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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波城 for 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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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波城 for 九州

  《十杰记》:

  王子翰:

  大秘术士王子翰把年轻时候的大部分时间花费在了研究法术上了,所以他几乎不会任何武功.他的身体由于缺乏锻炼而非常虚弱,加之幽翌星的作用,使得他常年处于寒冷之中.他成年后喜欢穿着厚厚的红袍旅行,足迹遍布了九州各处,他的朋友也很多.他最好的朋友是黑羽射手周启和大头蔡彪.爱情方面只知道灵猫柳愁荷曾和他发生过一段无法证实的爱情,但也都成了传说……

  他虽然是大秘术士,但是他不喜欢随便使用法术,他通常是静静的观察敌人,逼不得已才会施展法术,但是通常会一击毙命.他也是很少有的掌握了十二主星外法术的人。

  很多秘术士会向他挑战,但是结果一般只有王梓涵自己知道.

  王子翰终生都在周游九州,大家几乎都要把他当作一个旅行家,其实他有两个目的,这两个目的似乎没有一个人知道全部,即使知道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传说中他和著名剑客林疆联手打败了危害东陆的‘凛冽山庄‘庄主,然后失踪.

  周启:

  秘术是一种很强大的武器,有人这么说着。但周启只是笑笑。因为身为精神力比人天生就强大的羽人的他知道秘术绝不是最强大的武器。所以十年来他依然在寻找着天下间最强大的武器这种也许可能根本就不存在的东西。

  行走天下这么多年周启绝对不相信的就是正义。但他也有绝对坚信那就是--力量。而羽人天生就不可能拥有象蛮族那样的力量。但羽人却有蛮族人类夸父们都没有的优势--那就是精神力和箭术。

  阿狗:

  极端自闭的刺客,几乎不和任何人说话,唯一能够找到他的人是盗贼灵猫柳愁荷,他们之间的关系说不上来不算朋友,只不过灵猫与阿狗杀死的第一个人极为相似,阿狗有受虐倾向,平时喜欢化装成乞丐到处乞讨,以此来得到别人的拳打脚踢,不过当有人想杀他的话就会遭到阿狗的反击,目前为止九州没有人能够躲过阿狗的刺杀。

  蔡彪:

  来自擎梁山的无根民,从小做苦力的他为了寻找除去雪僵树的法术而走出了大森林,性格鲁莽的他虽然找到了王子翰,却不愿意再回去。很讲义气的他总是围绕在周启和王子翰周围忙前忙后,可以一旦有了危险,他也是消失得最快的人。

  秋草:

  不知道何年何月凝聚成实体的魅,看上去会有一股令人安心的感觉,平时会把自己套在一件绿色的长袍子里,属于越看越美丽的那一型。

  身上总会背着一具七弦琴。平时没见她怎么弹过,但是琴弦却总会阴差阳错地断掉。

  私人爱好是在很高的地方睡觉,睡不着就数星星。生活朴素,身上的物品都是自己做的。

  因为是魅,而且精神力很强,所以肉体的感官很差,需要靠宠物来弥补。同时她也非常宠爱自己的宠物小雨。

  初一:

  天真的性格让这个巨大的夸父对新奇的事物都感兴趣,因为没有金钱的概念所以经常在城市里造成小的骚动,但因为本性善良天真所以大家一般不会怪罪他,唯一能引起

  他兴趣的可能就是吃了,所以除了吃其他一般是引不起他的兴趣,对巨大的野兽有特殊的感情,而且能和巨大的野兽做简单的交流,但对小动物就没那么多兴趣了.

  柳愁荷:

  柳愁荷7岁接管了天启城内的登临客栈,她的父亲当时就死在她的怀里。后来,她得知杀死她父亲的,全部是父亲的好朋友,但同时也是正气堂的仇敌,他们都想从这里找到去正气堂的通道。

  从那之后,柳愁荷的背后,始终背着一把剑,那是她父亲的剑。她也同时把父亲临死告诉她的话刻在了自己的心里:

  “正因为仇敌的剑总是从背后刺来,所以不要总回头,因为那样会导致致命一击来自正前方……”

  她也同时学会了隐蔽自己,无论是黑夜还是白天,她总希望自己能给仇敌隐蔽的一击。

  她是一个盗贼。

  木云飞:

  木云飞是京城武术世家的子弟,家族在武林中很有势力。木云飞从小学习家传武功,是家族中很有天分的一个。他本人在武林中具有很高的声望。

  木云飞开始的时候很排斥法术,认为法术都是骗人的玩意,很看不起秘术士。但通过和王子翰、周启、金鑫等人的接触,渐渐认识到法术的威力,开始尊重秘术士。

  木云飞为人很具有大家公子的气魄,为人有些骄傲,处事很冷静。同时也有懒惰的一面。做事会先想一想有没有更省事的办法。

  为人有股倔劲,爆发的时候很难控制自己,此时所表现的威力和气概很让人赞叹。

  甲升:

  少年时代的游历让这个铁匠见多识光,也让他的思绪紧密的,游历结束后他就在界城呆了下来,在界城里面让他看到了无数的名器,因为常年的研究与探索,积累了丰富

  的铸造和维修的经验,可以说在河洛里也是一把好手。

  矮小的身体让他不那么显眼,但他的胡子和经历让你不敢小看他,更因为

  曾经的游历而掌握了不少其他民族的知识和语言因为帮助夸父初一修理他的斧子而再次踏上了游历之路,在路上碰到了周启等人,并帮助他修好了他的弓,并照顾初一直到死在了游历的路上.

  金鑫:

  虽然一直认为自己可以和大秘术士王子翰相提并论,但是这个裂章秘术士仍旧愿意过着不问世事的生活。

  他的一切都还是个谜,人家曾见过好几次他和穿着厚厚红袍子的王子翰站在一起。但是有关他的事情,仍旧很少有人提及……

  曾经有一个老人这样对我说过,“福莫大于无祸,祸莫大于求福。”我始终坚信这一点。

  有多少弱小的人用毕生精力去追求力量,他们的所有都赌在这上面,有的人失败了,有的人则成功了。当他们满头华发的时候,他们站在他们各自认定的巅峰上看着芸芸众生。可是在我看来,这些人拥有的东西却还不如一个孩子。

  我们追求的是什么?力量?权力?还仅仅是那一刻孤独求败的滋味?

