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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老是活在为别人而活的世界里。”人应该要有自己的生命。
所以她选择坚强地活着,冷眼旁观无情的世界,做自己想做的事。
“你让我惭愧,原来你把智慧藏了起来。”柳桐月伸手深入上衣口袋轻扶丝绒盒子。“元修,我……”
“你们年轻人谈够了令人肉麻的情话没?好歹体谅老人家我还在这里。”打了井水洗净脸,冒出的老脸终于能见人。
“哇!原来你没生脓长疮呀!”害她以为歹竹出好笋,丑爷爷生出俊孙子。
“小丫头不会讲话就少说一句,免得气死人。”他绝寺想不到他刚打断了什么。
柳桐月将丝绒盒子放回原位,冷眸一敛地射向毫不知情的老人家。
“你又没被气死对不对,可见你会活得和乌龟一样长寿。”嘻嘻……老乌龟。
“对,我会非常长寿……”不对,她说的是乌龟?“你这丫头真要气死我……咦……有客人呀……”
远处一道身影徐徐走来,典雅的气质较她的人先引起注目,绾起的发显现成熟与妩媚,飘然清逸地走向三人。
眼一眯的柳桐月在记忆中搜寻她的影像,一股不好的预感由心底生起,莫名地引起他的恐慌。
倏地……
他想起她是谁。
那双开朗爱笑的瞳眸的主人,他最初爱恋过的女孩。
但他没有丝毫怀念和喜悦,不断上扬的冷意冰寒他四肢,他的眼中只剩深深的恐惧,希望恶梦不会再出现,他不能失去他的爱。
“紫……紫绢姐姐,你是紫织姐姐……”她不会忘记她,永远不会。
蓝紫绢惊讶地回过头,会叫她紫绢姐姐的人只有一个,“元修?”
她不确定地看着失联的前男友,不解他的眼为何带着绝望,好像她正在摧毁他的世界。
“好久不见了,紫绢姐姐。”再见到她,李元修的心里很复杂。
不知该感激她还是恨她。
“是很久,但……”她说出令世界崩溃的一句括。“桐月,你终于找到当初我们撞上她母亲的小女孩了?”
“我……我们……”李元修的唇在颤抖,眼神忽然变得陌生地望着柳桐月。
忍着极度痛苦的柳桐月不敢碰触她,“是的,我也在车上。”
他也在?!
第九章
“我需要想一想,你暂时别来找我。”
世界在眼前崩溃是什么感觉呢?
已经麻木的李元修不知何者为涩,何者为酸,她甚至哭不出来,眼泪如珍贵的珍珠藏在最深的海沟,怎么也找不到它的藏身处。
这世界亏欠她太多太多,先给她攀上云梯的希望再一把推下她,不给她任何抓着点地急速往下落,堕地的痛只是一瞬间。
但瞬间也有可能成为永恒,那种骨肉俱碎的痛是一辈子也忘不了,连想起来都会害怕。痛久了自然不痛。她常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
可是老天为什么要跟她开玩笑,不肯放过她地一再戏弄她的人生,不让她好好地过自己的生活,非要在她最顺畅的一刻插上一手。
她受的磨练还不够吗?到底要她遭受多少苦难才肯给她一条平坦的道路?为什么是她呢?
不平和怨恨冲击而来,她以为缺少的情绪在此刻眉上心头,让她无法做出判断地只想远离所有的人,不愿背负过多的负荷。
十岁的她并不快乐,但她拥有母亲,拥有亲人,拥有一个家,在不快乐中她仍有自己的世界,与相依为命的母亲幻想她们还有快乐。
那场车祸让她提早长大,直接跳过童年进入成丨人世界,饱受社会加诸在她身上的异样眼光。
想要获得幸福真有那么难吗?
她记得那部车有两个人,是一对正在争吵的情侣,不知为了何故忽然抢起方向盘,男孩努力地维持车子的平稳不打滑,女孩无理取闹地不准他开车。
两人吵着吵着弯进她和妈妈住的小巷口,一心想死的母亲早就做好准备地摸摸她的头,笑得非常安祥地任车头撞来。
她无法阻止,也不想阻止,心想这样的解脱对母亲也好,她不用再哭哭啼啼地等着她爱的男人回头。
当时的她很想笑,可是她却像路边的一颗石头面无表情,愤怒地问老天为何对她不公平,她只想要一个家而已,这样也不行吗?
