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王妃准备的晚膳？”用筷子扒拉了两下盘中的菜，李韶容随手将筷子扔到桌上。
“……没错”去取晚膳的丫头看到她脸色不好，连带着回话也结巴起来。
重新坐下，李韶容用手中的绢子按了下鼻尖。“怎么又是一道菜？”
“王妃说了，晚膳不用吃太多，左右晚上吃完就睡了，吃太多容易积食”丫头口中的话是秦华芝的原话。
这话也是秦兰的爹娘自小教导她的，晚上又不用下地干活，所以晚上这顿，基本上也不会准备太多的吃食。
按他们的意思，吃完了就睡觉，这不是浪费粮食吗？
当然，秦华芝并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不想再麻烦。王府里人口又不复杂，就俩大人俩孩子，还能吃多少。
所以今日这晚膳，就是鱼香肉丝配紫薯香米粥。
这粥是秦华芝刚进厨房就煮上的，等到做完菜，这粥也熬的差不多了。
翻搅着碗中浓稠的粥，虽然香气扑鼻，但李韶容依旧没有食欲。
“你先下去吧，这里只留柳絮柳枝伺候”
取晚膳的小丫头巴不得赶紧下去，郡主平日在自己院里的时候并没有在王爷王妃面前那样活泼开朗，看人的眼神冰冷的很。也就柳絮柳枝这俩自小跟在其身边伺候的感觉不到什么。
此时，李韶容的眼睛望向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常常这样独自出神，没人敢贸然上前打扰，除了她的秦弟弟。
“长姐，这是今日的晚膳吗？”
望哥儿闻味儿出来，看到桌上孤零零的一盘菜，和两碗粥。虽然小眉头略微皱了下，但还是很快舒展开。
“嗯，好吃”由伺候的婢女抱到凳子上，望哥儿将一碗粥往自己身前推了推。迫不及待的舀了一勺送进嘴里，小小的一张脸上笑得见牙不见眼。
“等等！”听到声音回过神，李韶容发现望哥已经往嘴里送了一口，眼神凌厉的回头看了眼站在圆桌旁伺候的柳絮柳枝。
“郡主，已经验过了”说着，柳絮将手里的银针伸出让眼神不善的李韶容看了眼。
果然，看到银针针尖上正常没有变黑，变乌，李韶容的脸色也渐渐恢复正常。
她就料到那个女人再傻也不会光明正大的对她们姐弟俩做些什么。
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她不能让望哥受到什么伤害，一切都要杜绝在襁褓之中。
所以每日的饭菜验毒，都是必须要做的。这件事平日里都是由行事稳重的柳絮负责。
“长姐，这道菜真的很好吃，比水煮的肉丝要好吃多了。”望哥儿一边说着，还煞有其事的点评着。他现在筷子还用的不怎么熟练，常常一顿饭下来，桌上，地上，甚至是身上，都沾满了菜叶跟饭粒，但尽管这样，李韶容还是坚持让他自己吃饭。不让伺候的奶娘跟婢女喂。
“嗯，那你就多吃点”望哥儿难得吃饭这样香，李韶容严肃过后，脸上泛起笑意。
“查清楚了吗？大夫怎么说的？”
李韶容舀了勺粥送进嘴里，冷热刚刚好，香米略有嚼劲，里面的紫薯已经被熬在汤里。
“大夫说了，这种性情大变的症状，倒也不是完全不会发生”柳絮细心的帮望哥儿挑完菜中的花椒粒，以及辣椒丝，转身望向李韶容。
“知道了，多使些银子，让那大夫嘴巴闭紧些。”搅动着碗里的粥，随着李韶容乌黑透亮的眼睛眨动，一旁的柳絮柳枝敬畏的点了点头。
明明郡主才只有十岁，但不知为什么，这种气势上的压迫感依旧让年长其四五岁的柳枝柳絮喘不过气来。
“长姐，吃饭吧，凉了”对于她们在饭桌上聊天的行为，望哥儿表示了自己的不满。
