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我想,我真的爱你。…
原来喝醉酒了之后不单单会放大人的快乐,还会放大人的悲伤。佟闻漓甚至后面都忘了他们都是各自怎么回到家的。
佟闻漓在半醉半醒的夜里摸出自己的手机,却发现那儿有好几个未接电话。全都是他打来的。
她胡乱地拨了回去,电话那头没过两边就响了。即便她用的还是那样老旧地连喇叭声音都带着电流吡吡的小灵通,他低低的声音传出来依旧是那样的好听。
“哪去了?”
他单刀直入。
她还坐在院子里,盯着她那盒一直就长不大的太阳花说到:“先生……”
他听到她声音柔软,还迷迷糊糊的。
“喝酒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尾音微微上扬,带点夜的浑浊,佟闻漓猜想,他应该才回到庄园,脱了外套靠在他那张昂贵的玛瑙绿色的绒布沙发上,仰着头在那儿抽烟。
“一点点。”她把手枕在自己的脸下,靠着院子里的小木椅子,“今天家里来客人,就一起喝了一点。”
“哦?都有谁?”
“就你都知道的那几个,烟烟,小凋,还有finger也在。”“倒是被他白蹭了一顿呢。”“人家也劳作,不算白蹭。”
电话那头像是起身,微微侧头,架着电话,在那儿摘着袖箍,所以声音微微飘得离她远了些:“倒是让我羡慕。”“羡慕什么?”
“羡慕finger,能看到你,能跟你吃上一顿饭,能听你这个馋酒小狗的醉话。”
佟闻漓听他在那头这样说到,她抬头看看月光。他那头有些安静,空荡的屋子里响起他的脚步声,而后像是窗帘被拉开。她料想,他这会也在看月光。
沉默片刻,佟闻漓听到他缓缓说道:“阿漓,想我吗?”“是想的。”好听的声音再传到耳边的时候,她在那一瞬间突然就想掉眼泪,她怎么会突然就这么想他呢。
河内和西贡一千八百千米的距离她都跨不过,往后的山高水远她要怎么克服呢。
那月光也从他窗前渗透进来,他刚刚结束了法国董事会那边的会议,集团想要转变大方向,各方势力各有支持,从来都拥护他上位的那些个董事想让他回去,把东南亚这一片的生意全都放弃了。
说来说去都是那些他听了不下几百遍的车轱辘话,几个老古董说起来没完没了,他拧着火轻飘飘地回了一句他自己有数后就把他们打发了。
等到开完了视频会议后,周围声音消失了,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有些偏头疼。
回房间的时候经过阳台,见到她走之前种在他窗台外的那珠爬山虎,脑子里那种恼人的疼蔓延起来,心下就想她想的要命,才给她打去了几个电话。
这会听到她在那儿盛满露水的声音,他猜想她一定是靠在自己的手背上,点着头散落着长发地说想他。
她这个语气,他大约是能想象的出她的样子。她的眸子里一定泛着异乡的月光,黑色的发丝如一块绸缎。
他于是在电话里柔声哄她:“那你再等我两日,两日后我来见你,好不好?”
那头是温顺乖巧的一声“好。”
他挂了电后,本欲卸了衬衫去洗漱,眼神又瞟过那一盆她栽种好的爬山虎,眼神顿了顿,最后还是拿起房间的座机,给林助打了个电话。
佟闻漓是在凌晨迷迷糊糊之中感受到身后人的。
她起初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但她撞上的厚实的胸膛和温暖的怀抱让她觉得舒心,她四肢往那让她觉得舒服的地方展了展。踏实的感觉让她苏醒过来,她从她那个狭窄的小窗户里透进来的亮光看到身边的人。
咦,他怎么在这儿?
身边的人感受到她的动静,原来国上的眼睛浅浅睁开,看到怀里的人,因为睡意还未有完全苏醒过来的声音沉沉地问到:“醒了?”
她怔怔地看着他。
他手臂还枕在她脑袋下,见她那皱起眉毛像是在努力地回忆她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伸手拢着她头发,笑笑:“没把你绑架回来,这是河内。”
佟闻漓后知后觉这是她的阁楼,她的床。
单人床狭窄,这让他们不得不靠得更近。从窗户里渗出的春光唤醒她,她于是往他的胸膛上靠去:“您怎么来了。”
“我太想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什么犹豫,手还转着她的头发。
佟闻漓抬头,他正沉沉地看着她的眸子,眼底原来熟知的琥珀色的变成浑厚的墨玉色。
“想到要来连夜见我吗?”她抬起头。
“嗯。”他嗓子里低低应一声,而后转过头来,支着脑袋俯身对她说,“佟闻漓,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这么想你,想到不管我在做什么,你这个小鬼头总是会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一刻也不安宁。我从前从来不会这
样想一个人。”
“这么想吗?”佟闻漓看到他深沉的眼眸,好看的鼻梁,延展而下的唇线,她伸手,拢着他的脸庞,柔声说,“那可不得了。”
“红颜祸水。”她眯着眼跟他开着玩笑。
“是,红颜祸水。”他扣着她的手腕吻下来。
床单褶皱像是被石头打破湖面的平静而泛起的涟漪。
她却制止他更进一步,说她这张孱弱的小床经不起他这样的折腾。他翻身把她扣在床边毯上,说她总是不听话。买的公寓也不去住,非得挤在这里,让他根本没法施展。她还能腾出心思来回怼他,说他要来不提前说,她搬过去住几天就是。他忘情地吻着她,说不行,那儿没有她的味道。
她的味道,她身上有什么味道吗?
