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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
“找死!”和尚屈指如爪,抓向她的脚。
但花想容那一招只是佯攻,她扭腰、横掌,与和尚对了一下,顺势往后飞,掠过两个追兵头顶。
“花想容,你不要执迷不悟!”青衣秀士再次追上她。
“那句话留给你自己用!追杀皇室宗亲,你有几个脑袋等着落地?”花想容挥拳,又击倒了两个追兵。
“成王攻寇,古之定理,我主上英明神武,很快便能取彼而代之,届时,你背上的不仅不是皇室宗亲,甚至连下等奴仆都称不上!”
花想容心头闪过一抹寒意,青衣秀士话里涵义是他的主上要取代尚善国皇室,这不是叛国吗?如果前些时候,宫中京里几番风雨都是为了谋逆……
青衣秀士步步逼近。“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还是把孩子交出来吧!”
花想容看着他,唇角缓缓勾起,露出一个璀璨笑容。她手指微动,一抹寒光噬向青衣秀士的喉咙。
“本姑娘最不屑的就是做俊杰!”她话音未落,青衣秀士喉头插着一柄飞刀,倒地身亡。她乘机抢了青衣秀士的佩剑,杀向其它拦路追兵。
“你——”和尚大怒。“杀了她。”
花想容再不与他们斗口,凌厉剑招转眼间取了三名追兵的性命。但追兵有三十余人,任她有霸王之勇,也抵不住对方轮番围攻。
半个时辰后,她汗透重衣,气息粗喘。
“花想容,你死定了——”和尚狰狞着脸,两只手掌变成淡金色。这是有名的大力金刚掌。
“我要死,你也活不了!”她从来是宁折不弯的性子,被逼到极点,她也只会选一条路——玉石俱焚。
剑光像盛开的秋菊,在最娇艳之时被凛冽寒风一吹,万千粉瓣化做漫天飞雪,每一片都是致命的杀机,纷纷然——
“咦?”那些追兵突然全体栽倒,花想容舞出的剑芒失去目标,渐渐消失在半空中。
这是怎么回事?她疑惑地跨前几步,看到每个追兵都是面目青黑、七孔流血而死。
“难道……”她抬眼,林道的另一端立着一道黑色身影,好像自亘古便立于此地,巍然不凡,既是山岭坚毅,更如云絮飘然。
她的眼前开始模糊,无数的雾气凝聚成水,化成清泪,滚滚滴落。
“花想容。”黑影慢慢地走向她。
铿,花想容再也握不住手上的剑,任它跌落地面。
“席今朝……”她伸出手。
他快步上前,将她揽进怀里,轻轻抚着她的头发。
他没有问她,为何都到大荒山了,还不发火讯给他?
但他告诉她:“我来陪你了——”
她再也忍不住了,抱紧他的腰,放声大哭。
第6章(1)
密林深处,熊熊焰火旁,一对男女并肩而坐,一个小婴儿躺在他们中间,正吮着大拇指入睡。
席今朝手上转着烤鱼,每熟一尾,便递给花想容。
花想容狼吞虎咽地嚼着鲜嫩鱼肉。“好吃,好吃,我好久没吃过热食了。”逃亡路途苦,怕被发现,她一路潜行匿迹,喝的是泉水、啃的是野果。
他看看她脚边丢的四根木叉,再瞧瞧火上剩下的两尾鱼,似乎不太够。
“我再去捉几条鱼。”他站起身。
花想容拉住他的手。“我把剩下两条吃完——呃,我忘了你还没吃,不然……”她摸摸肚子,七分饱了。“我去捉好了。”
“不必了,我不饿。”一月不见,他寝食难安,如今再见,他觉得心满意足,果真像人说的,有情饮水饱。
“真的不饿?”
席今朝点头。
她也不客气了,继续吃。“对了,你怎么突然出谷?”她想,要不要连累他,就看天意。他若有事待办,她便隐瞒自己的麻烦,放他走。否则,就当老天有意将他们牵在一起,她便大大方方赖上他。
“我来找你。”
她差点噎住。“你知道我有麻烦?”
