的。
后来他说,由于没有换洗的衣服,咸鱼的味道整整环绕了他三天。
同桌忍受不了,又不敢发作的表情,让他常常莫名其妙地发笑。
呵呵,这算是他说得少有的笑话了。
他最困苦的经历便是同我一起吃咸鱼饼子了。
他是个很少回忆的人,却在一次**,把这件事情絮絮叨叨连说了三回:冉冉,还想吃你做的心形饼子,还想吃……
窗外忽然咔嚓一声惊雷,把我的回忆打断。
一低下头,就看到**生红肿的眼,带着些虚弱,还有些淡淡的惊异。
我与他对视了一会儿,蓦地一擦眼睛,竟是沾了满手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