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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怀孕了。
这回不再是胃胀气,是真的。太医院院首亲自给诊的脉，三名太医也帮忙复查确认过，错不了。
只是说起诊脉的前事，沈黛还怪不好意思的。
自打去岁有过一回漏夜偷跑出宫,翻/墙回显国公府的光荣事迹,虽然中途闹了笑话,但两人丝毫没有悔改之心,甚至还咂摸出了其中的刺激，于是在今年秋天，又故伎重演了一回。
有了先头的经验，两人这回学聪明了，不再自己个儿单干，而是把沈知确拉了进来,给他们做内应。务必保证他们这回再翻/墙，无需再马棚,直接从后院翻进去,不会遇上狼犬，也不会遇上正在刷马棚的沈岸。
这样应该就能万无一失了吧。
戚展白成竹在胸，背起沈黛轻松一跃,完美落地,姿势都比上回漂亮许多。沈黛都忍不住捧起他的脸,奖励他一个大大的亲吻。
然后就又被正在院子里被林氏罚除草的沈岸瞧见了......
这或许就是白儿和昭儿的命吧。
月上柳梢头,倘若只是细细的一小弯弦月倒还好,偏生是个大圆盘子高挂中天，周围连一片云彩也没有。辉煌的光线将底下照个一清二楚。
六只眼睛，三张嘴，其中两张几乎都要贴到一块。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中,唯有一只蟋蟀不知好歹地从草叶尖上跃起，不偏不倚，刚好从三人当中穿行而过，蹦到了另一片叶尖上，继续“吱吱”叫个不停，仿佛无情的嘲笑。
沈岸直接炸了。
摔了剪子，撸起袖子，这回也不麻烦别人了，自己直接扭头亲自去牵狼犬过来，要将这头几次三番当着他的面拱他宝贝白菜的猪给就地正法了。
戚展白上前一步要拦人。
丈婿二人正僵持不下，就是在这时，沈黛晕倒了，如何也唤不醒，险些吓破两个男人的胆。
半夜三更闹得阂府惊动，连早已歇下的林氏都匆匆下床赶来。沈黛身子一向不好，之前也有过数次昏迷不醒的前车之鉴，众人唯恐她落下了什么病根，蛰伏了数年，这会子突然大肆发作。
戚展白让人把整个太医院都搬了过来。
沈岸还觉不够，连夜打发沈知确出门，让把帝京城内所有叫得上名、叫不上名的大夫都给请过来。要是请不来，那他也不用回来了。
偌大的淡月轩，一时间竟装不下这许多人。
屋内更是拥挤。
林氏哭得快撅过去，靠着沈岸肩头方才勉强站稳。沈知确素来不信怪力乱神，这会子也跟着门外的丫鬟婆子们一块合掌直念佛号，说老天抱怨。
戚展白在地心里焦急地绕了三圈，见沈黛脸色苍白，他也跟着白了脸，问院首：“昭昭怎么了？”
院首倒是淡定，从始至终都皱着一张干核桃脸，搭了半天脉也不见吱声，老脸皱得跟干核桃一样，戚展白按耐不住又催问了一遍，几乎是用吼叫的：“昭昭究竟怎么了！”
这一吼叫惊天动地，甚至都带起了点迁怒的味道。
屋内顷刻间安静下来，屋外的人也忍不住好奇地勾起脖子，越过窗子往里头瞧，直要怀疑，不是看在院首还在给沈黛诊脉的份上，这位沙场上的冷面修罗就要将他拎起来丢出窗外。
也就是在这当口，沈黛恰好醒了，瞧见这么大阵仗，自己也明白了几分。面上瞧着比戚展白淡定，却是一种将生死看开了的淡定。
院首越是卖关子，她就越是笃定，自己恐怕已病入膏肓，命不久矣。想着想着，竟扯起被子，暗暗流下两道泪。
院首终于有反应了：“娘娘莫哭，哭多了对胎儿不好。”
沈黛下意识点头。
点着点着，她突然皱眉顿住，发现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
边上传来瓷凳被踢翻的声音，沈黛木木地扭头看去，戚展白也怔怔地朝她这边看过来。
“你说什么？”大约是叫上回的胃胀气的乌龙给闹得，戚展白怀疑自己听错了。
院首笑着对他拱手：“天佑我大邺，陛下子嗣健旺，皇后娘娘遇喜了。”见戚展白还跟木头桩子一样傻杵在那，他又笑着重复一遍，“恭喜陛下，您要当爹了，皇后娘娘已有一个月的身孕。”
屋里再次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沈黛眼睫轻颤了一下，撑着床板一瞬坐直，双眼几乎是在一瞬间睁到最大，“我、我......怀孕了？”
纤手垂下，覆在自己小腹上，无所适从地上下抚了抚。那里分明还那么平坦柔软，跟从前无异，却是已经住进来了一个小人儿，是她的孩子。
她跟戚展白的孩子......
