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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妆御医第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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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里偷偷看病抢他生意,偏偏我们又没钱能常到医馆看病,那药费可真贵……”

  几人絮絮叨叨地说着,钱笑笑的目光仍定定的看着笑容满面向林爷爷及孩子们挥手的郁竹君,莫名的,心头竟有些怪异的感觉浮了出来。

  “当家人,要同甘共苦,伙食上也一样,我吃肉,你也吃肉,我吃菜、你也吃菜。”

  陈旧的木桌上难得出现一只鸡,是上一次来看病的聂婆婆特地送过来的,郁竹君吃了两只鸡腿,其它部分都给钱笑笑,一盘青菜分成两等分,她吃炒菜叶的那一盘,他则吃菜梗,说是对他的身体比较好。

  钱笑笑黑眸瞥向郁竹君的碗盘。

  郁竹君仍是理直气壮的态度,“很公平啊,我不用喝补汤,你得天天喝,有些药材是我上山采的不必花钱,但有些得跟医馆买,光是一些些就贵死人了。所以换我吃好一点也不为过,你就忍耐一下吧。”说是这么说,其实是桌上这盘野菜,菜梗吃来是甜的,叶子是苦的,但郁竹君就是故意不说破。

  “得了,有话憋着很容易得内伤,有什么不舒服或怨慰就说出来。”郁竹君笑咪咪的看着他,“我现在要治的不只是你的身子,连个性都要帮你改改。”

  如此无赖还师出有名,不见半点羞愧之色?钱笑笑没吭声,默默的吃着,但心里的嘀咕可不少。

  见状,郁竹君再翻白眼,“我说钱笑笑,我叫你这名字也有一个半月了,你多少也笑一下吧。”郁竹君非常认真的在埋怨。

  他心里有一道防卫的高墙,总是带着疏离的距离,这样的人,不闹闹他,他就忍不住。

  更何况,身为大夫,他善于察言观色,知道钱笑笑心急什么,以为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眼神就会出现孤单与茫然,但只要自己一出声,钱笑笑就马上装出一张冰冷的死人脸自保,防备心很强。

  像现在,他那双冷然的黑眸就这么直视着自己,眸里的不以为然很明显。

  “难道你不会笑,还要我教你吗?嘻嘻嘻。”郁竹君刻意把嘴咧得开开的。

  钱笑笑眼神更冷了,若非亲眼见过他看病抓药之神准,真难相信这样的男人是大夫。

  “明日你进医馆,我也想进城。”他身子已好得差不多了,无人来找他,他就自己去找,事实上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开口要求。

  但一如先前,郁竹君还是断然拒绝,“不成,等你好全了再进城。”

  “理由?”他冷声问,“我的身子已好了许多。”

  “但还没完全好,徐淮城里人车熙来攘往,进出的外来客也多,寻你的若是好人或家人当然没关系,万一不是,你有武功能保护你跟我?”

  “你?”

  “我不是说了,我们要当同甘共苦的家人,你要有难,我能见死不救?但我连花拳绣腿都不会,只能陪你一起死。”他说得振振有词,语气中还有誓言不会丢弃他的决心。

  钱笑笑凝睇着他坚决的眼眸,知道他是认真的。

  虽然等不及离开这偏僻村落,却不得不承认郁竹君的考虑是对的,万一真有仇家,他可有能力自保?

  瞧他神情缓和下来,郁竹君欣慰一笑,“很好,总之先别急,我会替你找点事做,你顺便锻炼体能,有空也练练功夫吧。”

  第二天一早,一吃完早膳,郁竹君就兴致勃勃的拉着他去“结善缘”。

  天朗气清,郁竹君带着钱笑笑往东边山头走,金黄铯阳光从山林间探出来,美不胜收,但他怀疑身后的钱笑笑有注意到,事实上从早晨起来至今,他一直是心事重重。

  郁竹君并不知道,钱笑笑天微微亮就起身试着凝聚内力,但或许是身子还未调养好,总无法成功聚气,不过,他的身体还有记忆,一些招式他能很自然的使出来,力道虽不足,可招式复杂犀利,因此他确信自己该是个武功还不错的人。

  只是,想起他当初被救时身上所穿的破旧衣物,一个贫民会是为了啥原因才苦练武功呢?