母亲的丧礼是由蓝紫绢出面处理,十九岁的她陪着她守灵,替她哭她流不出的眼泪,一路送母亲到火葬场火化,然后将装着母亲骨灰的坛子交给她。
虽然肇事者有两人,但驾驶在当时受了重伤陷入昏迷,直到母亲火化的前一天才清醒,要求着想和她道歉。
但她不记得是否见过他,因为她的心好乱,根本不想和任何人交谈,只想一个人躲起来舔伤口,不让人瞧见悲伤的她有多孤独。
她,不需要怜悯。
没想到她还是避不开命运的摆弄,在她以为幸福的顶端狠狠地摆了她一道,叫她措手不及地失了头绪,摇摇欲堕地领受坠地的剧痛。
他是真爱她还是为了赎罪呢?
答案总在天平上摇摆不定,她第一次对自己失去信心,拳头摆平不了爱情。
躺在草地仰望天空的李元修数着飘过眼前的第三千六百零二朵云,她的心还是难以开朗,纠结成一团满是沧桑,她觉得自己好老。
蓦地,两道美丽身影一左一右地躺在她身侧。
“折磨够了吧!你还想逃避多久?”折磨自己也折磨别人。
“走开,别妨碍我慢性自杀。”她还没想通该怎么做才不会受伤。
“起码你不要在我们面前自杀,害我们不想理你都不成。”这么大了还这么别扭,哄也哄不来。
“那你把眼睛闭上不就得了,眼不见为净。”这世界太肮脏了,不如不见。
“小姐,你也帮帮忙好吗?你躺在民宿入口的草地上,我们就算不想看到也不行,我们总要进出吧!”哪有人赖皮成这样,一点都不光明磊落。
她躺也就算了,还要人家不时送上水果、点心和笑话大集,看能不能让她心情好些。
自从她在摸彩大会打广告做了宣传后,民宿的来客暴增了十倍有余,房间根本不够用得先预约,张大厨和仟婶整天忙里忙外张罗三餐。
甚至有人当民宿是咖啡馆、山产店,专程来喝花茶、吃野菜,享受泡汤的乐趣,顺便打包。
几个老房客都快成为正式员工,上山下海准备野菜和鲜鱼虾蟹应付,没人敢偷懒地无一刻停歇,勤快得像筑巢的工蚁。
大概怕被她扁,自动自发地揽事做。
结果她这个老板却躺在最醒目的位置发呆,任谁也无法忍受她的怠惰。
连躺了三天还不累吗?她们都快累垮了。
“思思,你好没有良心哦!一点都不关心我开不开心。”躺得骨头都发疼了才来看她死了没。
“是你叫我们别来打扰你,好让你安心地等死。”瞧!朋友做到这种地步够有义气了吧!
“平常叫你们别做的事为什么都非做不可?你们不知道没人斗嘴的日子有多难过。”她都快疯了。
翻了翻白眼的明光抬起脚做踩单车的动作运动。“大姐头你也够了吧!干么那么委屈自己,厨房有刀我帮你拿一把,我们一起去砍了他。”
死了一了百了,省得麻烦。
“你有病呀!杀人是犯法的,谁教你冲动行事。”真是不长进。
“你呀!”
两道异口同声的女音同时指向她。
有谁比她更冲动行事,根本就是没刹车的火车头。
不知羞愧为何物的李元修当没听见。“你们说我该不该扁他一顿?”
