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沉沦…
外面在下着雨,高尔夫球滚了几滚,就掉到了草坪外面。
黄西昔膝盖上面顿时就起了一个很大的肿块,她疼得直掉眼泪,牙咧嘴地喊人:“来人啊。”
球场外面顿时就来了两个男人,身高体型都不同寻常,随便哪一个,佟闻漓都不是对手。
“得意是吧,我今天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有去无回!”
说完后,佟闻漓还真就见到那两个男人过来要招架她。
不是吧???
她小看黄西昔的疯批了,也高瞧她的智商了。
她真打算,光天化日地拘禁她??
站在外面的finger等到聚会散了也没有等到佟闻漓出来。结束的时候,他去里面找了一圈人,黄西昔却说佟闻漓依旧走了。不可能,他一直就守在外面,没见过阿漓小姐出来。
可黄西昔却说,她说身体不舒服,先从小门走了,见finger要进去搜人,还拿出来了一个监控片段。
“你看清楚了,便是你家先生来问,警局的人来问,那都是她自己走了的,你说你要进来找,我也让你找了,你找到人了吗?”
监控画面里显示一个穿着跟阿漓一样运动服的女人走了,那背影的确跟佟闻漓有些想象,但没有看到正脸。
只是这会他们一口咬定阿漓小姐已经走了,并且也让他带人进去找了两圈都没有找到,黄家的人也帮着找,finger不好判断到底人是被他们藏起来还是真的自己走了,他现在没有任何证据,更不能和黄家撕破脸皮。
finger只能联合钦伯,先打发人去找,在找的路上连忙让人联系先生。
阿漓小姐找不到了,先生会让他们死的。
西式建筑倒影远去的车窗里,男人拧着眉头听着电话那头的人慌慌张张地跟他说着这事。
他的眉头越蹙越明显。
“去找!”
电话那头颤颤巍巍说个“是”后挂了电话。
他人巴黎刚落地不就,随即挥手让司机掉头,让助理去问私人飞机有没有航道。
“先生,可是董事会那边的人都等着呢,皮特总巴不得您不出现,您这会人都到巴黎了,不出现不好跟老先生交代的……要不这样,警方那边也帮忙找了,我也动用所有可以动的人去找,董事会这边的事……”
“我了解阿漓,她不可能一言不发地一走了之,如果有人要耍手段,你觉得等我开完会跟那帮老倔驴周旋个半日我还能找的到她吗?回去,立刻。”
林助很少看到先生如此疾言厉色,他明白阿漓小姐在他心里的地位,于是不再劝阻。
“联系lyrisa,让她帮忙看看,如果阿漓人还在黄家,这个蛀牙我等不到它烂到底了,现在就给它拔了!”
“是。”
车子掉了头,直接往机场去。
他心下五味杂陈,气血翻涌,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任由黄坎做那些私吞商会财物的事,是想等哪一天掌握足够的证据后让他咎由自取,他以为他们还等得起,却没想到这会却已经按捺不住,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用
一句人自己走了来搪塞他。
在除夕即将临近的西贡,一号公馆最静谧的庄园里点着一片照明灯。外面下着倾盆大雨。
现在近乎是凌晨三点,原来本该按照计划已经要放假的所有人齐刷刷站了一排。
奈婶焦急地在那儿转来转去,紧闭双唇,一言不发。
身后的来福望着黑压压的天,一改从前的慵懒和闲适,也在那儿焦躁地来回,警惕地盯着黑压压的天。
奈婶时不时看看外面,没听到动静后,又围着大厅里的罗马柱走来走去。
直到外面传来脚步的声音,奈婶连忙抬头,只见大雨中finger一身黑色出现,奈婶连忙上去询问,半个身子还在雨里的finger摇摇头。
“还是找不到吗?”
