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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辣呛御史第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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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象自己跟一个男人在一起。”

  花想容嗔她一眼。“小姑娘会长成大姑娘,再变成老姑娘的。”

  “那样我也喜欢。”只是她一直没找到一个愿意跟她一起变成老姑娘的人。

  吉丁始终听着她们的话,但表情一点也没变,好像她们谈的不是他,好像他的心已经变成一颗石头,任岁月流逝,不改其志。

  花想容注意到他的样子,她又想起了那个守着假造的坤宁宫,直到死前,依然不停喊着皇上的女子。不知道皇后顶替了妹妹的身分,陪伴皇上多年,她曾不曾真的喜爱过皇上?而那将皇后废掉,任她死去无人闻问的皇上,心底到底有没有过皇后的位置?

  她的思念很甜美,不管何时何地,只要她脑海里浮现席今朝的影子,只要走在路上,偶见一身玄衣,她心头都会泛起一阵幸福的涟漪。

  可很多很多的感情却不完美,明明它们也曾真心诚意,却总在现实中摧折消磨。

  她叹了口气。“算了,让他跟吧!我想他能理解你的无奈。”她侧身对吉丁微笑,他回给她一抹感激的眼神。“哪怕有一天,你找到了一个愿意跟你一起变老的姑娘,他也会祝福你的,是不?”

  最后的话,问的是吉丁。

  吉丁低下头,但又迅速挺起胸膛,神情一如既往地坚定。

  曹天娇垂着脑袋,心里很不舒服。她对吉丁歉疚、对自己生气,但她不知道怎么办,她心里很闷,很想发泄一下。

  巧的是,现下她想泄火,太子就带着一票人送上门了——

  “好久不见了,花御史、曹将军。”

  太子容貌生得秀气,用俊美无俦来形容也不为过,但他的眼神总是溜得很快,给人一种阴险不可靠的感觉。

  “我一点都不想看到你。”花想容撇嘴。

  “看来我们还是小瞧殿下了,内廷总管应该已经被你收买了,才会泄漏我们的行踪?”曹天娇和吉丁同时上前一步,护住花想容。“但殿下莫非忘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亲自出马,就不怕出意外?还是……你手下镇得住场面的人都派光了,不得已只好亲身上场?”她嗤笑。

  “没错,孤手下有能力领军的确实不多,一个去接收羽林军和禁军,一个统领虎贲卫和东宫卫士,他们已在皇城集结,只等孤的命令,便可攻进皇宫,令皇上退位。”太子得意洋洋。“至于孤,暂且不想与皇上父子相残,免得落人口实,便来瞧瞧你们有什么通天本领,能一次又一次破坏孤的好事。”

  这时,花想容、曹天娇和吉丁耳里传来席今朝的声音。

  “我已经布置好了,一会儿打起来,想容和我一起突围,我们去鬼谷,那里机关遍布,短时间他们是攻不进去的。小师妹带吉丁火速回京,务必将军队掌握在手中,等你那边打胜了,再发兵上鬼谷救我们。”

  曹天娇传音回道:“京里的兵可能不好调,我回宫后就找皇上讨兵符,四师兄正好也在,他轻功好,让他和四师嫂带着兵符上边关调兵,好将太子一击擒住。”鬼谷的老四“盗神”商昨昔,可谓天底下跑得最快的人。

  “就这么办。”花想容做最后决断。“大家各自保重。”

  “好。”曹天娇点头。“眼前先想办法引开太子的注意力。”

  花想容走出曹天娇和吉丁的护卫,冷笑看着太子。“两个问题请教殿下,第一,你是不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并非皇上亲生?第二,皇后的死是你下的手?”

  太子大笑。“花御史还是这么直率。孤真的很欣赏你,你现在回头,孤依然接受你。”

  “我了解。两个答案都是”是“。”花想容厌恶地道:“我不懂,皇后就算不是你的生身之母,总也抚养过你,你怎么下得了手?”