  此时的他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旁的郁竹君无聊的想打呵欠,只好找点话题聊聊。

  “钱笑笑,你知道为什么要你结善缘吗?因为你失忆啊,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江洋大盗还是大魔头,所以得要积点福气才行。”当然啦,另一个原因是那些愈帮愈忙的家务事他是放弃了,倒不如让钱笑笑向外帮那些老人去。

  又在扯淡!钱笑笑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沉默的继续往前走。

  郁竹君连忙跟上,“你懂吧?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受了重伤没死还活过来了,不是坏人是啥?”

  钱笑笑脚步一停,无言的看着他,他是认真的?

  郁竹君露齿一笑,“但不管你是好人坏人,做大夫的眼里没有好坏之分,所以我才救了你呀。”

  不知是谁告诉他,要他感激小喜福,因为他根本不打算救他的,哼!钱笑笑瞪着有着铜墙铁壁般厚脸皮的郁竹君,还是选择沉默,举步再走。

  “总之呢,既然你幸运的被我救了,也许老天爷就是要我好好感化你才让你失忆的。”郁竹君走在林荫小道间,叨叨絮絮的念着,“所以从今而后,你能做多少善事就多少,替自己消点业障,明白吗?”

  什么话都被他说完了。钱笑笑面无表情,连吭一声都懒了。

  郁竹君早知他天生性冷寡言,一天还说不上十个字,他瞥他一眼,前方隐隐可听到溪流淙淙声,这也是四周惟一有的声音。

  郁竹君微微抿唇,一个人住惯了,没人可说话,他也习惯一个人叨叨念念的,连那些鸡鸭、猪,他也可以跟它们说话,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可以响应的,却是个闷葫芦!

  莫非两人天生犯冲?不对呀,那他又怎么会被他所救?老天爷在想什么?

  郁竹君一脸匪夷所思的将目光慢慢移往他的脸上,长叹一声。

  闻声,钱笑笑还是无动于衷,静静的与他并肩而行。

  “你能说点话吗?不然我会以为你不仅失忆,还失语。”

  钱笑笑只是瞥他一眼,还是没开口。

  郁竹君差点想骂脏话,但他修养太好,咬咬牙,转了话题,“天气很好。”

  天气很好吗?钱笑笑这才抬头看天空,万里无云,的确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还真的给他抬头看!郁竹君嘴角抽搐,无力也无言了。

  终于,在静默中两人来到一处农田,放眼所及只有眼前的小木屋,从木屋走出来的是名眼生的老爷爷。

  郁竹君立即介绍两人认识,老人家一听钱笑笑是郁竹君的远亲,握着他的手,满口感激,“谢谢小大夫啊,只要有空就帮我们种菜、拔菜,还替我们将新鲜的菜载到城里去卖,你不知道我们这些老的、小的到城里不方便,他还代我们买一些生活用品……”

  钱笑笑严重怀疑郁竹君根本是带他来听别人赞美他的“丰功伟业”,老爷爷足足赞美了快半炷香的时间,郁竹君才告知要将钱笑笑留在这里帮老人家。

  “何老爹,笑笑的身体好得差不多了,动点粗活虽不碍事,但还是别在太阳下待太久。”郁竹君看了看农田里翻了一半的土壤,“就让他帮这个吧。锄头会拿吧?钱笑笑。”

  瞧钱笑笑又是面无表情,郁竹君直接拿起锄头铲土,动作相当熟练,“看完示范没有?依样画葫芦。”他笑咪咪的将锄头交给他。

  钱笑笑绷着一张俊脸,拿起锄头一上一下的翻土。

  郁竹君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才放心的跟何老爹聊天,“气色不太好?”

  他苦笑,“最近都睡不太好。”

  “我帮你把把脉吧。”大太阳底下,站在热气灼人的田间,他握起老农精瘦的右手诊脉。“晚一点,我再带药材过来给你。”郁竹君道。

  何老爹脸红了,“可、可我没钱……”

  “那些药材都是我到山里采的,不过是些草药,不用钱。”