finger有些沮丧:“警局那边也没有消息。”
奈婶哎哟一声:“这可怎么办,下这么大的雨,阿漓小姐能去哪儿,我怎么跟先生交差啊。”
她话音刚落,雨里又走过来一个人,撑着一把黑色。奈婶一看,lyrisa小姐也来了。
她收了伞,把伞靠在门边,从伞里滚落下来的水珠汇成一道河流,顺着地势地流到外面去。
“lyrisa小姐,阿漓小姐还在黄家别墅里吗?“
lyrisa眉目忧郁,她摇摇头:“我也不确定,仇顶山的黄家别墅坎爷从来都不让我去,那地方估计藏着那兄妹俩不少的秘密,况且他们还给出了警方阿漓小姐离开的视频。”
“那视频我看过。”finger插话道,“只有一个背影,而且只有上半身,衣服的确是她当天穿着的那件,但没有拍到正脸,不能说那一定是她。”
“没错,但也不能说不是她。黄家现在一致对外的说法都是阿漓小姐已经离开,且有视频为证,况且他们也开了门让警察上门找过一轮了,我们现在没有证据证明人真的被藏在黄家别墅里。”
奈婶一听,慌着神问到:“那这什么意思,阿漓小姐就找不到了,啊哟,这都过去十几个小时了,她早饭就吃了几口粉,现在人也不知道在哪里,不知道是饿了还是冷了,天爷啊气象预报说晚上有寒潮,她可别冻着了,外面世道又不好……”奈婶一担心起来就嘴里念叨,“先生也不在,这可怎么办啊……”
一时间,屋子里的人都紧蹙眉头,抿唇沉默,都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来。
外面的雨下起来没完没了。
直到高头围墙门被打开,轰隆隆的阵仗像是闷雷。雨中走进来一伙人。不知是谁眼尖,高喊一声先生回来了,原先群龙无首的人就像是见到救星一样,从无精打采变成翘首以盼。
黑夜中林助撑着伞,先生身上刚落地欧洲的羊毛大衣都没有来得及脱,大步流星地踏进来。
finger上前:“先生……”
先生把羊绒大衣脱下,递给一旁的林助,眼皮底下没什么波澜,只是淡淡地说:“是好日子过太久了,身上的本事都忘光了是吗,让人在你眼皮子底下偷天换日。”
finger脸上愧疚难安,他唇色发白:“我的错,先生,我应该寸步不离的。”
lyrisa上前,帮忙解释道:“先生,没人会想到黄西昔有这么大的胆子,况且她完全可以用一个女宾聚会男宾误入这样的借口把finger支开的……”
“lyrisa小姐,您不必帮我求情,弄丢了阿漓小姐,是我不好。”
“我晚点跟你算账。”眼前的人顺带着把西装外套也脱完了,他背对着人,只留一盏灯从他面前透出来把他的影子映照在墙上。影子里的人只穿一件与夜色一样浓的黑色衬衫,扯下那条银灰色的领带,扣在右手虎口
处,绕了个圈,就这样当成了手带。
他声音还算平静,但动作之间无不透露出他已经有些许暴躁了。
他转过来身来,“lyrisa,材料交上去了吗?”
“嗯,我刚录完笔录过来的。”
“好,林晟,去一趟警局,就说阿漓小姐找到了,就被关在黄家别墅里,黄家不肯交人,麻烦他们走一趟。”“可先生——我们没有证据,如果黄家死不承认——”“那就把人找出来,逼他们承认。”他转过过来,眼里露出少有的狠戾。
他人往前一步,越过finger:“带上你趁手的工具,跟我去黄家。”
finger点头:“是。”
随后先生先动,他没了领带,身上只剩一件黑色的衬衫,锁口微开,站在雨帘下,偶有诡异的雷电闪过,照得他手上缠着的黑色领带像一条蛇。
一直坐在一旁的来福吠叫起来,他一招手,它不带犹豫地冲进了大雨中。
然后他举伞,没入雨中。
身后的一行人跟上。
黄家别墅里,黄坎知道黄西昔私扣佟闻漓之后勃然大怒。
“黄西昔啊黄西昔,你是没脑子吗,你知不知道你闯下了多大的祸事。”“你怕什么,哥,这事我做的很完美,警察白天都来过我们家了,找了半天还不是也拿不到证据。”
“你别节外生枝,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我怕他说不定已经对我们之前做的事有所察觉了。”
“察觉了又怎么样,哥,他动不了你的,他一个外来人,多的是被掣肘的地方,他是个商人,什么时候睁眼,什么时候闭眼,他自己有数的。”
“你何必跟一个小姑娘过不去。”
“我就是看不上她那个自以为是的样子,给她点教训,让她知道自己是谁,我调查过了,她在西贡没有任何的亲人,没背景没家世,找不到就找不到了,对付这样的人,你也太小心谨慎了。哥,这些年你怎么回事,
怎么越来越胆小了。这可跟你从前的行事风格不太符合。”
她坐到黄坎身边,拉住他的手臂,撒娇道:“哥,我有数的。”
“要是一号公馆那位找过来呢。”
“找过来我也不怕啊,他们找不到人还能怎么样,她还能当着你的面把我怎么样吗,你可是商会的二把手,不对———把手指日可待。”“既然你知道我的计划,你又何苦对他念念不忘呢。”“你不懂,他越看不到我,我就越要让他注意到我,总有一天,我黄西昔会站在他的面前,他易先生只能讨好我——”
“黄小姐是要我易某人怎么个讨好?”
