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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脸色是越来越绿,欢呼声越大他的心越痛,就怕落个血本无归。
幸好抱走大狗娃娃的李元修对套圈圈已失去兴趣,走走停停又逛过好几个摊子,最后脚酸了坐上算命摊的小板凳。
“小姐卜卦吗?”
“卜你的大头鬼啦!你还没睡醒呀,我的钱你也敢赚。”没跟她收钱她就该跳起来拜菩萨了。
望着近在鼻前的拳头,似醒非醒的邢魔魔喔了一声。“原来是你呀!别占住我做生意的椅子。”
“借坐一下会死呀!你干么这么小气。”椅子还是她的财产之一。
“是呀!你大方,一大早就要我来占位置赚钱,你有没有良心呀!”好困,她昨晚……不,是凌晨四点才睡,这会她连牌都握不稳怎么占卜?
“看钱的多寡而言,我的良心是有包容性的。”伸缩自如,可小如寒毛大如星斗。
哼!钱奴才。“去去去,去坐柳大侠的大腿,本大师的椅子一坐是要收钱的。”
她要努力挣钱好给她钱,山苦瓜煮面条、山葵炖山药、野葡萄蒸蛋这类怪菜她已经吃得快反胃了,她要吃正常的三餐。
一盘菜逼死一个占卜师,她不得不为五斗米折腰。
“希罕呀!我要算你椅子的租金。”敢赶她就别怪她不客气。
“尽管算呀!反正我背了一身债不缺这几百块,没事请你走远些,挡光。”她嫌弃地用扑克牌挥走霉气。
“邢魔魔你……”
李元修没能撂下狠话,摇头取笑的柳桐月先一步拉走她,免得她掀桌子。
两人……不,是三人行来备受住目,每个人都用奇怪的眼神偷觑他俩交握的双手,欲言又止地走过又回过头来,好像在指责某人做了不对的事。
不过他们都不在意别人的目光,神情自若地照常逛庙会,不让他人影响愉快的心情。
途中遇到来卖汽球的张志朋,还有出外寻找灵感的廖婉玲,甚至还有道馆的弟子、学员莫名跑过来喊声:老师、师母,然后又贼兮兮地跑开。
“咦,有摸彩大会耶!我们去看看有什么奖项。”最好有音响和冷气,最近天气太热了。
“元修,我们不……”不去。
一脸苦笑的柳桐月被她硬拖着,他故意避开搭起的高台就是不想让她去凑热闹,因为每年主持摸彩大会的都是镇长徐生明。
他擅长拉抬声势。
“桐月,有冰箱呐!民宿的冰箱有点旧了。”不知道手气够不够好,能一举中大奖。
“冰箱是人家的,别高兴太早。”他没打算让她去抽奖。
“喂!你荷尔蒙打太多了是不是,干么老是打击我的自信心。”唠唠叨叨的像女人。
手脚极快的明光已在台下占好位置,连连向他们招手等着摸彩,没注意到神情极为尴尬的柳桐月被硬拉着挤进人群中。
但他实在太醒目了,随意一站都能吸引他人的注视,客气地挪挪身子怕撑住他的视线。他在镇上的声望不下于镇长,更有凌驾之势。
不过他可不需要这种“礼让”反而易暴露行迹造成困扰,徐生明带笑的狐狸眼已扫向他所立的位置。
“元修,待会记得不要惹是生非,凡事要以和为贵。”万一再打断人家两颗牙就不好了。
徐家的一双子女也在台上,他怕会有所摩擦。
“你今天怎么搞的?有点怪怪的。”平常也没见他罗唆这么多,现在怎么左一句叮咛、右一句嘱咐的。
原来她神经不粗,只是懒得用脑。“没事,抱持平常心,得失心别太重。”
还说没事,他眉毛都打结了。
可随即李元修的注意力就被拉开,她听着台上宣布各项奖品,每人限摸一次,票根留着还能换一块香皂。
听起来挺合理的,又不用扣税,还是庙会好玩。
但是她高兴不了多久,台上的徐生明忽然眼神暧昧地请柳桐月上台当颁奖人,然后一位看起来很古典的气质美女与他并站一侧。
这种感置觉怪异,像是上回喝喜酒时主持人介绍双方家长,新人站在旁边等着向宾客致意的画面。
“今天特意邀请柳馆主来颁大奖,大家可别客气呀!他绝对不会因为你们其中某人得了大奖而将你们摔下台……”
笑声哄然,他成功地炒热气氛,光是致言就说了十来分钟,妙语如珠地逗得台下镇民哈哈大笑,没有冷扬地鼓掌叫好。
可是老被嘲笑神经特粗的李元修却觉得不对劲,回头看看笑得开心的明光,不知为何她就是没法跟着一起笑,两眼直注视台上的男友。
蓦地——
她发现两道爱慕的视线偷睨着柳桐月,含情脉脉略带娇羞,两颊绯红微现骄傲,好像站在她身侧的男人是她骄傲的源头。
他令她骄傲?!