他把曹天娇的传书和顾明日说的江湖传言讲了一遍,花想容正好吃完所有的鱼,甩开木叉,开始思索。
“有什么不对?”他问。
“从皇后闭门休养后,我便猜到皇后恐怕被软禁了。太后和皇上可能都认定了是皇后指使下毒,才会废掉她。但是……”她叹气。“我觉得皇后不是凶手,尽力为她周旋,可惜一直找不到证据,皇后还是被废了。”
“我听说皇后贤德,太后病倒后,一应用药都是皇后亲手煎煮、亲手端到慈宁宫,除了她,其它人没机会动手脚——”他说到一半,也觉得不对劲。“把嫌疑往自个儿身上推,这样的犯人未免愚蠢。”
“可皇后自己也中毒了,皇上会想,是不是皇后故作姿态?于是皇后的嫌疑更大。”这件案子她查了很久,诸多推论在心头,但迄今,还没有哪个答案能完全说服她。“你说这像不像是个圈,兜来转去,箭头总是指向皇后。”
他对查案不熟,但他知道一件事。“凡人做事都有目的。若是皇后下毒,图的是什么?”
“这正是我最疑惑的。皇后母仪天下、儿子受封太子,她已尊贵至极,何苦再招是非?”
他也不明白,他跟皇宫里的人不熟,厘不清那些利益情仇。
花想容想了又想,还是没有头绪,只得暂时放下。
“你这次出来,除了找我,还有其它事吗?”
席今朝摇头。“只想找你。”
“喔。”她低头,心里泛起一丝甜。“那……陪我走一趟京城如何?”虽已打定主意“连累”他,还是要客气地问一句。
“好。”他应得很干脆。
她反而不知如何是好。“你不问我去京城干什么?”
“那不重要。”
“什么才重要?”他这种随遇而安的性子实在也让她担心。
他语气平常。“有你陪着。”
“你……可不可以说清楚一点?”她大眼眨了眨,不敢相信渴望许久的答案这么轻易就得到了,忍不住想再确定一遍。
“我想陪着你,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这是不是说……”她有些紧张、有些害羞。“你……你也喜欢我?”
席今朝偏头看她。“很喜欢。”有其她现在酡红欲醉的粉脸,他越看越爱。
“你再说一遍。”她兴奋得有点晕,没听清楚他的话。
“我很喜欢你。”
他说着,笑了,清俊的容颜闪着光彩似的,一时间,她想哭又想笑。
“你怎么了?”他看她似乎有些不对劲。
“我……席今朝、席今朝……”她拉住他的手,开心得语无伦次。
他伸手摸摸她额头,花想容想说自己很好,又因为太兴奋,反而说不出口,呛咳不休。
“你有点不对劲。”席今朝拉开她的手,准备替她把脉。
她摇摇头,一边咳、一边笑、还一边掉眼泪。真的好喜欢他,好喜欢、好喜欢哪……
于是,她倾过身子,吻上他喋喋不休的嘴。
他修长的凤眸瞬间瞪大,随即,春风拂上眉梢。轻轻地,他抱住了她,唇带着一种诚挚的热情吮过那花般樱唇。
花想容搂紧他的腰,被他的温柔暖得眼眶发酸。
原来思念还不是最甜美的,当两情相悦,当他的眸底、她的眼瞳各自倒映着对方的身影时,这样的契合才是世间至美。
“嗯……”她低吟,芳唇微启,她的气息中有着他、他的……
哇哇哇——那熟睡的婴儿突然清醒,放声大哭。
她闷哼了声,不小心咬到舌头。
同时,他也皱眉。原来她咬到的不只是她自己的舌,还有他的。
“对不起、对不起……”看着他唇边染着一点鲜红,她好愧疚。
“没关系。”虽然很疼、虽然吻得危险,但比起它带来的快乐,他觉得很值得。
花想容腼地抱起孩子。“小家伙,怎么了?尿布没湿啊?”她摸摸孩子的身体,也没发烧,怎会哭不停?
“会不会饿了?他上回吃东西是什么时候?”
“两个多时辰了吧?”她哄着孩子。“乖,要哭也小声点,把坏人引来,我们就完了。”
“他多久吃一次东西?”
