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御宅屋 > 其它小说 > 天堂在隔壁 > 天堂在隔壁第5部分阅读

天堂在隔壁第5部分阅读

  最新网址:www.shixunet.net

  说。

  不是因为这个我看见你搭了生人的车。

  这也不是第一次。

  可我看见的是第一次。

  程志远给朱小姐布了一样菜放到她的碟子里。

  昨晚歌剧怎么样?他随口问道。

  精彩极了你没去真是遗憾。接着朱小姐反过来问程志远昨晚你的约会如何乡下亲戚很有特点吧?

  没什么特别的。朱小姐的话让程志远又想起郑老板的乡下亲戚乔志高他不想对她说这些免得谈不拢只是乡下的新鲜茶叶还不错郑老板送给我一些。

  嗯看来这个约还没白去。朱小姐的话里有话。

  又来了程志远说我今天不是道过歉了吗。

  停了一会儿他又说:说老实话昨晚我一夜都在后悔后悔不该为了这么一点事闹得我们不愉快。

  可你总算还有点收获一份茶叶一大包吗?朱小姐调侃道。

  是一大包可那也不值得这包茶叶太贵了。程志远说道本来我一气之下想把它扔出去可又一想这么高代价换来的东西还得珍惜才是。

  谢天谢地昨晚我们这一架真是没有白吵你总算明白应该珍惜什么了。朱小姐给程志远添上一点酒像是在奖励他对了茶叶不能扔有我一份呢。这么高代价得来的改天我一定得尝尝。朱小姐一副得理不让人的样子。

  程志远也不和她计较他打算把心里话讲完于是又说:

  我想以后我应该多陪陪你。还有像歌剧这类东西我也该试着了解一下。

  我建议为我们昨天的吵架干杯。朱小姐和程志远碰了一下杯我几乎要感谢这次吵架了。她将一只手轻轻放在程志远的手臂上着眼中流露出一丝醉意的妩媚。

  程志远感到有点紧张他用自己另一只手盖在她的手背上以免别人注意同时对她说道:这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我不管朱小姐从不理会这个我们是不是亲一个给他们看看。

  你得顾及别人的感受。

  别人是谁是你还是他们?

  是除你之外的所有人。程志远轻轻用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只要我高兴才不管别人。她一边轻轻晃动着肩膀一边向程志远噘起一张的嘴做出一副的样子。

  程志远随手拿起一棵青菜送到朱小姐嘴边希望旁人不会注意到她特殊的表情。然而朱小姐把菜吃到嘴里没嚼几下便大声叫喊起来。

  辣死我了你给我吃的什么?

  程志远往手中一看剩在手里的是半截青辣椒他心中不暗暗叫苦刚才只顾用东西去堵朱小姐的嘴根本没看拿起来的是什么。这么一来朱小姐被辣得狼狈不堪还不算周围的人更是被引得一齐看将过来程志远窘得面红过耳。

  好不容易这股辣劲算是用别的食物压下去了朱小姐恢复了常态程志远这才放了心。

  怎么样?程志远关切地问。

  我吃好了结账吧。再坐一会儿我还得回去上课。

  程志远叫来服务员付了钱端起剩下的半杯啤酒慢慢地咂着。

  昨晚的歌剧没看好吧?程志远随便问道。

  还好。

  刚吵了架又没人陪着怎么会好。他猜测道。

  哦不有人陪我一起看。朱小姐答道。

  ?程志远十分诧异。

  于是朱小姐便把武岳如何送自己到剧院然后一起听歌剧的前前后后简单说了一下当然后来路上的事情自然没有说起。

  程志远听罢默不做声半晌才缓缓说道:

  我还以为你是一个人

  听到程志远的语气怪怪的朱小姐不由得瞥了他一眼说道:

  谁让你自己不好不陪我去。

  那你也不应该找个陌生人一起程志远不无责备地说。

  陌生人怎么了剧场里还有几千陌生人呢。郑小姐不服气地反驳。

  那怎么能一样呢。

  有什么不一样呢。他坐在旁边整晚连一句话都没说。

  两人的声调都开始高起来。恰在此时服务员将找还的钱送过来两人的争吵暂停了一下但明显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不快的神情。