“x的,最好不要是我想的那样,他不是你的男人。”难怪桐月要她冷静、别冲动,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大姐头骂脏话哟!小心柳大侠赏你一记柳叶刀。”咻!咻!咻!像电影上一样神准无比。
“闭嘴,等一下我扁人时你叫魔魔带你回民宿。”不然她又要搞失踪了。
“扁人?!”不会吧!人家在拜拜耶!
还好不是说要扁神,那可麻烦了。
“最后一件喜讯向大家公布,小女敏娟和柳馆主的婚事……”
“镇长,先摸彩吧!”柳桐月出声打断他未竟之语,表情淡得让人有股压力。
见过大风大浪的徐生明微怔一下,不想平白放过大好机会地举起麦克风,心想他大概不会拒绝,这镇上有比他女儿更秀外慧中的女孩吗?
没见过柳桐月发怒的人是不知道他的可怕,一心只想为女儿寻良缘以稳固政治基础的徐生明正是其一,同一般人的想法认为他是不伤人的老虎。
先造成事实就无法摆脱责任,天风道馆可丢不起这个脸,到时候不受他摆布地摆起宴席,嫁女儿顺便造势拉选票,下一任镇长还是囊中之物。
“不好意思了,你和小女的事全镇都知情,我看……”选个日子请大家喝杯喜酒。
“镇长似乎误会了,我和令媛只是普通朋友,千万别打坏了她的行情。”柳桐月极力撇清两人的关系,神情甚为无奈。
“柳馆主干么装傻,谁不知你和阿娟是一对的。”他不高兴地沉下脸,以长辈的口吻质问他。
他一派漠然地看向台下的李元修。“我女朋友也在场,希望镇长别开这种玩笑。”
闻言脸色一变的徐敏娟露出不信的眼神,以为他才在开玩笑,因为在她的认知中两人交往很顺利,没有任何摩擦或龃龉产生。
虽然他这阵子变得忙碌未再约她,而且有不好的流言传出,她仍相信他正直的人格不会做出伤及两人感情的事,甚至还主动澄清有关他的不实流言。
幸福镇上数两人最匹配,学识、家世相当,不可能有人能取代她的位置。
“谁说我在开玩笑来着,你的女朋友不就是我家阿娟?”徐生明故意打圆场想把控制权抢回手上,没想到却将场面越弄越僵。
“老伯你年纪大了耳也背了是不是?随便扯两只猫呀狗地就想配对,你也不怕生出老鼠了。”
清亮的女音一出,群众中有人发出轻笑声,随即一道敏捷身影攀台沿而上,大家不免为她的好身手呼出喝采着。
“爸,就是她打落我两颗牙,她是女流氓。”一瞧见仇人上的,牙刚镶上的徐敏雄赶紧告状。
女流氓?看来她扁轻了,所以他头脑不是很清楚,待会多补几下。
徐生明使使眼神要儿子稍安勿躁。“你是我们镇上的人?”