“我不知道。”
“那你之前是怎么带他的?”
她搔搔头。“我顾着逃,难得安全时,便挤些果汁或找点兽奶喂他。他很聪明,跟他说坏人来了,通常他都会闭嘴,不过今天似乎不太管用。”
“我试试看。”看她被折腾得狼狈不堪,席今朝真有些不舍。
她刚想把孩子交出去,又想到一件事。“你身上没毒吧?也不对,有毒的话,我刚才就中毒了。”
“我早在你们身上用了解药,你不必担心。”
“那就好。”她把孩子送入他怀里,谁知婴儿反而哭得更大声。
她吓一跳,赶紧又把孩子抱回来,手忙脚乱地摇着。
但婴儿还是一直哭,她忍不住叹息。“我的小祖宗,你稍停一会儿吧!我们现在虽然有座大靠山,不再像之前朝不保夕,但你若引来太多追兵,还是会有危险……”
原来他是她的靠山啊!他微笑,感觉真好。
“我看孩子可能真饿了,要不我去找些东西给他吃——”话到一半,他神色一凝。“有人来了。”
花想容拍了拍婴儿哭得通红的小脸蛋。“看吧!追兵真被你哭来了。”
这孩子似乎真的懂事,虽仍抽泣,哭声却小了很多。
“果然机灵。”席今朝赞了一声,站起身。“我去解决那些追兵,顺便带东西回来给孩子吃。”
花想容拉住他的衣袖,晶亮的眸光里闪着担忧。
“放心,我很快回来。”他举步欲走,却发现袖子还在她手里。
她看着他,感激、歉疚、忧虑……百般滋味,齐上心头。
他想了想。“我很开心自己有能力帮助你。”
她愣了愣,脸上闪过一抹臊红,还是没放手。
难道他说得不对?他不想甩开她的手,又有些着急,追兵的脚步越来越近了。
“有你的地方就是我心的依归,所以不管跟你在一起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我都喜欢。”这话是他从顾明日那里偷来的。
他居然会讲甜言蜜语,她很惊讶,脸上的红霞更艳,又染了几丝疑惑。但她还是没松手。
席今朝有点纳闷。这是怎么了?她不说话也不放手,他怎么帮她?
他疑惑的黑瞳对着她水汪汪的秋眸,波光潋滟,柔情万千,瞬间,他心动了。
他俯下身子,轻轻的一吻落在她颊边。
“我保证会毫发无损地回来,等我。”
她身体颤了下,眼角溢出一颗水珠。
“嗯。”她颔首,放开了手。
这下子他完全懂了。比起自身的安危,比起那无边的风花雪月,她更在乎他的安危。
他很开心,控制不住的笑意在唇边绽放。
“我要一直活着,然后陪你很久很久——”
话落,他转过身,投向幽深的密林中。
花想容摸着热烫的脸,好害羞,也好高兴。席今朝真的懂她,而且珍惜她。
“宝宝,你知道吗?我这辈子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开心。”
孩子见着她的笑容,彷佛也在替她开心似地停了抽噎。
她不由得更加欢喜。“你也觉得他很好,对不对?”
一个连周岁都不到的小婴儿,怎么能回答她?但她兴奋过头了,自问自答,也很快活。
“其实我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并不喜欢他,一身黑又冷淡,像个冰块。冰块你知道吗?算了,那不重要,我想说的是,真不可思议,我以前觉得黑衣真丑,现在却觉得他穿着黑衣好帅、好有味道、好吸引人……”她半眯着眼,整个人已经痴了。
“我常常梦到他,只要闭上眼,他的身影就在我脑海里浮现,好清楚,彷佛就在我眼前……对,就像这样,他出现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对我微笑,他全身散发出一种勾魂夺魄的魅力,让我情不自禁想靠近他、抚摸他……”她伸出手。“这样好像不太好喔,显得我太轻浮了,可我控制不住,每见一次,总要偷摸两把,有时再亲一下……嗯,这回的梦怎么特别真实,这张脸摸上去还是温的……”
“我是活人,当然是温的。”
她眨了眨眼,惊恐地发现她掌下的是真人,席今朝正对她眨眼。
“席今朝?”