  “我还是过意不去,你每回去也得采个三、五天啊。”老人家脸皮薄,拿得心不安。

  郁竹君突然眨眨眼,嗅了嗅,露出一个顽皮的笑容,“我有闻到味道,何老爹熬了粥吧?就拿粥来抵,可以吗?”说完,还露出一副好想吃的嘴馋状。

  他在吞口水?一个男人怎么能做出这种表情?钱笑笑瞪着他,着实看不下去。

  倒是何老爹闻言,马上要钱笑笑也跟着进屋,再笑咪咪的从桌上的锅里舀了两碗粥给他们。

  他没动手,看着碗里那一堆烂菜叶糊到不行的粥,钱笑笑就倒胃口,但坐在他对面的郁竹君却吃得津津有味。

  何老爹看得一脸笑咪咪的,郁竹君最后还将钱笑笑不愿吃的那碗也吞下去。

  “撑死了,撑死了,还是好想吃喔。”他抱着肚子笑道。

  若他没记错,他们出来前郁竹君已喝了两大碗粥,平日的食量比自己少,这会儿怎么突然变成饿死鬼投胎,何况,那粥根本不是会让人垂涎三尺的佳肴。

  钱笑笑皱皱眉,受不了的走出去打算去铲土,没想到却看到一堆眼熟的菜叶堆在土壤里。

  此时,何老爹也走来他身边,“你铲土时,连同这些不要的菜叶都和下去。”

  “不要的菜叶?这不能吃?”他会这么问,是因为最近郁竹君吃的都是这种菜,而他都只食茎梗。

  “是能吃,但又苦又涩没人要吃,倒是茎梗很补,能养身改善气滞,多吃甚好。”

  钱笑笑一愣,脱口而出,“小大夫很穷?”

  这句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何老爹不是很明白,但说到小大夫的穷,他倒是略知一二的,“他穷、穷极了,不是没赚钱,毕竟是个大夫,薪俸不少,再加上许多莺莺燕燕找他看病,说他是医馆的红人也不为过。”他叹息一声,“可就是心太软,时常帮一些穷人家付药材费,欧阳大夫东扣西扣的,他就只拿到一点点钱儿。”

  何老爹又继续说着,郁竹君忙完医馆后,回家又有邻人找他看病,他一概不收钱,所以他很多吃的用的大多是邻里送的,但大家都穷,哪能送什么好东西。

  听了这么多,钱笑笑满心只想着,原来叶片没人在吃……郁竹君怎么可以对他这么好?

  他忽然想起,其实那一只鸡,郁竹君吃了两只腿,但那腿肉只是接着鸡脚的部分,其余的大片腿肉全入了他的肚子。

  突然间他有所顿悟,目光移至屋内看着正收拾碗筷的郁竹君,再看着笑着走过去找他的何老爹,脸上若有所思。

  郁竹君对每个人好,还想尽方法让别人接受好意时没有半点卑微或羞赧,一切都是很自然,互相得利。

  但这样对吗?换作是自己,他肯定不会做这些“无聊”的事情。

  所以,他更确定郁竹君是个笨蛋,一个只会对别人好的大笨蛋!

  第4章(1)

  郁竹君的确是个不会照顾自己的大笨蛋!

  这一日,在医馆内坐堂了大半天,晌午过后,他到后厅吃了点饭就开始不太舒服,脸色苍白的他甫从椅上起身,就瞥见在前方诊间的欧阳进磊正往这里走来。

  惨,他肯定又要被骂了!郁竹君苦笑。

  欧阳进磊年六十,是这家医馆的东家,自己也是个大夫,长得方面大耳、圆圆胖胖的,一走进医馆后方的厅堂,瞧见郁竹君俊逸的脸蛋有着不寻常的苍白,他连把脉都省了就大声嚷着,“老毛病又犯了,去去去,回家休息去!”

  “欧阳伯父,只是老毛病,死不了人的。”他忍着痛出言打趣。

  欧阳进磊咬咬牙,指着他的鼻子吼人了。“我真是看不下去,你都二十岁了,要你娶个老婆照顾不要,让你给我当义子住到这里,别天天回那破屋子你也不要。”

  欧阳进磊是个大嗓门,这一嚷嚷,前头几名正忙着为患者看病的大夫也都听到了,皆相视一笑,这话他们听到耳朵都快长茧了,要是哪一天欧阳进磊没骂一骂郁竹君,那就是天下红雨、铁树开花啦。

  郁竹君知道欧阳进磊是真心疼惜自己,安抚道:“好好好,等哪天日出西山,我就当你的‘义子’。”他笑笑的特意加重那两个字,但下腹部愈来愈不舒服,让他笑容一收,“好吧,我回家休息。”

  欧阳进磊摇摇头,他其实是心疼,总是友人的孩子嘛!他也将他当自己的孩子看,只是这孩子就知道对别人好却不懂得善待自己,一个老毛病拖多少年了还治不好,要帮他看,他又说他的身体还有谁比自己更清楚,真是拿这小子没辙了。“去拿帖药回家吃,自己是大夫,知道拿什么吧?”