  我问过一个人,你到底要做什么?他回答我要做天下第一,做世界之王。于是我微笑了,我问他在那之后呢?他无语,他说,只要做了世界之王,之后什么都无所谓了。不过我还算不傻,我可以告诉他在那之后的情景,那就是孤寂,没有朋友,没有爱人,没有生活,没有幸福,没有追求……

  所有的,只是一个天下第一。你会孤身一人坐在大殿里,看着空荡荡的四周,没人敢接近你,没人愿意听你的心声,没人愿意与你分享什么。

  你的世界将不会再有爱。

  有人说,我是九州第一的秘术士,甚至劝说我拉起队伍去推翻朝廷。我还是微笑着,我不需要那个空荡荡的没有爱的世界,我不需要孤寂。

  我只要这样一个地方,有很多的朋友围在我周围,在我寒冷的时候会有人替我盖上被子;在我落寞的时候会来安慰我;我的周围充满着愿意与我分享喜悦的人,当我们聚在一起,可以嬉笑怒骂的痛饮青阳魂;我们一起在风浪中搏斗着,我们一起在温馨的树林中沉睡,任凭鸟儿在身边吟唱……

  而这个地方,我称之为天堂……

  上次路过淮安。

  当地的一个秘术士指着我的鼻子,“王子翰!你是个恶人!”。

  他让我想起了很多人,这些人说过同样的话,里面有在羽人里声名显赫的月冷纱,还包括了朝廷里的一个张拓将军,当然也少不了我们的老前辈江沧月老爷子……

  我记得我问过江老爷子何为善恶,他的回答却是几滴眼泪。

  我看过一个很慈悲的人,宛州街头从老到小都知道这个大善人,他终日散财,把金银财宝绫罗绸缎送给乞丐,但是只有我知道,那是因为他信奉的神告诉他,只有做善事,才会得好报。

  他这么做的目的,并不是真心可怜那些乞丐,而完全是为了自己能够得到好报。

  这是善么?我看不是,他的这些所谓善举,并不如我见过的另一个人,这个人自己也只是一个乞丐,但是当他看到一个快要饿死的孩子时,他把自己仅有一点食物全给了那个孩子。

  虽然那个大善人可能救活了无数乞丐,而这个乞丐却只救活了一个孩子。但是在公正无私的良心的大堂之上,后者才为真善。

  何为恶?一个有钱的老爷,强取豪夺,无恶不作,一伙强盗为了老爷家的财宝杀了他,但是一个大侠却为了自己心中的善又杀了那些强盗。老爷家的家丁看到自家的财宝又举报了那个大侠……

  谁能说清这世上孰为善恶?谁又敢轻易说一个人是善是恶?

  我能做的,恐怕也只是夕阳下的一壶清酒而已……

  ——王子翰

  九州是个奇怪的地方,尤其是在这冰天雪地的北方。

  乌槐山就是这奇怪的地方中的一个,据说它终年笼罩在冰雪中,冰风暴肆虐在山下的冻原,从未停止。

  有史书记载:

  “北有乌槐,千年无人迹。”

  东陆的大人们这样吓唬淘气的孩子,“再淘气送你去乌槐山!”,可惜的是,大人们自己也不敢去那个地方。

  其实没什么。这里只是一片广达千里,荒凉贫瘠,凹凸不平的冻原。就象是神开的玩笑,这里被冰封起来了,如果用神的眼光,九州大陆就像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而这里,乌槐山和围绕它的冰原,就是老人的白发。

  连绵不断的乌槐山脉孤独的横在广阔的冰原上,巨大的冰风顺着山坡呼啸而下,带着山上的白雪,于是导致了冰原上终年刮着暴风雪,从未间断。

  据说,当初有许多战争中被打散了士兵们曾经流落到这里,他们走在贫瘠的冻原上,被暴风雪包围着,天地一片昏暗,远处的乌槐山脉仿佛对着他们发出怒吼,警告他们已经惊醒了自己的沉睡。

  他们只逃出去一个人,剩下的全部变成了冻原上的冰雕。

  那个逃出去的人听说至死,也不敢再看任何白色的东西。

  时间过得很快,千年冰封的冻原上,再次迎来了新的客人。

  这支队伍十分的有经验,自从踏上冰原开始,他们就步步为营,巧妙的避开了暴风雪刀刃般吹打。

  风很大,雪很紧。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看起来敢和乌槐山试比高的壮汉,他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把自己裹在厚厚的兽皮里,而只是穿了一件紧身的毛皮衣服,他像一堵墙一样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似乎挡住了不少风雪的样子,背后插着一把巨大的斧子。看起来倒是很合适,因为那把斧子实在是很大。

  虽然住惯了深山老林,初一却对这骇人的暴风雪并没什么畏惧感,他任凭冰屑雪花打在自己厚实的臂膀上。

  但是在他后面的一个矮胖子就没这么大无畏了,无根民蔡彪躲在巨大的夸父后面,虽然他也背着两把斧子,但是比起初一的来就像是玩具了。

  “这该死的雪!总钻到我的脖子里!”大头蔡彪恨恨的骂道。

  “那是因为你总缩脖子的缘故!”秋草和柳愁荷蹦蹦跳跳的跑上前来,柳愁荷照着蔡彪的头上拍了拍。

  虽然都是女孩子,但是柳愁荷和秋草并不相同,柳愁荷自幼一人长大,天不怕地不怕,当然,她背后的“正气堂”也同样是什么也不怕。秋草就不同了,自从凝聚成形,她就背着她的琴,还有她的耳鼠小雨,和这两个唯一的朋友一起,住在幻象森林里。平日里总是很忧郁的样子的秋草,此刻看到胖胖的蔡彪躲在膀大腰圆的初一后面唯唯诺诺的样子也不禁笑了起来。

  “也许我们该给大头找一条围巾!”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黑羽射手周启穿着他破旧的皮衣,只是多了一个兽皮坎肩,毕竟这里过于寒冷。周启背后的箭囊里,黑色的羽毛在寒风中飘逸,呈皇弓就在羽人射手的右手边。

  “你说呢?”周启回头问道。

  大秘术士王子翰把自己紧紧裹在红袍里,本来就经常觉得寒冷的大秘术士此刻被冻得直打哆嗦,他只好摆了摆手。

  倒是队伍最后的阿狗点了点头。

  “嘿!”蔡彪突然回头喊道,“看着点臭要饭的,别被风吹跑了!”

  “啪!”柳愁荷一脚踢在了大头的屁股上,“不许你叫阿狗臭要饭的!哼!”

  王子翰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刺客,不禁笑了起来。

  阿狗只是一个刺客,虽然大多数的时候他是个乞丐。他和初一,应该是这里唯一两个不怕风雪吹打的人了,他任凭带着冰茬的寒风在他脸上划出一道道浅浅的血痕,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容。

  就是这七个人,在这千里无人的冰原上留下了深深地足迹,虽然它们很快的就被雪重新盖住了……

  冰原确实始终笼罩在暴风雪中,远处的乌槐山越来越近了,但是大家仍旧看不清昏暗的风雪中的乌槐山,只是看到黑蒙蒙的高耸入云的乌槐山主峰在白色的一望无际的冻原上投下巨大的阴影。

  灰色的天空,就像是一个大盖子,把冰原和雪花盖在里面,并且一直搅动着。脚下的路越来越难走,刚才还能踩到冻土的七个人,此刻却只能感觉到脚下光溜溜的冰。

  初一仍旧走在最前面,呼啸的寒风在耳边发出呜呜的轰鸣,但是夸父毫无畏惧,相反,他的结实的臂膀被冻得通红,但是越发显得结实。

  “也许我们该找个地方背背风!”王子翰喊了一声,他的声音很快被北风带到了很远的地方。

  “早该如此!”蔡彪用手挡住呼啸而过的冰茬,四下观望着,“看!那边有片雪林!我们最好赶过去,现在的风雪太大了!”

