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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但求无愧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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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行看着季离的那辆车。

  自然清楚,原先是徐亲王世子的。

  尤其两头独角狼兽,他是越瞧越喜欢。

  正盘算着,该想个法子据为己有。

  起码,得留下一头来。

  却见到车旁,不知何时,不知从何处。

  来了一老者。

  老者身形佝偻,瘦瘦小小,须发皆白,满脸褶皱。

  瞧着,少说也是耄耋之年。

  偏就目光亮堂的很,不黯淡,也不浑浊。

  只见他左手端着一只破了口的大茶碗。

  右手,正轻抚着身侧狼兽。

  狼兽恭顺低首。

  张行惊呆。

  赶忙对着老者躬身,礼道:“见过夫……”

  后头的话,却再难出口。

  只因老者看了他一眼。

  眼神明亮。

  却叫他在这夏夜时分,如坠冰窟,浑身颤抖,直打摆子。

  张行连腰都直不起来,可即使是能,他也不敢直。

  就在他以为,今日便是他殒命之期的时候。

  老者摆了摆手。

  张行如获大赦,长揖及地,转身就领着身后众侍御史飞奔而逃。

  有侍御史好奇:“大人,那名老者是谁?”

  有侍御史疑惑:“大人,一个老头儿而已,您怎怕成这样?”

  张行脚步不停。

  胳膊抡圆,一个大嘴巴扇过去。

  只见那侍御史捂着脸,踉跄倒地。

  张行怒道:“闭嘴,跟上!”

  都察院一行百人,不出五息。

  走的是干干净净。

  长街上,霎时间空空荡荡。

  季离吐了许久。

  这会儿只剩干呕。

  好半天,才直起身来。

  仙儿赶忙用手帕擦拭少主唇角。

  季离清醒不少。

  心说这些都察院的御史,还真是挺讲江湖道义。

  自个儿醉吐,他们就安静等着,也不催促。

  季离便打算先轻声细语打个商量。

  实在不成,再动手也不迟。

  于是,季离转身,拱手。

  “张大人,您……人呢?”

  长街空荡。

  季离寻思,许是自个儿还没醒酒。

  赶忙揉了揉眼。

  再看。

  这下看清了,的确没人。

  只有前头,一个不起眼的消瘦老者,在街边蹲着,身前放了个破碗。

  仙儿也是疑惑问道:“少主,他们怎么都走了?”

  刘治容闻言转过身来,也是一愣。

  季离想不通。

  方才听张行言语,明明就是强硬得很,来者不善,没得商量。

  怎会一声不响,全都走了?

  “许是有紧急事务要处理吧。”

  说完,季离又冲仙儿说道:“给我些银钱。”

  仙儿也没问缘由,直接掏出一枚银锭。

  季离握在手上。

  走到前头,那老者的身前。

  叮当脆响。

  银锭落尽地上茶碗中。

  这是街边,灯下自然黑,季离有些瞧不真切老者的面貌。

  “老人家,您刚刚可曾见到,街上的御史大人们,往哪儿去了?”

  老者抬眼,却没回答。

  “问我句话,就给一枚银锭?”

  老者从碗中拾起银锭,瞅了一眼,貌似十分嫌弃,一把丢到地上。

  季离也不气恼。

  老人家生活困苦,心不顺气不畅,也算正常。

  于是他笑着弯腰,捡起银锭,又再放进碗里。

  “我不问了,您歇着吧。”

  随后便要离去。

  却听老者说道:“我听说,你很有钱。”

  季离停步,回身笑着问道:“老人家,您听谁说的?”

  “我听说,你家有万金,结果,就小气的给我一银锭?”

  季离闻言一怔。

  转念一想,许是今日宴席的流言,传了出来?

  这倒真是好事不出门,丑事行千里。

  于是季离便蹲下身,双手抱膝,平视老者说道:“老人家,我以前很穷的。”

  “所以,不舍得给我?”

  季离摇头。

  “不是,是我从前呐,总和一些很有趣的人打交道。”

  “有多有趣?”

  季离许是酒劲儿还没过,话就多了些。

  “有的人,我有一百个馒头,他不知道,给他一个,他感恩戴德。”

  “可我若是告诉他,我有一百个馒头,然后只给他十个。”

  “老人家,您猜怎么着?”

  老者好奇问道:“怎么着?”

  “他做噩梦,都想杀了我。”

  季离说完,起身潇洒离去。

  老者表情怪异。

  直在心里说着。

  君子忍人之所不能忍。

  打不得,打不得。

  季离一吐为快,心意通畅。

  至于老者听完是否憋闷,他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回了车旁,季离却犯了难。

  仙儿和刘治容倒是上了车。

  他也把死去的车夫,撂在了车辕上。

  打算回去后,命人向亲王府打听,安排一下身后事。

  可等他坐在车室,才发现。

  这狼兽马车,前头没有缰绳,没有鞭子。

  只有俩狼兽。

  于是。

  “驾!”