  “太后待她有如亲女,她不也一样下手?”太子冷哼了声。金丝花是他跟皇后一起布置的,只因太子虐杀侍卫和宫女被太后知道,太后震怒,欲废太子,后来虽不了了之,但已教他们警觉,就怕再来一回,储位不保,于是想方设法谋害太后。

  可皇后进宫久了,对太后多少也有感情,怎么都下不了手,说太后年岁已大,活不了几年,让他再等等。他哪里等得了,便常与皇后争执。一回,皇后无意中脱口说出后悔抱养他的话,虽然及时转移话题,但仍让他怀疑起自己的身世。

  适时,皇上要他监国,他藉此培养势力,一边着手调查皇后的过去,连那些告老还乡的老宫人都找出来了,威逼利诱之下,终于发现皇后的身世和她诞下死胎、抱养民间骨肉的秘密。

  他并不知道皇后其实已被调换,孩子也尚在人间,只以为皇后是前朝余孽,特意进宫要颠覆尚善国。

  但龙廷皇室苛延残喘至今,也就剩皇后一支血脉,她不可能做女皇,不如便宜他,他答应登基后,改国号为龙廷,条件是皇后尽快杀了太后。

  但皇后做法太温吞,他等不了了,干脆将太后、皇后一起除掉。

  只是此事被卓不凡和席今朝破坏,他只得先处理贤亲王。奈何底下人蠢笨,竟让小王爷逃过一劫,至此,事情已完全脱离他掌控,他只能赶紧弥补缺失,先向皇上进言,大义灭亲除了皇后,一边派人追杀小王爷。若这样还失败,他也只好兵变,杀父皇、夺皇位。

  让他落到这步田地、进退维谷的就是席今朝和花想容,这两人真是他命里的克星。

  不过……他看着花想容英气勃发、熠熠生辉的俏脸,恍惚间,总是想起那句话:得花想容者,得天下。

  尚善国不过是大陆上一个弹丸小国,比它强者尚有五、六,他是不甘心屈居人下,他要做,就要做一统天下的至尊!

  “花御史,孤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归顺孤,一旦孤登基,你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母仪天下嘛……”花想容闭上眼,彷佛在思考。

  第9章(2)

  突然,砰砰砰——一连串的爆炸声后,漫天烟尘洒落,遮挡了众人的视线。

  “小心有毒!”太子大喝。

  席今朝心里冷笑,他的毒快用完了,没到最后关头,才舍不得用,这个只是烟幕弹。

  那些追兵一听是毒,都吓慌了,他们追杀花想容,一路上死伤惨重,十有八九就是栽在席今朝的剧毒下。

  一时间,周围哭声、吼声、呼喝声成一片。

  “就是现在!”席今朝大喊,一手牵着宽儿,小王爷则在宽儿怀中,另一只手招呼花想容,朝南方突围而去。

  “我先帮你们挡一程!”曹天娇拨刀砍向太子的护卫。吉丁跟在她身边,一条长枪恍似蛟龙出海,将她周身上下守得泼水不漏。

  “你们也小心!”花想容长剑翻飞如花,每一道剑光闪过,便是一条命。她冲得比席今朝快几步,挡在她身前的追兵纷纷倒下,无人是她一合之将。

  不多时,席今朝和花想容已经护着两个孩子突出包围。

  曹天娇看他们走远了,大笑。“殿下,你纵有手下千万,奈何都是酒囊饭袋,又能拦住谁?吉丁,我们也走!”

  这真是莫大的讽刺,上千人马却困不住四个大人、两个孩子。

  太子双目喷火。“传孤命令,羽林军、禁军、虎贲卫和东宫卫士开始攻击,先杀太后,再擒皇帝,让江湖盟和地方卫所的兵卒集结大荒山,孤要一举荡平鬼谷!”

  “遵命!”

  于是,一场史无前例的逼宫行动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经历了三天三夜的逃亡,席今朝和花想容狼狈得好像在泥潭里滚了一圈再起来。

  宽儿的脸色也很难看,不过他很坚强,不哭也不闹,看花想容应忖敌人辛苦,还会帮忙丢石头。

  有时候花想容会想,皇后嫌宽儿笨,舍了他,找了个聪明的孩子养,结果弄得自己死在儿子手中,这智与愚的分辨,显得万般讽刺。

  最好命的应该是小王爷,总有人背他、抱他,就是吃睡得稍微差一些。

  席今朝气喘吁吁地砍倒最后一个追兵。“前面三十里处有座镇子,那是鬼谷的前哨站,我们只要进镇便安全了。”