  大家抬头望去,远处果然有片黑色的森林,虽然方向和乌槐山并不一致,但是也只能去那里了。

  ……

  经过一段艰难的跋涉,虽然这段路并不长,七个人终于在日落前赶到了森林前面。

  阴森的雪林在大风中显得异常深不可测。

  森林有一个小土坡,大家准备在土坡后的避风处安营扎寨。

  突然,周启猎人的感官突然觉得四处并不是只有他们一行人。他停了下来,风虽然很大,但是黑羽射手仍竭力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

  “怎麽了?大周?”蔡彪正在忙着把斧子插在地上,就看见黑羽射手停了下来,警惕的看着四周,尤其是不远处黑暗的森林深处。

  同时作出反应的,还有阿狗,刺客虽然仍旧静静的坐在地上,但是他污浊的脸突然晃动了一下,他睁开了眼睛,死死盯着眼前那一片森林。

  “咻!”

  一只箭就这样在瞬间飞向了正在一边收拾营具的秋草。

  “小心!”

  周启大喝。

  秋草一个优雅的弯腰,那只箭死死的钉入了她身后的巨石上。

  初一一把抽出背后的巨斧。周启也几乎同时把几只黑羽箭上了弓。

  又有几只箭射了出来,此时除了蔡彪外,大家都基本知道了敌人的方位。

  几个黑影在风雪中突然出现了,就象是凭空从雪地里冒出来的一样。初一抡起大斧子,一下子就冲着一个黑衣人劈了过去,黑衣人巧妙的避开了斧,反身抽出刀来照着初一的肚子就划了过来。

  他的刀在空中就被黑羽箭弹了出去。

  周启单膝跪地,黑羽箭冲着四面八方射了出去,虽然在大风雪中,但是仍旧无一虚发。

  大秘术士王子翰站在后面,静静的看着眼前一片大乱。

  几个黑衣人从后面摸了上来,几把明晃晃的刀在王子翰身后晃动着。王子翰闭上了眼睛……

  “扑通……”那几个黑衣人突然倒地,柳愁荷的短剑上饱饮了鲜血。

  蔡彪抡起双斧冲了过去,秋草开始吟唱法术,唯一不动的,只有闭着眼睛的王子翰和坐在地上打哈欠的阿狗。

  大约二十个黑衣死士的尸体很快堆积在土坡前,不久便被风雪掩埋了。

  “我早说过!”解决掉敌人的蔡彪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王子翰说的没错!夜晷教的圣殿就在这里!你们还不信!”

  “不信的人是你吧!”柳愁荷瞟了一眼大头,“明明是你说的,说这里除了雪就没别的了!”

  大头蔡彪嘿嘿一笑,挠了挠头。

  秋草把自己的琴小心的包裹起来,以免被风雪刮坏,她站了起来走到了仍旧靠在土坡后面一块石头上闭目养神的王子翰身边,静静的问道:

  “那个夜晷教?”

  远处的柳愁荷抬头看了看秋草和王子翰,不由得哼了一声。

  王子翰睁开了眼睛,微笑着看着秋草,“这里好像就你不知道我们的目的地吧。”

  “嗯!”秋草点了点头。

  “按照龙渊阁的说法,”王子翰裹紧了袍子,“夜晷教从开天辟地的时候就存在了,当然没人信这个说法。他们行事极其隐秘,没人知道他们的目的,但是不知不觉的,几百年来他们变成了东陆上一股极大的势力。你可以去宛州看看,那些小到地痞流氓,大到贪官污吏,哪一个背后都和夜晷教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夜晷……”秋草抖了抖身上的雪,“是什么?”

  “只是一个他们的神物,组织内部的人都相信从那个物体上能看出黑暗给他们的启示,他们通常是在子夜里供奉这个神物,然后祈祷黑暗给他们指示。”

  “听起来和你很像……”秋草大胆的开了一个小玩笑。

  周启抬头看了看秋草和王子翰,为这个姑娘的胆大惊讶。

  “呵呵。”大秘术士王子翰竟然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是有些像谷玄神的子民。”

  “很抱歉我要隐瞒一些事情,”王子翰继续说道,很显然他不适合长篇大论,他说话开始有些颤抖起来,“龙渊阁托付我找一些丢失的东西,而他们确信是夜晷教和这个东西有关,我只是按照我的思路找到了这里。当然半路碰上你并不在我的思路里。”

  “嗯。”秋草点了点头,摸了摸自己的耳鼠,“小雨很害怕,它感到杀气。”

  “杀气总是有的!”柳愁荷跳了过来,“不要那么胆小怕事的样子!那样怎么和翰哥哥闯天下啊!”

  秋草似乎有些害羞,低下了头,抚摸着耳鼠。

  “好了!大家吃点什么?”周启已经把周围打扫干净了,除了阿狗仍旧一人躺在远处的石头下,似乎陷入了沉睡,大家都聚了过来。

  “我去砍柴!”初一抽出大斧子,指着远处的森林。

  “我去找些野味!”周启点了点头,“女孩子留下,照顾一下王子翰。”

  “我不用照顾,”大秘术士王子翰摆了摆手,“我只想……”

  突然,大秘术士停了下来,他闭上眼睛,左手无名指和拇指再次捏在了一起。

  ……

  “你们继续升火。”王子翰转过身去,“我要单独去探路,你们不要跟来。”

  “你一个人能行?”蔡彪瞪大了眼睛,“风很大,别把你吹到天上去……”

  “我只要一个人……”大秘术士王子翰拣起了一根木棍当拐杖,很快消失在风雪之中。

  阿狗摇了摇头,口水顺着腮帮子流了下来……

  风雪渐小……

  初一扛着一大捆木柴从森林中走了回来,不多会儿,周启也扛着他的猎物回来了。

  “哈哈!”蔡彪一骨碌爬了起来,“有烤肉吃!”

  初一听说有肉吃,也急忙把柴禾扔下,帮助收拾起来。周启开始剥皮去毛,经过刚才的恶战,大家都有些饿了。

  “秋草!看看臭要饭的吃不吃!”蔡彪点火时被熏了个满脸花,抬头问道。“还是我去吧。”灵猫柳愁荷放下了手里的柴禾。

  “要吃饭了,来一点儿吧!”灵猫坐在了熟睡的阿狗身边,阿狗慢慢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

  “肉!要烤熟!肉!要烤熟!”初一上下翻动着架在火堆上的肉,嘴里嘟囔着。

  雪林在他们不远处发出哗哗的声响,秋草几乎什么也没吃,她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森林。小雨在她的怀里蹦跳着,仿佛感觉到了主人的喜悦。

  火堆上的烤肉嗞嗞冒着油,香气四溢。皮被烤得焦黄,里面的嫩肉拼命的向外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初一撕扯着烤肉,拼命往嘴里填着,蔡彪张大了嘴巴往着夸父,他一直在怀疑这个大个子吃东西是否需要嚼一下。

  “树林……”柳愁荷放下了手里的骨头,问秋草,她此时仍旧抱着自己的耳鼠,在冲着森林发呆,“对你真的那么重要么?”