然后这件事就算了。
“不该。”合音再起,答案一致。
“喂!你们尊重我一下行不行,别老是和我唱反调。”颓丧地撕起花瓣,仿佛她才是受害者,受她们两人迫害。
“明光,我们去挖个坑吧!我想她会喜欢住在洞岤里。”当鸵鸟。
明光赞成地多加两句,“最好上面盖一层土,让她死得其所。”
免得她无病呻吟,没事找事累垮大家。
都八百年的古事还翻来干什么,人要着重眼前,何必计较挽回不了的过去?幸福掌控在自己手中没人夺得走,除非她舍得放手。
孤儿渴望的是安定,虽然她常在天上飞来飞去像是漂泊的候鸟居无定所,但是她最后的归处还是和亲如家人的她们在一起,即使三人也一样居无定所地到处搬家。
心之所聚者,家也。
虽然大姐头和笨思思都有诸多令人昏倒的缺点,可是没人曾嫌弃自己家人,她还得说句肉麻的话,她爱她们。
不管彼此分隔多远,想念的心情不变,因为她们是一家人。
“我恨你们,在我伤口上洒盐。”哼!算她们狠。
“尽管恨,没人恨的女人表示没行情,还是你的至理名言。”不痛不痒,兴有荣焉。
蒋思思一借她的话说出口,一旁的明光哈哈地笑个不停,颇有同感地愿当令人痛恨的坏女人。
加注一句:美丽的坏女人。
因为美丽,所以不论做了什么事都会被原谅,即使杀人放火兼偷人。
“两个讨厌鬼,我为什么要忍受你们在我的生命里造反。”两眉一舒,李元修无可奈何地发出轻叹。
“谁叫你是我们的元修。”自诩为保护者。
一个她们所爱的小鸡婆。
她们的元修!她笑了。“有你们真好。”
一手搭一个并排躺着,亲密地不分彼此,她们是她最亲爱的家人。
“天呀!元修,你可别感动得哭了,我的蕾丝手帕忘了带出来。”温暖的热流流过,蒋思思心满意足地靠着她。
“去你的,我怕你拿我的衣服擤鼻涕,很脏的。”她笑着拉她耳朵。
“哇!你们两个恶心鬼离开我远一点,我刚买的新上衣不是抹布,眼泪鼻涕别往我这边喷。”怕怕呀!
明光不说还不打紧,她一提醒身侧的两人不约而同地诡异一笑,两眼贼兮兮地看向她,然后伸出……
魔手。
“啊……哈……哈……你们……呵……恶魔……住手啦……不要搔……哈……搔我痒……呵……好痒……不要……”
三个人像孩子般闹成一团,互相呵着痒在草地打滚,草屑泥土粘得一身毫不在意,笑声轻扬回荡在四周,形成一幅很美的人间画像,让人不自觉的跟着心情开朗。
民宿内的几双笑眼都眯了,吊着的心终于放下,少了一丝鬼气地多了欢乐气氛,连鬼族代表张大仟都破天荒地露出牙齿,差点让一堆人笑到跌倒。
原来他面无表情的原因简单到令人喷饭,因为他有一口见不得人的烂牙。
三人无忧地笑闹着,一点也没有身为弧儿的悲情,向阳乐观地为上天所赐予的生命而欢笑着。
突然,蒋思思哎呀地轻呼一声。
“怎么了,你要生了?”这里可找不到接生婆,得搭牛车到镇上才有医院。
“大姐头你别说笑了,她肚子才七个月大怎么生,说不定流产……啊呼……你……你打我漂亮的头……”呜……哭给她看。
李元修补上一脚要她一边凉快。“闭上你的乌鸦嘴,她要有个差池,小心我炖人骨汤给她一人吃两人补。”
喝!狠呐。明光呐呐地吐吐舌头。
一见她俩紧张的神情,蒋思思脸上溢满为人母的喜悦,“你们别玩了,是孩子在翻跟头。”
看来也挺好动的,以后有得她烦心。
“她在动?”好……好可怕,一个怪物在体内成长,超音波已照出性别,是个女孩。
“对呀!这阵子常翻动,吵得我半夜睡不好觉。”瞧她都有黑眼圈了。