  “知道了。”花想容解下腰间的皮囊递给他。“你先喝口水,休息一下,后面的追兵由我应付。”

  “小心。”他们合作得很习惯了,绝不会有人硬要逞威风。

  “我知道。”她握紧手中的长剑,开始戒备。

  宽儿挤到席今朝身边,笑嘻嘻看着他。这孩子特别爱黏席今朝。

  席今朝摸摸他的头,又看一下他背上的小王爷,婴儿睁着一双骨碌碌的大眼,正好奇地四下看着。

  “你要再忍一下,入了镇,我便找|乳|母喂你。”

  婴儿露出微笑,教花想容看得有些嫉妒。席今朝非常有孩子缘,不管大朋友、小朋友都爱他。

  “难道我天生一副坏人相,他们跟我在一起时就不会这么笑……”她才叹口气,耳里接收到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又来了,你们先走,我断后!”

  “宽儿,走。”他拉着宽儿往前跑。

  花想容提剑,才跟上两步,背脊倏地窜过一股寒意,她想也不想,横剑砍去。

  当,一枝利箭落地,她脸色大变。之前他们应付的都是江湖盟的人,擅长近身搏杀,可惜功夫不及她和席今朝,所以让他们一路南逃到这里。

  现在军队集结,那些弓箭手的武功底子也许不好,但万箭齐飞,哪怕是第一高手也难逃一死。

  她不敢告诉席今朝,怕惹他分心,最终四人都要葬身箭雨中。

  悄悄地,她停下脚步,握紧手中的长剑,可手心是湿的,剑好像也快握不住了。

  花想容,冷静点!她给自己打气,反身冲向追来的弓箭手们。

  那些弓箭手没想到她一个人也敢反击,一时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后头的太子大怒。“你们是猪吗?弓箭手退下,长枪兵上!”

  对敌时变阵却是一大忌讳,尤其是这种临时组成的军队,反应不一,一时间,弓箭手和长枪兵挤成一团,更方便花想容痛下杀手。

  但江湖盟的人也在场,三名剑手组成三才阵围住了花想容,让弓箭手和长枪兵有余裕对调。

  这时,太子见花想容被困住,高喊:“放箭,给孤杀了她!”

  弓箭手们面面相觑,因为江湖盟的人和花想容杀成一团,他们根本无法瞄准,胡乱放箭,可能连自己人都一起杀掉。

  太子却不管。“不必顾虑,只要杀了花想容,孤重重有赏!”

  江湖盟的人听得脸色微变,弓箭手虽然不忍,但军令难违,羽箭纷纷搭上了弓弦。

  “殿下果然狠毒天性,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眼看着花想容就要葬身箭雨下,却是席今朝赶回来了,随着他身影落下的,还有片黑漆漆、浓稠如墨的烟雾。

  霎时,追兵人仰马嘶,乱成一团。

  “不要慌,这只是烟雾!”太子大叫。“席今朝,你以为同样的招数,孤还会上第二次当?”

  “你确定这是烟雾?”席今朝说着,伸手去拉花想容,传音入密。“准备突围。”

  她见他一人,不禁担忧,也跟着传音。“小王爷和宽儿呢?”

  “不必担心,他们藏得很好。”四周虽然漆黑一片,他还是带她遁出了包围。

  太子发现自己呼吸顺畅、行动自如,非常得意。“孤当然确定这是烟雾,孤还确定,你身上已经没有毒药了,所以这三天,你只用剑不用毒。”他大笑。“哈哈哈,没有毒药的毒尊,席今朝,你能挡住孤多少人?来人啊,杀了他们两个,赏金万两!”

  这时,黑烟已经散得差不多,太子的人马见席今朝和花想容快要逃远了,纷纷追了上去。

  席今朝拉着花想容跑了约三里路,朝着道旁一棵大树打了个呼哨。“宽儿,下来,跑。”

  宽儿像只灵活的猴儿般窜下树,跟着席今朝和花想容一起逃命。

  席今朝推了花想容一下。“宽儿抱孩子很久了,你去替他一下。”

  “好。”她从宽儿手中接过婴儿。

  一行四人又跑了约五里路,后头的追兵越来越近。

  “换我断后,你们先走。”席今朝说。

  “可是……”现在的追兵不只江湖盟的人,还有军队啊!他一个人怎么可能挡得住?