  “要扣帐吗?”郁竹君装得可怜兮兮的问。

  外头诊间的其它大夫、小药童跟病患听到这儿,都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

  “不必!都快扣光了,还扣什么!”

  欧阳进磊一记蕴含着熊熊怒火的雷公吼传出,每个人都赶忙闭嘴憋笑,按例,他一定也会跟着郁竹君走出来。

  果不其然,当郁竹君走出来,到药区从一格一格的药材柜里拿了自己需要的药材时,欧阳进磊也双手交负在后的跟了出来,眼角余光不停瞄向他,在看到死小孩拿的不是寻常老毛病吃的药,而是这两个月常常带回家的药材后,欧阳进磊忍不住又移动过胖的身躯,冲到郁竹君面前开骂。

  “你怎么又拿那药材,你那个远亲吃了多少帖药,身子还那么弱?”

  “不是不扣钱?不拿白不拿,你难得大方嘛。”郁竹君忍住腹疼,笑咪咪的回话。

  “噗!”前堂内,一阵噗哧笑声又起。

  欧阳进磊火大的回头一瞪,每个人又急急低头,但憋着笑肚子疼啊。

  欧阳进磊气得吹胡子瞪眼的,“你吃的不必扣,你那穷酸远亲吃的就扣!”他从柜子上抽出一本厚厚的本子,再回身拿起柜台的算盘,迅速翻开账本,将算盘珠子拨了拨,抬头瞪死小孩,“你这个月又快没薪俸了。”

  “好,知道了。”在他拨算盘时郁竹君也没闲着,迅速捆好两个药包了,“我回去了。”

  “怎么这么早?小大夫不舒服吗?又是老毛病吗?”

  “又要在家休息几天吧?我叫我女儿去照顾你吧。”

  堂内几个婆婆妈妈马上起身要来关心,但欧阳进磊朝她们挥挥手,边拉着郁竹君往门口走,边叫包药的药童去把郁竹君的马车拉到门口,这才问郁竹君,“那些莺莺燕燕没再去闹你了吧?听说最近来了好几个贵客,出手阔绰,那些女人全巴着、守着就怕财神爷跑了。”

  难怪!这阵子他那里清静那么多,“希望那些贵客待久一点。”

  郁竹君笑笑,拿了药材上了马车,朝嘴巴直嚷着要他快回家,三天后才准过来的欧阳进磊挥挥手,旋即驾车离去。

  在行经热闹非凡的城中街道,拐弯处隐隐可见前方几栋红灯笼高高挂的妓院,这会儿是白天,妓院还未开门,却见多名莺莺燕燕已经浓妆艳抹的在门口争奇斗艳。

  他好奇的停下马车,就见一辆马车正好在门口停下,两名眼熟的乐妓下了马车,随即又下来两名高大男子,其中一名脸上有刀疤,看起来就不像个善类。那两人一下车,目光便往他这边看了过来,郁竹君愣了一下,想驾车走人。

  这时,一辆马车超越他的车,差点撞到他,双方同时紧急拉住马儿,对方车夫狠狠的瞪郁竹君一眼,看来也是个凶神恶煞。马车内,因车窗竹帘子是卷起的,透过窗户他看到一名俊美的男子,那名男子转过头,两人四目相交。

  “韩公子,抱歉,没惊扰到你吧?有个冒失鬼,我们快到了。”车夫突然大喊,随即驾车往前。

  好个俊俏的男人!韩蔚看着那名亲自驾车的白衣男子,眼里尽是惊艳,但念头一转,又庆幸那男子生活在这偏远山城,不然皇宫里的那位“主子”是绝不会放过这个极品的。

  韩公子?郁竹君看着马车喀啦喀啦的停在妓院门口,摇摇头。可惜了,那么俊的男人大白天上妓院,与他在一起的也都是些凶残之徒,所谓物以类聚,他也绝非善类。

  想到这里,他的下腹又闷闷痛了起来。

  “小喜福,走了。”

  终于,郁竹君回到山中住处。

  “小大夫提早回来了!”