“好神奇喔!可不可以摸一下?”女人的身体真的很奇妙,能伸能缩真能容人。
反观明光的兴奋异常,对小孩子没兴趣的李元修只是轻瞄一眼,就怕她把小孩子生下来让她养。
“可以呀!不过别摸太久,不然有吃豆腐的嫌疑。”她超怕痒的。
“咳!我怕塞牙缝。”老豆腐一快。
明光那天带来的男人是卫京企业的负责人卫京云,也是蒋思思肚里孩子的父亲,是台湾上流社会榜上有名的黄金贵族,也是世界排名前一百名内少数的华人富豪。
两人相识得莫名其妙,结束得也莫名其妙,让看戏的更莫名其妙地不知如何反应,像是看了一场闹剧却笑不出来,起因是一名自称卫夫人的女子来访。
那时蒋思思刚发现怀孕没多久便喜孜孜地告诉她爱的男人,但他不知是太兴奋或受刺激过深,竟然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然后便无下文,气得她扭头就走不想理他。
结果有位大腹便便的美丽女子寻上门,自称是卫夫人还拿出一家合照的相片要她自重,希望她不要介入他们幸福美满的家庭。
当时她很坚强地强忍着泪没拿扫把赶人,只是无语地瞪着两人定情的戒指发呆。
等人走后她才大哭特哭地摔东西,甚至把戒指拔下丢进马桶,让直呼可惜的李元修伸手去捞,三人于是当了戒指大吃大喝一顿当时泄愤。
后来她们又搬家了,而她也为了安胎辞去幼教老师的工作,打算沉淀一阵子再说。
一份遗嘱改变了三人的命运。
当她们风尘仆仆由都市搬至明媚的小镇后,莫名其妙失去情人的卫京云极力寻找爱人行踪,直到在机上偶遇明光,她们才发现闹了个大笑话,让人狠狠地耍了一记,原来卫夫人确有其人,可是她是卫京云的大嫂,一个老公刚死不到半年的寡妇。
叔嫂恋时有耳闻,但是一相情愿的做法令人不敢苟同,为了名与利和日后财产的分配,她私心地先铲除情敌稳固不变的少奶奶地位。
这件事让一对有情人分隔两地,要不是卫京云不死心地一直打探蒋思思的下落,恐怕今生真的会错过,毁在一个利欲熏心的女人手中。
“思思,你现在打算怎么做?”孩子总不能没有父亲,何况她把人家打得那么惨。“
现在想来都有点心虚。
不过房钱照算,比照双人房价格,一天两千二附三餐收三千,童叟无欺。
“什么怎么做?没头没脑谁听得懂。”一时没反应过来,蒋思思一头雾水地反问。
“下种的孽畜呀!你打算让孩子的父亲‘认祖归宗’吗?”她的意思是成为她们的家人。
“这……”她笑得犹豫地眨眨美目,“我再考虑看看,好像不太浪漫。”
没有烛光、月光、钻石光,洒满花瓣的白色马车,她总觉得委屈。
“哼!小心过了这个山头就没那个店,你再考虑下去老公就成了别人的。”梦幻老少女不用吃饭吗?
以后给她一锅露水当三餐食用。
“你好意思说别人,你自己还不是一个德行,放任帅哥独自黯然,憔悴得不成丨人样,我们都快心疼死。”半斤和八两,等重。
一旁的明光直点头,小心翼翼地扶起大肚婆。
为之一呐的李元修偏过头数起白云,“我的心还是很乱。”
“乱你的大头鬼,这个男人你要还不要?”蒋思思不客气地往她后脑巴下去,看能不能打醒她。
噢!这家伙活腻了,居然敢动手。“吃都被他吃了还能让他快活吗?当然要他一辈子做牛做马地服侍我。”
“服侍?”多暧昧呀!啧啧……
她没好气地一瞪,“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做过的事情没做过吗?”