  “放心,我会挡住他们的。”他神色平淡,秋水不兴的眸子里闪着一点光。

  她瞧着,心狠狠一揪,说不出的酸楚蔓延全身。

  “相信我。”他很快地抱了她一下,推她向前。

  她脚步踉跄着,往前跑,不敢回头看他。

  “我相信你,我相信你答应过我,要陪着我,要跟我在一起很久很久,我相信你……”

  席今朝默默地低下头,一声不吭。

  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从不轻易许诺,除非他确定自己能达成诺言。但人力有时尽,已无关愿不愿意守诺,而是无法违抗生离死别——

  追兵越来越近,他已经可以看到太子那张美丽得邪气的面孔。

  “太子殿下,人无远忧,必有近虑。”席今朝放声大笑。“告诉你一件事,毒尊身上不一定要带毒药,因为我本身就是天底下最剧烈的毒物——”

  说着,他横剑划向自己的腕脉,内功催逼,喷洒出的鲜血化成一股艳红的雾气,仿佛瞬间笼罩了整片天地。

  凡是刚才沾到黑烟的人,这时再遇血雾,身上便窜出一小团、一小团的绿色焰火,火光中,毒气蒸腾,凡是碰到、闻到的人,立到倒地毙命。

  “后退、立刻后退!”太子仓皇地指挥人马躲避毒气。

  席今朝颀长的身子在风中摇晃两下,深黝的眸子带着浓浓的眷恋与遗憾,望向花想容离去的方向。

  “其实,我很想守约的……”

  一般深沉的无力与倦意猛地袭来。闭上双眼的瞬间,他耳边听到一串惊喊——

  “三师弟——”

  第10章(1)

  鬼谷中。

  花想容静静坐在席今朝床边。卓不凡为他诊断过了,说他没有生命危险,但因催逼精血施毒,耗损过大,未来的五年至十年间,他都无法恢复原本的健康了。

  他的手摸起来凉凉、软软的,完全不像记忆中,那样温暖和有力。

  他脸色憔悴,原本清俊的五官添上苍白后,带着一种让人心碎的惨然。

  她一直想起在皇宫初见时,他淡然而立,似要融入风中,又自显出一股傲然,平平常常一件黑衣穿在他身上,就有着惊世绝俗的风采。

  但这些都不是他最吸引她的,她喜欢他、爱上他,却是在她中蝽药,他帮她解药时,明明抱着她、亲着她,她也能感觉到他体内的热情,但他就是对她秋毫无犯。

  这是一个正直的男子,他的人跟他的话一样坦白无伪。

  她低下头,亲吻一下他苍白的唇。“你说要陪我很久,你做到了,你还在,你会醒来的,是不是?”

  她用力眨眼,把快要滴下来的泪眨回去。她可以很善感,很爱哭,但此时此刻,她不要掉一滴泪。

  “我相信你的话,你从来没骗过我,谢谢你,今朝,谢谢你……”她感激上天,真的,它没有带走他。

  “现在换我跟你许诺,我要陪着你,你生、我生,你老、我老,你死,奈何桥上,我和你手牵手一起走。”她不会再放开这只手了,再也不会。

  “花御史。”卓不凡端着汤药走进来,身后还跟了顾明日,和他的妻子,巡按水无艳。

  那日,席今朝他们与曹天娇、吉丁在破庙前分别后,曹天娇就传讯通知所有鬼谷门人弟子,关于太子叛乱一事。

  顾明日接到消息,便要水无艳结束巡狩行程、赶回鬼谷,正巧遇上也得火讯的卓不凡,带了人要去接应席今朝和花想容,双方一同出发,才能及时救下席今朝。

  但因此太子也乘机摸清鬼谷位置,发兵包围了整座谷地。

  不过鬼谷周围机关众多,太子的人马一时也攻不进来,只是鬼谷诸人想外出,也是不可能了。

  花想容接过药碗,轻轻颌首。“麻烦卓先生了。”

  “他是我三师弟,何来麻烦?”卓不凡和顾明日、水无艳一起坐在房里,等花想容为席今朝喂完药。

  水无艳道:“花御史,我虽然知道太子起兵一事,但详细情况却不清楚,可以麻烦你再重述一遍吗?”