“是我。你为什么这样惊讶?”他回来时,她坐在那里喃喃自语,神情痴茫迷糊,他有些担心,正想叫醒她,她却突然摸上他的脸,吓他一跳。但显然,她受到的惊吓更多。
“啊!”她尖叫了声,孩子又开始哭。“你你你——”她一边指着他,还要哄孩子,好忙啊!
席今朝掏出一节竹管给她。“刚刚提到一只羊,挤了些奶,你来喂他吧!”
她臊得想哭。她生性刚烈,一向敢言敢为,只有在他面前时,总想让他看见完美的她,可总是失败。
抢过竹管,她再不敢看他,低头喂孩子。
当奶汁一点一滴流入婴儿的嘴里时,他哭声立止,吃得欢快。席今朝默默地记下——婴儿两个多时辰得喝一回奶。
花想容边喂孩子,心里边着急。席今朝听见她刚才的自言自语了吗?唉,她居然得意忘形到他回来都没发现,幸亏不是追兵,否则她还有命吗?
不行不行,她脸好烫,不好意思看他,偏偏又好想看他。
他被她又摇头又点头的举动搞得一头雾水。“你怎么了?”
她赶紧坐得离他远一些,假装专心喂孩子。可一竹管的奶喝得很快,婴儿打个饱嗝,又睡了。
一瞬间,黑漆漆的林子里只剩虫鸣鸟叫声,还有她怦怦、怦怦,越来越剧烈的心跳。
第6章(2)
席今朝偏着头,凝视她的目光专注得像要在她身上烙印似的。
她只觉得身子在他的注视下不停地发热,体肤高热,更胜过被下媚药,而他还望着她。
花想容怀疑自己就要在他的目光下融化了。
“算了,你想笑就笑吧!”反正她就是喜欢他,喜欢到人都傻了嘛!
“我要笑什么?”
“笑我啊!”
“我为什么要笑你?”
“别告诉我,你没听见我刚才说的话。”
“你是说我摸着是温的这件事?”他一肚子纳闷。“可人只要活着,体肤就一定是温的,这我也控制不了。”
“你……只听到这一句?”
他点头。“还有别的吗?”虽然还有几句,但他绝对不会说。不小心说漏了一句,她就这么大反应,知道了还得了?
但……原来她这么害羞,那在皇宫时,她怎么有勇气跟他说喜欢他?
这个可爱的姑娘,他为她心湖荡漾、波涛难平。
“是喔。”她松了口气,好开心自己没失态。“那个……我刚刚太担心你了,所以……反正没事就好……”她看着席今朝的脸,月光下莹莹生辉,好想再摸一把,但太糗了,还是算了。
“恐怕无法没事。”他说,掏出一把手弩、一柄短剑递给她。“这是我杀死那些追兵后发现的。我记得之前进宫时,曾在禁军身上见过这种武器。”
军械?!她放下孩子,接过手弩、短剑一看,脸色大变。
“怎么样?”他问。
“这柄手弩是羽林军的专属配备,而短剑则是供给禁军近身搏斗用。”
“难道有人走私军械?”
“现在工部制造的每一件军械都有编号,没那么容易走私了。”这应该是好消息,但她的脸色却万分难看。
不是走私,麻烦反而更大。席今朝低叹。“能够指使羽林军和禁军,这幕后之人,可谓手段通天。”
花想容沉吟着,好半晌,才道:“我还没告诉你这孩子的身世来历吧?”她将出宫后发生的事逐一说了遍。
他静静地听着,既没插话,也没发问。
说完,她问:“你有什么看法?”