铁证如山,突起的肚子总不会是人工受精。
肩一耸的蒋思思难得严肃的道:“去追求你的幸福吧!不要让一时的迷障造成终生的痛苦,我尝过这种感觉,很苦。”
不希望好友落得和她一样的下场,差点无法挽回。
“思思……”不是感动,而是毛骨悚然。
她怎么变成鬼族人,认真的样子像个“小倩”。
一两人一起死总比一个人去死好,你赶紧去当个幸福中的女人吧!我不要一个人走进婚姻坟墓里,你快去向柳大侠求婚别拖延,我不想成为被取笑的那人。
嗄……嗄……嗄……她……
幸好、幸好,她没被鬼族同化,她还是过度浪漫的蒋思思。
风拂过耳际,呵了一口气的李元修打起精神一喝,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何必挂怀,最重要的是现在,一个深爱她的男人。
牛角尖拜拜,她不再滥杀动物抢牛角了,她要走出自己的康庄大道。
柳桐月你等着。
我要来了。
眼皮直跳的柳桐月不太踏实,老觉得心神不宁像有事要发生,坐立难安地来回走动,胸口像压了一快大石似几近喘不过气来。
他知道以元修的个性不可能短时间就想得开,所以他捺下性子不敢越过竹林找她,就怕她一恼火越想越闷反而气得更久。
当初那件事他也有错,错在不该太自信以为能掌控一切,年轻气盛地认为每个人都该顺从他,因此与女友起争执而酿成大祸。
车子撞击的那一刻他仍是清醒的,只是没能力坐起发麻的脊骨,一看到血迹斑斑的前窗,顺流而下的艳红鲜明而粘稠,他明白再也没有后悔的机会。
一直没忘记当年那个小女孩,金钱买断了一条人命却买不断心头上的苛责,他只想找到她向她说声对不起,他不该毁了她的幸福。
只是当年没见到面他就失去了她的消息,这份歉意未能及时传达给她。
世事难料,没想到他们竟能重逢,他还爱上她这个小他九岁的小女孩,而且爱得牵肠挂肚,不能自己,连自尊都可抛弃。
想她。
才三天而已,他已经想她想得心痛,不知她现在做什么,是否如那些存心看好戏的“探子”所言仍在发呆,然后无节制地看着钞票在眼前来来去去。
等她恢复精神肯定会后悔一时的不智,拼命地奴役几个欠她房钱的房客先还利息。
唉!可爱的小女人,可是老少根筋。
“没见过你叹气,原来你也有七情六欲。”她一直当他只是天生冷情而已。
秀丽的女子立于一侧,静静地望着爱恋多年的男子不敢出声,以为他正在思索人生的正道而未加打扰,直到他幽然地发出叹息声。
见到他回过头来,眼中来不及隐藏的深情让徐敏娟想哭,强忍发酸的鼻头想为她的爱情再做一次努力,否则她怎么也不甘心认输。
她相信没人比她更爱他,甘为他持家洗手作羹汤,夫唱妇随地终老幸福镇,一辈子无怨无悔地跟着他,只要他能多看她一眼。
真的,她不奢求大起大落的激烈情感,一丝丝温暖就能让她感到满足,涓涓细流长驻彼此心间,此生再无贪求。
男人的一生中总有一、两次迷失,她愿成为默默守候他背影的女人,即使并非他的最爱也无妨,相偕白首才是他们的未来。
女子习惯等候,等候她们生命中的男人,这是身为女人的宿命。
“是你,有事吗?”不意外,她迟早会找他一回。
温婉的女子也有固执的一面,执着于她所认定的感情。
“你该明白我来找你是为了什么,我不想成为那个退让的女人。”爱情没有让,只有成全。
“我晓得,但我只能给你一声抱歉,有些事连我自己也无法控制。”例如爱情。
徐敏娟略显激动地抿了抿唇避免失态,“不是不能控制而是在于有没有用心,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怎么能……怎么能伤她至此,她是用了全部心力在爱他,他怎能毫不犹豫地弃之于地。
“抱歉,是我不够周详。”他的心给了另一个女人,所以只能向她说抱歉。
“抱歉……”她要的不是一句抱歉。“你让我受全镇人的取笑只有一句抱歉吗?你怎么敢这么伤人。”
心,也是会痛的。
望着熟悉却陌生的脸孔,她头一次觉得爱得很委屈,她从来都没有走进过他心里,只是徘徊在他心门外祈求卑微的温暖罢了。
但他不曾给予,从以前到现在,始终如一地用温和表情看待周遭的人事物,不介入也不独善其身地站在边缘观望,非等到失控后才出言制止。
她不了解他,一如他从不让人了解,在她自以为的爱情中他永远是第三者,不让自己涉入太深,也不准别人涉入,淡漠地看着发生在他身边的一切。
女人最愚蠢的一件事是妄想用爱情改变男人,而她做了。
她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他、并、不、爱、她。
“徐小姐的伤心我能体会,但爱情没有任何道理可言,它就是发生了。”在他身上,瑰丽而甜美。
他错在曾追求过她,而且没有一句解释地断然移情,他亏欠她的不只是抱歉就能补偿得了。
可是他还是只能给她一句抱歉,因为他无法欺骗自己的心,不伤她便会伤心爱的女子,他只有自私地择其一,做普通男人会做的事。
涩然地一笑,徐敏娟的表情是痛苦的。“前不久你的嘴里还唤着敏娟,这会到成了徐小姐。”
多可笑的转变,她只能是徐小姐,而不是他决定相守一生的伴侣。
“对不起,我的鲁莽让你为难了。”放下的是情,不放的也是情。
她苦笑着,“我不行吗?我真的走不进你的世界吗?”
