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ctor这个名字对我没有任何特别意义，但我好奇你的来历，”布鲁斯犀利反问道，“今天以前，我听过doctor这个单词，不论是作为名字还是作为名词。”
拉丁文里没有doctor，最接近doctor的词是doceo（教授），直到十三世纪才随着大学教育的出现逐渐衍生出doctor这个单词。
由此可见，眼前自称doctor的人不仅在名字这件事情上撒谎，他的真实身份也绝不是罗马公民！
没想到图密善会说这种话，博士顿时愣住。
据他所知，图密善是个残忍多疑、热衷迫害基督教徒同时又能力平平的典型罗马暴君。
“我不是罗马人，”博士试探着解释道，“我来自罗马以外的世界。”
“罗马以外的世界？大秦？”
（大秦是发源于意大利半岛的罗马帝国对亚洲汉王朝的称呼。）
布鲁斯努力伪装成土生土长的罗马人：“大秦人喜欢穿丝绸衣服，头发很长很长，和你的样子——”
“我和米勒一样，来自现世以外的世界。”
博士进一步地解释。
毕竟，他不能直说自己来自外星和未来。
布鲁斯看出博士在撒谎，假装被说服地点了点头，问：“十二主神日常也穿成你这样？”
“呃……”
“可以形容一下他们的穿着吗？”
“这个——”
博士干笑两声，想起口袋里叠着前几天被地球朋友拉去电影院看电影时领到的《正义联盟》的大海报，于是拿出海报，铺开，展示给图密善：“这是我们那边前段时间举行戏剧活动的宣传图。”
“这个……”
怎么看起来那么眼熟？
没想到会被展示和同事们的大幅海报的报布鲁斯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此时，米勒也完成了马甲切换，从房间深处走出，带着诡异的笑容：“听说你要见我？”
“你是——”
猛然见到小丑，布鲁斯的心脏顿时急速跳动，下垂的左手紧握成拳。
“神使，我就是你想见到的神使，一个被现世遗忘却因此听到了神的声音、成为人与神的沟通桥梁的怪物！”
精神状态处于半理智半疯狂的米勒咧开涂成血红的嘴巴，消瘦枯长的手指对准图密善的脸：“在你身上，我感受到了类似的疯狂，以及随时可能破碎的混乱。”
“我并非——”
“不用否认你的疯狂，你的灵魂在我眼中一览无余。”
米勒低头，贴着图密善的脖子，炽热的呼吸喷在皮肤表面：“你的心跳到很急很快，可见你的灵魂深处也在渴望着疯狂！或者说，整个罗马都在等待着你的疯狂！在烈火中舞蹈，在杀戮中狂欢，在饮血的极致快乐里与众神同在！”
“我没有你那么疯狂！”
布鲁斯坚毅地推开凑向自己的小丑。
他知道罗马帝国是奴隶社会，不能用人权思想做标准来衡量古代的道德，但是——
“我永远都不会陷入你说的那种疯狂！我会拯救这座城市！尽我所能的拯救庞贝！”
“是吗？”
米勒扭转眼神，看着图密善，越看越觉得图密善像布鲁斯·韦恩——不仅仅是体表的光芒完全一致，言行风格也存在微妙的重合。
难道说——
【你看到的光芒是灵魂的光芒。】
红月冷不防地说道，
米勒闻言，不禁有些意外。
据红月的介绍，图密善是个昏庸混蛋残暴到连亲哥哥都不想承认他的继承人地位的垃圾，而蝙蝠侠或者说布鲁斯·韦恩是个恪守正义到洁癖的超级英雄。
如此截然不同的两人竟然有同样的灵魂？
【灵魂的光芒是不会骗人的，不管你信还是不信。】
红月补充说道。
米勒看着图密善，心里一阵嘀咕。
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不可能中途停止或者退出了！
必须——
“给我一个确切的回答，成为我的盟友，尽你所能的帮助我，还是——”
“我会帮助你，以我的灵魂发誓！”
布鲁斯本能地举手发誓，食指，中指，无名指并拢，象征三位一体。
米勒愣住。
图密善居然做基督教徒的姿势？！
要知道，基督教直到公元四世纪才被罗马皇帝君士坦丁承认为合法，在此之前，基督教一直不被统治阶级认可：即使贵为元老院成员，被皇帝发现了基督教徒身份，也可能遭遇流放或处死的厄运。
相传，暴君尼禄统治罗马时期，时常将地牢里的基督教徒扔进大型竞技场，让狮子老虎啃食吞吃他们取悦自己。
现在，图密善作为罗马皇帝的弟弟，居然——
联想到图密善身上的灵魂光芒，米勒眯起眼睛：“图密善，你向我发誓的时候为什么做异教徒的姿势……”
“我刚才……这个姿势是弗拉维家族的传统姿势，代表身体、灵魂以及弗拉维家族的先祖们一起向您表达绝对臣服。”