  秋草回了回神,看了看柳愁荷,笑着点了点头,“嗯……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只要有森林的地方,就会让我觉得很平静,很清澈。”

  “清澈?”柳愁荷不解。

  “是啊!”秋草坐了过来,“我知道你们大家一直住在大都市里,你们也许喜欢周围很多很多人,但是我不是。”

  “每次人多的时候,我都会感到害怕。”秋草摸了摸耳鼠,“小雨也是,它也会怕怕。空气都是污浊的,只有在森林里,在大自然里,我们才会很自由自在。”

  “也许吧……”柳愁荷若有所思的捋了捋自己湿湿的头发,“我不知道什么是清澈和平静。”

  “我只知道,生存……”柳愁荷摸了摸自己的剑。

  太阳渐渐昏暗了下去,天色渐晚。

  几个人吃饱了饭,初一把剩下的烤肉包裹了起来,准备今后当作路上干粮。

  “嘿!我说大周!”蔡彪剔着牙,问道,“你说王子翰做什么去了?还有,我们在这冰天雪地里,要找什么圣殿,怎么个找法啊!”

  “也许就在山里。”周启还在擦拭他的弓,

  “也许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夜晷教圣殿……”蔡彪不屑的哼了一声。

  “翰哥哥说有就是有!”柳愁荷忿忿的看了大头蔡彪一眼,“刚才的杀手就是证明!这些人也许是夜晷教的第一个岗哨……”

  “岗哨……”周启听到这个词突然警醒了起来,“如果真是那样,那么可以说后面的路上还有很多暗哨才对。”

  “那王子翰?”蔡彪一骨碌爬了起来,“危险了!!”

  “哈哈”柳愁荷笑了起来,“你说王子翰危险?我看那些暗哨才危险呢,碰到我们也许是被射死,可是碰到他,也许会活生生看着自己变成一堆白骨也说不定!”

  “嗯嗯!”初一突然点了点头。

  同时点头的,还有一直躺在远处的阿狗……

  “好了!”周启收拾好弓箭,这个堪称东陆第一射手的羽人对自己的爱弓是很珍惜的,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不会耽误他擦拭弓箭。

  “天快黑了,我们开始休息,留一个人等王子翰回来,负责注意周围动静。”周启冷静的下着命令,可是他话还没说完,就发现蔡彪已经发出了鼾声。

  “我来好了,一会儿你们替我!”柳愁荷精神还是好得很,她把自己短剑放在手边,拨了拨火堆,“你们休息吧!”

  几个人倒头便睡,初一发出巨大的鼾声。

  柳愁荷坐了一会儿,悄悄站了起来,把一块兽皮,轻轻搭在了阿狗身上。

  风雪又开始大了起来,本来黑色的天空此时却变得灰蒙蒙的。

  大家都睡熟了,柳愁荷静静的靠在一块石头上,发呆。

  王子翰还没回来,王子翰还没回来,女孩子的心里不停的打着鼓,自从第一天见到这个瘦瘦的大秘术士开始,她的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他是个怪人,这是柳愁荷的第一印象,当初在她的登临客栈里,羽人和夸父大混战,她一个弱女子被夹在当中,就是这个在大夏天穿着厚厚红袍还冷得发抖的瘦弱的人一挥手便解除了所有人的兵器,那个时候柳愁荷就对这个举世闻名的大秘术士产生了兴趣。

  还有就是微笑,无论是多么冷酷的敌人,还是多么凶险的困境,王子翰一直是微笑着,似乎天下从没有什么能吓住他。柳愁荷摇了摇头,难道他真的可以笑对一切?

  从小,父亲就不在自己身边,柳愁荷眼睛似乎有些湿润,剑是她唯一的朋友,可是现在,自从遇到了他,她的生活就完全变了,世界为她打开了一扇门,在这扇门后,是友情,是战斗,是自由……

  还有爱情。

  姑娘偷偷笑着自己,替自己盖好了兽皮,冻原的冰风在她身边呼啸着,她却感到毫无畏惧,她似乎,也学会了笑对一切……

  想着想着,她也有些倦了。

  ……

  不知过了多久,灵猫柳愁荷突然惊醒过来,她竟然睡着了,她揉了揉眼睛,一骨碌爬了起来。

  幸亏没人偷袭,不然大家就危险了,柳愁荷拼命摇了摇头,赶走了困意。她站起身来,拨了拨火堆,周围,大家睡得正酣,尤其是蔡彪,抱着一块石头发出巨大的鼾声。

  “嗯?”灵猫突然感觉到什么,暴风雪的缘故让她看不到很远的地方,但是她感觉到似乎有人靠进了。

  柳愁荷一把抽出短剑,蹲了下来。

  “王子翰?”女孩子突然发现走来的是离开好久的大秘术士。她连忙跑了过去。

  大秘术士王子翰,摇摇晃晃的出现在风雪中,他的怀里,竟然抱着一个身穿青色兽皮的女孩子……

  “快!”王子翰把女孩子一把放在了地上,瘫坐在地上,颤抖不止,“快……让她烤烤火,她快冻僵了。”

  柳愁荷也没时间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她迟疑的把穿着青色兽皮的昏迷着的女孩子拖到了火堆前,加了一些柴禾,火逐渐大了起来。

  王子翰把自己裹在厚厚的袍子里,不停的打着哆嗦,不要说是在这冰天雪地里,九州人众所周知的,即使是在盛夏,王子翰也会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大秘术士身上的神秘力量让他时刻处在寒冷当中,当然,柳愁荷知道那股力量。

  那就是幽翌星辰,十二星辰外的另一颗神秘的星辰。

  就是这神秘的星辰带给了王子翰力量,同时也带来了虚弱和寒冷。

  此刻的大秘术士异常的虚弱,他似乎昏厥过去。但是他仍然指着那个已经昏迷的女孩子,似乎在嘱托柳愁荷好好照料她。

  灵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好挡住风雪,尽量让火烧得更旺一些。

  周启其实早就感觉到有人来了,他轻轻爬了起来,正赶上从后面扶住了颤抖着的王子翰。

  大家陆续也都醒了过来,初一帮着一把把的添着柴禾。

  秋草和柳愁荷一起,想把那个女孩子弄醒过来。

  喝了一点酒的王子翰渐渐缓了过来。“小心,不要把她冻僵的手指掰断了。”大秘术士轻轻的说道,此刻的他身上披着好多层兽皮,却仍然感到寒气一点一点的滲透进他的骨头里。浑身的血液将是结成了冰。

  大家七手八脚,终于把那姑娘弄醒过来。

  “呼……”女孩子面无血色,轻轻呼了一口气,“我……我这是在……”