“感情的事没办法用理智分析,你是个好女人,善良又温柔,理应是每个男人心目中最完美的人选,可是……”我还是无法爱你。
徐敏娟不想听到他的拒绝,难以抑制地激动扬声一喝,“够了,你这是在讽刺我还是贬我?”
如果真有那么完美为何不要我,偏要屈就崇尚暴力的民宿主人。他的话让人好难堪,比锐利的箭更伤人。
“徐小姐你……”他是无心的。
是的,无心。
因为他的心在竹林的另一端。
“别再叫我徐小姐了。”生气地一喊,她忍气地咽下苦涩凝视着他,“我再问你一句,你后不后悔骤下的决定?”
明知答案令人心如刀割,她还是不能不问。
微叹了口气的柳桐月视线调高,越过她看向无垠天空。“我从不后悔爱上元修,我爱她,我会爱她一生一世,直到我的躯壳腐烂,灵魂消灭,我的爱才会消失。”
天地有情,人间有爱。
她大受震撼地退了一步,按住奔腾的胸口阻止它破裂。“你……你这么爱她?”
泪,无声地滑落。
“是的,我爱她,如果世上真有轮回,我会追她生生世世,世世生生,集我之力给她幸福。”她受过太多苦。
徐敏娟的泪流得更凶了,为他眼中坚定的深情而绝望,原来爱情是这般危险,让她傻傻地堕落却无力摆脱,在她没有防备的时候狠狠抽里。
她认输了。
输得好惨。
她不是输给另一个女人,而是输给爱情。
是谁说过先动心的人注定是输家,现在她明白这个意思了,她已经输在起跑点,而终点遥遥无期。
“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不想成为你恨的人,庙会那件事让我父亲非常不高兴,再加上敏雄被殴一事,他打算对李小姐不利。”
“什么?!”
暴戾的嘶吼声,冲天。
第十章
“哎呦呦……轻……轻点,你们在报仇呀!我没死很不开心是不是……呼……痛,把你的猪蹄移开……”
天哪!李元修从没想到会这么痛,全身骨头都快裂开了,五脏六腑跟着移位,她怀疑身上还有哪个地方不痛,简直是非人的折磨。
扁人的感觉是很痛快,但被扁的滋味则是痛得快,痛楚一下子就钻进大脑神经传向四肢,让人根本没法抗拒地痛彻心肺。
可见她扁人的功力有待加强,十几年的扁人记录第一次挂彩,说起来不太光采,她得再努力达到战无不克的地步,绝不能仰赖他人出手。
虽然结果她赢了,没有输得太丢脸,但……
真的好痛呀!她想一昏了事成不成,给她一顿好死吧!她绝不反抗。
“你别叫了行不行,我们又没有……呃!碰到你的伤口。”她哪里没伤,真的很难下判定。
“蒋笑话,你在讲笑话吗?你手指头按的是什么地方。”没瞧见她痛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吗?