一簇烟火猝不及防在沈黛脑海里炸开，紧接着就是第二簇、第三簇......络绎不绝，五光十色，直将她心里都照耀得亮亮堂堂。
丫鬟婆子们纷纷上前，连声道贺。
林氏喜不自胜，当下也不要沈岸扶了，掖了眼泪花，财大气粗地扬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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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伙今儿都辛苦了，这月供奉统统翻倍。”
想起沈黛今日是这么回家的，她又禁不住捏了把冷汗，不忍心责备双身子的宝贝女儿，便扭头指挥起沈大人，“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厨房，让人熬些鸡汤来，给昭昭补补身子。你也在旁白盯这些，这鸡要是选得不好，你今夜也别想回屋了！”
在家里，沈岸一向没有话语权，夫人都发话了，他只能甩着袖子悻悻离开，顺道也带走了正在一旁幸灾乐祸的沈知确。
屋里从原先灰败的气氛中恢复过来，欢喜得像过年，戚展白这才从惊愣中缓过神，拔腿往床边去。
瓷凳就横躺在他脚前，他也没留神，一脚迈过去险些摔了个倒栽葱，引得众人纷纷掩嘴低笑。
换做从前，敢这么嘲笑皇帝，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可今日不同，皇长子来了。戚皇帝心里头高兴，比自己左眼恢复光明时还要高兴，微垂着脑袋，抬手挠挠后脑勺，嘴角傻唧唧地咧开，一扫往日的冷峻淡漠，显出几分少年的青涩。
就像邻家总爱趴在墙头偷看的少年，被你发现了，他讪讪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笑笑。可笑完，他还这么望着你，大大方方地，眼神炽热而明亮。
那是发自内心的喜悦，笑容值得拓下来，在心底珍藏一辈子。
不顾旁人眼光，戚展白径直奔坐到床边，对着沈黛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双手抬起又放下，不知该往哪里放。干脆捧起她的小脸，狠狠亲了口。
边上荡起一阵轻笑，艳羡而欣慰的目光在两人中间穿梭。
沈黛由不得红了脸，皱着眉头嗔瞪他，警告他大庭广众之下不要胡来。
然而现在的戚展白脑子似乎有些不够用，会错了她的意。呵呵傻笑着，张开双臂将这玉雪做的小人一把圈入怀中，紧紧抱住。
屋里的笑声变大，沈黛这下连耳朵根子都红透了。
都说一孕傻三年，自己还没怎么着，这家伙就先傻成了这样。等到孩子生下来，他脑子还不得降到跟他儿子一个起跑线？
林氏摁了摁眼角，含笑看两人恩爱的模样，心总送落到肚子里，嘱托了几句话，便引着大伙儿出去，将屋子留给这对即将上任的父母。
“你看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动手动脚，也不怕人笑话......”沈黛从戚展白怀里钻出来，娇嗔地捶了下他肩膀。
戚展白不以为意，“笑话就笑话，我头回当爹，还不准许我高兴高兴？”
想起刚才翻/墙的一幕，他冷不丁打了个寒颤，端起早朝时的架子，对沈黛严肃道：“今夜太凶险了，万一从墙上摔下来，指不定要一尸两命，以后可不兴这么胡闹，听见没？”
沈黛鄙夷地斜他一眼。
明明就是他背着自己一块胡闹的，现在竟还敢反过来责备她，臭不要脸！
不过今日她心情好，也懒怠为这些个琐事同他抬杠，低头抚着肚皮道：“知道了知道了。”
戚展白视线随之下移，停在她小腹上，眼神不禁柔软下来。在衣上蹭了蹭手，他也想摸她肚子。手伸出去，临到跟前还是嫌手脏，舍不得把脏气过给孩子，便又收了回来，只在一旁看着愣愣傻笑。
隔着衣料什么也瞧不见，就算看见了，顶多也就一层白花花的肚皮，可戚皇帝不是凡人，非说：“女儿刚才看了我一眼，还冲我笑。”
沈黛“噗嗤”笑了下，啐道：“你怎么就知道是女儿？”
“我猜的。”
戚展白如实说道，最后到底是没忍住，抬手小心翼翼地覆在沈黛手背上，藉着她柔软而干净的掌心，跟宝宝来了一次心灵上的对话。
“她知道我想瞧瞧你小时候的模样，所以就来了。一定很可爱。”
他满心期待地说着，眉眼温柔似水，声音随之放轻，仿佛怕吵到她睡觉。
沈黛心头流淌过涓涓暖意，忽而生出玩心，半撩起眼皮故意逗他：“那你就没听说过‘女效父，男效母’吗？如果真是女儿，那也该长得像你才对啊。”
好像真是这样......
晴天一记霹雳，戚展白痛苦地皱起了眉，仿佛接连打了十数场败战。
但戚皇帝就是戚皇帝，数年军旅生涯和三年执掌国运的经验不是吹出来的。
仅仅愁苦了一瞬，他脑子便活络开，眉眼舒展，面不红心不跳地回她：“那也好，如此，你就能瞧见我小时候的模样了。你真有福气。”
有福气的皇后娘娘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啦，今天有点卡文，等我理顺了，明天再多写点补上，么么（*＾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