  “你现在,是在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周启给她加了一层兽皮,“你还很虚弱,休息吧……”

  风停了,冻原上一片寂静。

  夜空中,繁星点点。

  八个人围坐在火堆旁。初一扇着火。

  “讲讲你的故事。”周启递给那个姑娘一杯刚刚烧开的热水。

  “我……”那个姑娘羞涩的接过了黑羽射手的手中的杯,火光下,她竟然是个非常美丽的姑娘,和活泼可爱的柳愁荷,忧郁沉默的秋草不同,这个姑娘的身上,带有一股神秘感。

  “我是逃出来的。”她说。

  周启和王子翰对视了一眼。

  “从哪里?”蔡彪问道。

  女孩子突然哭了起来,她把头扎在怀里,那哭声在风雪中显得异常的凄惨。周启轻轻把她搂在了怀里,黑羽射手宽厚的臂膀,似乎让姑娘感到了安全与温暖,她渐渐停止了哭声。

  “是从……”姑娘抽泣着,“凌波城……”

  “凌波城?!”大头蔡彪挠了挠头,“那是什么鬼地方?”

  “如果我没记错……”柳愁荷颤抖着看了看大秘术士,“那就是夜晷教的圣殿所在……”

  “一个不存在于任何记载上的地方。”王子翰点了点头,“一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地方……”

  蔡彪明显带出了怀疑的神色,他又挠了挠秃秃的脑袋,“以前来过这个雪原的人都不见了,再也没有回去,你却说你从那个没听说过的鬼地方逃了出来?”

  姑娘低下了头,似乎还有些眩晕,“你们自己看吧!”她一把挽起自己的裤管。

  火光下,姑娘的腿上竟然布满了紫红的鞭痕。

  “就是这些,把我逼出来的。”女孩子静静的看着大头蔡彪,“你以为我愿意一个人走在这雪原上么!?我在臭水沟里趴了一天一夜才找了一个机会逃出来,我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我又没求你们救我!是那个穿红袍的救了我!难道你还怕我害你们?!”

  “不不不……”蔡彪尴尬的看着大家,“我不是怀疑你,我……我……”

  “好了!”周启瞪了一眼蔡彪,“姑娘,我们只是问我们该问的,我们到这里的目的我想你也能猜出一半了吧。”

  “你们是来寻找凌波城的?”姑娘问道,“还有,叫我翘翘就可以了,不要叫我姑娘。”翘翘拢了拢头发,“如果真是这样,你们最好离开这里,不要说你们几个,就是一支军队,恐怕还没找到凌波城就先被雪山吞噬了,就算找到凌波城,你们也进不去的,更不用说进入地下了。”

  周启看了看王子翰,又看了看阿狗,“翘翘姑娘,我知道你对那个地方充满了恐惧。但是我们……”

  “你们什么也不是!”翘翘突然喊了出来,“你们知道吗,要想找到凌波城,要先在雪山里找上很多天,要对付数不胜数的悬崖峭壁,暗哨机关。找到了你们也进不去,那城墙比天启皇宫还高,守卫他们的是几百个一等一的高手,就算你们侥幸进去了,里面就像是一个迷宫,连我都不知道具体地下圣殿的入口在哪里。还有就是地下圣殿,到底有多深我并不清楚,我只知道要是用脚去走,要走上一个月才能从上面走到最底层!你以为你们是谁?除非是天下第一剑客林疆或是大秘术士王子翰,不然想都别想!我劝你们赶快离开这里!”

  姑娘说完便咳嗽起来,初一连忙递给她一杯热水。

  周启看了看大家,把手放在颤抖着的翘翘肩膀上,郑重的说。

  “被你猜对了,刚才救你的,就是大秘术士王子翰……”

  翘翘惊讶的看着不远处裹在厚厚袍子里的人,“你……你真是……王子翰?”

  大秘术士轻轻点了点头。

  “哇!”女孩儿像个小孩子一样叫了出来,“真的是你!我竟然能见到大秘术士王子翰!快!教我几个法术嘛!”

  翘翘又挽起了裤管,“你看看,人家总受伤,你教我几个防身好不好嘛!”

  “翘翘姑娘。”王子翰轻轻拉下了帽兜,“我们一起回去,把那些鞭打你的人亲手杀掉,你觉得怎么样?”

  “不过在那之前,你要告诉我一切有关你的事情,包括你的来历,你是怎么进入凌波城的。”大秘术士死死的盯着女孩子,“如果我发现有谎言,你会受到比鞭打还要痛苦的折磨。”

  火光下,王子翰的眼睛射出迫人的凶光,就连柳愁荷也不禁打了一个冷战。秋草急忙把小雨藏到了怀中,小雨拼命挣扎着,它感到了杀气。

  “我毫不怀疑他会这么做……”蔡彪拼命点着头。就连阿狗也饶有兴趣的看着姑娘腿上的鞭痕,流露出羡慕的表情。

  “我爹最喜欢叫我翘翘。”姑娘看了看大家,开始自己的故事,她的声音在呼啸的冰风中却显得异常平静,“我姓林……”

  “我们林家一直住在天启,天子脚下。

  我爹叫林怀拓,他一直在天启、淮安之间跑,他做的是兵器生意。但是他并不是简单的买卖,他会收集天下有名的兵器,然后卖出,当然好的他也会自己留下来。

  我一直不承认的,就是我爹一直在为夜晷教做事,虽然夜晷教的人都这么说,还尊称我爹是四堂主,但是我就是不信。

  我记得五年前的一天夜里,我爹把我叫了起来,我娘死得早,只有我和我爹相依为命。他对我说,今晚我们必须离开林家,有可能永远不能回来了。

  我那个时候才十五岁,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忧愁,但是我爹好像十分认真,他什么也没带,只是带了随身物品和一把剑,拽上我就从后门逃了出去,把一府的家丁和女仆留在了沉睡中。

  当时也是个冬夜,我坐在马背上昏昏欲睡,月亮在天空时隐时现,我们连夜逃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小村子,后来我爹告诉我,他的一个兄弟住在那里。

  我们大门不出的在那里的一个地窖里躲了好几个月。我爹才告诉我事情的缘由。

  他说他几个月前得到了传说中的玉骨西风剑,我也不懂什么剑法,我只知道那把剑传说中是十个秘术士连续作法很长时间的杰作。用我爹的话说就是一把具有强大精神力的剑,一把具有灵魂的剑。

  我爹说这把剑失踪了上百年,现在被他找到了,却有人逼迫他交出来。事后我知道是夜晷教想把那把剑献祭给夜晷。他不愿看着一把上古神兵就这样被人作为祭品。于是他才和我逃了出来。

  我们在那个村庄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只有在夜里,才偶尔会偷偷出来。我爹经常以泪洗面,他说他对不起我,他害怕也许会一辈子过着这种见不得人的生活。