“是也不是。”有这种不要脸的镇长她会哭死。
“什么意思?你应该不是我们镇上的人。”面生得很,他肯定没见过她。
“爱情民宿听过吧!我是那里的新主人。”李元修笑笑地朝底下的人一喊,“欢迎来坐坐,我们有水果派和花茶,价格低廉,品质保证,绝对让你们物超所值。”
她的离题打广告让镇长为之一愕,思路跳得没她快地一时转不过来,只知她是民宿新主人,在他认知中她算是外来客。
“我们在举行摸彩大会并未请你上来,麻烦你下去。”不能让她捣乱五年才一次的庙会。
“笑话,头脑不清楚的人都能上来了,为什么我得下去?”她眼神轻视地瞄了瞄镇长之子,意思是白痴都坐在大位了,她当然也能来。
“不知小犬何处得罪了弥,让你如此毁谤他的名誉。”怎么也要为儿子讨回一口气。
“问问你家的狗儿子做了什么,自己混流氓还敢指别人是流氓,镇长的儿子很了不起吗?改天我来选镇长把你干掉。”毁谤?!这顶帽子扣得可真重。
脸色骤变的徐生明为她的无礼而板起脸出口教训,“我儿子不会做坏事,希望你自重。”
“哈哈哈!大家听听镇长多护短,居然睁眼说瞎话欺骗大众,你们之中有谁被那浑小子欺负过请举手,天风道馆的柳馆主让你靠。”
“我?!”这丫头太恶劣了,把他也拖下水。
起先是一片静默,大伙你看我、我看你地没人敢举手,洋洋得意的徐生明才想借题发挥时,一只怯弱的小手忽然举高。接着像骨牌效应,一人举手之后,陆陆续续地冒出好多只手,一面倒地指控镇长之子的恶行。
“瞧!多诚实的小老百姓,我是替天行道耶!免得镇长你只手遮天继续包庇不孝子弟,让人以为强盗也能当模范生。”
暗叫声苦的柳桐月在心里叹息,才叫她安份守己别惹事,这会儿她又冲动了,存心让人下不了台,以镇长的个性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可是此时他也不宜出面挺她,否则镇长会乘机指她仗势欺人,拉回劣势反将她一军,到时她肯定会出手再说。
“你……”火在心里的徐生明不敢当众翻脸,为了顾及政治形象。“好,就算我儿子有错也该由我教训,不需要你下重手伤他吧!”
她翻翻白眼嘲笑道:“拜托,瞧瞧你儿子的块头,再看看我的胳臂,我能下多重的手呀!自己没用就别养母鸡,咯咯咯的只会叫不下蛋。”
哄然的笑声让面子挂历住的徐生明耳热面红,记恨在心地沉下脸,明显可见的恼怒令一旁的柳桐月忧心,几度欲开口又迟疑。
幸福镇表面幸福却不一定真的幸福,每个地方总有藏污纳垢之所,治安虽然良好仍有舞弊事件,前两任的镇长就曾遭到弹劾。
只是后来这事件不了了之,官官相护的陋习下,台面上清廉台下污浊,一件工程往往获利千万,地方建设有赖财团资助。
官商勾结之举却苦无证据,人为了巨利所走的横路并不光明,大家心知肚明粉饰太平,只要不犯到自己头上,管他贪污还是渎职,霜下得再大还是在人家屋顶。
徐生明这镇长位置是黑道人物拱出来的,背景也偏黑,据说选举之时他与竞争对手“会谈”后对方主动退出,让他一枝独秀地连任两任镇长,而且打算继续连三、连四,最好做到儿子能接班。
平时他的笑充满亲和力,一旦到了无人之地立即狰狞如恶鬼,曾对他不敬的人会在日后发生小小的意外。
“小犬年幼不懂事,难道你也跟他一般幼稚?社会是讲求法治的,不论轻重都算犯了刑法。”他搬出法律来威吓她。
习惯单打独斗的李元修没想到要拱心爱男人出面,她直接把袖子挽起来。“拉我去关呀!我会供出有人杀人未遂、恐吓……”
她将所知道的罪状一口气托出,就算徐敏雄这小子没做也要赖他有做,反正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别的她不敢打包票,吵架从没输过,论起口舌之锋,王牌大律师都得俯首称臣。
“你……”哑口无言的徐生明几乎木化,经由她日中说出,好像他儿子真的十恶不赦,大j大恶,无一处可取。
“看在你满有诚意道歉的份上我不和他外较,以后把你们家的狗关好别让他出来乱咬人,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善良、好说话。”
两双受不了她自吹自擂的白眼往上翻——台下的明光、合上的柳桐月。
“我……”
“我晓得你羞愧难当打算回家闭门反省,以后你儿子再不学好管不动就交给我,我见一次扁一次,扁久了自然会乖。”
袖子一拉下,李元修做了个谢幕的举动准备下台,旁若无人地顺手拉起男友的手,亲密地一靠换上甜蜜的嘴脸,明白地宣示他们在恋爱。
见柳桐月未抗拒反露出宠溺笑意的徐敏娟为之一震,不信的眼神转为受伤,像有人当众赏了她一巴掌却问她疼不疼。
他真的变心了吗?
