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心冰凉,握在他手腕上的手一直在轻颤,谢寒笙忍不住动摇了。
“寒骨解的正是时候,不然,我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谢寒笙自嘲着开口,他如一个丢盔弃甲的士兵,闭了闭眼缓缓说道::“身中寒骨之时我力量不足,让怨气有机可乘,此番定坤阵被怨气侵入,动摇了根基,下面的魔物需要重新封印……”
“该由我去。”
“你要怎么封印?”顾言溪急道。
听到他说要重新封印定坤阵时,顾言溪心凉了半截,她心里隐隐有了答案,谢寒笙是想以自己全部修为献祭定坤阵,这世上从来没有白得的力量,谢家得益于定坤阵,让他们于修炼一途比常人容易许多,可一旦定坤阵出问题,一脉相承的力量让他们不得不承担起这份责任。
“言溪,”
谢寒笙伸手缓缓将她的手拿开,她的手太凉了,他放到手掌心中暖了一会儿才道:“你要的未来我给不了。”
就好像高考查成绩时,不管好坏都成定局,她心里反而没之前那般忐忑。
“是力量不够吗?我把我的力量都给你,金丹、灵力、修为你都拿去。”
“我……在那个时候,将是渡劫修为,离飞升只有一步之遥,不是灵力的问题。”谢寒笙缓缓说道。
“那是什么?”顾言溪看着他,执着开口道:“你需要什么?告诉我,我去想办法,这世界那么大,明明有那么多路可以走,明明封印还没解封,怎么会非要你……”
“言溪,”谢寒笙轻声打断她道:“这条路我避无可避,已经到了不得不走的地步。”
若他未中寒骨,及时阻止怨气侵袭千山的封印,一切还来得及,他们还有徐徐图之的时间,可如今千山封印将破,蜀中不断有新的怨气积累,命途将他逼至角落,他已退无可退,唯有以身相祭……
他抬手将顾言溪鬓边落下来的碎发轻轻别到耳后,看着她微红的眼眶,眼里是无限的柔情与眷恋,他颤声道:“听话,忘了我吧,这一切本来就与你无关,你已经护住了一次千山的封印,这次轮到我了。”
“若我侥幸不死,我会去找你,你不用刻意等我,去你想去的地方,只要我想见你,不管你在世间的哪个角落我都能找到你。”
“你放心,再见面我一定会让你再爱上我。”
说着,他似是想起什么,执拗的说道:“就算你喜欢上了别人我也会把你抢回来,你我先许下的一生一世,我说什么我都不会放手的。”
顾言溪看着他,泪如雨下:“你告诉我一件事,你去蜀中干什么去的?那日我们重逢是巧合吗?”
谢寒笙含着泪笑开:“不是。是我去找你。”
“找多久了?”
“四百三十三天。”
顾言溪眼泪扑簌而落,脸上却笑开了:“你早说啊,早知道你满世界找我,我就自己来映南城找你了。”谢寒笙认真道:“我心甘情愿的。”
他们拥在一起,好像汲取这世间最后的温暖。
良久,顾言溪道:“寒笙,你是不是无论如何都要去重新封印千山。”
谢寒笙一愣,他想了想答道:“是。”
顾言溪对他的答案不意外,她平静开口道:“我们分手吧,此后各生欢喜,一别两宽。”
谢寒笙脸色倏地一白,喉结一滚,就听顾言溪道:“我不管你去重新封印千山,你也不要逼我让我忘了你。”
她站起身,临别时背对着谢寒笙道:“你要真那样的话,我会恨你的。”
谢寒笙一个人僵立在原地,久久未动。
“公子?”不知过了多久,叶宁过来试探着说道。
“您……”
“去跟着她。”谢寒笙开口道。
“别让她一个人在夜里乱走。”
叶宁迟疑了一下,应道:“是。”
顾言溪一个人走在雪夜里,四周漆黑一片,她裹着大氅,一时间竟不知道到底该去向哪里。
好像天大地大,却没有她该去的地方,她本应该回凌虚宗,那里是原主的宗门,也算是她的宗门,可脚下却舍不得离那个人太远,她绕着映南城一直走,一直走。
好像这样走下去就能知道方向一样。
迟早天会亮的吧……
“言溪姑娘。”身后传来一声轻唤。
顾言溪一回头,就见到谢于归提着一盏灯笼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岳清洵站在他身旁,昏黄的灯火下他的神色晦暗不明,父子二人凝眉思索的模样如出一辙。
他端详了一眼顾言溪,宽和的说道:“是不是我那儿子惹你不高兴了。”
他们身后是一间用灵器搭建的小木屋,暖洋洋的灯光从里面透了出来,在这样寒冷的雪夜里透着温暖祥和之意,没想到她误打误撞竟然来到了谢于归退休养老的之所。
顾言溪朝他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打扰城主休养了,这就走。”
她转过身,周遭的景象却在这一瞬间飞速变幻,树林草丛纷纷不见,一转眼她竟然置身于一冰湖之上,不远处正燃着篝火,一方形几案摆在篝火旁,边上燃着一煮茶的红泥小火炉,茶香夹杂着冬雪的气息一股脑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