宠溺的点了点头，李韶容听到望哥儿奶声奶气的说话声，凌厉的眼神立即收起，变得温柔起来。
“好，长姐听望哥的，吃饭”
拿起筷子，李韶容还是隐晦的看了一眼柳枝，柳枝得到示意，也悄声的点了下头。
……
今日的天儿不好，一阵阵的风刮得人心焦。若是搁在以前，秦华芝恐怕要担心屋顶上的稻草会不会被刮跑，家里的鸡鸭崽子会不会被冻死。
现在不同了，她坐在暖和不透一丝风的青砖瓦房里，暖和的吃着热粥，就着以往过年都不一定能吃上一次的鱼香肉丝。
看着外面被秋风吹得四处摇曳的桂树枝子，秦华芝突然感觉，这样的日子的真的赛过神仙。
“王妃，奴婢吃完了，您慢慢吃，我去帮您拿出床厚实些的被子。”
小嬛在秦华芝的强烈要求下，才敢跟她一张桌子用晚膳。主仆两人一菜两碗粥，倒也吃得香甜。
“小嬛，你说，这样的天儿能冻死人吗？”
看着窗外砸下的雨点子，秦华芝将碗中的最后一口粥咽下。香软温热的粥温暖了胃，也温暖了四肢百骸。
“不能吧，现在还只是深秋，并未到寒冬腊月的时候，怎么会冻死人呢？”一边收拾着碗筷，小嬛一边回答道。
笑了笑没再说话，秦华芝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将窗户的缝开大了些。
“是啊，正常是冻不死的”但若是行动不便，饥寒交迫，谁又能保证呢？
“我的嫁妆，待到明日，你帮我理一理吧”
外面的雨点子愈加密集，狂风裹挟着雨滴，肆无忌惮的往屋内砸来，秦华芝将洞开的窗户合上。
“嫁妆？王妃怎么突然想起要理嫁妆了？”
小嬛擦桌子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恢复正常。
也不知刚刚转过脸的秦华芝有没有看到。
“对啊，我嫁进来两年了，这嫁妆也一直在库房里落灰，也该收拾收拾了。”她得看看自己往后的养老钱有没有着落。
穷困潦倒，饥寒交迫的日子不好过，她捱过一次，不想再受第二次。
“好，奴婢知道了”小嬛语气里难得出现犹豫，但秦华芝依旧像没有察觉般笑着“嗯”了声。
一场秋雨一场寒，果然老人的话没有错。
昨夜的一场秋雨，洗净了京城多日以来的浮尘，也带来了及其考验人耐力的寒风。
府里的下人半月之前就已经发了棉衣，如今已经有不少人换上了。
热着些总比冻着强，他们伺候人的不比主子，有个头疼脑热的还不能去请大夫，所以宁愿多穿些。
而大病初愈的秦华芝，也被小嬛强逼着穿上了件夹袄。
这件夹袄的料子用的好，里面塞得不是棉花，是上好的鹅绒，所以虽然保暖性强，但却轻便的很。
她光是看那料子，就不舍得上身。但是穿上后她又一想，这衣服做了就是穿的，若是不穿，一直在那挂着看着，倒也就没了意义。
“王妃，早饭来了”
小嬛一大早端着粥进来，托盘上还放着盘豆馅的包子，一碟用香油醋丝拌的咸菜丝。
这些东西是昨夜秦华芝在厨房里临走之前，嘱咐田婆子准备的。
这是秦华芝做梦都想吃到的早饭。
白面的豆馅包子，香甜软糯的南瓜粥，爽脆的小菜。这些东西若是放在王府里，分明就是下人吃的东西，但是王妃既然开口了，厨房里就得准备上。
现如今的王妃今时不同往日，她们可不敢随便怠慢了。
但是这些饭菜，秦华芝吃的香甜，并不代表所有人都这样。
此时，王爷跟李韶容，正在自己院里，同时对着桌上的包子粥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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