  我们走吧。程志远低声说。

  两人走出餐厅在路上缓缓漫步之间的距离明显地拉大了。正走着朱小姐突然说:

  喂你倒不满意起来了。

  不是不满意我是觉得不应该。程志远低头踢着路上的小石块。

  有什么不应该。本来属于你自己的机会你不珍惜反来怪别人。朱小姐气哼哼地说。

  我自己的机会我没有珍惜这是我的错我今天来就是认错的。可并不能因为我的机会没把握你就可以把它转让给别人吧。程志远坚持着自己的道理。

  哈你还知道你今天来是认错的我看你有理得很呢倒像是来要债的。朱小姐不满地说你说你自己不珍惜机会要我怎么办把机会专门为你锁在保险箱里等你醒悟之后回来取。

  你不要歪曲我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在心里能为我保留

  保留什么保留被你抛弃的情感?连你自己都不要的东西还要别人替你收好。朱小姐打断他的话。

  我不是这个意思。程志远分辨着。

  那你是什么意思?朱小姐追问道。

  我是不希望在我们之间出现暂时矛盾的时候你就移情向别人。程志远无法掩饰自己的不满。

  移情?亏你说得出口。临时让别人陪我看个歌剧这也叫移情?朱小姐气急败坏地大声说道好吧就算是移情难道我没有这个权力吗?我又不是你的私产。

  但是你应该考虑到我们之间的关系。程志远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我们之间现在没有任何确定的关系。朱小姐斩钉截铁地说道。

  朱小姐的一句话使得激烈的争吵一下子停了下来程志远突然变得相当沉默。朱小姐这时才感觉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但为时已晚。很久程志远才慢慢地说:

  我想我该回花店去了。再见。说完他转身向回去的方向走去。

  等一下!朱小姐突然叫住他她意识到自己的话严重地伤害了程志远她必须向他做出解释我刚才的意思是

  就在这时一种无名的优越感所孕育的虚荣心突然占据了她整个心灵空间使得她为自己试图进行解释的冲动感到耻辱于是她咽下到嘴边的话改了口:

  谢谢你今天来看我。再见。

  程志远慢慢地点点头转过身去一直到消失在朱小姐的视线中再没有回过身来。而朱小姐也站在那里很久注视着他的远去。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他们俩人都像经历了整整一个世纪。

  七、头脑发热的赌局、之一

  在回去的路上程志远一直显得很平静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种飘呼呼的轻松感说是轻松却虚无得很这轻松倒更像是空虚。

  与朱小姐共有的浪漫恋情在他心里是一段可贵的经历是他曾经希望终生享有的美好生活但是他又总在担心担心这对于他来说过于幸运的艳遇只会最终变成一枕黄粱的南柯一梦担心在那梦醒时分的失落和迷茫担心那梦醒之后的无助和惆怅而今天这个美好的梦似乎真的完结了而这梦醒之初的感受又的确十分糟糕它是如此地糟糕以至于使他难以察觉糟糕的程度好在人类在以往的艰难生存中学会了自我保护当遭受的痛苦——无论是rou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当痛苦来得过于强烈时痛反而感觉不到——无论是rou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此时程志远正是得益于人类这种自我保护功能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行走于阳光之下并在阳光下投射出自己的影子使他实实在在地是个人而不像个鬼魂。

  程志远就这样恍恍惚惚而又实实在在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他乘坐的汽车经过每个车站他竟然都很清楚只是反应来得比平时迟钝得多隐约之中他似乎记起下一站自己该下车于是蹒跚地起身走向汽车的前门这时他恍惚听到汽车驾驶员与售票员正在进行一番奇怪的对话。