“等等,你和她是什么关系?”告诉她,是她搞错了,他们是远房亲戚。
“她是……”柳桐月想用较温和的方式让她明了,但急性子的女友占有性地拥住他。
“他是我追到手的男朋友,怎样,我追到的唷!”李元修洋洋得意地炫耀她的本事。
是呀!好伟大,这丫头根本是得意忘形。为她担忧的他是好笑又好气,直想找个纸袋套住她的脸,以免让人发觉她的脸皮有多厚。
“怎么可能,他是我……我的……”未婚夫,但名份未定,徐敏娟没法厚颜无耻的如李元修说得光明正大。
“no、no、no,什么你的、我的,这里我盖过章了。”她指着他的嘴神气地仰起下巴,“版权所有请勿染指,口水收一收别乱讲,盯着别人的所有物是一件非常没礼貌的事。”
徐敏娟如同父亲一样被她似是而非的歪理赌得默然,双目含惑地望向希望他解释的男子,可是她得到的却是抱歉的眼神。
至此她还不明白局势的转变就有点自欺欺人了,他果然被外地来的女子迷惑了。
“一时的g情容易蒙蔽心智,我会等你醒悟。”她相信他只是迷失了,最后还是会回头。
柳桐月温雅的面容上仍是浅笑,平和得看不出情绪。
“哇靠!她在说什么鬼话,我们之间哪来的g情,我们连床都还没上……唔……”干么捂她嘴巴?
什么幸福镇嘛!她看要改名为鬼镇,整镇鬼男鬼女说鬼话,眼神也鬼鬼祟祟的。
“失礼了,她的个性莽撞了些,不懂规矩,我会严加管教别让她再有伤人之举。”她要g情,他会给她。
笑容淡淡不带热络,致歉的柳桐月依然俊朗得令人心动,臂一提将用眼睛骂他的女友提离地三寸高,温和而疏离地走下台。
不怒而威大概是指他此时的气势,不疾不徐地走入人群中无人敢挡,众人很自然地明辟出一条人肉巷让他先行。
“爸,他太目中无人了!”
“爸,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气恼和伤心,徐生明听进儿女的声音,他心中的愤怒与不甘更甚于两人。
“没关系,做人要有度量,我们是文明人有文明人的做法,人家请我们喝茶,我们请他们吃糖。”礼、尚、往、来。
阴冷的脸一转向群众,表情马上变得温煦如春风。
“各位幸福镇的居民,镇长我宣布摸彩大会正式开始,你们谁先来呀!千万别推挤,要小心小朋友哦!大奖是你们的……”
第八章
被骗了。
她被骗了。
真的被他骗了。
什么谦恭温和的好好男人,连只猫都舍不得剥皮地让它去逃生,有礼得令圣人汗颜,孔孟夫子算哪根葱,他登高一呼浑身散发祥瑞金光。
可是,大家都被他骗了,这个伪君子。
光看她“伤痕累累”的身体就知道他有多残暴,恬不知耻地蹂躏她身躯,如下山猛虎似非要吃干抹净,连渣都不留下一咪咪。
道貌岸然的假道学,人面兽心,衣冠禽兽,杀千刀的枭獍其心,根本没心没肝没肚脐,一肚子鬼地装好人骗善良单纯的她。
哪有人一见到床就扑上来,起码要等她先扑嘛!怎么可以抢了她的嚣张欺负“文弱”女子,好歹要让她做好心理准备,别一下子就失身了。
保存了二十三年的贞操,天真是让她痛到无法言语,她从不晓得女人的包容性有那么大,即使痛得几近失去知觉,还是能感觉到把她撑开的硕大。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吗?