  几个垂头丧气的娃儿一看到他,精神全来了,快步围了上来叽叽喳喳的说着,“钱大哥哥又不说话了。”

  “他又冷冷瞪人了,不准我们在他旁边。”

  这半个月来,郁竹君每天到医馆前都先领着钱笑笑到附近山头走走,帮忙那些老人家做些家事、农耕、砍柴,甚至要他把自己从城里买回来的生活用品,像酒、针线、布料等等的送给邻居。

  这些老人家都来找过郁竹君看病,自然也是认识钱笑笑的。

  只是,这些人只要喊他“钱笑笑”、“笑笑”、“钱公子”、“钱少爷”、“笑笑公子”,他就会用一双杀人不偿命的阴鸷黑眸瞪对方,所以,整座山头只有郁竹君敢喊他钱笑笑,其它人都是“呃”、“那个”、“你”的喊他。

  而这些事全是那些无所事事老追着他晃的娃儿们说给郁竹君听的,以前他都会耐心的听孩子们说完,但现在他身体实在不太舒服,又见几只小麻雀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不得不伸手制止,“好了,我去找他谈。”

  “他又跑到湖边去了,在那里练功也不理人。”

  “就是啊,他愈来愈讨厌我们了。”

  “都是小梨花爱说你那个讨人厌的爹的事,钱大哥哥根本就不想听。”

  “才不是,我只是想要钱大哥哥去把我爹打跑,因为爹每次回家就打我娘。”

  “你爹爱赌又爱上花楼,你讲这些,钱大哥哥就不爱听。”

  郁竹君制止几次后才让他们住了口,终于说起了钱笑笑之外的事。

  “对了,杨爷爷送来好多地瓜,说是要给你的。”

  几个孩童全眼露渴望,烤地瓜最好吃了,尤其是杨爷爷种的地瓜。

  郁竹君也明白,但他今天没有太多力气照顾他们,“乖,这些给你们,回家去自己烤,小大夫今天忙没法子帮你们了。”

  他将较大颗的地瓜分送给他们,每个孩子都开心得不得了,抱着地瓜回家去。

  终于安静下来了。郁竹君摇头一笑,看着留在地上的几块小地瓜,晚上恐怕也没有力气煮饭了。

  他弯身拿起地瓜走到厨房,先将带回来的两包药材放在炉灶上煎药,再将地瓜清洗清洗,忙了一阵子后,站起身来,一手抚着微微胀痛的肚子,“这种闷痛不会疼死人,但也实在不舒服,到底哪时候才能好……”

  他吐了口长气,转身去找那个麻烦人物。

  屋子后方有一座小小湖泊隐匿在重峦山林间,湖水的颜色会随着天气及早晚时分而变化,这段时间,钱笑笑忙完就常常往这里跑。

  郁竹君也是知情的,偶尔早点回来也会过来看看。

  这会儿,他一走过来,丝毫不意外的看见钱笑笑正在练拳脚,光看他那张愈来愈阴郁的俊脸就知道练得并不顺遂。

  本来嘛,欲速则不达,他故意要钱笑笑每天东奔西跑去帮老人家的忙,并不是真的要他当长工,只是让他转移注意力,顺便动动筋骨,活络血气,把老想着要进城查出自己是谁的事暂放一边嘛。

  医者,不只医病也要医心。

  郁竹君静静的看着他练武,似乎真的很不顺,每打了几招就停顿,再来一次,还是停在一样的地方,几次下来许是放弃了,钱笑笑索性将身子倚靠在一株挺立的劲松上,面无表情的瞪着湖光水色。

  他阔步走过去,“又卡住了?”

  钱笑笑没理他,他心里很急很闷,他要想的很多、要做的很多,但考虑得更多却让他焦躁得犹如笼中困兽。

  郁竹君跟他并肩一同靠着粗大的树干,“我问你话,你也不答,防心有没有这么重啊?我又不是陌生人,还是船过水无痕,你现在活蹦乱跳就忘了是我救你的?”

  他看来像活蹦乱跳的样子?钱笑笑没好气的瞪着郁竹君,他却送给他一个大大的笑脸。

  该怎么说这人呢?一张干干净净的俊脸,看似温文儒雅,实则好捉弄人,也有点小霸道,老穿着一袭宽松的布衣儒衫,总是爱闹闹他,让他又气恼又闷,这么长一段日子相处下来,他也知道他的性子并无恶意,但这会儿他实在没心情听他胡搅蛮缠,只想一人静一静。

  “走开。”

  “你赶我走?你这个人真是……”郁竹君摇摇头,“现在是由我在豢养耶,整个人冷冰冰的,有时又像刺猬,要别人怎么跟你相处?”