“我偏见过深,看法不准。”
“你倒是公正。”花想容看着他,忍不住笑了。“虽然我没说,但其实我跟你有一样的偏见。”
他深黝如墨的黑眸紧紧锁着她,好一会儿,两人异口同声。“太子。”话落,又会心一笑。
“可就像你说的,做事总有个目的,太子为什么要杀贤亲王,还不远千里追杀一个襁褓中的孩子,没道理呀?”这就是她一直想不透的地方。
“难道太子跟贤亲王有仇?还是有人指使太子杀人?但太子那种个性,谁使唤得动他……皇上是有可能指使太子做事,可皇上与贤亲王兄弟和睦几十年,何以突然翻脸?这更没道理了。”
她自顾自讲了一堆,才发现他一声不吭,只是静静地听着。
“你怎么不说话?”她推他。“我知道你不喜欢掺和皇宫的事,以后我会尽量少管,可这次你无论如何得帮帮我。”她舍不得孩子,便只能跟着一起身陷泥沼,脱身不得。
“不是不喜欢,是不明白你话中的恩怨纠葛。”其实他觉得她投入政务时,那神采奕奕、眉目飞扬的样子,分外动人,他支持她继续当官,不过官场太深,终其一生,他恐怕都捉不准其间分寸。“我只有一个想法,会不会太子储位已经动摇?”
“皇上只有这一个儿子,百年后,皇位不传他,还能传予何人?”
席今朝没回答,可目光却转向沉沉睡着的婴儿。
她如遭雷击。“皇太弟!是啊,尚善国曾有过三次传弟不传子——”
“皇上若废太子,改立皇太弟,贤亲王年纪又大,未来继位的很可能就是他的儿子或孙子。当然,这个可能性很小。”
她愣了很久,摇摇头。“不,皇上确实曾有废储的打算。”
“太后一直不喜欢太子的阴柔诡谲,有一回,太子捉到一个宫女和一名护卫通j,便逼宫女杀护卫。宫女下不了手,太子就使人拿刀架着护卫,逼他将宫女凌迟至死。后来太后知道了,非常生气,骂太子狠毒天性,说他没资格做万民之君。太子为此大哭,说自己是一时蒙蔽,再也不会了,可太后却更讨厌他,说他软弱没担当。那时候就吵过一阵废储风波,但因皇后苦求,太后一直很疼爱贤德孝顺的皇后,遂改罚太子闭门思过三月。但自此之后,太后每见太子,必重重申斥,从无欢颜。”
“太子手段果然毒辣。那皇上呢?对这件事又何看法?”
“皇上虽觉太子残忍,但宫女、护卫犯错在先,受惩是理所当然,太子不过是施刑过当一些。”
“太子受申斥后,可有悔悟?”
“太子连我都敢下手,你认为呢?”她冷哼一声。“太子是越挨骂,越觉得天下人都对不起他,越要造乱的人。这回太后会病倒,有大半是被太子气的。”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你找到涉嫌以金丝花假冒牡丹、谋害太后的人吗?”
“我查了户部、内务府所有资料,发现负责慈宁宫维护、修缮的相关人员,在三月前便全部被调离京城了,我本欲将他们一一召回询问,可皇上不让我继续调查,并下令封存了所有档案,因此至今没有头绪。”
“要让金丝花的毒性发作,引子有千百种,能够准确运用的只有栽花人。这件事你可向皇上禀奏过?”
花想容点点头,忽然醒悟。“我明白了——皇上和太后都知情。既然只有栽花人才能准确使用药引,皇后便成了唯一有嫌疑的人,而且有理由这么做,因她不想太后再提废太子的事,索性谋害太后。”而这件事有损皇室体面,不能宣扬出去,所以皇上和太后连手逼她出宫。“难怪皇上留皇后在慈宁宫休养,太后又说皇后重病,不见外客,其实皇后早被软禁了。等我一走,他们便开始清除皇后的人,最后废后……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
“但太子呢?在这一连串事故中,他又扮演何种角色?”
“虽然所有证据都指向皇后要谋害太后,但我还是觉得皇后没那么狠心。你只要看过她和太后相处,她们真的就像亲母女一样,我不愿相信那份慈爱是虚假。我反倒认为,恐怕一开始应该是皇后与太子合谋,因此太子也知道药引子如何施用。皇后只是想减少太后的寿算,并无意血溅宫廷,可她这手法太温吞,太子烦了,干脆将太后和皇后一起除掉。可惜你和卓先生的出现坏了他大事,他不敢在皇宫动手,恐怕自身难保,于是把目标转向贤亲王。太子曾经监国,手下收罗了大批人才,只有他有权调动军队、挪用军械,袭杀贤亲王,千里追杀小王爷。”
“就算太子设计让皇后顶罪,莫非皇后不为自己自辩,乖乖送死?”