黄西昔话还没说完,黄家别墅客厅的大门就被踹开,黑衣男人为首的一群人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屁滚尿流拦他不住的保安。
他声音不怒自威,黄西昔真见到闯进来的人,虽然语气还保持这般的谦和儒雅,但眼里的杀气已经掩盖不住了,这让她下意识地躲在黄坎身后,她得到消息说他不是回法国去了吗,怎么又出现在了这里。
“我家阿漓今天早上被黄小姐邀请到家中做客,至今未归。坎爷,你不准备给个说法吗?”
黄坎是见过世面的,黄西昔把人给藏起来他也料到先生会到家里来要人,比起黄西昔的外强中干,他脸上装得就很自然。
“我也正为这事烦恼呢先生,阿漓小姐虽然是自己走的,但她至今都没有回来也让我们兄妹两个十分挂心,这不这会还在商量别墅出去下山的路还有没有遗漏没有找的呢。”
“这么一说,我还得谢谢坎爷,谢谢黄小姐了。”
他眼神扫到黄西昔的脸上,说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加重了嗓音,淡漠的眸子里带着冷冷的光,黄西昔头也不敢抬,在身后扯了扯黄坎的袖子。
先生眼皮子抬了抬,跟在身后finger就走过来,一只手就摁住了黄西昔的肩膀,只听见黄西昔喊了一声,就被finger摁在了地上。
黄西昔顿时眼泪就疼出来了:“哥……”
finger这一动作后,黄家的那些个安保都齐刷刷站起来想摁住他,但他们一旦靠近,finger就再用力把人摁住,黄西昔眼泪汪汪地喊着疼。
“姓易的,你这是做什么,要在我黄家别墅里动手是吗,你可别忘了,两年前你为了拒绝联姻的时候为了对付法国那帮董事砍掉自己一半生意的时候是谁帮你组成现在的商会的!”“我们的账,自然有人会来找你算的。”他轻飘飘回他一句,眼皮都没有掀,“我再问一句,阿漓在哪里。”
“人不在黄家,监控都有,警局的人都来过了,你不信你可以去问警局。”
“搞个人穿得跟阿漓一样糊弄我是吧,坎爷,这两年,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感念你当时带着你的那些商会成员支持我,在商会大小事项上能放权就放权,让你在人前人后享着被叫一声坎爷,哪怕你动商会的利益,
侵吞共有的财产,我也可以当做看不见,可你不该动阿漓,她与这些事,有什么关系。”他兀自给自己斟了半杯茶,慢条斯理地说。
“你当真要为了一个女人断了我们这两年的合作交情吗,商场最忌讳树敌你不该不知道,商会现在有一半的人都听我的,你想清楚了,你要是再不放开西昔,我黄坎今天开始就跟你割袍断义,你想好怎么面对你那帮
董事了吗,你能在那些个私生子的斗争中获胜吗。”
“你还是先担心担心等一会怎么跟警察解释吧。搜!”