他们原先十指相扣的手指解开,他曲张好看的手游走到她的脖颈和锁骨,他吻着那儿,说是太阳和爬山虎的味道。佟闻漓迷迷糊糊地想到,太阳和爬山虎的味道是怎么样的味道,她没闻到过。
“那应该不是什么高级的味道。”事后,她嘟嚷着。“谁说的,很上痛。”他拍了拍她绯红的小脸颊。
“我怎么闻不到。”她检查了一下身体,除了他留下的味道以外,她没闻到什么其他的味道。“傻瓜。”他揽他入怀里,“只有我闻得到。就像你能闻到我身上的味道一样,我也能闻到你的。”
“那为什么我闻到你的就是高级的沉木的味道,你闻到我的是那么简单又常见的爬山虎的味道,好不对等哦。”她在那儿研究。这话把他逗笑了,他在那儿连连道歉,“是我表达不好,我想想——”
他若有所思,像是在思考怎么跟她说。
“你快想。”她催促他。
“大约是像是一阵烟雨过后,不是西贡雨季的泛滥,也不是纽约多云的阴湿,而是春雨将将起的江南,一阵清风后,万物都要生长出来的那种味道,拱得人的心房都痒痒的,就是那种味道,生长的味道,就像你在我
窗台前种的那抓爬山虎,那太阳晒在它身上,它发出的就是那个味道。”
他缓慢边想边说的形容的让自己心动,但她依旧摇摇头说:“先生,我是广东人。”他拢拢她的下颌角,示意她继续说。
“江南小资的才女人设不适合我,我的目标就是打工,广东广东!打工打工!”
他低低地笑起来,那笑声回荡在屋子里,他笑了许久,像是许久没有这样高兴。
“那么好笑吗?”佟闻漓一本正经。
“我怎么捡到你这么可爱的一个宝贝。”他摸了摸她的头,“老板娘,今天能停止打一天工吗,周末了,我能跟你约会吗?”
约会吗?佟闻漓排了排手里的活。
“我早上要去布置会场,下午应该是可以的,但早上不能陪你。”她通过榕榕介绍接了一个生日宴。“好啊,早上在哪儿,我赔你去。”
“你陪我?”佟闻漓有些犹豫,“先生,您从前去的都是布置好的场所的,但没布置的,大多都杂乱,不适合您去。”“你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
佟闻漓想了想:“那您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什么?”
“您只能在那儿看着,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插手,得让我自己解决。”他掀掀眼皮:“佟闻漓,听你这话,你平时没少结仇家啊。”佟闻漓撇撇嘴,破罐子破摔:“谁做生意不结识几个仇家啊。”
finger像是早就知道先生来了,一早就让司机开着车来接他们。
佟闻漓的早饭是在车上吃的,她说她还得运一车香槟玫瑰过去,早上时间有点赶。
先生让finger晚一点把后车厢腾空,把花和工具都搬上车,佟闻漓却摇摇头,嚼着两个包子含糊不清地说:“我有车,先生。”
有车?他怎么不知道她有车。
等到了店里,小凋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了,见到过来矜贵的男人,吓得一时半会都不会说话了。
她只听阮烟姐说起过先生的事迹,只知道他生得凡人莫及,贵的不可深言,但真的见到却是这样样貌不俗,气质超凡。偏偏这样不染尘埃的人这会还跟着finger一起来帮忙。
“滴滴——”
佟闻漓轰隆隆地把车开出来,停在外面,往里招呼:“把花搬我车上吧。”
先生回头一看,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台一看就是二手的三轮摩托,车身掉了半面漆,轮胎修修补补,就连那防风面都因为嵌进了一颗石子而裂成张牙舞爪的样子。
他在那儿抬抬头:“原来这就是你的车。”“二手车,随便糟蹋,不心!。”
她兀自走进去,让finger搬过来的花往她那三轮车上放。“你什么时候会骑三轮车了。”“很简单的先生,你想坐我的车去兜风吗?”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就剩一口气还活着的三轮车,仿佛看到它求饶的表情。她爱收集破烂的这个毛病还是没怎么变。
“不了。”他拒绝她,“我开我自己的车就好。”
“那就好,驾驶舱里就只能坐两个人,我和小凋开这一辆,你和finger开车来好了。”“哦,我还有些没拆过的花,三轮车放不下,我晚一点让finger放您车上哈。”
……
于是四个人就是这样出发的。先生的车是一直放在河内的那一辆,司机也是跟他许久的那一位。
他从前跟先生去过不少地方,河内稍微高档一点的地方,就没有他不熟悉的。这次先生的行程却很是怪异,只说了让他跟着前面那辆满载鲜花的三轮车。
早春阴凉凉的清晨,阳光才将将洒下来。
三轮车上的鲜花一颠一颠的。
先生让他把车窗全部打开。
晨曦下清凉的风吹进来,前面的小姑娘叽叽喳喳地在说些什么。大片的香槟玫瑰带着露水,系在三轮车上的同色系装饰飘带被风吹过来。
司机师傅没开过这样的路,像是要伴着柏油马路上一路的微风,在鲜花的引领和号召下,去一个没去过的新世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