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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跪下意思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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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胖县令叫田治,早年中过探花,那会儿还是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一个人。

  寒门子弟,中了三甲,一时也是鲜衣怒马,气宇轩昂,好不得意。

  但他在朝堂中毫无根基,又没提前弄明白榜下捉婿的名堂,把不知道那个世家的女儿得罪了,被派来霖州做了花县的县令。

  本来是被人使了绊子,但等考绩时努努力,他身上有探花的名声,很容易就又能回京任职了。

  结果来了这地方,政绩便懒散了,人也吃胖了,重量飙升。

  两年一考绩,次次不过关,就一直留在了花县当县令,再也没升过迁。

  沈知蕴让田治把花县的学田账本拿过来。

  田治战战兢兢地去叫人去取账本,一边又悄悄派人赶紧去禀报给逸城。

  京中的大臣,哪能是他这个芝麻官能应付的,如果办砸了,先不用说京中大臣如何处置他,州府那边的大人就先饶不了他了。

  “大人,这就是花县的书院账目。”

  田治双手呈上,在旁边站着等着沈知蕴查阅。

  花县书院虽然形同虚设,但他早就打点好了做戏的人,到时候钦差大臣一来,那些人就到钦差大臣的马车两侧夹道相迎。

  随后那些人便会在街上晃荡,一来伪造花县欣欣向荣的景象,二来也方便大人在街上随便抽几个人询问关于花县治理的事情。

  届时还会安排人在书院待着,让整个花县看起来运行得井井有条。

  账本都是提前准备好的,几分地几分田,都写得整整齐齐,师爷全都检查过数次,左右花县只是县级,学田查办是大案,主要精力都放在逸城那些主城上。

  没想到他都不知道何时,朝廷命官居然悄悄进了花县。

  之前准备的那些人什么的全都作废了。

  不对,书院应该还有补救。

  田治悄悄看了眼师爷,师爷回了个放心的眼色。

  刚才官兵来报人的时候,他们还不知真假,他就已经让人去找那些提前做戏的人赶紧去书院做样子去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但是还有句话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沈知蕴拿过账目大致翻了翻,然后冷眼甩到地上。

  田治立马吓得腿软。

  “田县令。”沈知蕴开口。

  田治连忙应声,“大人有什么吩咐?”

  “这书院占地多大,这学田又几亩?”沈知蕴沉声问。

  田治结巴地报出数目。

  “呵……”沈知蕴不怒反笑。

  “田县令带路吧,让本官看看,这半年之久的书院,现在开办的如何了?”

  田治错愕,师爷在旁边接话,“请大人随我们来。”

  江予衿吩咐方羽,让他把沈知蕴甩到地上的账目捡起来,“收着这些账本,不要再让这些账本过花县官府之手。”

  离开官府的时候,师爷安排了一些官兵跟着,以保证京官大臣的安全。

  沈知蕴语气不善地说,“叫这么多人干什么?书院里没学生吗?叫这么多官兵过去吓着学生了怎么办?”

  师爷才又挥手让那些府兵退下。

  但跟着沈知蕴和江予衿那十人还是依然随他们一起去书院。

  再来书院之时,已经和几个时辰前的样子完全不同了。

  十四、五的,十八、九的,年龄不同的少年在书院里读书,人不多,但看样子还开办的不错。

  如果沈知蕴没提前来踩过风,她还就真信了。

  书院管事的出了迎接,抬手作揖,“县令,师爷。”

  田治介绍,“这是京城来的朝廷命官,沈大人和江大人,来查办我们花县的书院和学田。”

  那管事仿佛不知道的样子,装的一脸惊恐,“见过京官大人,大人们请随我来。”

  沈知蕴心说这花县地方不大,作戏倒不少。

  她还真是好运气,挑选查办的第一个县就出了这么大的疏漏。

  突然想起罗峰的遭遇,沈知蕴叫住管事的,问,“你是这里的管事?”