  “我不需要跟别人相处。”他冷冷的横他一眼。

  孤僻的家伙!郁竹君撇撇嘴角,“那也不必吓人吧,你知道你不说话又沉着一张脸,会让多少人看了头皮发麻、毛骨悚然的。”

  “他们可以不必看,我也可以不必去帮忙。”他知道郁竹君在指那些邻里。

  “很好,你听得懂我在指什么。”郁竹君双手环胸,微微仰头瞪着他,没办法,谁叫他矮了他一个头,但这不是他的问题,而是钱笑笑长得太高大。

  “梅花村的杜老婆婆、澳义村的何老爷爷、徐光村的阿美姨、沙海村的任阿伯……”郁竹君念了一大串三姑六婆兼爷伯辈的老邻居们,“你去帮忙或他们来我这里看病后,难道还要他们花钱到镇上收惊,你笑一下是会少块肉吗?他们每一个年纪都大了,胆子原本就小,你又何必板着脸吓人。”

  “不是我该不该笑,而是他们话太多!”他绷着俊脸反驳。

  郁竹君当然也清楚问题出在哪里,那些小家伙们早已说得巨细靡遗了。

  “山上人家人情味浓嘛,只是问问你过去的事,好奇你娶妻没、对未来有没有什么打算而已,他们在这里生活无聊,好不容易多个人也多点话题。”

  “从来没有人敢问我那么多,也没有人敢在我面前碎碎念个没完没了!”他腰杆挺直,瞠视着郁竹君。

  郁竹君忍不住的吞咽了口口水,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此时的钱笑笑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慑人气势,莫名让他觉得害怕。

  乍见他眼中的惊悸,钱笑笑才陡然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什么,又是“从来”,他到底是谁?

  四周顿时陷入一股凝结的氛围,只剩偶尔微风吹动叶片的沙沙声。

  “呃……其实倾听是很不错啦,但你要是能响应他们就更好了……”郁竹君说得很小心,怕他又突然吼人似的。

  下意识的,钱笑笑不希望他对自己这样,他喜欢看他闪动着灵黠的明眸、不怕死的闹他。

  “当你的长工,已是我的底线。”他闷闷开口,虽然失忆,但潜意识中他就是能确定自己是第一次如此委屈,但是否是第一次当长工他就无法确定了。

  见他神情缓和,郁竹君也恢复调皮本色,“能者多劳,我很努力的要让你变成能者,你可别不识好人心啊。”

  钱笑笑难以置信的瞪他,开始认真的怀疑这人救他的命是存心想亲自气死他的。

  只是,有了这条命又如何?他到底是谁?难道他一直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所以没有人前来寻他?

  第4章(2)

  他又出现那种孤独的表情了。郁竹君翻白眼,摇摇头,“罢了,算我欠你,谁叫我多事救你。”他伸手拉着他的手,“走吧,有好料,我请你吃。”

  男人跟男人牵手象话吗?钱笑笑想也没想就甩掉他的手,但力道太大,不仅将郁竹君的手甩开,还不小心打到他的胸口,正觉得触感有些奇怪,就见郁竹君痛苦的蹲下身来。

  他有打那么大力?“怎么了?”

  “没事。”郁竹君抬头,一手捣着被打痛的胸口微喘着气。

  他这才注到他的脸色并不太好,“你生病了?”

  郁竹君缓缓的吐口气,站起来挤出一个笑容,“老毛病啦,一个月总会发作一次,胸口胀痛、下腹鼓胀,所以情绪焦躁易怒,你这几天最好少惹我。”

  郁竹君说那么多,但他关注的是……

  “一个月一次,我怎么都不知道?”

  “前一个月你都躺在床上,自己都是病人了,哪有心思注意我,第二个月你也只想着要赶快恢复武功,一样没心思注意我。”说到这里,郁竹君突然浮现一抹动人的笑容,“这个月,你知道我这个老毛病了,我们愈来愈像一家人了。”

  “我终会离开的。”钱笑笑脱口而出,也让他脸上的笑容一收。

  “我知道,”明眸微微一黯,但随即又一亮,“但你还在这里,就是我的家人。”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家人”这两个字对失忆的他似乎并没有太多意义。不愿再多想,他凝视着他,“既是老毛病,你是大夫,难道无法治?”