拥被发怔的李元修一点也没有刚成为女人的自觉,既不哭闹也不悲怜失去的贞操,反而想着上天对女人的不公,让她们成为两性之中唯一受苦的一方。
男人的力量真的非常强大,她一直以为他上次不过侥幸地赢了她一回,没想到他只用两指轻轻一按,她便动弹不得地任其摆怖,想逞逞威风都不成。
依稀记得他手腕的力道并未加压。为何她的手会动不了呢?
太奇怪了,等会一定向他讨教讨教,教她两招揍人快速解决法,让她扁得快又有成就感,不必浪费她赚钱的时间。
咦!赚钱?!
“啊!忘了收钱了。”这些米虫最不知分寸,她不盯着根本不肯动,毫无上进心,敢拖她的钱试试。
一想到四角方方的钞票,顾不得害羞的李元修匆忙跳下床,视若无睹丢了满地垃圾一般的衣服,直接开了柳桐月的衣柜取衣穿。
虽然两人体型差了一大截,但摺摺拉拉也满像回事的,过长的袖子卷个两圈刚好到手腕,下摆太宽绑成结正流行,一件宽松的长裤对半剪开做裤格很俏皮,练武用的黑色带子系在裤腰显得特别性感。
欢爱过后的女人多了一丝妩媚风情,不自觉爱美的她仍不改鲁莽性子,急着回民宿收钱没注意有没有穿鞋,光着脚丫子就想往外冲。
门一推——
“啊……啊……鬼……”老鬼。
天还没亮吗?他不是应该赶在鸡鸣前回地府报到,不然他的阴气会被阳光蒸发掉。
“你……你什么鬼,大吼大叫成什么体统,没礼貌的丫头。”差点震破他老人家的耳膜。
“我不是鬼你才是,你当鬼当久了犯胡涂是不是?做鬼要守鬼的规矩快回去,别来装鬼吓善良小老百姓。”她没有吼只有叫。
果然是个鬼镇,生疮化脓的老鬼满地走。
老者气呼呼地抹去让他睁不开眼的异物。“你才不懂规矩,毛毛躁躁地不看左右,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你是怎么死的?”她好奇地问,企图看出他的鬼样。
“你这有爹生没娘教的丫头,想咒我早死。”气死了,眼睛扎扎的看不清她的长相。
李元修将下滑遮住手掌的袖子再往上拉个几寸。“我是孤儿。”
“嗄?!”她是孤儿,那他不是骂错了。
“没关系啦!不用替我难过,反正当了十几年孤儿早就麻痹了,你快点去投胎别延误时机,人间没什么好留恋的。”
以他的长相还是去投胎比较好,不然鬼也会被他吓死。
“你……”上一秒钟他还心怀怜悯她孤儿的身份,下一刻他就决定泛滥的同情心实在不该浪费在她身上,三句不离鬼地催他去死。
气恼的老者眉眼满是白色稠状物往下滑,恶心地布满一张脸毫无遗漏,点点的米粒物质有点像饭团,一条咸菜根挂在鼻头,满脸惨状叫人看不见他涨红脸色。
恶!说多丑就有多丑,左手是捏烂的纸杯,右手捏着扁掉的馒头,馒头里应该包着肉片和菜末,也压得扁扁的,里面的馅料全飞到老人家的头上。
五官又因生气而挤成一团,任谁看到了都会大喊有鬼,何况常常见鬼的她,身边那群“鬼族”畀人的本事可不输他。
“我知道你要感谢我开悟你是不是?人有人道,鬼有黄泉路,你放心地走去不要回头,牛头马面在奈何桥等你。”快走快走,别来拦路。
“左一声鬼,右一句死,你巴不得我早死早超生呀!我偏不死怎样。”可恶,可是,怎么擦不干净?