  但是,一天夜里,夜晷教还是找到了这里,我爹就用那把玉骨西风,以一敌十,杀出一条血路,但是他的兄弟,也就是我叔叔死在了他们的手里。

  从此,我们就在东陆东躲西藏,好几次险些命丧在追杀中,我爹实在过够了这种生活,他想要交出这把剑。

  他四处托朋友,想用这把剑换回以前安定的生活,但是夜晷教却是一个不会原谅任何人的组织。

  剑是交出去了,可是我爹和我却被装入了两个大麻袋,我记得我昏迷了很久很久,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就在一个阴森的地牢中。

  事后我得知,这个地方就是夜晷教的圣殿所在,凌波城。

  我爹被派做苦工,日夜锻造武器,食不果腹,我呢,则被长时间关在地牢里,一年也见不到他老人家一面,还时常受到狱卒的折磨。

  好在有个好心人,他本来也是个囚犯,据说是很多年以前因为掌握了夜晷教的一些秘密才会被抓来的。他已经被关了大半辈子了,我就在他的协助下逃出来的。

  对了,我的名字还没告诉你们呢,我叫林雪霏。”

  大家听完了女孩子的故事,都静静的不说话,此时,已近子夜。

  “你是说,嗯……”周启想了一会儿,“你是靠一个生活在凌波城里大半辈子的人才逃了出来?”

  “是啊!”林雪霏点了点头,“就这样我们还是在黑暗中摸索了好久呢。”

  “秋草!”王子翰招了一下手,“你还有草药么?给她的伤口上点药。”

  秋草点了点头,她从口袋里摸索着。蔡彪似乎很疑惑,他不停的敲着脑袋,“我从没想过我们会真的在这里找到什么。不过按照翘翘所说的,我们真该闯进去!杀个痛快!”

  “我们必须进去,”大秘术士冲周启眨了眨眼睛,“翘翘会给我们带路的。”

  “哎哟!”不知道是腿上的鞭伤疼痛还是害怕,翘翘叫了出来,“还要回去啊,我不去!我好容易出来了,不想再回去!你的法术不是很高强么?你自己可以找到路的。我要回天启去找父亲的朋友,我还要救我爹呢!”

  “我们帮!救爹!”初一突然使劲点着头,“你爹,会得救!我!初一!会砍人!”说着,巨大的夸父抽出他大大斧子,在空中挥舞着,发出呼呼的响声。

  “没错。”周启拍了拍姑娘的背,“放心吧,这里有世界上最厉害的夸父,呵呵,我们会把你爹救出来的。”

  一阵风雪扑打着火堆,火星四溅,黑羽射手坚毅的面容在火光中闪耀着不可辩驳的光芒。

  林雪霏默默点了点头。

  “好了!”大秘术士王子翰站了起来,“大家立即动手,翘翘负责绘制行进路线,初一负责干粮,秋草,柳愁荷准备兵器。大家要连夜制定出所需物品和计划,明天白天我们用一天的时间去准备,明晚天黑之时,我们出发!”

  “好啊!”蔡彪腾得站了起来,“我早就呆腻了,要大干一场了,不管前面是龙潭虎穴还是什么鬼门关,我们几个都要闯一闯!”

  黑羽射手虽然没说什么,但从他爱惜的抚摸着自己冰冷的弓来看,他也渴望着一场漂亮的战斗。

  阿狗不声不响的从后面搬了一块大石头,初一把仅存的一块兽皮铺在了上面,秋草拿来了一个火把,他们准备写出详细的路线图。

  看着大家摩拳擦掌的样子,大秘术士王子翰轻轻走到了山坡上,远处,暴风雪在灰蒙蒙的乌槐山脚下肆虐着,天地一片昏暗,一片冰封的世界在黑夜中发出凄惨的呼号。

  他静静的坐了下来,正好是午夜十二点,谷玄黑色的光芒召唤着大秘术士,王子翰双手合拢,闭上了眼睛。

  他开始了冥想。

  天亮了,太阳透过灰蒙蒙的乌云照射在一望无际的冻原之上,暴风雪在肆虐了一夜之后停了下来,乌槐山灰白色的冰峰矗立在天地之间,俯瞰着脚下的芸芸众生。

  蔡彪手里抱着一块石头,蜷缩在火堆后面。兽皮盖在腿上,嘴里发出巨大的鼾声。初一和周启也背靠背的休息着。几个女孩子则在山坡的另一边,昨夜商量了一夜,大家都是很困倦。阿狗还在擦拭着他的黑色的短刀,黑色的刀刃在白雪的背景下十分醒目。

  大秘术士王子翰一个人站在山坡上,他的手里拿着一块写满了符号的兽皮。这就是翘翘和柳愁荷一夜的结晶。

  在这上面,详细标出了进入雪山将要经过的所有路口,还包括了悬崖,关卡暗哨所在位置。

  在乌槐山脉的中心,一个大大的黑点,那就是凌波城。

  大秘术士转过身来,他微笑着看着不远处睡得香香的林雪霏。

  “阴谋中的阴谋……”他说。

  白天都是在忙碌中度过的,初一和周启很早就去了森林,他们要准备出至少一个月的干粮。初一好像兴致勃勃,他的斧子也擦得雪亮,没了风雪,夸父早就脱下了厚重的兽皮衣,露出了结实的臂膀。和甲升在一起的日子,让这个小伙子学会了如何生存。

  周启仍旧是猎人本色,满满的箭囊和依旧破旧的皮衣,黑羽射手似乎不是很习惯这明晃晃的反射着阳光的雪地,他找来了一大块毛皮做成简易的帽子戴在头上。

  秋草把一杯热水递给蜷缩的厚袍子里的王子翰,“你看,我是不是也要花点时间冥想法术,我好久没战斗过了,小雨不喜欢杀戮,”说着,女孩子红着脸低下了头,“但这次,似乎非常危险……”

  王子翰接过了热水,“不是危险,而是生死存亡,我们要面对的,是世界上最为庞大的恶势力,几百年来没人窥得他们的真面目。还有,秋草你要记住,杀人不是邪恶。”

  “可是小雨……”秋草看了看大秘术士。

  “那是一只动物。”王子翰摆了摆手。

  “这世上本没有善恶,有的只是力量,和得不到它的弱者……”

  “这世上本没有善恶……”

  灵猫柳愁荷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她手里还拿着另一张兽皮,上面似乎是没有完成的凌波城内部图,“也许说得对,但是我们没时间讨论这些了。”

  她的这句话似乎是说给秋草听得,秋草看了看王子翰,起身离去了。

  “我和翘翘姑娘商量了一夜,”灵猫根本没在意秋草的离去,“她实在记不大清楚如何进入地下了,她认为必须要找到那个带她出来的人。”

  “那好……”大秘术士还没说完。

  “还有!”柳愁荷皱起了小眉头,“你必须告诉我!我们到底来做什么!”

  ……

  “这是秘密,你知道的。”王子翰冷冷的说道,“我没必要告诉你。”

  “这都什么时候了!”灵猫急的把兽皮扔在了地上,“现在凭空多出一个人来,告诉我们我们的目的地万分危险,今晚我们就要出发了,可我连我们去干什么都不知道!难道就是去救什么那个姓林的兵器收藏家!?”