“没人会相信皇后的。众目睽睽,太后是吃了皇后端来的药才中毒,那碗药还是皇后一手煎熬端送,毒不是皇后下的,还能有谁?就算皇后把太子供出来,皇上和太后也只觉得她卑劣,等待她的恐怕就不是贬黜,而是三尺白绫了。但我知道,那碗药除了皇后碰过之外,太子也端过。”那一日,太子和她一起到达慈宁宫,太子把药碗端过来又还回去,肯定是在那时动的手脚。
“太子用计果然周全,人一入局,便再无生机。”
“所以我们要尽快进京揭发太子的阴谋,否则他不知道还要害死多少人。今朝,你陪我走一趟吧!”
对于她的要求,他向来是全心支持。于是,席今朝帮她把孩子覆在背上,与她一起奔往京城。
第7章(1)
席今朝和花想容抱着孩子,拼命赶往京城。
可越靠近京城,追兵就越多,这下又来了一波。
“花想容,交出孩子,留你一个全尸,否则……呃!”对方话都没说完,就被花想容一剑洞穿心口毙命。
“横竖都是死,谁要把孩子交给你们?”不眠不休的赶路,让她早已一肚子火,哪有心情听他们废话。
“你真要跟主子作对?”
“我们早已是生死仇敌!”话间,她又连砍二人。
那些追兵被她的狠辣吓了一跳,连忙结阵对应。但他们不知道,花想容出手已经算留情了,席今朝一出马,追兵们突然一阵哗然,再也握不住手中的兵器,痛苦地抓着胸口。功力差的,不过一小呼吸间便倒地身亡,就算内力高强,也只是多撑些时候。
很快地,二十余人的追兵便一个不剩。
花想容对他投去一抹感激的眼神。“幸亏有你。”
席今朝点点头,神情却没有太多的喜悦。
出鬼谷时,他并未料到会遇上这么多人,这三天扶杀下来,他身上的毒药已所剩无几,不知能不能坚持到京城,很是担心。
花想容招呼他继续赶路,匆匆一个时辰过去,她看着道旁路标,脸上露出一抹放松的笑。
“只要翻过阴山,京城就不远了。我们再加赶一程,今晚在山上露宿。”
席今朝拉住她,摇摇头。“时候到了,宝宝要吃东西。”
“他还在睡,应该不饿……”仿佛跟她作对似的,她话还没讲完,怀里的孩子便放声大哭。“你是他肚里的虫?这样了解他?”她带孩子的时间还比他久,却没他能干。
她行动果决,性格刚烈,却不够仔细,现在被孩子一哭,更是头痛。
“好啦好啦,乖娃儿别哭,这就给你找东西吃。”花想容四下张望着,看能不能捉一头母兽挤点兽|乳|。
席今朝取下腰间的皮囊,先喂孩子一口水,又道:“走这里。我见前面有炊烟,或许有人家,若能找个|乳|母帮忙喂奶最好,再不济,讨些米浆也行。”
她点头,便随他走向山道,行到半途,耳边传来一阵声响。
“不会又有追兵吧?”她急急忙忙又把孩子往背上绑。婴儿大概也习惯了逃亡生活,两个大人戒备,他哭声就小,吸着拇指,一脸哀怨。
“只有一个人,应该不是追兵。”席今朝持剑,唰唰两下,平了身旁一处树丛。
花想容瞧见一个男子躺在地上,五官痛苦地扭曲着,脸上泛出一抹淡青。
席今朝提气戒备,走过去查看。
“这人被毒蛇咬了。”他说。
花想容略微放心,走到他身边。“还有救吗?”
他点头,却是耗费功力为男子逼毒。
她帮他护法,心里有些疑惑。他身上难道没一点解毒药?怎么救个被蛇咬的人还要费恁大功夫?