啊!流血了,她未免太细皮嫩肉。“不要叫我蒋笑话,不然我跟你翻脸。”
连忙将手移开的蒋思思既愤怒又不忍心,嘴上逞狠手指细心地帮她重新上药。
蒋笑话是蒋校花的口误,因为音太雷同了,常被拿来当笑话取笑。
“那你轻一点嘛!对待将死之人要温柔仁厚,别再……喔……杀、我、一、次。”止痛剂为什么没有效,想赚她的健保费也不是这种赚法。
好大的一根针呐!让她痛上加痛。
“大姐头你安静点啦!邻床的病人在瞪你了。”她好怕被医院的护理人员赶出去。
李元修马上杀气腾腾地瞪回去,“再瞪我就扁你。”
结果所有人都在呻吟,包括她在内。
人家是因为她的不安份而束手无策,而她却是动作太大扯疼了伤口,所以跟着比大声,让人很想再补上一拳叫她闭嘴。
“你够了吧!全身是伤还敢嚣张,我看你人死透了还能用飞沫杀人。”一指轻轻一按,她差点跳起来叫上帝。
她……她好狠。“邢魔魔,你还我的钱来。”
耳朵一挖非常优雅地弹弹,被封为鬼族一员的邢魔魔当没有听见此阴风惨惨的鬼声。
“早算出你有血光之灾偏不信,老以为自己是战车横冲直撞,这回车头歪了撞山了吧!活该!”敢说她是三流占卜师。
“人家有刀我赤手空拳耶!就算穿了盔甲也没用。”这只死乌鸦,等她出院有她好受的。
她不屑地一嗤。“长两条腿是给你干么的,你不会跑呀!”
还当自己天下无敌和人干架,让人抬进医院是自找苦吃。
“那多丢脸呀!我一跑不就代表我输了,邪恶战胜正义,以后的教科书不都得改写。”她有不能跑的理由。
病房内的人为之绝倒,为她的自大而摇头。
“小姐,你没那么伟大,你应该瞧瞧柳大侠的脸色都成酱色了,他大概想先把你宰了再说。”谁叫她居然忘了他的存在。
就只隔一座竹林喔!人都走了一半才遇袭,以她的嗓门随便一扯两方人马都听得见,可是她偏是逞强地闷不吭声,硬要和人山人海拼个你死我活。
真不知她是笨还是勇敢,少根筋人总是做事冲动,凡事三思而后行对她来说太难了,她会把三思折五思,然后问可以卖钱吗?
双肩一缩的李元修很怕见到他,她是豹身老鼠胆。“他……呢……没气炸了吧?”
好吧!她比较鸵鸟,不敢看他愀然一变的脸,怕会心虚得头都抬不起来。
“人家修养好不轻易发怒,只是表情有点难看地说要找镇长聊天。”她没瞧过那么难看的脸,破坏他的帅气。
“有点难看……”音提得很高,李元修不知道该替谁祈祷。
完了、完了,会有人死得很惨。
平常假道学的人得用多少努力才能维护他的形象,而他居然“有点”难看地找人闲话家常,可见他气得不轻,如果他气到想把山头举高丢进大海,她也不意外。
“怎么了?你的脸色也跟着难看起来。”难不成死期将至,等着某人亲手了断莽撞的他脖子。
“我……”我是担心赚不到钱,幸福镇的居民一夕间会消失了,如古老的马雅文化。
“谁的脸色难看了,是元修的伤口又疼了吗?”