“我看谁敢!”
黄坎大喝一声,身后的几个保镖立刻上前要拢过来。
剑拔弩张的空气里传来愤怒的犬吠声,来福压着尾巴挡在人群前面,傻憨憨的劲头全没了,这会就盯着哪个不要命的敢上来咬碎他的大头颅!不知是谁先动的手,犬吠之间,五大三粗的男人扭打在一起,场面混乱不堪。坐在那儿喝茶的人这会才把茶盏放下,起身,掠过混乱的人群,径直往长廊那头去。“来啊,拦住他!”
身后的保镖追赶过来,伸手要拉他衣角,他微微转身,抓过他手肘,利落地撞他在墙壁上。
黄家的保镖多,眼前又拿着家伙事的过来两个人来拦他去路。
他微微抬眼,估摸着那个挥过来的拳风,握手扣住他手腕,顺势给了一个肘击。他闪过前面的人,把人丢到后面自己的人里,顺着那长廊翻着房间。
沿有,还是没有他回头,看到在那儿“恶战”的来福,在那儿高声叫它:“来福,过来。”
来福瞬间冲过人群,跟了过来。
他们快速丢了人群,绕过前厅,来到安静的后厅。
“来福,快找,快找阿漓。”
来福垂着尾巴,贴着那地板使劲地嗅着。
长廊尽头黑颗黢的只剩下他们两个的影子。
脚步声落在地板上透出一种诡异的安静。
它带着他打开被锁上的门,循着黑暗的台阶来到底下一楼。缺氧的环境滋生了雨季的霉潮,昏暗的地下室里简直就是个渗着水的囚牢。
他踩着那些水渍,他从来不会失去理智,可当他真的看到那一滩滩脏污的泥水的时候,却升腾起一种莫名的害怕和心疼。他记得她说过,她最讨厌下雨天了,最不喜欢潮湿的雨季。
来福最后停了下来。
他们面前是一堵暗墙。
死路了。
他抬头,潮湿的灯光下,他好像能感受到她就在墙的那头。
她抱着腿缩在角落里,身上湿漉漉的,跟第一次他在码头的礁石上,见到的她一样。
佟闻漓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她也不知道小f能不能找到她。
她叹了口气,早知道就不来了,不逞口舌之快了。
周围的潮湿带走她身上的温度,她觉得自己快要失温了,只能把自己整个身子都蜷缩在一块。
这个密室与外隔绝,她看不见外面的天光,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只能感受到这个四四方方的密室外面好像有个水帘洞。
和她小时候看过的西游记的动画片不一样的是,这个水帘洞的水没有那么大,不是哗啦啦,而是滴、滴、滴这样的声音,这让她一度在想,是不是孙大圣被关在五行山下五百年后,水帘洞的水都流光了。
她也被关了五百年吗……
她的头很沉,眼皮也很沉,身上有时候冷,有时候又热。
这个窄窄的暗室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文件,她靠着的唯一一个落脚的地方像一块突兀在海边的礁石,那一小点地方好像会随时因为再一次的浪潮掀起而消失一样。
这让她又回到去等佟谷洲回来的那个暴雨的那一天。
从头到尾的潮湿让她好像从来就没有离开过那里一样。
她像只被雨打湿飞不起来的鸟一样苟在那儿,直到她觉得撑不住了,她飞了太久了,要休息一下。
她的眼皮慢慢合上,要坠落的那一瞬间,一道金光刺眼,有人慌张跑进来。她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阿漓!阿漓!”
“佟闻漓!”
她看到他了,她第一次在他从来内敛又淡漠的眼里看到那叫做紧张和害怕的东西,她张了张嘴唇,不知道声音到底有没有发出来。
他抱起她的一瞬间,黑暗和潮湿不再抓着她了。
就连压着孙大圣的五指山也在她面前崩裂成一片碎石。
大话西游里紫霞仙子说,她的意中人会踏着七彩霞云而来。她躲在他的怀里迷迷糊糊地想:世界上真的有他这样每次都会在她脆弱的时候出现的人吗?
还是这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场大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