约过半炷香,哑男子缓过一口气,睁开双眼,席今朝也跟着收功起身。
花想容走到席今朝身前护着,右手握紧长剑。被死追活缠了半个月,她有点像惊弓之鸟,时刻都不敢放下戒心。
她一边注意男子的动静,边问席今朝:“累不累?我看着,你休息一下。”
“不必紧张,我刚才给他动功的时候,发现他根本不懂武功。”他额上有些汗,但精神还好。
她松下一口气,看向男子,问:“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怎会被蛇咬,倒在这里?”
男子歪着头对她笑了一下,然后指指自己的嘴巴,咿咿唔唔半天,却没有一个清晰的字眼出来。
“他是个哑巴。”席今朝说。
哑男子一派无邪的模样,方起身,便去拉席今朝的衣袖,比着前方。
席今朝一愣。怎么越来越多人喜欢不经他允许便拉他的衣服?都不怕毒尊了?
但他还是弹指,为哑男子解了毒。
花想容发现哑男子完全不知自己才自阎罗殿前走一遭,确是个没有警觉心的普通人。
她也收起戒备。“你是说,你家就在前方?”
哑男子想了老半天才点头。他的反应似乎很迟钝,但继续扯席今朝的衣服。
“你想要我们去你家?”花想容问。
哑男子手忙脚乱比出一串吃饭、喝水、睡觉的动作。
花想容看向席今朝。“你觉得呢?”
“去看看也好。”他估量身上的药得补充了,若哑男子居住的村镇有采药人,便跟对方买药材,否则,询问一下山间药草生长态势,也方便他尽快补足药物。
花想容把小王爷从背上解下来,与席今朝随着哑男子往前行去。
席今朝发现哑男子行走的方向正是那炊烟袅袅之处,可随着时辰推移,烟气始终只有一缕,莫非前头只有一户人家?
他们走了两刻钟,弯过一个山坳,郁郁苍苍的景象顿变。本来只有树木花草的山峦间,出现一幢金碧辉煌的庄院,靠得近了,可见木柱雕花、梁壁彩漆,说不出的富贵华丽。
花想容很讶异。“我们该不是中了狐仙的障眼法吧?从山道那边看,明明什么都没有,转个弯,却有这样一幢山庄?”
“龙飞山庄。”席今朝走到她身边,仰头看着庄上横匾。
哑男子欢快地跟他们招着手,要他们一起进去。花想容向席今朝投过去一抹疑问的眼神:这地方看起来大有问题,真的要进?
席今朝想了想,点点头。“既来之、则安之。”他们便随哑男子进了山庄。
山庄占地颇大,庭台掩映、楼阁突出,间或以假山流水,不只堂皇,还有一种悠闲气氛。一般的富贵人家是不懂得这种享受的,这座山庄的主人必不寻常。
一路走来,他们看见很多奴仆,每个人都埋首工作,丝毫不因外人的来访而兴奋或懈怠。
“能设计这样与众不同的宅子,又训练出一班稳靠的下人,此间主人必不简单,我倒想见上一见。”她低语。
席今朝和她有同样的念头。
这时,她怀里的婴儿大概是饿慌了,再也不接受劝哄,扯了嗓子嚎唿大哭。
席今朝和花想容同时一震。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哭声太可怕,堪比魔音传脑。
哑男子朝他们比了比,把他们带到一间偏厅稍歇,然后便跑了。
“他是怎么了?嫌宝宝哭得太可怕?”虽然她也被吵得崩溃。
“也许吧!”席今朝看了孩子一眼,莫名想到,他与花想容成亲后,要生育吗?他两个已婚的师兄弟都有孩子,似乎他也应该有;但是……婴儿实在吵,如果有那种不会哭的孩子,他倒是愿意多生几个。
这时,两个婢女捧着食盒、药罐正从厅门前走过,席今朝忙上前一步。“姑娘,请问府上有没有|乳|母?”
两个婢女直直地看着他,一声不吭。
“没有吗?”席今朝再问:“可否向姑娘讨一碗米浆?孩子饿了。”
婢女依旧面无表情,沉默不语。席今朝心里涌起一股不安。
两个婢女见他不再拦人,各自走了。
席今朝回到偏厅,对花想容说:“我出去一会儿,你在这里等我,小心戒备。”
“你也小心。”她边说,又把孩子绑回背上,长剑重新出鞘。
一起逃亡久了,彼此都有默契,发现不对劲,一人前冲,一人就紧守对方后背,这相知相惜的心意,不挂在嘴边,却胜过千言万语。
席今朝探视过龙飞山庄后,再回偏厅,脸色很难看。
花想容将长剑归鞘,迎向他。“怎么了?”