  管事点头,“回大人,正是在下。”

  “你姓什么?”沈知蕴问。

  管事答,“回大人,草民姓刘。”

  田治和师爷在一旁听着,田治不知道沈知蕴为何要专门问一个管事的名字。

  师爷在旁边脸色有异,心说怕不是早来打听过了。

  沈知蕴点头,没有再多问,“刘管事带路吧。”

  “好,大人随我来。”刘管事头上的汗不断地往下流,他何德何能,给四个官老爷带路。

  刘管事先是介绍了学生们休息留宿的地方,“学生们不都是花县的本地人,很多人来自花县相邻的其他县城和村落,所以……”

  刘管事说得有模有样,听起来建学制度办得很是不错。

  “带本官去看看学生们吧。”沈知蕴说。

  刘管事又领着几位大人去了书斋,要喊里面的学生停下,出来拜见大人,被沈知蕴制止了。

  “不用,正好,我也看看花县的学生是个什么水平。”

  沈知蕴抬腿进去了。

  一人一矮桌,都捧着书,听夫子讲学,那夫子看了眼沈知蕴,又看看沈知蕴身后的刘管事,刘管事示意继续讲学,不用管他们。

  于是夫子和学生们都假装不知晓来的是何人物,继续装模做样。

  放眼看过去,似乎并无异常。

  有人腰佩玉佩香囊,有人衣衫破旧,有人气宇轩昂,有人怯怯懦懦。

  看起来就是普通的学生百态,也无特别之处。

  但当沈知蕴的视线收回来,微微垂头时,与第一排那双清澈又略带愚蠢的眸子撞上了。

  四目相对。

  有人欢喜有人愁。

  罗峰在第一排最靠门的位置,他立着书,手里写写画画的动作僵住了,也没有听夫子说话,直愣愣地看着沈知蕴似笑非笑的样子。

  他不知道沈知蕴是什么人,但知道今天这突然让装的样子,全是为了应付京中来的朝廷命官。

  而且花县就这么大,前阵子县令和师爷亲自到书院里看了他们提前预演,他还是能认出门外站着的田县令和师爷的,以及他在花县里最熟悉的人,管事老刘,都跟在沈知蕴身后哈腰点头巴结着。

  完了完了完了……

  罗峰一瞬间背上冷汗冒出,感觉脸上又是红又是白的。

  红是因为躁的,在沈知蕴面前装逼,还得意洋洋地以为戳穿了他的身份,对他商贾的身份深信不疑。

  白是因为吓的,县令严阵以待,防着京官在花县查出东西来,被他早上三言两语毁了个干净。

  他怕沈知蕴是不会在意他个无名小卒,但回头田县令和师爷知道他凭一己之力,将整个官府之人全都拖下水,还不把他千刀万剐了。

  罗峰咽了口唾沫,害怕得嘴唇都在颤抖。

  刘管事看见罗峰走神,瞪了他一眼,意为警告。

  大人物在这里站着呢!还不给我好好装样子!

  罗峰苦哈哈地憋着愁容,心里快哭出来了。

  快别瞪我了,我把你们都害惨了,快跑吧呜呜呜。

  沈知蕴在书斋里站了没多久就走了出去,刘管事跟着走出去。

  外面站着的田治小心翼翼地问,“大人觉得可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沈知蕴心里真是给气笑了,扫了田治一眼,没理他,转头问刘管事,“归属书院的学田在哪呢?”

  刘管事拭了拭汗,“请大人跟草民来。”

  田治在沈知蕴身后给师爷做嘴型,问京官大人什么意思。

  师爷虚弱地摇摇头,回了个口型,多半要凉了。

  田治一瞬间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但还得硬着头皮把这戏演完。

  京官大人不讲武德啊!哪有悄悄进县偷袭官府的,这传出去显得朝廷命官多不体面啊!

  但沈知蕴就是这样做了,给花县的官员打了个措手不及。

  沈知蕴转头又看了眼书斋,叫身边的一随从过来,倾耳嘱咐了些事情,那随从就离开了众人视线。

  田治又在身后朝师爷做嘴型,朝那随从离开的方向努努下巴,问师爷什么个情况。

  师爷继续摇头,其实此时他觉得已经不必再装下去了,放弃的感觉让他此刻无比平静和心凉。

  罗峰在屋里瞅着外面的大人们走了,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

  活着的感觉真好。

  罗峰想着溜路,跟上座的假夫子说自己要去方便一下。

  假夫子让他不要乱窜,完事赶紧回这里待着,外面的大人们还不知几时才走。

  “那可是京城的大官,珍惜着点你的小命!”假夫子吹着胡子说。

  “是是是。”

  我当然知道那是京中的大官了,我就是珍惜小命,现在才麻利地自己主动滚。

  罗峰满口答应,一出去就朝着门口的方向跑,恨不得双手并成四脚。

  “何人!”