  哎看见了吗下雨了。驾驶员的嗓门很大可还是在隆隆的发动机声中显得若有若无。

  别胡扯太阳正晒着我呢。售票员很自信。

  谁瞎说了你看我这挡风玻璃上的雨点。司机坚持道。

  可能是什么地方掉下来的几滴水吧。

  你往天上看。

  天上哎哟是下雨呢这事儿可够怪的。售票员和司机有了一个途中解闷儿的闲聊话题。

  程志远在他们的说话声中下了车他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阳光明媚的天空几颗淅淅沥沥的雨滴正跌落在他表情木然的脸上。不知是因为被突如其来的雨水打中还是因为被这特别的景象所惊醒总之程志远一下子变得清醒起来他隐约记起自己的花店起名的那天天上也是突然落下这样的雨滴于是便有了太阳雨花屋今天又是同样的太阳雨但程志远觉得这并不是好兆头他认为花店起名时的太阳雨是喜极而泣;而今天的太阳雨则是悲从心来可见老天爷都认定他与朱小姐的缘分已尽想到此不由得心中越发烦恼连回花店的心都没有了。

  程志远心情郁闷地信步而行不知不觉竟来到郑老板的饭馆儿见店中并无客人便抬腿走进去。

  郑老板原本正在里间厨房干活听见声音以为有客人走出来见是程志远就高兴地招呼道:

  原来是程老板还没吃午饭哪要点什么?

  不、不刚陪一个朋友吃过。从你这儿过进来坐坐。程志远随口说道。

  程老板今天好兴致放下生意不招呼肯来我这里坐这我可太有面子了。郑老板似乎很欢迎程志远的到来反正现在没客人咱哥俩喝一杯怎么样。

  程志远正想找个法子宣泄一下心中的郁闷一听这话便没口子地答应下来。

  好喝一杯我请客。

  到了我这儿怎能让程老板请客我请。郑老板拍着说。

  好啦咱别为这事争。这样酒钱算我的菜钱算你的。

  就这么定了我这就张罗几个菜。郑老板转身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他手里端着几个盘子走出来又取来四瓶燕京啤酒。

  不用杯子程志远说着将啤酒瓶一把拿过就这么喝这叫‘吹喇叭’。

  好咱哥俩今天好好吹一回。郑老板很能捧场。

  说完两人各自拿起一瓶酒碰了一下瓶子都一气喝了几大口。

  七、之二

  程志远虽然心里有事但他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他自己是个极要面子的人恪守家丑不可外扬的信条而他更不愿成为别人同情和怜悯的对象他只要有个人和他说会儿话便足够排解心中的烦闷。

  郑老板自然看不出程志远有什么异常只以为他今天闲在专门来与自己喝酒的。

  程老板尝尝这‘芥末鸭掌’刚做好的味道新鲜得很。他十分周到地为程志远布菜。

  谢谢。我真的是吃过饭了有酒就好。程志远推让着。

  别客气程老板。郑老板自己吃了一块松花蛋说道不瞒你说我是真心喜欢你来。我看得出你心眼儿好没有瞧不起我们外地人。他借着酒大胆地说着心里话。

  郑老板说我心眼好这是抬举我其实呢是我这人迂腐。程志远说到这儿突然心里想郑老板怕是听不懂迂腐是什么意思可见自己真的是迂腐。

  你可不愚蠢果然郑老板听成了愚蠢你是个聪明人。

  过奖啦我可没有你们南方人聪明。

  别逗了没想到郑老板还学会了一点北京土话你们北京人最看不起南方人。不光南方人外地人一概看不起。郑老板又提到这一节看来是深有感触。

  嗨什么北京人、外地人我们要是到了外地比如到你们家乡那我们不就成了外地人了吗。

  一句话说得郑老板哈哈大笑起来:

  程老板真会开玩笑只有我们外地人来北京混饭吃哪有你们北京人到外地跑生活的事就算有也就是出国了。

  程志远则不以为然地说:

  那也未必。其实北京人很少去外地谋生左右不过因为北京是他们的家不到万不得已谁会离乡背景呢。所以就这一点来说我真不理解你们外地人难道你们的家乡真就那么让你们厌倦吗?