  花想容从太后、皇后中毒一事说起,直到龙飞山庄的事,让众人听得目瞪口呆。

  没有人怀疑她的话,毕竟,太子都起兵了,这事还能假吗?问题是……

  “眼下鬼谷门人连同仆役,可战之兵共一千二百一十八人,守住是没问题,但谷内只有十日积粮,我们守不了太久。”顾明日号称巧手天匠,可是人不是神,他也变不出上千人的粮食。

  “天娇去讨救兵了,如果顺利,我们只要再守五天,边军便会到达,届时双方里应外合,必能逐退太子。”花想容说。

  “倘使太子又增兵呢?”水无艳问。

  “只要有我在,任他千军万马,也休想越雷池一步。”顾明日对自己的机关之术很有信心。

  “小师妹那里又如何?她是不是护得住皇上?”卓不凡担心,他们在这里挡住太子,若皇上在宫里被杀,太子登基,到时候他们不是护国人士,而是叛乱份子了。

  可惜皇宫的事他们谁也掌握不了,这个问题却是无人可以回答。

  “成也好,败也罢,我们但求心安……”

  忽地,一个虚弱的、仿佛随时会断掉的声音传来,席今朝醒了。

  花想容飞奔到床边,见着他清亮的眸子,她整个人一颤,眼眶也红了。

  他笑了,很平淡,又很温柔。“我说过的话,通常都算数的。”

  “嗯。”她只有咬住牙,才能忍住那溢满眼眶的泪。

  席今朝伸手拉住她,对所有人说:“先祖遗命第一条,鬼谷中人永不得叛国。所以我们不能将小王爷交出去,只能和太子作对了。”

  顾明日笑了。“横竖没有选择的余地,那就做吧!”

  “说不定小师妹能先脱身,挥军驰援鬼谷呢!”卓不凡耸耸肩,站起来。“我也去准备准备,这一打起来,肯定有人受伤,各式药物要先准备好。”

  “我去检查机关,保证不让敌军进犯一步。”顾明日说,水无艳也跟在他身后离去。

  房里又只剩席今朝和花想容,她摸着他苍白的脸,千言万语在心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拍拍她的手。“倒杯水给我,嘴里都是药味。”

  “嗯。”她离开床边,一边走,眼角余光不离他身上分毫。之前离别时,为顾全大局,她走得决然,事后,她却觉得一刻也离不开他,就怕眨个眼,他会实然消失。

  席今朝心如明镜,一眼看透她的仓皇不安,等她倒了水回来,他便拉着她的手,轻轻抚摸她。

  她喂他喝完水,随手把杯子放在床下,即便是连走去放杯子那一小段路,她都觉得漫长。

  他把身子往里挪了挪,指着空出来的床榻说:“你也上来歇一会儿。”她肿胀的双眼让他看得心疼。

  花想容踢掉鞋子,上了床,与他并肩躺在一起。

  从事发至今,她没有怨他催逼精血施毒太冲动,也不必感谢他的牺牲。面对大忠大义时,有些事是不得不做的,换成是她,她也会做相同的选择。

  他也懂她,所以不道歉,更不用说些“让你担心”的废话。乱世儿女,身如浮萍,随水流、随风飘,他们无法掌握太多,只能珍惜眼前。

  席今朝拉着她,让她更靠近他,她的螓首搁在他的胸膛上,他微低头,便能嗅到她淡雅的发香。

  “两个孩子怎么样?”他把握机会,要和她过最平常、最普通的“夫妻生活”。

  “我照你写的喂小王爷,可他还是哭,我想,他真是腻上你了。”她听见他的心跳声呢……扑通、扑通,很规律,却此任何丝竹管弦都动人,她忍不住笑了。“宽儿好几次吵着要见你,卓先生跟他说你要休息,他有点发脾气。”

  “他生气也正常,我一直没跟他说他姨娘死了,只道姨娘去远游,我带他去找,他这才跟我们离庄。”他抚摸着她的头发。“我是不是太会骗小孩了?”

  “我想他们能懂的,你是一心为他们好,所以心甘情愿被你骗。”花想容抬头,在他下巴亲了一下,被那青色的胡渣剌得有些麻痒,低呼了声。

  他摸摸下巴的胡子。“弄疼你了?改明儿个,你帮我刮一刮吧!”