“难道你还没死?”有影子的。
唉!早说嘛!害她误会。
“我是没死呐!你哪只眼看见我死了。”哈!好了,看得见东西了。
两眼。但她不好意思刺激老人家,他丑得很均匀。“抱歉、抱歉,我看错了。”
虽然没死但生不如死,她了解、她了解,不能勾起他的伤心事,免得他把脸上的脓甩了她一身。
“哼!年轻人做事就是莽莽撞撞没个分寸,你赶什么赶?也不瞧清楚门后有没有人。”要换了别人不鼻青脸肿,幸好他身子骨硬朗闪得过。
可是他的早餐却……
说到底还是她的鲁莽,没个女孩子样……咦,不对,这不是桐月的房间吗?她竟还从这出来……
“门后……”她怀疑地看看没啥损失的门板,然后再睨睨他可笑的站姿。“哈……哈……你……你不会是……”天呀!多么可怕的巧合。
思前想后串联起来,李元修忍不住哈哈大笑地拍膝盖,不敢相信她的顺手推门会推出个鬼……呃……命中一位老人家。
嗯,她的确太鲁莽了,应该把门往内拉才是,这样才不致吓到自己,以为又见鬼了。
这些鬼族的人真奇怪,老是莫名地出现她身边,就因为她不怕鬼吗?
“你还笑得出来,我的早餐全泡汤了。”看她拿什么赔他。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急躁了,下回我会先瞧瞧你在不在门后。”她双手合十地道歉,像在拜天公。
“然后呢?”她别想逃避责任。
她不解地露出狐疑神色,“什么然后?你要我牵你过马路?”
然后她再捞一幢民宿。
“这里没有马路。”少根筋的丫头,道馆哪来的马路,她睡晕头了不成。
“喔!那你想蹲着嘘嘘吗?”她最会嘘尿啦!小孩子让她一嘘马上尿湿了裤子。
不知是什么缘故,大概她有孩子缘吧!随便一喝立竿见影。
“女人才蹲着嘘……去……你不能说一句像样的话吗?”害他差点跟着她满口疯言疯语。
“谁说我说的话不像话,是你太爱鸡蛋里挑骨头了啦!人一上了年纪难免唠叨,你自己要检讨检讨。”唉!那副模样真是悲惨。
她忽然想起一首很老的民歌——
不看你的眼,不看你的眉,看得心里都是你,忘了我是谁……
不看你的眼,不看你的眉,看的时候心里跳,看过以后眼泪垂。
瞧!多贴切的歌呀!
不看他的眉和眼才不会吓得三魂掉了七魄,忘记自己是谁,打哪儿来,就算看了以后心里吓一跳,眼泪还是会汩汩往下流,因为他实在是太、丑、了。
“你敢说我唠叨……”唔,她怎么看起来很面熟,像是……“小缠?!”
“小缠?”夏天在树上吱吱叫吵醒人的那种?“我不是蝉,我叫李元修。”
“元宵?!”嗯!谁说过这句话?他又记不住了。
人老了就是这点麻烦。
“是元修啦!你想吃汤圆趁早上到镇上去买,看有没有元宵节卖剩的汤圆。”不超过半年不会吃死人,顶多噎死。
汤圆两个字给了他灵感,老先生眼一眯地注视与故人相似的面容。“是桐月带你来的。”
脸一红,她笑得不自然。“路很直嘛!走着走着就走进门后头。”
她哪好意思说被人扛上床,没什么抵抗就让人吃了。
很像小缠的语气。“你母亲叫什么名字?”
“我妈?”他这把年纪不会还思春吧!“我妈死了好久了,你要找她得到地下去,门牌号码找小鬼问,我没下去过不知道。”
“你道孩子拉拉杂杂地说什么浑话,我不过问你母亲的名字而已,你干么给我一串粽子。”话一堆,没一句能入耳。
幽默呀!老鬼……老爷子。“张秀兰。”
“嗄?!”她说了什么?
“嗄什么嗄,你没听见吗?”可怜喔!居然有重听的毛病。
“再说一遍,给我说、慢、些。”
她总是先说上一堆废话才进入主题,因此她忽然反性地简约一答,反而让他傻了眼没事心听她说了什么。
“张……秀……兰……”她故意说得很慢,一个字起码说上三十秒还附上抖音,最后的兰字还有由远而近的回音。
他表情微扭地抽动着嘴角,“你不能好好地说上一句话吗?”
“是你叫我说慢些嘛!我怕你有老人痴呆症所以配台你慢、慢、来。”难伺候呀!当他媳妇一定很痛苦。
哈哈!幸好不是她。
不过她似乎高兴得太早,孙媳妇一样不好过,如果孙子又是唯一的香火。
“你……”瞧见那张他梦了一辈子也恨了一辈子的相似脸孔,他实在没法发火。“你知不知道你的外婆是谁?”