  倒不是厌倦郑老板说主要还是穷。其实如果大家都过一样的穷日子也没什么。可有人出去闯荡两年回来后人也好看了手里有钱了连说话的味儿都变了谁不羡慕呢。都是一样的庄稼人别人能过上好日子咱为什么不能。其实争的是这口气。

  照你这么说在乡下就过不上好日子了。程志远不信服地说。

  难哪在北京挣一千块钱不费什么力气在乡下就跟登天差不多了。郑老板感慨地说道。

  我看郑老板未免有点夸大其词。在北京挣一千块容易可花掉一千块更容易这是水涨船高的事儿。特别是你们外地人在北京没有一点根基那就更是花钱的地方多进钱的地方少不在这儿用年打拼怎能挣到钱。

  看着郑老板直点头程志远又说:

  就说郑老板你自己在北京熬了有七八年了吧不过才有今天。可你能说靠这么个小铺面就在北京吃一辈子吗。

  那倒不敢说郑老板似乎被说中了心事走一步看一步吧实在不行当然还得回老家。

  那又何苦这些年的力气呢。

  毕竟能攒一点钱回去。这些年要是一直守在家里还挣不下这么多呢。

  照你这么说在家乡的人们就没有发财的了?程志远怀疑地问。

  少这可是真话。郑老板说。

  我看未必其实外出混饭吃的也没有几个人发财只不过碍于面子不肯说实话罢了。就算混得再差也得置办一身行头回家一副衣锦还乡的样子死要面子活受罪。程志远不屑地说。

  这倒是实情郑老板并不否认这种事儿他见得多了可话又说回来就算在家能发财可那么个穷地方连个电影都看不上有钱又有什么用太不发达呀。

  那这么说吧郑老板你在北京七八年里一共看过几场电影?程志远问。

  郑老板一下子被问住了想了半天才说:

  可能有个两三次?他还拿不准接着又自我解嘲地说看电影太贵不划算看看电视就行了。

  程志远差点笑出来这是今天他与朱小姐分手后第一次最接近笑的感觉他不想让郑老板误解自己于是拿起酒瓶喝了一大口硬把笑意压了回去这样一来这口酒便喝得不畅竟然呛得咳嗽起来。

  七、之三

  郑老板见状脸上现出关切的神情。

  程志远连忙对他摆手说道:

  不妨事我是咳咳我是羡慕郑老板几年里看过的电影比我这个地道的北京人还多哩。

  郑老板赔笑道:那是你们从前看腻了。

  不、不实话说吧郑老板这大城市的确有很多供人们消遣娱乐的场所不过那都是给有钱人预备的至少也得是花公家的钱那些钱是来得多去得也多根本不是你我这种小生意人想象得到的。所以呢你别羡慕那些灯红酒绿的去处没老百姓什么事儿。老百姓能干什么呢看看电视打个麻将也就这些啦。

  程志远停下来喝了一口酒继续道:

  逢上春秋季节人们想看个柳、踏个青在这儿得大老远跑到郊区可你在家乡呢房后面就是青山;想钓鱼吧在这儿还得花钱到鱼塘去一群人挤在一块人比鱼都不少可在你家呢山下面就是池塘;想野餐吧在这儿开着车转悠半天找不到一个干净地方可在你家呢桌子往外边一搬就是野餐。这么好的日子怎么你们就不会过呢。

  郑老板被程志远说得低头想了半天才说:

  你说的好像是这么个理儿。可我想来想去我们在家里从来也没有过得像你说得这么美。要说呢房前屋后的东西都像你说的一样确实有。可我在家的时候从来没想到去山上走走更不用说到池塘钓鱼吃饭的桌子倒是一直摆在外面可没觉得有野餐的味道。

  那现在你总该感觉到一点了吧?程志远故作神秘地问。

  是有那么一点不过郑老板想了想又摇着头说哎不行、不行就算你把我说通了我回去也享受不了这些。

  程志远拿起酒瓶慢慢地喝了一口说道:

  还是你们不懂得生活的真正含义呀。

  程志远的一席话说得郑老板一半信服、一半疑惑他虽然觉得程志远的话有点道理可总不相信自己一个地道的乡下人反倒不如城里人知道在乡下应该怎样生活这好像不合情理想来想去他突然对程志远说:

  程老板你既然这么喜欢乡下干吗不搬到乡下去呢?