  “行吗?我没做过,怕弄伤你。”

  “我胡子长得快,每天都可以让你练习一回,你刮个成千上百次后,总能熟悉的。”

  刮这么多次啊?那可要很久很久的时间呢……

  “好啊!”她乐意为他刮胡子,刮上三十年、五十年,也不厌烦。

  入夜,卓不凡避过层层巡逻,穿越秘道,进入了敌军阵营。

  太子正在等他。

  “殿下——”卓不凡抱拳。“或者,我该称陛下?反正只要皇上一死,你就自动登基了,何必在这里跟个没断奶的孩子计较?”

  “哈哈哈——”太子大笑。“孤才想让你做内应,助孤攻破鬼谷,你倒先劝孤退兵?可惜啊!

  不是孤不愿,是皇上至今康泰,孤地位不稳,这兵是万万退不得的。“

  “殿下掌握了四支军队,还打不进皇宫?”

  “你明知故问。”

  卓不凡装出一脸惊讶。“原来我家小师妹这样厉害,一人可敌千军?”

  太子咬牙。“曹天娇……哼,孤早晚杀了她!”

  也就是说,小师妹至今安然。探得自己想要的消息后,卓不凡便不说话了。

  可太子却还有很多问题。“孤问你,贤亲王的余孽呢?”

  “在谷里。若太子要我将他偷出来,却是不可能,我几个师兄弟轮流照顾他,我无能为力。”

  “那你为孤做一件事,破坏鬼谷附近的机关,放孤的军队进去捉人。”

  “可以,只要殿下加紧攻击,短则五、六日,长则十日,我必能破解鬼谷周围所有机关。待殿下长驱直入,鬼谷乱成一团,我再乘机偷走孩子,交由殿下处置。”

  “好,机关一破,你放烟火,孤立刻进攻。”

  卓不凡摇头。“我的意思是,请殿下现在就下令攻击。”

  太子变了脸色。“鬼谷的机关如此厉害,你让孤进攻,是想让孤的军队都折损在这里吗?”

  “正因为机关厉害,才需要殿下配合。鬼谷历经两百余年的经营,在四周布下的机关可不是一个、两个,是成千上万个,殿下不帮我引开谷内众人的注意力,我如何暗中破坏机关?再说,一些虾兵蟹将而已,殿下还顾惜他们?”

  卓不凡的话倒有道理,太子想了想,点点头。“好,孤立刻下令。至于你,卓不凡,十日内你若不能给孤一个好消息,就莫怪孤心狠手辣,你孙氏一脉等着灭亡。”

  “草民自当遵命。”卓不凡眸光沉定,躬身一礼,别了太子,重回鬼谷。

  从太子兵围鬼谷至今,已整整六日。

  初始,仗着机关犀利,鬼谷诸人轻松地挡住了攻击,但随着机关因频繁使用而故障,谷内众人不得不拿起兵器对敌。

  三日前,太子的攻势突然变得凶猛,鬼谷的人也开始出现伤亡,迄今,亡者七十八,伤者一百九十六,完好无缺者已不足千人,而太子的兵力是他们的十倍。

  鬼谷的人不得不分三班驻守,每一天战下来,都是几欲死亡的疲惫。

  花想容已经疲累得快握不住剑,这才退下来,准备休息。

  经过秘道时,不知道谁问了句:“要不要吃饭?”她连回答的力气都没有,拖着脚步往席今朝的房间走去。

  好累。这样的日子还不知道要过多久……不,他们顶多再撑四天,便会粮尽,到时想打,也没力气打了。

  按时日推算,曹天娇让商昨昔去搬的援兵应该到了,为什么没有消息?难道皇宫那场仗失败了?或者皇上不信曹天娇的话,不肯发兵符?还是商昨昔在路上出了意外?

  鬼谷已与外界断绝,消息难通,任她想破头,也琢磨不出一个答案。

  “唉!”她叹口气,推开席今朝房门,一条硕长的身影朝她走过来。“他”穿着月白长衫,外罩黑色绸衣,银亮的月光落在“他”身上,好像夜间独舞的美人,风姿绝代,却孤高寂寞。

  她摇摇微昏的脑袋,笑了。“怎么了?一个人在房里很闷?”