意识到无意间犯下巨大错误的布鲁斯面不改色地解释道。
米勒假装接受他的解释，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
凝聚体表的紫色如烟云般散去，一米九出头的高瘦体型迅速缩水到仅仅一米八五，红绿交错的油彩妆容消散，露出苍白虚弱的面容。
“现在，你相信我是神使了吗？”
……
……
深夜，米勒躺在冰凉的青铜水床上，正昏昏欲睡，耳边突然响起低沉的声音——
“你到底是谁？”
“我……”
米勒睁开眼，看到了蝙蝠侠。
他正压迫性十足地俯看着自己，骨节分明的手压着自己的脖子，随时准备扭断它。
“告诉我，你是什么人？”
“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米勒本能地回答道。
很显然，这是错误的回答，或者说是蝙蝠侠不想听到的回答。
因为他才刚把话说完，压在脖子上的蝙蝠侠的右手就——
勒紧！
掐得他喘不过气！
窒息的痛苦汹涌而来，逼得他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双手双腿不受控制地挣扎。
然后——
“先知大人？您……您……”
女祭司的声音响起，将米勒从名为蝙蝠侠的噩梦中救出。
他睁开眼，发现身边围满了担心他的信徒们，为首的是女祭司，身旁是图拉真及阿波罗神庙的多位贞女。
在信徒围成的人墙的最外围，矗立着同样闻讯赶来的图密善，俊朗的面容在与蝙蝠侠完全一致的灵魂光芒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陌生神秘。
回想梦境内容，米勒心念一动，决定把谎言进行到底。
他接过女祭司递来的装满蜂蜜水的黄金杯子，喝了一口，缓缓说道：“我做了一个可怕的梦……在梦中，我被惩罚了……因为庞贝的事情……被愤怒的天后惩罚了……”
“那您打算——”
“即便如此，我也要继续。”
米勒抬头，看着人群尽头的图密善，朗声道：“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为什么要半途而废？”
“可是您——”
“普罗米修斯为了人类背叛了宙斯，我同样可以为了人类违背天后的意志！”
说完，米勒抬手，示意众人离去：“明天是正式疏散庞贝城市民的日子，你们要抓紧时间休息，用最好的精神状态完成这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因为接下来的两天两夜，你们都会忙得没有时间合眼睡觉！”
“是，先知大人。”
被米勒表现出的为罗马牺牲的伟大情怀振奋鼓舞到的众人异口同声地大喊道，脸颊滚烫，内心燃烧着高尚的热情。
他们正在做正确的事情！
拯救整个城市的伟大的事情！
……
女祭司和图拉真为首的疏散庞贝城行动的中坚力量离开后，米勒在女奴的侍奉下躺下，准备合眼睡觉，回首间，却见图密善站在屋外走廊上，一脸的欲言又止。
米勒走出房间，走到图密善面前：“为什么不去休息？”
“我想不明白……”
他知道英雄拥有高尚道德愿意为他人牺牲包括生命在内的一切，但是米勒——
米勒不是英雄，米勒的血管里流淌着小丑病毒！
他随时可能被小丑病毒感染，变成为一己私欲毫不犹豫把整座城市夷为平地的杀人狂、快乐犯！
应该被永远关在阿卡姆精神病院最深处的疯子为什么会——
布鲁斯想不明白。
他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布鲁斯抬头，看着米勒：“为什么你可以为了一群不认识的人牺牲自己？”
“做好事需要理由吗？”
米勒反问，湛蓝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着半透明的光芒，似即将结冰的海洋。
“我……”
“想不明白就不要多想，明天的行动，你是中坚也是核心。”
说到这里，米勒抬手拍了拍图密善的肩膀，许诺道：“和我不一样，被十二主神庇护的你绝对不会死在这里，你会在这件事情结束后在万众欢呼中成为新的罗马皇帝！”
“你说什么？”
“你会在万众欢呼中成为罗马皇帝——”
“不！我在意不是这句！”
被先知话语暗藏的含义吓到的布鲁斯抓住米勒的手，一字一顿地问：“你刚才说，你和我不一样，我绝对不会死在这里！那你呢！你会死在庞贝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