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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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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脚乱地打算亲手帮他包扎受伤的左脸时,独孤钰淡淡地拂开了他的手,复杂的眼神从开始的深沉渐渐变成了一种说不出的悲痛,而这种悲痛也在沉默中消退后,终于,一切又回复成了他最初淡然如寒潭般的冰冷。 「王爷珍重,下官就此别过了」 独孤钰躬下身子,行了他们俩认识以来第一次真正按礼节应尽的单膝跪礼,起身后头也不回地走出大殿,苍白的身影渐行渐远。春去秋来,又是一年春光好。 窗台上,放着一盆白玉牡丹,白色的花瓣紧贴枝干而生,花枝如铁。花瓣上,有痕如泪。 坐在窗前的一个白衣人,白纱覆面,有些怔然地凝视着这盆半年前被人从洛阳送来的花。 据说那是自己旧年路过洛阳时专门订购的,他素来无心做这些花花草草的养植工作,买了来要送给谁,却也淡忘了。 说起来,旧年有很多事好像自己都不记得了,他什么时候以智挫血魔及殿上力擒逆贼这两大奇功而获得连晋三级的晋升,连他自己都不明白。 记忆中缺失了一部分的感觉很不舒服,好像自己曾无意间失落了一件宝物,但无论如何又记不起那到底是什么,只留了那一份怅惘在心间。他厌倦京城的繁华,以身体不适为借口自愿请辞隐居玉门,惜才的皇帝没有准他的辞呈,却放了他一年大假,只让他间或有心情的时候上衙门报个差就可以了,这实在让他有点奇怪什么时候京官的待遇变得如此之好。 花的香气在空气里流转,引来了一只斑谰彩蝶逐香而舞。蝶翼上红斑点点,猩红的纹理在翩然间抖动,交错的细纹如情丝牵扯,剪不断,理还乱。 独孤钰没来由地觉得一阵心烦,长袖一挥,将那只浪蝶驱走,但不多时,它又翩然而回,贪婪地停驻在了花心。 「大哥,那个人又来了」独孤瑗秀推门而入,看到端坐窗前的背景纹丝不动,但空气里的冷凝却一分分加重,知道自己的大哥已心生怒意,不敢多说,退至一边。 「阿钰,我知道我错了,你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候在那一间小屋外的男子见他出来,急忙跟上,嘴里喋喋不休地重复着他这两月来重复了六百八十多遍的道歉,见独孤钰根本不为所动,充耳不闻,摸了摸鼻子,倒也急了,抢上前去拦住了他的去路,叹气道:「你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嘛我知道我该死,我薄情寡意,我花心滥情,但是你也说句话啊别总是不理我嘛」 「这位公子,我说过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也不知道靖王李槿什么时候与我有过相交之谊,你我同属男子,若你再这般纠缠,休怪我不客气了」被白纱掩盖的面容掠过一丝不经意的薄怒,这疯人自两个月从长安赶到玉门后,就如一只见了蜜的花花蝴蝶一般追着自己不放。 他只觉得他所说的话都莫名其妙不已,若不是念在他好歹是个阶位比自己高的王爷。早该出手把他打成猪头,看他还敢不敢对一个男人,还是大唐堂堂刑部侍郎做这样不知羞耻的纠缠。 「我我不管啦就算你忘了我,我也一定要让你再想起一次,我承认我花的时间久了一点才能认清自己心里真正想要的是什么。阿钰,我想,我真的想你,就算你的容貌被毁了,我也还是觉得你是最好的阿钰」见自己的动之以情根本无法留住他的脚步,那个死乞百赖的王爷索性一把扯着他的衣袖,耍赖道:「如果你今天还是不打算听我说完再走,那就踏着我的躯体离开吧」 话还没说完,已经被一股冰冷的内力震倒,独孤钰的脚步未曾停伫过分毫,一径向城东的理事衙门而去。 仰面躺在地上的男子半天爬不起来,脸上大大的黑脚印彷佛在嘲笑着他的不自量力。 「」 「喂死了没有」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道士蹲在那一具呈大字型躺在地上的人旁边,捡了一根小树枝,朝那一具倒毙的路边尸戳戳。 