  王子翰静静的看着女孩子,“当然不是……”

  大秘术士站了起来,离开了。

  准备工作进行的有条不紊,初一带回来的猎物被做成了烤肉,分成几份收了起来,秋草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冥想法术。阿狗和周启的兵器则是擦得最干净的。

  只有蔡彪睡了一上午,下午也基本什么都没做,只是蜷缩在一角。

  “你确信我们该去那个鬼地方?”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们必须去。”周启点了点头,“不为翘翘,我们自己也有事情要办。”

  “你发抖!”初一指着蔡彪。

  “嘿!臭大头!”柳愁荷又踢了踢蔡彪的屁股,“你昨天不是还说要大干一场么?是不是听翘翘说了一夜,害怕了?”

  “臭丫头懂什么!”蔡彪转了转身,“就算王子翰在,我们也不能靠几个人去虎口夺食啊,你们没听翘翘说么,他们训练了很多和妖怪一样大的动物,我们可能连雪山都进不去!”

  “他们有数不清的机关和杀手死士,我们有什么?!

  他们有比天启还高大的城墙,我们有什么!?

  他们有比雁返湖还深的地下迷宫,我们有什么!?”

  大秘术士王子翰转身面对冰封的雪原和远处高耸入云的乌槐山脉。

  “我们还有信念……”

  夕阳西下,距离出发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蔡彪手持双斧,这个无根民虽然没经过大风大浪,但也算见多识广,他坚韧的性格让他始终能冲在第一位,此刻的他也已经忘却了恐惧,只想和朋友们一起战斗。

  黑羽射手周启并没有大战前的兴奋,他仍旧保留猎人的冷静和杀手的镇定,这也是他能在乱军之中百发百中的缘故,就算是面对强敌,对于这个羽人射手来说,也只是一句话:

  一弓在手,千军万马亦杀之!

  大个子夸父初一兴奋的怒吼着,巨大的魂印的郁非之斧背在他身后,巨人的肌肉绷得紧紧的,这是他第一次参与如此艰巨的任务。年轻的夸父现在已经忘却了一切,只想挥舞他的大斧,杀入敌阵。

  秋草抚摸着小雨,静静的等待着夜晚的到来,作为一个常年生活在森林里的女孩子,如果不是遇到了被王子翰打败的江沧月,此时的她也许还在幻象森林的某棵树上做着甜甜的梦,周围环绕着她的动物朋友们呢。可是生活就是这样,也许只是一个小小的事情,就会让你走上完全不同的人生岔路。秋草的精神力在身体内部荡漾着,她背了背自己琴,裹紧了绿色的兽皮袍子,坚定的看着前方。

  灵猫柳愁荷正在替阿狗整理他破旧的衣服,这个登临客栈的年轻女掌柜就像当年在客栈里第一次面对敌人一样冷静,短剑仍旧背在背后,她的嘴角浮现出甜甜的微笑。阿狗身上太脏了,但是她仍旧帮他把歪歪的衣领扶正。

  翘翘在最前面,她面对的,是一望无际的冻原和远处的乌槐山脉。

  站在他身边的,便是九州赫赫有名的秘术士,第一位掌握了十二星辰外力量的伟大秘术士红袍王子翰。

  此刻的他,脸上一场的恬静,嘴角带着他特有的无所畏惧的微笑。

  大秘术士王子翰转过身来,迎接他的是周启以及大家坚毅的目光。

  “我们可以出发了!”

  黑暗降临了,暴风雪再次笼罩在冻原上。

  八个人各自寻找着风雪间的孔隙,王子翰拄着一根木棍作为拐杖,不过他要克服的,首先是无比的寒冷。

  天空中本来是黑色的,但是在暴风雪的搅动下,竟然变成了灰色,远处似乎还有沉雷滚滚。

  四周只有昏暗和混沌。

  几个人根本无法辨别方向,只是朝着依稀可见的乌槐山灰蒙蒙的影子前进。带着冰碴的雪风在周围拼命的呼号着,他们有的人甚至是闭着眼睛在走。

  初一走在最前面,带着巨大冲击力的冰风撞击着他宽厚的胸膛,但是夸父毫无畏惧的迈着大步。

  蔡彪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是他根本无法张口,他感觉到只要一张口他的牙首先会被冻碎,而冷风则会把他变成一个气缸。

  ……

  就这样,大家摸索着在风雪中前进,最狼狈的就是蔡彪了。他恨不得用兽皮把自己包起来。却搞了满脸雪花。

  不知道过了多久,风雪小了下来,天空也露出了黑色的一角。

  “我们到了哪里了!?”周启大声喊道。

  “我们现在已经穿越了三成的冰原!”翘翘看了看远处的乌槐山,“如果我没记错,前面应该有类似沼泽的冰层!”

  “大家小心!”初一大吼了一声。

  夜黑风高,巨大冰盖似的冻原上,几个小点在移动着,虽然很慢。

  “慢!”周启突然停了下来,“大家小心!有东西在我们周围!”

  灰蒙蒙的风雪中,大家抽出了自己的武器,就连翘翘也拔出了背后的剑。周启的手在黑羽箭的羽毛上摩挲着。

  大家静静等待着时机……

  “嗷……”

  突然一声巨吼,天摇地动,一只巨大的白熊仿佛是从天而降出现在大家面前,在它巨大的身躯面前,大个子夸父初一明显小了一大块。

  “啪!”冰熊一巴掌扇了过来,初一虽然下意识的举起了斧子,但是仍然被狠狠的打在了肩膀上。

  夸父整个人横着飞了出去,巨大的冰熊怒吼着,天空中一阵阵炸雷响起。

  “初一!!”蔡彪看到躺在远处昏迷过去的初一,顿时变得怒不可遏,他抽出两把斧子冲了上去!

  “大家注意!分散开!”周启招呼着大家准备战斗,自己也上了三只箭在呈皇弓上,蔡彪冲了过去,照着冰熊的腿就砍了过去,同时周启的三只箭离弦而出,直奔熊的双眼。

  冰熊似乎感到了危险,怒吼一声,一只巨大的脚在地上猛跺了一下,震起一片雪花。蔡彪双斧走空。

  三只黑羽箭在冰熊的脸上擦过,划出一道道血痕。

  “该死!”周启再次弯弓搭箭。

  “让我来!”突然,黑羽射手背后响起一个女孩子的喊声。

  秋草双手在空中比划着,女孩子尽量在风雪和巨大冰熊的震天吼声中保持镇定,她开始和明月建立精神联系,一道道蓝色的光芒笼罩着秋草。

  秋草双手开始合拢,蓝色的光芒逐渐汇集起来。

  “啪!”秋草用尽全身力气似的把光球推了出去,准确击中了冰熊。

  一阵耀眼的蓝光闪过,大家捂住了眼睛,等蓝光散去。

  风雪中,刚才还暴跳如雷的巨大的冰熊此刻却静静的坐在地上,发出阵阵低沉的吼声。

  “我砍了你!”蔡彪此刻第一个冲了上去,双斧在冰熊身上拼命砍着,血光四溅。

  巨大的动物在最后一刻恢复了知觉,但此时它已经是遍体鳞伤,在拼命向天上咬了一口之后,向后栽倒。

  地动山摇。

  ……

  初一醒来的时候,他感到自己的头晕晕的,但是当他看到远处血肉模糊的冰熊尸体的时候,他得知自己的朋友都安然无恙。

  于是他又昏了过去。

  秋草看着被砍倒的冰熊,眼泪突然流了下来。

  “怎么了秋草?”柳愁荷抱住了姑娘。

  “熊……”秋草泪流满面,似乎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死了……”