  有过这样的想法只是他停顿了一下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其实程志远刚才心想以前生活中有朱小姐当然不会想到去乡下生活就算他自己想朱小姐也万万不会赞成而现在不同了他真想换个地方换一种生活。

  现在倒是有个机会。郑老板说昨天你来我家见到的我内弟和我是一个乡的他家里水田池塘都有这不他认准了要来北京说穷死也要死在北京你要是真想去乡下他家倒是个合适的地方。

  哎他家里人怎么会同意呢。程志远不以为意地说。

  他家里没人了。看着程志远一脸吃惊的样子郑老板又说那是前年的事儿他们一家人参加一个远房亲戚的婚礼吃完喜酒回来的路上坐的拖拉机翻到山下一个活的也没剩下。可巧那天他喝醉了没跟着回来捡了一条命。

  那么现在家里面

  他一来北京就一个人都没了。他昨天还对我说要是在这儿找到了事儿就写信回去把家里的田包给乡亲要是有人愿出钱连房子都可以租出去。

  哦——原来是这样。程志远轻轻点着头这倒真是个机会只是

  只是你的花店不好办总不能不要了吧。郑老板说道。

  花店好办程志远沉思了一会儿郑老板我有个主意你看行不行。

  你请说。

  我想把我的花店给你内弟乔志高由他来经营。

  这恐怕你太吃亏了吧。

  你听我说完。程志远摆了摆手说乔志高他不信我能把农活做好我也不信他能把城里的生意做好。我们来个打擂台比一比看谁做得久、做得好。

  那怎么个比法呢?郑老板不解地问。

  花店的房租我替他付一个月的以后他得自己出做生意的本钱我可以先借一笔给他。程志远慷慨地说他乡下的房子和地我来经营本钱我自己出他别额外跟我要。你看这公平吗?程志远问。

  这太公平了!不、不这太不公平了你程老板那不吃亏了吗。郑老板说。

  是亏是赚大家同意就行。但有个条件郑老板你可不能帮他不论什么方式。比方说教他怎么做生意或是借钱给他。程志远说。

  那是为什么?郑老板不理解。

  你别忘了这是个擂台一个赌局要分出胜负的。程志远坚持道。

  那要是别人帮他呢?郑老板提出一种假设。

  只要是他自己做人为下的谁帮他都无所谓。那也算本事。程志远说。

  那好这件事我就做主替志高应下来我们乡下人与你这城里人打这个擂台。郑老板认真地说老实说程老板我也不太相信你能在我们那个山沟里生活下去。就算你可以丰衣足食可那日子实在没劲你一个城里过惯了的人在那儿待不了几天准得跑回来。他有把握地预言道。

  那咱们就走着瞧吧。程志远是一副坚定不移、胸有成竹的样子。

  还有借给志高的本钱程老板打算给多少呢?

  以郑老板在北京闯荡的经验认为该给多少?程志远反问道。

  由我来说怕不大合适吧。郑老板有点闪烁其辞。

  自己人嘛何必见外。再说我是征求你的意见也不是你说多少就是多少。程志远说。

  程老板这么通情达理我就不装假了。郑老板想了一下以我的经验开你那么个花店不算房租怎么也得给他三千块钱做本钱每天除了进货做生意他还得有吃喝花费呢。

  我借给他四千但有一样郑老板这个钱是一定要还的不管这个擂台谁胜谁负。程志远说。

  包在我身上他若还不起我来还。郑老板拍着说道。

  一言为定。

  绝不反悔。

  俩人击了一下掌又喝起酒来酒兴之下又畅谈许多。

  七、之四

  郑老板表示还是不理解为什么程志远会对乡下有那么多好感程志远自然不愿多解释。随后郑老板问到朱小姐怎么办程志远轻描淡写地说她学业要紧分开一段时间问题不大等等听得郑老板莫名其妙。最后郑老板问程志远要不要乔志高过来给他介绍一下家乡的风土人情和务农的规矩程志远想了一下说:

  不必了吧我打算把这次尝试作为一次生存训练什么都知道了就不真实了。

  不过你的花店那边的事情恐怕得向志高交待一下吧。

  其实也简单得很。我在哪里进货郑老板你是知道的花市上鲜花的批发价基本上是定的还价的时候悠着点一回生、二回熟。房东那边不用他管我自然会打招呼他按时交房租就是了。只有一件事事先他得知道每月要交一点税是个定数报税的人是我花钱请的也得给一份工钱两份钱加起来一共是每月四百块至于税是多少他本人留了多少我从来不问只要他不多要让志高按月给钱就没事儿了。