  他摇摇头,“我这是肝郁气滞,累积一段日子后身体才会如此,只要喝些去郁补气的汤药就好了。”

  “无根治之道?”他扳起他的脸仔细端详,看得好专注。

  “你在关心我?”他露齿一笑,还挺喜欢他这么专注看自己的呢。

  钱笑笑闷闷的放开手,“回答我的问题。”

  还真霸道!但郁竹君也习惯了,“这是天生的,再加上要烦恼、要担心的事儿太多影响肝脏功能。”说到这里他突然停口,表情有些尴尬,不待钱笑笑说什么,突然往屋子的方向走去,“甭说了,吃东西去。”

  这是钱笑笑第一次在郁竹君脸上看到这么困窘的神情,他想到什么了?钱笑笑虽然好奇,但问了又如何?知道了又如何?他很清楚自己绝不可能留在这山中过一辈子,即使了解了郁竹君……又如何?

  两人一前一后的回到屋子后院,郁竹君便叫钱笑笑蹲下去挖土。

  他蹲下看着眼前的炭火堆,还可见到微微残火,他拨开炭火将几团烤得黑漆漆的怪东西挖出来,立即飘出一股说不上来的微焦香气。

  他抬头看着站在一旁的郁竹君,“这什么?”

  他也在他的旁边蹲下,“不会吧?你没吃过?”

  钱笑笑不解,这一颗颗烤得黑黝黝的东西怎么吃?

  “你到底从哪里来的,天上还皇宫啊?”郁竹君开玩笑的哀叹一声后,伸手拿了一个烫手的地瓜,示意他也拿一个,然后吹了吹就要咬下去。

  钱笑笑蹙眉问:“连着烤焦的外皮一起吃?上面还有炭灰。”

  他瞪大眼睛,“烤地瓜就要这样吃才过瘾,你咬一口试试。”

  钱笑笑当真一口咬下,“咳咳……呸呸!”又苦又烫!

  “哈哈哈!”郁竹君放声大笑。

  他被整了,一口炭灰及焦黑的皮尝起来又苦又涩,但瞧瞧郁竹君那张刚刚还苍白的俊脸,此时因为笑而恢复血色,看来顺眼多了,他也没生气,反而发现自己不喜欢他苍白的样子,如此率真、如此淘气,这才像他的小大夫……

  他的?!钱笑笑脸色陡地一变,他想到哪里去了?当下惊悚的摇头,急着想甩掉这奇怪的想法。

  浑然不觉他的异状,郁竹君已经开心的剥掉烤焦的地瓜外皮,露出香喷喷金黄铯的地瓜,张嘴咬上一口,“烫烫烫……呼呼呼……好、好吃。”

  在郁竹君的鼓励下,钱笑笑依样画葫芦,也咬了一口绵密松软、香气宜人的烤地瓜,几乎是一口他就确定这个比炸年糕更好吃,算是他这段日子以来真正能入口的美食。

  “怎么皱眉了?不好吃吗?”郁竹君咽下口中的地瓜,不解的问。

  钱笑笑一愣,摇摇头,“可以吃。”不意外的,这个回答为他赢来一记大白眼。

  他的舌到底有多刁,真正能入口的美食是什么?钱笑笑一边吃一边在心里琢磨这几个字眼,不知不觉一连吃了三个地瓜。

  在他要拿第四块时,连一块都还没啃完的郁竹君伸手制止了。“一次吃太多对身体不好的。”

  他没反应,径自又拿起一颗慢慢咀嚼,脑海里似乎有什么画面要浮现了。

  “你想撑死自己吗?”郁竹君突然靠近他,距离之近,眼睫毛几乎要碰到他的了。

  怔愕之际,钱笑笑脑海中那模糊的画面也消失了。

  “什么都不能做,能撑死了也不错。”他闷闷说着,急着再咬上一口,看能不能再有画面出现。

  他在自暴自弃吗?不知为何,郁竹君脑海里突然浮现那名韩公子及妓院前的两名凶神恶煞,沉思着让钱笑笑进城好吗?徐淮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也算龙蛇杂处,万一那些坏人里有他的仇人怎么办?

  不对,他在想什么?哪那么倒霉!