  “它不死我们就得死!”蔡彪挥了挥带血的斧子,“不要为敌人掉眼泪!它们……”

  “好了!”周启看了看大头,暗示他不要再说了。

  “我知道你很喜欢动物。”王子翰扶住了秋草的肩膀,“但有时你必须在朋友和动物之间,作出选择,我知道这很难,但是必须要作。”

  ……

  除了昏迷的初一,蔡彪的胳膊也受了伤,他骂骂咧咧的接受秋草的治疗。

  “你一定是自己用斧子把自己划伤了!”柳愁荷吃吃的笑着大头。

  “才不是!”蔡彪哼了一声,“我的斧子,怎么会砍到自己!”

  “我们没有太多时间!”周启冷冷的说道,“这地方一定不会只有一只熊。”

  “那是一定的。”王子翰又打了一个冷战,“这地方有一些结冻的冰河,熊会在这里找吃的。我们必须快一些,超过它们的速度。”

  周启背起初一,虽然巨大的夸父体重惊人,但是对于周启来说并不成问题。他们加快了步伐,他们必须更快的通过这冰河地带。

  除非他们想再遇到几只这样的熊。

  “我说你真是王子翰?”翘翘边走边问大秘术士,“刚才你好像躲在了最后,还什么大秘术士呢!”

  “他啊!”柳愁荷坏笑道,“才不是什么王子翰呢!他就是一个学徒而已,听说只有沙刻牌打得不错。”

  “我说呢!”很奇怪的,翘翘似乎松了一口气,“连法术都不会,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救了我!”

  蔡彪正要分辨,却看到周启冲他眨了眨眼,他只好把要出口的话吞了回去。

  就这样,八个人继续加快步伐,穿过了这一片冰河地带。

  暴风雪又小了下来,黑色的夜空从灰蒙蒙的灰色罩子后面露了出来。大家终于通过了冰河地带。

  “扑通。”周启把初一放在了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对这个羽人来说,夸父实在太大了。

  “我必须休息。”

  “周围应该算安全了吧。”柳愁荷四下看了看,除了一望无际的冻原和一些枯树就没什么了。

  “我们仍处在危险当中。”周启向前走了两步,“冰熊只是一个前奏,我们必须时刻担心,我们在一步一步接近凌波城,夜晷教的人一定会在某个地方盯着我们的。”

  王子翰靠在木棍上,不停的颤抖着,刚才剧烈的活动让大秘术士的体力消耗了不少,他又感到了彻骨的寒冷。幽翌星就在天空闪耀着一般人见不到的光芒。

  “你……”翘翘想过去拉一把王子翰,碰到了他的手,却像碰到了冰一样,“你的手好凉……”

  “我自己可以的……”大秘术士推开了女孩子,“不要你管!”翘翘委屈的看了看大家,只好跟着队伍继续前进。

  前面,乌槐山脉近在咫尺。

  ……

  让我们暂时离开风雪中挣扎前进的这八个人。来到一个离他们并不遥远的地方。

  一个世界上最为黑暗的地方……

  凌波城,没人知道到底是谁建造了它。据说当时河络最伟大的苏行见过此建筑后都觉得几千年不可能有人能造出超越它的城。

  在乌槐山的最深处,两座冰峰之间,一座黑黑的古城高耸入云。

  远望过去,黑色的石头城墙异常高大,上面插满了黑色的旗帜,每一个旗子上都是一个标志:黑色的八角形。看来凌波城的人似乎并不害怕人们找到这里,因为他们坚信,没人可以通过重重险阻安全的来到这里的。

  整个城似乎也是八角形,错综复杂的城楼林立,似乎是一个大迷宫。

  其实无论是东陆还是南方的河络聚集地,并没有很高的建筑,当然天启的皇宫除外。河络人则是宁愿把地下城一直挖到地心,也不愿意把城楼建得高高的。可是这里,既有高大的城楼,也有深入地下的地下城。

  如果你站在城墙上,你会看到城门下竟是悬崖峭壁,峭壁下是一片延绵不绝的雪山。

  而如果你站在城的最高处,你会看到远方白茫茫的冻原。

  但是凡是思维理智的人的,都不愿意靠近黑色斑驳的墙壁。

  死亡的气息笼罩着这座城,虽然你看不到一个人,但是你会感觉到有无数双嗜血的眼睛在死死盯着你。

  这就是夜晷教圣殿所在——乌槐山凌波城。

  几百年来,夜晷教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渗透进了东陆,无论是大到发动一场战争,还是小到杀死一个人,夜晷教都会留下他们的蛛丝马迹。

  就像这黑色的城墙,夜晷的处事方式,处处带有黑色的死亡。

  凌波城地上部分,实际上是教内各大分堂的议事场所。所有的堂主都会住在这里并操控着一切。

  地上部分,也同时是新入会的新手们住的地方,他们不够级别是不会允许进入地下城的。

  而凌波城的地下,则是夜晷教四大教主的地盘。

  没人知道到底有多深,只知道这里是地牢,杀手训练堂,教主寝宫,圣殿的集合体。而且还知道,这里充斥了死亡和血腥。

  经过几代教主几百年的经营,凌波城已经有了自己的系统,无数的暗道通往各地,地下城也建造的异常严谨。甚至有人说,有一条密道能从夜晷教圣殿直接通往天启最繁华的大街上。

  当然这些都无人可以证实。

  即使包括他,影月堂堂主——冷十三。

  十多年前,他经过朋友,加入了这个隐秘的邪恶组织的时候才不到二十岁,这个本来只是一个宛州农民的杀手,现在却领导着在教内赫赫有名暗杀组织影月堂。

  他其实并不嗜血,但他恪守着杀手的准则,接受任务就要完成,无论目标是谁。

  虽然夜晷教的实力大到完全可以发动一场战争,但是他们始终改不了做事隐秘的本性。于是影月堂便经常偷偷潜入东陆各大城市去完成一些常人看起来见不得人的任务。

  七年前,宛州第一大富商被刺,五年前,天启李将军被杀。

  冷十三的剑上粘了太多的鲜血。

  凌波城,影月堂。

  冷十三静静站在窗前,背后是黑暗宽阔的大厅。

  一个穿着黑衣的杀手走了进来,轻轻的把一张纸条递给了冷十三。

  上面只有几个字。

  “闯入者,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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