  要说你这边的事儿倒是简单得很志高只要用心做生意就行了。郑老板点着头说。

  关键要在生意上有办法还得多用心。程志远话中有话。

  那就多谢程老板一番好意了。郑老板并没有察觉什么依然很高兴。

  哪里我们这是一桩自愿的买卖用过去北京的话说这叫对调。程志远说。

  但愿这桩买卖程老板不会吃亏我可不想今后你骂我。老实说乡下那边的事儿可不像你给志高留下的这摊子这么容易应付。郑老板先把话说下了。

  郑老板放心这件事是我一人定的是亏是赚不关别人的事儿。程志远满不在乎地说。

  程志远与朱小姐的分离使得他对北京这个地方越发没有丝毫的眷恋他暗想如果今生无缘与朱小姐重聚欢颜那就干脆在乡下隐居永不回京。

  眼见得酒喝得差不多了程志远起身告辞他告诉郑老板让乔志高早做准备他打算这一两天就动身。

  郑老板诚惶诚恐地答应着心想越早越好免得夜长梦多你明白过来再反悔那就是猫咬尿泡——空欢喜一场了这样的好事儿哪儿找去。心里想着不由得用手在自己身上顺手的地方使劲掐了一把竟疼得叫出声来这才认定不是做梦。

  程志远回到花店天近黄昏刚才还红彤彤地挂在西边房顶上的日头现在已看不见只留下几道光芒从西面人民大学宿舍楼的间隙中透出来又将楼房的阴影投射到太阳雨花店的屋顶上使得花店笼罩在半明半暗的朦胧之中一缕细微的阳光斜斜地照进花店无声地撒落在程志远木然的脸上。

  他感到很累一种发自心底的疲倦这与那种辛勤工作一天的劳累完全不同他今天做了个自花店开张以来最重大的决定虽然不是一时冲动但冷静下来一想仍觉得有些草率毕竟这个决定将使他的生活发生很大变化而这些变化究竟是福是祸又难以预料所以当他回到这属于自己的空间里冷静思考的时候心里不由得沉甸甸的。

  他坐在角落里环顾笼罩在暮色中的房间看着那些熟悉的陈设一件件从自己眼前经过想着它们是如何经自己的手从无到有置办起来回忆着它们怎样陪伴自己度过了上千个寻常而又真实的日夜一种深情的眷恋在他心底油然而生他真想把它们一件件地用手一遍再次感受它们的质朴和真实让自己不安的心有所依靠但他太累了坐在那里一动也不想动只好用眼睛贪婪地将它们反复把玩、欣赏、回味那饥渴的神情无异于一个久困荒野的人对食物和饮水的渴望。

  就这样他静静地将房间内每样物品看了个遍——摆在地上的瓷缸吊在空中的花篮靠在墙边的冰柜镶在窗边的彩灯挂在墙上的电话倒在角落里的喷水壶就连挡在帘子后面的自己那张小床他都用意识将它留意到了即便这间本不属于他的房子也被他久久地环顾毕竟这是他的基业所在是他梦想成真的依靠是他幻想未来的寄托是他寄居许久的归巢而今天他竟然决定离开它甚至还要将它交给别人尽管这个离别并不一定是永久的这个托管很可能是暂时的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在他的心里产生一种强烈的惆怅这种惆怅之情是如此地强烈以至于蒙上了一层悲壮的色彩。

  七、之五

  程志远就这样回味着身边的一切也回味着自己的心不知不觉最后一缕夕阳的光芒也消失殆尽花店完全陷入暮色之中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这时他才意识到该做点什么或者说必须做点什么可不知为什么就是提不起精神。