“我有外婆吗?”她以为母亲是一株绛珠仙草,必须以眼泪来偿还灵石的露水相润之情。
他口气有点僵硬地道:“难道你妈没告诉你吗?”
“这个嘛……”她眼底蒙上一层阴影,笑得令人发酸。“从我有记忆以来,她的眼里从来没有我。”
她是个不被祝福的孩子,母亲生下她等于失去丈夫和爱情,她自怨自艾都来不及了,怎么注意还有个襁褓中的女儿需要她照顾。
三岁以前她是附近幼稚园园长奶大的,后来园长离职了她自己在冰箱里翻东西吃,不管生食、熟食或是过期食品,只要她拿得到、拉得开,一律往嘴里塞。
再大一点上了小学也是自己一个人去报到,夹在一堆有父母呵宠的孩子当中,她想的是晚上有没有饭吃,妈妈是不是又哭了?
爱情让母亲受了不少折磨,打从她八岁那年起,她便发现妈有寻死的念头,老跟她说她要穿红衣红鞋去报仇,要她好好照顾自己。
她很怕她真的去死,总是拜托附近的警卫叔叔和闲来无事的阿婆多注意一下,她要上课没办法整天跟着。
可是事情还是发生了。
那天在殡仪馆看到的母亲果然一身红衣红鞋,连内衣内裤都红得刺眼,未合的眼带着很深的怨念,嘴角却噙着一道美得炫目的微笑。
她知道母亲去报仇了。
虽然她没刻意打听那家人的消息,可报章杂志上常刊登他们一家的近况,三子二女没一个好下场,全活不到二十岁。
据说还有一个活着吧!不过已成为植物人。
其他不是为情自杀便是争风吃醋被人砍死街头,甚至是招牌掉下来砸破头一命呜呼,另一个十岁不到得到血癌,等不到适台的骨髓移植在十五岁那年往生。
这是报应吧!让他们绝后好偿生女无用的冷血遗弃,她一点也不同情他们。
“我妈是个好女人,可是她不是聪明的女人,她从不知道在爱别人之前要先爱自己。”所以她学会自私,不轻易相信别人。
“你呢?孩子,你聪明吗?”看来这孩于吃过不少苦,眉宇间有早熟的智慧。
“当然。”她眉形色舞地洋溢笑脸,“我才不管像我妈一样被人赶出去,要是我爱的人敢离弃我,我会先杀光他们家再谋夺他们家产,然后养一堆小白脸供我娱乐。”
“嗄!嗄!嗄!”他的下巴掉了。
这……
什么环境造就恐怖的她,这时代真……
变了。
远远瞧着一个僵硬的老人呆立着,走近一看竟然是满脸豆浆饭团的祖父,柳桐月的惊讶可说是前所末有,不太敢相信他会这么狼狈。
快步走上前想笑又不敢笑地忍着,他不过离开一会不到半小时,怎么门口多了一尊石化的人像,站得直挺挺的手中仍握着捏扁的馒头。
是惊吓过度吗?
不。
以他的年纪应该没什么事能吓得着他,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会他的表情僵化到像见到世上最恐怖的画面。
难道他在练一门新的武功?
“爷爷,你没事吧?”柳桐月拍了他一下化开僵局,老人的眼神中多了光采。
还好,没完全僵化。
“他是你爷爷?!”太……太不可思议了。
讶然的声音由脚旁传来,他低头一视差点发出爆笑声,“你在干什么?”
“我怕他下巴掉了,所以蹲下来接。”多善良呀!可是脚很酸。
“很好的理由,但不能解释你为何在这里。”她理应在床上等他。
她的动作很像她所言。
双手合掌向上捧着,一脚蹲一脚跪,看来似要接什么不敢乱动,眼神向上瞟十分专注,让人不免莞尔。
打量她一身,衬衫和短裙的花样非常眼熟,那条黑色绳带是他用来抛甩、使劲的随身物,系在她腰间性感得让人想咬一口,可是她不觉得不伦不类吗?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我不能在这里吗?”她一脸受伤地问道,像是他吃了以后不负责,打算赶她走。
柳桐月腰一弯将她拉起。“我不是要你乖乖地等我,谁准你私自下床?”