听到话尾的柳桐月拢起剑眉,一个箭步先察看来不及用棉被盖脸的伤患,顺手将保温锅往桌上一放,看不出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唯一不寻常处是耳后有滴他自己没发现的黑血,看起来似乎干了好一会儿,不知是谁的血。
但肯定不是他的,因为他身上并无伤口。
“真叫人伤心呀!你的心中只有那个笨女人的存在,那我还杵在这里干什么,惹人嫌弃吗?”她的脸色也要难看了。
装腔作势的蒋思思原本是想酸他两句。没想到人家连理都不理她地说了句“谢谢你的关心,不留”,害她没脸继续待下去。
想当然耳,没得看好戏的她也把明光和刑魔魔拉出病房,不管她们怨声连连地抱怨不公,孕妇最大没得商量,小心她“生”给她们看。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意思是自己没有的也不给别人有,大家一律平等。
瞧!她变得有学问了,看谁敢说她只是会作白日梦的笨蛋。
“伤口还痛不痛?”打开保温锅,柳桐月一如平常温和得令人不起疑。
但是颤颤兢兢的李元修却觉得这是风雨前的宁静,越是平静越有可能酿成暴风雨。
“疼。”她怯怯地说,小心翼翼地盯着他舀汤的动作。
“多喝点鱼汤伤口会收得快,我帮你吹凉,来,喝一口,别怕烫。”他温柔地将鱼汤热度吹散送到她嘴边,仿佛她是无行动能力的孩子。
多喝点汤伤口才收得快,这句话听在她耳中自动翻译成:多喝点汤伤口才收得快,否别我找不到地方下手痛宰你一顿。
“桐月,我……唔……”她要说话啦,别灌她太多汤汤水水。
“乖,多喝一点,鱼汤另一功用是补脑,你一定要多喝点。”有些人就是欠补才听不懂人话。
她的脖子往下缩三寸。“我……我赢了耶……”
“嗯,恭喜,你真如你所言的神勇,一口气摆平二十几个小流氓。”她还敢炫耀,真的是鱼汤喝太少了。
不、够、聪、明。
李元修的身子也跟着往下沉,“呃……十七个而已啦!我没那么厉害。”
“喔!我的小女友身手了得呀!一边问候人家一边还能打算盘。”他的声调开始变冷了。
冷气团即将来袭。
“我……我有想到要向你求援啦!但是……呢……我……”不是走得很开。
“说下去,我正考虑明天要不要炖副猪脑来。”柳桐月的语气柔得让人心都快化了,令邻床的病人羡慕得要死。
殊不知有人正在皮皮挫。
“桐月,我好可惜哦!可不可以不要猪脑,我要麻辣锅。”她已经很聪明了,不用补脑。
“嗯,嫌少?”他大口地喂她满满一匙的鱼汤。
不敢、不敢,她在摇头了。“我……我一看到一大群人围上来堵我,脑中第一个浮上来的人就是你,可是喔!说了你不能生气。”
“元修——”冷沉的声音阴得吓人。
“好啦!我就说了,你不要紧张嘛!”害她也紧张得不知从何说起。
“我紧张?!”
她笑着讨好地用受伤的手轻勾他小指,“是我不乖啦!没听你的话赶紧往天风道馆跑,可是他们说话实在太气人,我就忍不住扁下去……”
稍早的时候被明光和思思一激,她没多想地越过竹林打算先下手为强向他求婚,好让他脸色铁青地丢大脸,居然由女方主动,他会被后代子孙笑到死。
得意扬扬地走着忘了为什么和他闹别扭,走到一半时突然有群拿刀拿棍的混混挡住她去路,并用轻蔑及滛秽的目光斜睨着她,一看便知不怀好意。
当时她真的想叫桐月来帮忙,但是有几只狗在旁边拼命吠,吠得她火气一升就先赏一拳……
“他们要我别去麻烦镇长我可以接受,甚至看到镇长家的小狗拍拍他的头也成,可是他们实在太得寸进尺了,居然要我离你远一点,最好老死不相往来,因为你是镇长内定的女婿。
“开什么玩笑,我什么都能让就是不能让掉爱情,你是我最爱的男人耶,我怎么能把你让掉,谁敢要我让我就找谁拼命,看谁敢跟我抢。”
看她说得理直气壮、毫不让步的神情,蕴满一肚子怒气的柳桐月发现他竟然无法对她发火,无奈又心疼地看着她飞扬的跋扈,无视自个肿起的颊像馒头山。
他一直不晓得老太太为何将民宿留给冲动的她,直到爷爷解破了这着棋他才明白背后的意义,原来她是老太太唯一的亲人,合该叫她一声外婆。
什么天上掉下来的礼物全是假的,顽固的老太太在临死前为了完成她年轻时未完成的心愿,故意将她引来好撮合他们两个小辈。
上一辈没法结合的憾事就由下一代承担,她希望两个背负苦难的孩子都能获得幸福。
“桐月,你就别再叹气了,我知道自己太冲动了,我保证下一次一定要收敛脾气,绝不让你知道……”
“嗯?”死性不改。
“呃,是绝不让你担心啦!我这人最诚实不欺老骗幼,你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咦咦咦……“这是什么?”
“戒指。”还要他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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