  他打开电灯屋内骤然亮起来好一会儿他的眼睛才适应了这样的光线这时他无意中看见小桌上放着几张钞票这是今天上午那个来买花的东北人留下的当时并没在意现在他走过去把钞票拿起来半天愣在那里他清楚地记得那个东北人捧了满满一抱鲜花走了可留下的钞票竟只有五元钱他想就算东北的鲜花比北京便宜可是以这个年月的物价五块钱怎么也买不了那么多鲜花不用说又被别人占了便宜难怪那个东北人头也不回地走掉了。再看留下的钞票一共五块钱竟然是三张一元的一张二元的凑在一起四张票子远看还以为有多少呢那东北人还大言不惭地让人点一点其实就是瞒天过海的障眼法。

  程志远心里这个气心想怎么如今人们的良心就像被狗吃掉了对于别人的信任就如此轻看钱当真有那么重要良心当真那么不值钱这真是人心不古。

  想到这儿他突然振作起来眼睛里重新流露出坚定动作也恢复了敏捷他自言自语道:我要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去寻找一片新的乐土。我相信在什么地方一定会有天堂

  他看一眼手中的几张钞票一把将它们甩到角落里他走近店门将营业的招牌翻转过来变成休息又将窗帘放下便开始在屋内忙活起来灯光将他的身影投射到浅色的窗帘上从外面看去就像旧时的皮影戏。

  就这样花店的灯光亮了很久甚至燕山大酒店门外用于装饰门面的射灯都熄灭了花店的窗帘上依然映着不时活动的影子也不知什么时候花店的灯终于熄灭了而此时东方的天边已淡淡地发白天空也由原来深邃的蓝黑色变成清澈的湛蓝色将那颗高挂在天边的启明星衬托得格外明亮。

  第二天一早程志远来到郑老板的小店自然受到一番热情接待程志远像往常一样点了馄饨和包子坐在那里慢慢享用郑老板好意地加了一份小菜给他他推辞一下便留下了。

  郑老板整理过桌面程志远便招呼他坐下问道:

  昨天我们商量的事儿你内弟怎么说?

  他还能怎么说当然是同意了。郑老板满脸堆笑地答道他没有说乔志高认为程志远一定料理不好农活的话。

  那好程志远从衣袋里取出二张纸递给郑老板这是我起草的二份声明一份是我给你内弟的声明将我的花店交给他经营并且借四千元钱给他;另一份是他给我的声明将家乡的农田和房屋等交给我使用。我还附加了一条我们这个互换期限暂定为二年如有变化须双方同意才行。

  郑老板满口答应着心想能干一年算一年如今单位招工的劳务合同大多也就是一年为限二年的合同就算长的了。

  程志远叮嘱道:马上请他签字中午我来取。你把他家里的钥匙也带来说不定我今天就动身。这是我花店的钥匙这是四千块钱。

  看着郑老板数过钱程志远站起身:我去买火车票这是早饭的钱。

  郑老板连忙推辞:这你就见外了。但终于拗不过程志远还是收下了接着很慷慨地说定好车票告诉我我给你摆一桌饯行酒。

  程志远一笑:看情况吧。

  说罢走出饭馆向人民大学旁边的火车票售票处走去。

  程志远如愿以偿地买到车票又回到郑老板那里谢绝了他的盛情拿到乔志高签字的文件和他家里的钥匙问清了下火车后的乘车路线便立即返回花店收拾行装他还不忘给自己的父母打个电话告诉他们自己要外出一段时间最后他又踏实地在自己的小睡了一会儿直到天色将晚这才拎起行囊深情地看了一眼花店心里默念了几句告别的话便毅然决然地踏上了远行的路途。

  八、不期而遇的财运、之一

  当天晚上郑老板就带着乔志高来到太阳雨花店。

  乔志高到北京好多天了每天除了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观赏这座历史悠久的名城便是四处打听找工作几天过去工作的事根本没有着落他发现自己把在北京挣钱的事看得太简单了在这里自己会做的事都派不上用场而各种招工需要又和他不相干几天下来出出进进随时都得花钱身上的钱袋立即羞涩起来自然不免伸手向姐姐讨要加上与姐姐、姐夫住在一起总有寄居之感。

  不承想天上落下这么大一个馅饼乔志高自然欣喜之极当下就巴巴地来到花店趾高气扬地接收这份可观的产业幻想着今后美好的前程。

  他看着眼前的一切都感到十分新鲜。他先拿起电话好奇地摆弄着真想立即打给一个自己熟悉的人可一转念在北京自己认识的人谁也没有电话连姐姐那里都没有想打都打不成一时间颇为扫兴然而马上他又得意起来心想我比他们都行现在就有了电话。