「臭道士,又是你说只要我努力不懈他总有一天会想起我的」李槿提起这个就咬牙切齿。 这该死的臭道士,没事让他的阿钰服什么奇怪的药物,这下好了,独孤钰根本把他忘了个干干净净,让他想再续前缘都无从续起。 「今天已经比半个月前有进步了,起码今天他跟你说了第二句话,这样下去,我想大概过个十年他就愿意跟你对答如流了要不然你也来一瓶我的忘尘口味独特,功效奇佳,实在是家居旅行的必备良药」绞尽脑汁安抚那个一脸郁卒的人,顺便自吹自擂兼王婆卖瓜,叶子星觉得自己实在是非常善良。 「去死」 十年亏他还有脸说得出口他简直恨不得把这臭道士挫骨扬灰。 在吴湄兰伏诛后,他觉得自己过去二十年的人生都好像做了一场大梦,梦里纠纷的众多花影都已经记不清了,却偏偏记得独孤钰最后流下的那一滴清泪,那半张完好的脸上,悲伤的表情是何等的伤恸,如狂风中即将凋残的牡丹。 何止是记得,简直是对那一幕刻骨铭心。 落到指尖的那一滴泪,滚烫灼热,凄艳哀绝,已经深深地烙进了他的心里,端的令群芳失色,竟是比所以怒盛的鲜花更美--蝴蝶只见过百花为争蝶宠,莫不笑脸相迎幻想早日向阳舞皇家,几曾得见把心深藏蕊中的花儿真情实意为蝶流出来的泪 花泪沾衣,那轻盈的蝶翅便沉得再也飞不起了。他只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要迟疑了那一两步,害怕了那三四分 「喂其实你也不用执念于让他重新记起你,你想办法让他重新喜欢上你不就结了」双手托腮,百无聊赖地蹲在满脸怒意的人身边,叶子星眼中的异芒一闪而过。 「嗯让他重新喜欢上我」听到这个好像还不算太馊的主意,李槿开始认真地考虑这一办法的可行。 「有些东西不是用嘴说的,用心去做才能感动人嘛别看阿钰冷冰冰的,其实他心蛮软的」 旁观者献上良策若干,点醒身在情迷中的当局者。 「好像蛮不错的」 他对他记忆全无,感情又恢复了一张白纸,就他以前对他的熟识程度来说,要重新开启他的情感之门,在这张白纸涂抹上自己的颜色,当是轻车熟路,事半功倍才对 李槿开始对自己树立了一点信心。 「是吧是吧,那你还不谢谢我」 狗头军师立刻邀功,得到的是一个大白眼。 「喂,你要戳我戳到什么时候」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早晨的第一线阳光射进了屋子,独孤钰有些奇怪为什么自己一睁开眼先想的就是这个问题。 自从李槿下定决心,不再拉着他申斥自己的忏悔,改而实行一心一意执行让他重新喜欢上他的策略后,这个疑问就经常在独孤钰的心头盘旋。 懒得去看摆在窗边那株牡丹,他慢慢把自己收拾好后,拿起一边覆着白纱的斗篷带上,走向门口。 「阿钰」 房门才一拉开,立刻出现的大无敌白痴的笑脸明示着主人今天又有着奇怪的好心情。独孤钰正眼也不看他一眼,避过他信步向自己惯常去的茶馆走去。 「哎,小心别烫着了」 自打上次他终于忍无可忍出手教训过他一次后,他就不敢再轻犯,但却从那以后卯足了劲要对自己跟到底,嘘寒问暖,赔尽小心。 走到哪都带着一只苍蝇独孤钰无言地看着那个殷勤地帮自己把所有茶碗、筷子都洗烫了一遍的人,没来由地觉得一阵心烦。 又是这种感觉最近在看着他的时候频频泛起,连自己都觉得奇怪。他虽然冷淡,但却一向明理,没理由对一个陌生的人讨厌至此。就好像他曾经做过让他悲愤欲绝的事,却又偏偏没有这个记忆。不过这种情绪也很奇怪,就凭自己,一向冷淡又练了玄冰寒玉功的自己耶能让自己伤心的那个人八成还没出世,他怎么会对一个陌生人有这种感觉 面纱阻隔着那个人的真实面貌,他有点看不清楚他,不过也不想自讨苦吃地把他看清楚。 独孤钰偏了偏头,不去领他的好意,自顾自倒了一杯清茶,慢慢地啜了一口,告诉自己只要坚持不去理会他,那个奇怪的男人总会因为自讨没趣离开的。 可是接下来的时日,他充分认识到一个有耐性的男人的可怕。 他不愿意搭理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时时处处对他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冷淡似乎没有吓倒他。 他反而更加缠人了。 