  “冲!”

  “跑!”

  “嗷呜……”

  季离试过了许多办法,被逼无奈连狼嚎都用上了,车却没动一丝一毫。

  实在没了法子,季离只得回头,朝车厢里问道:“你俩……谁会驾车?”

  仙儿还没回话,刘治容抢先开口,呛道:“少主,你看我俩谁像是会驾狼车的样子?”

  季离无言以对。

  正一筹莫展。

  恰在此时,那老者捧着茶碗,站在一旁。

  “我会。”

  季离方才就觉着他眼熟,但实在太暗,没看真切。

  “陈三两,陈老爷子?”

  这会儿灯光透亮。

  季离看清老者样貌,一下想起,他便是当初在青仙楼,守着规矩,打三两酒,只闻不沾唇的那陈三两。

  老者没好气的答道:“嗯呐,是我。”

  季离心说,这陈老爷子定是生着刚才的闷气。

  他也是真没瞧清人,否则无论如何都不会说那痛快话。

  “陈老爷子别生气,我方才那是玩笑话,千万莫往心里去。”

  季离先是告罪作揖,又问道:“您真会驾狼车?”

  陈三两哼了一声,说道:“会,但我可不要馒头。”

  季离不禁失笑。

  “陈老爷子,您只要帮着把车驾回青仙楼,我给您百两银,如何?”

  陈三两点点头,也不知是应没应下。

  他伸手指了指车辕上的车夫尸身。

  “这人早死了,你拉着干吗?”

  季离轻叹,惋惜说道:“这车夫今日替我挡了箭,无辜身死,总得为他安顿好后事,再给他家人些许银钱,用以抚恤。”

  老者揶揄道:“花钱,买个心安?”

  季离轻轻摇头,回了一句。

  “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

  随后,转身上车。

  “陈老爷子,麻烦您了。”

  说罢,放下车帘,季离也不言语,又躺到仙儿腿上。

  仙儿知道少主醒酒了,却没阻拦,又轻柔的为他揉捏起额头来。

  陈老爷子登车。

  心想。

  但求无愧于心?

  难怪要修一道如意。

  许是。

  少年纯真模样。

  还是想要世事能尽如人意的。

  前室,陈三两架起狼车。

  陈老爷子车驾的不错,比车夫要强。

  季离甚至想着,反正缺个车夫,不若待会儿问问陈老爷子。

  当个车夫,要给多少银两。

  狼车不仅比马车快,还比马车行的稳当。

  季离枕着仙儿柔软的腿,闻着仙儿身上香,很快就困倦难当。

  刚闭上眼没一会儿。

  却没承想。

  “到了。”

  狼车停下,陈三两的声音从前头传来。

  今日。

  青仙楼,圣人当值守门。

  黄金甲虽说重伤初愈,聋娘也不与他说话。

  凤娘却笑着撵人。

  实在没办法,为了保住后院房间,只得真当起了护卫。

  王有志几人轮值看门。

  本来,他们无论如何都不敢叫圣人在楼门口儿站着。

  可聋娘特意交代。

  甭管圣人不圣人,在这儿都一个样儿。

  黄金甲无奈。

  所以今日,圣人看大门。

  这时,一辆华贵至极的狼车,停在门口。

  黄金甲近年不常在天都,自然认不得这是谁的车。

  刚要凑近瞧瞧,便见了车夫。

  不由呆立当场。

  随后,他眼看着,陈三两搂起车帘。

  车厢里,季离先跳下车来,又扶着仙儿和刘治容走下。

  陈三两这才撒开车帘,茶碗撂在车上,拢手于袖。

  季离抬眼,与黄金甲对视。

  “前辈,今儿个您当值?”

  黄金甲没回话,视线越过季离,仍看着陈三两,茫然样子,不知所措。

  季离心说,都沦落到看门了,怎还端起架子,不理人了?

  于是他也不自讨没趣,叫刘治容去进楼找人,安排那车夫的尸身。

  又让仙儿问问聋娘,马车该如何停放。

  说过这些,这才转身,对陈三两说道:“陈老爷子,您这驾车手艺实属不赖,不如往后,就给我做车夫吧,银钱多少,您说个价儿就成。”

  陈三两提着脸上的褶子,笑了笑没答话。

  季离刚想再说。

  啪一声。

  后脑被人狠狠拍了一下。

  等他恼怒回头,却发现是黄金甲。

  圣人就能随便犯浑?

  季离心里头直来气。

  可毕竟是圣人,却也不好发作,只得皱眉,捂着后脑,问道:“您这是作甚?”

  黄金甲沉声问道:“你可知,他是谁?”

  季离理直气壮。

  “陈老爷子,陈三两!”

  黄金甲抬手还欲再打。

  季离怒不可当。

  “你再敢打我一下,我就告诉我娘!”

  黄金甲抬起的手登时停在半空,实在尴尬,只得缓缓放下。

  季离轻笑。

  哼哼。

  圣人,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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