  那人停下脚步,俊脸带着微讶望向她。

  花想容突然觉得“他”绸衣下的那抹白很刺眼。她没看席今朝穿过黑色以外的服饰,乍见之下,很不适应。

  “你——”她揉揉眼。“我还是喜欢你一身玄衣,好风采,好——好好好——”不对啊!眼前人怎么越看越不像席今朝?

  她捏捏自己的脸颊,迷糊的神智终于清醒。“呃,卓先生……我走错房间了?不好意思……”

  她正想往外走。

  “想容。”那是宠溺中带着笑的声音,是真正的席今朝。“你没走错,这是我的房间,二师兄是来为我做检查的。”

  她张大嘴。尽管清醒,但实在太累,脑筋总有些转不过来。

  “你们好好休息吧!”卓不凡摇头,走了出去。

  席今朝虽因催逼精血施毒,伤了根本,但休息数日,又经卓不凡开药调养后,已能行走自如,不过还有些气虚,无法动武。

  他走过去,将花想容扶到床上,帮她脱鞋,又拧了布巾替她擦去脸上的灰尘和血迹。

  “打了一天,你也累了,先睡一下吧!”

  花想容打个哈欠,真的累了,又不想放弃与他相处的时刻,就这么睡去。

  她拉住他的手,不舍得放。

  席今朝轻笑,跟着躺在床边陪她。“这样你可以安心睡了。”

  她螓首偎到他怀里,嗅闻几下,心满意足地闭上眼。

  他抚着她的发,虚弱未褪的脸上有着满满的幸福。

  她突然又想起什么似地睁开眼睛。“卓先生为你做检查,结果还好吧?你有没有事?”

  “没事了,已经可以上战场。”

  “怎么可以?!”她坐起来,拉住他的衣襟。“守卫的事我们还撑得住,你千万别勉强自己,我——”未尽的话被他的吻堵在嘴里了。

  他温柔地拨开她散乱的发丝。“我不动刀剑,只是下下毒,不碍事的。”

  花想容低下头,很不想说,他就是施毒,才把自己弄成这样的。

  他抱着她,将她搂进怀里。“再说,覆巢之下无完卵。太子越攻不进鬼谷,就越心急,派越多的兵马进攻,我现在不帮忙,等太子破了鬼谷,难道我还能幸存?”

  她默然了,抱着他,感受到他的体温,不知道这份温暖还能享受多久?但是……她拉紧他的手,却很肯定,生与死已经不能分开他们。

  席今朝拍拍她的肩,让她躺下安睡。

  她就把他当枕头,紧紧偎着他入眠。

  “今朝,我今天才发现,卓先生跟你长得挺像的,尤其是眼睛和眉毛……”迷迷糊糊地,她边说边打哈欠。“但嘴巴和鼻子就不像了……奇怪,我以前都不觉得……你说卓先生会不会脑我居然把你们搞错了?”

  “我和二师兄本就有血缘关系,长得有些像,也很正常。”其实,师父临终前将他的身世都告诉他了,说塞外那一脉只剩他一人,再隐瞒也无意义,鼓励他和卓不凡相认,两兄弟也好有个照应。

  后来他几次试探卓不凡,卓不凡总遮遮掩掩,说什么师兄弟也是兄弟,真正的手足之情不需要虚繁礼节衬托。他想,卓不凡应该是知道彼此身世的,但碍于“孙”姓太忌讳,所以不想与他相认,他也不好强逼,两人就做师兄弟到现在。

  他才说了几句话,耳边便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她终于睡熟了。

  他抱着她,闭上眼,自自在庶上,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温暖的光线照在他脸上,他睁开眼,发现阳光儿窗棂照进来,又是新的一日。

  守卫鬼谷第七日了,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等到援军?不知道他还能再看几回朝阳?而他最惶然的是,他还能拥着她多久?期待中的携手白头真就这么困难?