  看到乔志高不停地摆弄电话郑老板开口说道:

  电话要少用接通了就得付钱。以后这电话费还有水电费都是你自己出钱能省就要省。

  乔志高心里颇不以为然他想我要挣很多钱这点花费还能出不起。忽然他想起一件要紧事对郑老板说道:

  这个月的电话费怎么算?他还用过呢。这里的他自然是指程志远。

  郑老板倒是不以为然:

  你就别那么算计了这是多大的一个便宜呀让你赶上还计较那点钱干嘛。

  那不行先记下这笔帐以后得要回来。乔志高嘟囔着还真的找了一个小笔记本记了下来。

  郑老板在一边看着直摇头。他不想在这里多呆打算早点回去和老婆亲热一下这些日子乔志高住在家里实在是不方便这下好了又能过清静日子。想到此他说:

  你姐姐最近身体不好我回去了。说完随手拿了几枝鲜花。

  乔志高见状忙说:

  少拿点明天还要卖呢。说着抢上前去竟然真的夺回来几枝。

  郑老板不满地说道:

  一家人你也这么小气。

  亲兄弟明算账生意就是生意。乔志高一脸理直气壮的样子今天就算我送给你们的以后都按八折算。

  什么才八折。郑老板大声说程老板在的时候还给我七折呢。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嗨生气啦那就还是七折好了。乔志高在他身后喊道可郑老板已经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屋里只剩下乔志高自己看着这个属于自己的空间他欣喜若狂甚至有点不知所措。他一会儿打开冰箱向里面四下张望;一会儿摆弄窗户上的彩灯点亮又熄灭;一会儿躺倒在用力向下压几下;一会儿又拿起电话机心里再次萌动打电话的渴望最后他终于想起以前从别人那里学会的查听天气预报的号码于是小心翼翼地拨通了121立刻被听筒里传来的一个声音吓了一跳似乎是个外国人在说话正当他不知所措时里面的声音又变成他听得懂的中国话:

  你好现在是天气预报

  这下乔志高才放了心。当他听到听筒里的声音再次变成外语时他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用二种语言发布天气预报这没什么很简单嘛他为自己的聪明感到沾沾自喜。

  在新鲜劲儿过去之后他感到疲乏。这些天来白天在外面奔走晚上又睡不好今天总算可以轻松睡个好觉于是他熄了灯躺在舒适的很快便进入梦乡梦里自然是一个个得意的事以至于他不时在梦中轻轻地笑出声来

  八、之二

  第二天乔志高一觉醒来用惺忪的睡眼看了一眼床边的小闹钟已经十点半了。他首先想到的是晚了不能到姐夫的小店里去吃早饭了。想到这儿他懒洋洋地再次翻身躺下迷迷呼呼地又睡过去等到他完全醒来的时候闹钟上的指针刚好对准十二点这回他是真的醒了。

  乔志高简单洗漱完毕直奔郑老板的小店他心想午饭是不能再错过的啦。

  郑老板见乔志高进得店来也不等他张口直接就将一碗米饭和一样现成的炒菜摆到他面前。

  再来一瓶啤酒吧。乔志高叫道。

  郑老板一撇嘴:

  一上午有多少生意还要啤酒。

  哪有生意我刚起来。乔志高懒洋洋地说。

  什么?你刚起床。郑老板一瞪眼。

  哎、哎喊什么。乔志高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不就是起来晚了一点么。

  晚一点你这一上午的生意就算没了。就你这份懒样怎么能做好。别忘了你可是与程老板打擂台呢。

  你可真多话乔志高略带反感地说上午没做生意还有下午还有晚上。打擂台怎么样天天早起就打赢啦。他停了一又说:

  我今天为什么没起来还不是因为前几天在你们家睡不好这不是头一次有个踏实的地方吗。

  郑老板被他说得一愣:

  这么说还得怨我没照顾好你。

  算了自己弟兄我也没怪

  最新网址:www.shixunet.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