哈!吓死人了,原来是这个意思。“你几时见过我安份,麻烦你就来让我当笑话听。”
乖乖一包十元了,涨得好快,她小时候才五元。
“你就不能听一次话吗?”他无奈地抚着她耳后吮痕轻叹。
她面露为难地噘着嘴。“如果你能回到我的童年期也许还有救,现在只好请你多包涵了。”
“你这让人又爱又恨的小妖精,我的头发一定会早三十年发白。”被她磨白的。
“反正你是大侠嘛!白发飞扬多有气势,何况有染发剂。”杨过也有白发,人家多帅呀!
明亮的光线由枝桠透入,照在她一头乌黑亮丽的发上,像是闪亮光芒的黑钻散发神秘,微笑的风一扬过掀起丝缎般的黑纱,点点吻痕清晰可见地浮现颈后。
远处的山穿上一袭绿衣,嫣红姹紫点缀其中,闲云野鹤在风中散步,银色的溪流穿梭山脉间,为流动的生命带来喜悦。
斜挂的太阳渐渐升高,湿冷气温慢慢回升,热空气开始流窜,练武的喝哈声在时间的流逝中消失。
近午了。
“元修,你不想浪费钱买染发剂吧!”除非她想用墨水代替。
“对喔!多谢你的提醒,钱不该乱用,你一定要好好保养别让它变白了。”听说泥浆浴很有效,改天铲一把泥土来试试。
她又在想什么鬼主意了。一脸宠溺的柳桐月勾着她脖子低吻,“你为什么这么可爱,让我越来越爱你。”
她傻笑地吊在他身上直蹭着,“因为你欠我的嘛!”
在上辈子。
“真敢说呀!不怕闪电打雷。”真是欠了她,他甘心欠上一辈子。
想起昨夜的美好他忍不住想笑,她大刺刺的性格下竟有一副浓纤合度的身躯,雪嫩似霜的叫人怕揉化了,曲线玲珑不失女子的娇态。
原以为擅长打架的她应有不少旧伤痕,可是出人意外地未瞧见半丝新伤旧疤,柔细的肌肤像水似的,柔柔嫩嫩充满弹性。
在他短暂的人生中再也找不到比她更加契合的伴侣,令他兴起结婚的念头,而且迫不及待。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的“体贴”,口袋一翻十几种不同型式的保险套,有颗粒型、萤光型,还有可食用的糖果衣,五花八门叫人眼花缭乱,让他有杀人的冲动。
她居然敢跑到情趣商品店买,而且指名是他要用的,希望老板能照他的尺寸每种给一个。
真是够了,她竟然问得出口。
令人吐血的是她问的是年近五十的女老板,人家怎么会知道他的尺寸,难道以他的年纪会对妈妈级的欧巴桑有兴趣?!
一恼了,他什么也不用地全扫到床底下,无隔阂地进占她最柔软的部位,一而再地冲刺后洒下甘露。
想起她朋友挺起的肚子,他不免也想有一个和她共同创造的生命,小小的手、小小的脚、小小的脸蛋,完全复印他俩的长相。
前提是,孩子必须在婚姻制度下诞生。
“为什么不敢说,你的体积比我大,被打中的机率比我高,真有闪电打雷我会先推你去当避雷针。”她一脸正经地道。
“你让我先去送死?”眉一挑,他笑得像地窖里的猫,冷得阴险。
“不,因为我爱你。”死不是最可怕的事,活着反而才是一种考验。
柳桐月怔愕地望着她,梳理她头发的手停顿。
“因为我爱你所以让你先死,活着的思念很痛苦,我有经验不怕再来一回,可是我不想让你痛苦,只因你爱我。”爱一个人是要让他幸福,而不是将他推入万丈深渊受磨难。
“元修,你……”他动容得说不出话来,紧搂着她低视那双充满感情的眼。
“如果有一天我比你先死你一定要忘了我,然后快快乐乐地替我活下去,千万不要让悲伤击倒。”
“这是你怀念母亲的方式吗?”他终于知道她的无所谓为何而来,只因她要代替不快乐的母亲活下去。
“对,我不喜欢她的眼泪,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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