  这就是沈知蕴刚才安排的那个随从。

  她让他去书院大门口守着。

  如果有学生跑出去,就给她抓回来。

  “我是这里的学生!”罗峰连忙自证清白,“我家中有事,给夫子告假……”

  “抓的就是学生!”那随从像拎小鸡一样掐住罗峰的后颈。

  “哥!大哥!有话好好说!”罗峰几乎是被提起来拖着走的,他小鸡仔儿一样的力气,在北大营的士兵手下,毫无反抗之力。

  “等见了我们大人,随你怎么去说。”

  此后无论罗峰再如何叫嚷,那随从都不再理他。

  “多少亩?”沈知蕴问。

  刘管事报上来的数字和田治说的数字一模一样。

  沈知蕴颔首,肯定地说,“本子对的不错。”

  刘管事没听懂,冷汗直冒。

  不知道京官大人的意思是账本子和他说的无甚出入,还是说众人演的戏本子无甚出入。

  “最近霖州仙慧节不是没两天了吗?”沈知蕴突然问。

  田治觉得自己终于可以表现了,赶忙接话,“回大人,是的,还有两日,主城会大办一番,我们县里可能就不会太过盛大了。”

  田治以为沈知蕴对仙慧节有兴趣,这话的意思就是如果大人您想玩点开心的,就赶快去逸城赶盛会吧,歌舞什么的都不会少。

  沈知蕴轻笑一声,“那你们可以好好祭祭仙慧娘娘——祈求平安。”

  花县的三人脑中如同被罩在了一口大钟下,沈知蕴的话变成鸣钟的棍子,敲得他们脑壳里“祈求平安”变成了“乞求平安”。

  三人假装听不懂,只能哈哈陪着笑。

  “大人!”那随从提溜着罗峰过来了。、

  此时的罗峰被一团布堵住了嘴,正艰难地“呜呜唔唔”地叫着,见着沈知蕴了,反而安静了,缩在士兵旁边像个鹌鹑。

  田治和师爷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状况,刘管事已经神色大变,心里暗骂,这小兔崽子啊!又干什么蠢事了!

  江予衿挑眉,“刚刚坐在第一排的那个?”

  沈知蕴笑着说,“是啊,还兼任书院扫地的杂活儿。”

  一听这话,刘管事就知道全都白干了,吓得想直接跪在地上。

  “刘管事怎么流了这么多汗?”沈知蕴笑着问,“是不是操劳书院太过劳累了?”

  刘管事呼吸都变得急促了,笑哈哈地说,“可能是吧,多谢大人关心。”

  “是吗?”沈知蕴突然疑惑,“我今早来书院想寻你还寻不到呢。”

  沈知蕴语气一顿,刘管事听着身子一抖。

  “多亏了这个小伙子给我引路,好让我才能见见书院里面的样子。”沈知蕴说。

  刘管事刚才是想跪下,现在终于可以实现了,“砰”的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沈知蕴陪他们装这么久,就是搞人心态,让他们心里煎熬着,难受着,等受不住心里先崩溃了,回头审讯才好问出些真话来。

  田治被吓了一跳,这才知道那个被堵了嘴的毛头小子是个坏事的完蛋羔子。

  师爷不禁咽了口唾沫,他猜想沈知蕴定是早上过来发现了书院的现状,刘管事正巧偷工不在书院,这小子被京官大人三言两语哄骗地说出了书院荒废的事情,然后大人才现身官府,报明身份,看着他们这些人如何欺瞒朝廷命官。

  期满朝廷命官,罪加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等。

  田治和师爷也齐齐跪下,垂着头等候发落,不敢出一言辩驳。

  罗峰在旁边看傻了眼,县令和师爷都跪了,他要不要也跪下意思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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