  这是怎么回事?一向乐天的自己怎么这么担心他,还变得如此优柔寡断?真怪!

  他狐疑的看着钱笑笑,这些年来,即使心里藏着一个不能说的秘密,他依然禀持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乐观,为何面对钱笑笑,他却变得这么小心翼翼?

  郁竹君看着钱笑笑一口一口咬着地瓜,那张薄唇像女人似的一张一合,他的心也隐隐被牵动着,不知不觉看到失神,直到钱笑笑突然抬头看向他才回神。

  他的心跳猛地漏跳一拍,暗暗吐个长气,挤出笑容,“呃,快吃啊。”

  钱笑笑没理他,低下头继续吃地瓜。

  郁竹君再吐口长气,仰头望天,这才发现有一只黑鹰正在天空盘旋,双翅伸展,自由自在的翱翔,即使逆风也飞得恣意畅快。没错,它是鹰啊,就像钱笑笑,一只孤傲的苍鹰怎么能一直困守在这里,他总得让他去飞的,他又不属于自己,即使再舍不得也得放手。

  郁竹君脸儿倏地一红,属于他?他在想什么?舍不得什么?

  他拍拍自己的额头,要自己清醒点,“钱笑笑,明天起,我会上山采药草,你不必跟去,就在这里好好练武,三天后我回来你就跟我进城。”

  他一愣,“可你不是说……”

  “我善事做不少,你最近也做了不少,我想老天爷不会对我们那么差吧。”

  他定定的看着他。

  “何况,你心中也明白自己不可能一辈子躲在这穷乡僻壤,不是吗?”顿了一下,他又道:“我知道你其实可以让那几个孩子带你进城,也可以不理会我,独自进城去,只是因为什么事都想不起来,你怕波及到我们的安危才裹足不前,练功也无法专一,对不对?”

  钱笑笑凝睇着他,看来,郁竹君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了解自己。

  他对自己是用心的,对自己的好也不全说出口,只让他自己去察觉、意会。想到这里,他的神情不再冷漠,甚至说了声,“谢谢。”

  面对这相遇以来的第一句“谢谢”,还有他冷傲脸上第一抹笑意,郁竹君愣住了。看着他的脸多了几分柔和,看来更加英俊,尤其那双含着笑意的深邃黑眸简直是魅惑人心,让他完全失了魂,只能傻愣愣的呆望着他。

  这眼神让钱笑笑不自在了起来,“怎么了?”

  低沉嗓音一出,郁竹君的一颗心怦然一跳,脸颊燥热,顿时心慌意乱起来。

  不会吧!他怎么有这么奇怪的反应?“没事,没事。”郁竹君连忙转身走,暗暗的吸气吐气以压抑失速的心跳,“回屋里去吧。”

  郁竹君的神情难得添了一抹慌乱不安,但随即又振作一笑,要自己别想太多了,他不能让在天上的家人担心,他要过得很快乐,他承诺过他们的……

  远在京城,有另一家人正在担心着失踪的家人。

  “还是没有四皇子的消息?”

  寝宫内,皇帝又急又怒的看着回宫禀报的两名黑衣侍卫。

  “奴才无能,求皇上严惩!”见皇帝勃然大怒,原本拱手躬身的董风、祁维立即跪下,异口同声的道。

  “父皇,他们是四皇弟最亲近的贴身侍从,相信他们更心急四皇弟的下落,别太苛责他们。”

  耿少贤走到父皇身边,看着两名从小伺候四皇弟的侍从,脸上的自责是那么明显,他不忍的替两人求情。

  相貌俊逸的他是皇后所出的大皇子,苍白的脸色泄露出他天生气虚的体质,尽管太医们日日尽心为他调养,身子始终不好。

  “朕知道,但已经三个月了,朕还将少和的画像分送到各府衙要他们秘密查访寻人,可始终没消息传来。朕不懂,当初为什么少和会将他们遣走,他们是负责贴身保护他的,他怎么会……”说到这里,皇帝难过的摇头。

  耿少贤扶着父皇到床上躺下,一旁的总管太监急忙为主子盖上被缛。

  耿少贤坐在床沿,“这段日子父皇又要掌国事又要担心四皇弟的安危,睡得少、身子也虚,儿臣恳请父皇好好休息,为国为民也为四皇弟保重龙体。”

  “可是,若不是朕要少和去查那件事……”

  皇帝眼眶泛红,后悔万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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