  存粮只剩一天,而援军还没到,顾明日、水无艳、卓不凡、席今朝及花想容坐在厅里,商量未来的出处。

  “大家说吧,是困守或突围?我们做个决定。”顾明日是大师兄,所以由他主持。

  “突围。”水无艳说,想不到所有人都同意,没有一个人要投降。尚善国里,鬼谷是个不安定的所在,他们不遵律法、自行其是,但面临国难,他们却成了最坚实的一道墙。

  “我擅医,不暗搏杀,留下来做军医。大师嫂不会武功,她负责调配人员、物资,至于冲铎陷阵的事就交由大师兄、三师弟和——”卓不凡本来想喊花姑娘的,但看她和席今朝分明是一对恩爱夫妻,便改了口。“三弟妹,你没问题吧?”

  花想容扬唇,幸福的笑像隆冬后第一抹降临大地的春意,她回眸望了席今朝一眼。

  他会意地伸手,拉住她的。“我们没问题。”

  她低下头,不说话,他的意见便是她的。

  “那好,大家各去准备,三个时辰后,我会打开谷前秘道,我们杀太子一个措手不及。”顾明日做出最后定论,便与妻子水无艳离开了。

  卓不凡跟着站起来,深深地望了席今朝一眼。

  “三师弟……就算我说不要太勉强也没用,是不是?我们的性命已不在自己的掌握中……”他的话语里有一种沉沉的落寞。

  “我还是相信人定胜天,二师兄,我们未必输。”席今朝笑如轻风。

  卓不凡低下头。花想容发现他眼角一点晶莹一闪而逝。

  “是啊,我们还是有赢的机会,所以你一定要保重。你……”终究,他还是没忍住喉间那丝哽咽。“若我有个万一,烦你逢年过节,朝着鬼谷北方三炷清香,代兄告祭吾先租在天之灵。”说罢,他摆摆手,走了。

  “二师兄,若弟不幸,同样的事也麻烦你了。”因为天威将军就葬在鬼谷北峰。

  花想容对着他笑。“有委托师兄弟祭拜对万祖先的吗?”

  对别人来说,他的身世或许是秘密,但对她,他从无隐瞒。

  席今朝拉着她的手往里走,一边笑道:“我们除了是师兄弟外,还是堂兄弟……”

  卓不凡原本没注意席今朝的话,直到快走回自己屋里,才恍然回神。

  席今朝……莫非早已得知二人的关系?他飞也似地往回奔。

  尽管岁月流逝,两人体内的血缘已相当淡薄,但孙氏一脉乖舛的命运却让后代子孙更加珍惜彼此。

  但是……现在兄弟相认又有何意义?他倏地停下脚步。他们还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呢!

  罢了、罢了。于是,他转身回自己的房间。

  第10章(2)

  三个时辰转瞬即过,顾明日打开了秘道,水无艳统筹剩下的物资,卓不凡已经准备了很多伤药,随时准备救人,同时,他也将宽儿和小王爷接到自己身边,就近看顾。

  真正领军突围的是席今朝和花想容。

  席今朝还是一身玄衣,外量黑色薄甲,乌如鸦羽的长发在风中飞扬。他身上唯一的颜色是皿红色的大氅,滚滚翻飞中,透着一种凄然的煞气。

  花想容着紫服、罩金甲,手持双剑,凤目含威,金日下,她耀眼如浴火重生的凤凰,美得教人不敢逼视。

  他们身后,鬼谷的记名弟子、仆役只剩七百余人,而对面,太子从各地卫所征来的兵卒却多达万余。

  但他们不得不战,与其困在鬼谷中等饿死,不如拼个轰轰烈烈。

  敌我人数差距太大,众人难免紧张的,有几个胆小的仆役甚至在低声哭泣。席今朝没有领过兵,不知道怎样在阵前鼓舞士气,但他天生冷静,泰山崩于前,依然能微笑应对。

  “各位,鬼谷戒律第一条是什么?”

  所有人都愣了。

  席今朝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花想容看着他,整个人便充满勇气。

  “不得叛国。”她好高兴,自己终于是鬼谷中人,有资格站在他身边说这句话。

  “所以我们没有后退的余地,想活命,就只能往前冲,为自己或者为谷里,我们的家人朋友冲出一片生天。”席今朝伸出手握住她的,温柔的声音里是最真挚的感情。“这一次,我最想守护的是你。”然后,他冲着后头的人大喊:“你们呢?想守护谁?”

  时间,有人说爹、有人喊娘,还有叫自己妻儿名字的。

  “那就为了我们心爱的人,冲吧!”席今朝高举手臂,用力一挥。

  “杀?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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