“我暂时找不到出庄的路。这里就是一个大阵势,无人指引,谁也进不来,里头的人更别想出得去。”
“也就是说我们被困住了?”
“不至于,给我一些时间,我应该能破解它。”他不精通机关阵法,但鬼谷的人多少都学过一些,解不了,就硬破出去。“还有这里的仆人并非沉着冷静,他们是中了迷魂药,被控制住了,才会无法听、无法说,更面无表情。”
“太残忍了,什么人竟能干出这种事?”
“我们进来这么久,唯一见过还算正常的只有哑男子,而且他能在这里出入自如。”
“可我觉得他不像,他……”
她还没说完,消失已久的哑男子端着一碗奶汁,笑脸盈盈地走进来。
“唔唔!”哑男子把碗塞进席今朝手里,看着婴儿傻笑。
席今朝发现那碗奶汁温温的,显然是哑男子特地热过才端来。他偷偷地尝了口奶汁,并无问题。
“把孩子解下来,先喂饱他再说。”他不动痕迹地对花想容说。
花想容知道他另有打算,便照着他的话做。
当她喂奶时,哑男子一直看着她,还对婴儿笑,似乎很喜欢孩子。花想容见他目光纯净,不似j徒,试探地问一句:“你要喂吗?”
哑男子眼睛一亮,开心地伸手去摸宝宝,又害怕地缩回去,如此三、五次,花想容看得好笑,便拉着他的手,指导他如何抱婴儿。
哑男子一抱着婴儿,便全身僵硬,更别提喂奶,宝宝还没吃饱,给这样折腾一回,不依了,又开始放声大哭。
哑男子手忙脚乱地将婴儿还给花想容,但看得出来,他是打从心里喜欢着孩子。
席今朝乘机问道:“兄台,这山庄很不一般,不知主人在否,容我们拜见?”
哑男子摇头,似乎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花想容换个方法问:“这里的仆人很有规矩,怎么训练的?”
哑男子还是一头雾水。
“这庄子建立多久了?”席今朝问。
哑男子还是摇头,他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席今朝和花想容对视一眼,两人心里都有相同的想法——这座龙飞山庄越来越神秘了。
花想容喂完奶,帮宝宝拍背打嗝后,哑男子又去拉席今朝的衣服。
“有事吗?”席今朝问。
哑男子对他比了一个吃饭的动作,然后又死命扯他。
“他似乎要带我们去吃饭。”花想容说。要去吗?她以眼神问他。
他思虑片刻,点头,与哑男子一起走了出去。
花想容怀抱孩子,走在最后。一路上,她观察那些仆佣,果然一小小神情木讷,好像失了神魂。
山庄的主人费这么大功夫,将这里整个隐藏起来,到底是想隐瞒什么?哑男子就算不是主事者,应该也与主事者关系匪浅,他带他们进来,是巧合还是别有目的?
思忖间,哑男子领着他们进入饭厅,席上已经摆了一桌菜肴。哑男子替他们盛饭添菜、倒酒舀汤,连剔除鱼骨的琐事都做了,像是生平第一次招待客人般兴奋。
席今朝小心地试过每一道菜,确定没问题,才示意花想容下著。
她边吃,边看着哑男子。“你不吃吗?”
哑男子摇头,走到墙角,那里有一只食笼,他提起来,往外走去。
一直到哑男子的身影完全消失,花想容才呐呐地开口。“他走了耶!”
“他起来没有恶意,我们应该能在这里安心休息。”
“我也觉得他不是坏人,可这里的环境、佣仆和他的行为仍然很奇怪。”
“你若无法释怀,我们便多留几日,调查一番。”
她想了想,摇头。“还是算了,把孩子送回宫比较重要。”
“那快吃吧!今晚我就开始想办?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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