一天一天,他们俩像比赛赌气似的保持沉默,但他以实际行动所做的种种,却让他不得不真真实实地正视他对他的情意。 在他一步一步地软化后,那个得寸进尺的男人竟然展到变向地与他完全同进退起来 呃,也许这么说有点夸张,只不过是他吃饭,那小子蹲在一边啃冷馒头;他去衙门处理公文,那个人在外面冷板凳一坐就两个时辰;他上街去巡查公务,他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还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把大阳伞,小心翼翼地在他背后撑高,好像生怕他被晒化似的。 他既不是恶意纠缠,也没有死乞百赖,只是看起来很心甘情愿地付出及真情实意地奉献,独孤钰没有任何赶走他的借口,只好由他去了。 一点一滴积累下来,由开始对那个人莫名其妙的讨厌至现在的时时心乱,这样的转变让他无所适从,独孤钰对自己微妙的心思除了迷茫还是迷茫。虽然明白自己已经很不应该任由他这样一步一步接近自己,但他既然不开口说明自己的情意,独孤钰就算想拒绝也无从拒起,只好把他当做路边草,告诉自已无事别庸人自扰。 沉默但却勉强称得上和谐的相处一直持续着,直到这种行为被看做是习惯般的存在。独孤钰浑然不知因为自己的一切弱点皆在他人掌握中,却在奇怪为什么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恰如其分地能把那一份关心表达得烫慰人心。 熟稔的感觉一天一天加强了,独孤钰心乱的频率却也愈加频繁。 这对练了玄冰寒玉功,紧锁情关的他来说可是头一遭的事。 莫名的情絮暗起,心渐乱。 李槿对他这微妙的变化看在眼里,喜在心上 作为领教过他玄冰寒玉功厉害的第一任切身受害人,现在他欣喜地现自已在靠近他时不会再让他戒备地放出那冻死人的冷气,那就说明现在的独孤钰已经开始接受自己了。只是缺少一人必须的催化剂而已。 按他与独孤钰相恋三部曲的老路子,自然少不得如此这般「英雄救美」 被主子用八百里加急文书召到玉门来的小锅子在第一次听到这个计划时,不太确定自己是否因突然患上耳疾而产生了幻听。 姑且不论被毁了容的独孤大人是不是还有美可言,但很明显的,眼前这个挺胸凹肚,正竭力模仿大侠风范的男人绝对称不上英雄。 「我想过了,现在的阿钰已经恢复到了最初时候刚刚开始不排斥我的状态,要让他重新喜欢上我,就一定要有上次那样的条件,最最可行的,就是英雄救美」 嗳差点被佩在腰间的长剑绊到,不服气地把剑柄向后按了按,李槿顺手再以切腹式的方法拿起桌面上的大刀。 「那个王爷,剑或者是刀,这些兵器您选一个就够了」小锅子看得冒了一头冷汗,生怕他伤害自己。 「是吗」闻言把正打算缠到腰上的流星锤放下,李槿恍然大悟。「原来传说中大侠会十八般武艺不用把这些东西都带在身上啊」 「」小锅子朝天翻了个白眼,敢情,他还当江湖人没事喜欢把这加起来一共百来斤重的东西全捆在身上当活招牌啊 「小锅子,你想办法去找几个高手扮地痞流氓恶霸什么的,让他们拦住阿钰,然后我上前去给他解难。」 「那个」实在不是想故意煞风景,小锅子正想指出他这计划里有着致命的破绽时,却只见那个人明显已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罢了,如果老天真要有心成全他,就算是美救英雄也没什么不妥 小锅子叹了口气,领命而去。 开心得像个笑弥勒似的李槿左手大刀,右手长剑,摆了个自认为很英武的姿势:心想,成功与否,就在今夜一战了 十五月圆。 几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沿着城墙一溜而过,让本是沿着自己熟悉的路线进行巡视的独孤钰没来由地产生了一股预警。 四下望了望,除了身后跟着的那个笑得十分诡异的苍蝇男外不见有任何动静,正奇怪自己的感应从何而来,突然听到头顶上响起了一起大喝。 「呀,啊--哒独孤钰,纳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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