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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民宿第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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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的不会是元修吧?

  “就是李元修嘛!凶巴巴地追着我们努力挣钱付食宿费。”他真的很佩服她对金钱的执着,简直到了拼命的地步。

  “她没你说的那么凶,她只是性子比较真,不够圆滑。”在他看来都是可爱的优点,不需防备的纯真。

  现在戴着面具生活的人太多了,他也不例外的成为面具一族,怕别人知道他其实并不完美,温恭待人的形象全是面具显示出来的假相。

  而她却是一面清澈的湖,能清楚地昭出面具后的真实,生人卸下心防地与她交心。

  她的悍是为了保护自己,在没人可依靠的情况下她选择自立,以强悍的声势震住欲欺凌她的人,快速地反击不让人有伤害她的机会。

  有点小势利,有点现实,而且非常爱钱和贪小便宜,如果有一天他能和钱平衡在同一座天秤上,那么他等于已掳获她的心。

  “喔!老师你完了,我们李小姐不好惹,你要让得准备伤药。”可怜的老师,他一定会被扁得很惨。

  没见过他施展武术的学员都认为他是文弱书生,教教画还可以,论起手脚肯定输得很惨,三、两下就被人摆平了。

  “这言过其实了,元修的性子是急躁些,但她的出发点是为了保护自己。”人有生存的权利,不能责怪她为活下来而做的努力。

  “噢——恋爱。”

  不知是谁鼓噪地说了一句,其他学员跟着起哄,你一言、我一句地讨论李元修是谁,美不美,是不是沉鱼落雁之姿,迷得老师神魂颠倒得忘了自己。

  平时对学员管教甚严的柳桐月难得露齿一笑,由他们去闹不加以制止,这群学员平时上课太安静了,偶尔为之的放纵是可以容许的。

  突然有道鬼鬼祟祟的人影捂着嘴靠近,像要放声大笑又忍得非常辛苦,捧着肚子扶着墙蹲在角落,走走停停地以龟速前进。

  然后探了颗脑袋张望,一直发出嘘声像在叫唤某人。

  “进来,凉凉。”

  一个十七、八岁的清丽少女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没一丝女孩味反似个男孩。“柳叔叔好。”

  “有事?”看她挺开心的,笑个不停。

  “没……没有……嘻……没事……”掩着嘴却掩不住笑意,嘻嘻哈哈地让人感染她的愉悦。

  “梁凉凉,你再不说实话柳叔叔要生气了。”一定有事,而他直觉地认定与某人有关。

  她抗议地捏起小粉拳。“柳叔叔你不要连名带姓的叫我啦!很难听呐!”

  “去向梁师父抱怨,你的名字又不是我取的。”幸好,否则她今天埋怨的对象会是他。

  “我抱怨过了一百零八回了,可是我老爸紧持这个名字好听又好叫,怎么也不肯让我改名。”害她被笑了十七年,而且还会被笑上一辈子。

  “是好听又好叫,梁师父取名挺有意思的。”不过他不敢苟同。

  梁凉凉,真像凉风扇的广告词,难怪她要怨怼了。

  “什么好听嘛!一点创意也没有,武夫取名字随随便便,不像柳叔叔的名字那么风雅。”如果能跟他交换就好了。

  柳桐月、柳桐月,多好的名字呀!梁凉凉……恶!算了吧!感觉像在替仇人取名字,要她一辈子抬不起头见人。

  温雅地一笑,他没忘记她刚才的笑不可抑。“你这句话可得罪不少叔叔伯伯,但若你告诉我刚刚在笑什么,我一定替你保密。”

  “哇!大人都好j诈哦!欺负小孩子,不过……”她像想到有趣的事,咯咯地笑了起来。

  “凉凉——”语气并未加重,但是梁凉凉不由自主地一惧。

  “好嘛、好嘛!人家跟你说啦!外面有一个人好好笑哦!”还没说为什么好笑,她倒自己先乐得大笑特笑。

  “好好笑?”这是什么形容词。

  “对呀!她在外面走来走去也不知要找谁,一下子攀上围墙瞧两眼,一下子对着墙狂骂,好像怪我们道馆的墙筑得太高,害她没力气多攀一会……”

  实在太好笑了,哪有人骂墙不知好歹,什么地方不去长非挡在她面前,自以为长得坚固耐用就天下无敌,改天非拿把榔头来敲敲,看谁比较硬。

  “柳叔叔你看到她一定会笑破肚皮,居然拿脚踢花盆耶!然后自己痛得跳脚还怪人家花盆乱摆。”

  想那花盆有多大呀!她怎么可能踢得动,那可要两、三个人抬才能抬到道馆当摆饰,她一个人踢得动才有鬼,又不是古代剧中的武林高手。

  “凉凉,她有没有受伤?”他大概知道是谁,八九不离十。

  觉得他问得很奇怪的梁凉凉偏过头一瞧。“自尊算不算?”

  “你一直在旁边盯着她?”不然哪知道得一清二楚,连细节都描述得恰符合她的个性。

  “对呀!因为太好笑了,所以怕错过精采好戏。”害她蹲得脚快酸死了。

  “为什么不请她进来坐,有失道馆的待客之道。”这丫头太没分寸了,没点规矩。

  冤枉呀!大人,她可是没忘记礼貌。“我特地走到她身边问她要不要进来坐一下,结果你知道她回我什么吗?”

  “外面空气新鲜,鸟语花香没汗臭味。”大抵是这类嘲讽的语句。

  咦!柳叔叔怎么知道?“差不多,她说外国的风凉云轻,野狗到处撒尿,所以要我谢谢再联络,别挡住她闻狗屎味。”

  真是怪人一个。

  “她还在吗?”柳桐月放下手中的笔,笑意盈面想往门口行去。

  “在呀!她说要替我们的石狮子洗澡。”可是道馆门口立的明明是两尊麒麟。

  不过麒麟和石狮十分相似,搞错是常有的事。

  “洗澡?!”亏她想得出这借口,搞不好他会见到两座面目全非的麒麟。

  柳桐月没交代一声便离开课堂,脚步过于轻快地启人疑窦,清朗的面容显得神采奕奕,像情窦初开的年轻小伙子赶着赴情人约会。

  他的表现实在诡异得令人生疑,让一群好奇心大增的学员忘了他平日定下的规矩,没法静下心地交头接耳,互相研究他失常的原因。

  最后张志明说了一句动摇人心的话,以致学员皆按捺不住地溜出课堂,想去瞧瞧他口中的奇女子。

  “感觉好像我们离经叛道的李小姐喔!”

  传说中要追老师的女主角?!

  不去凑凑热闹怎么成,错过了多可惜,而且她爆笑得令人捧腹。

  只是没人告诉他们李小姐有多崇尚暴力专长是扁人。

  果然是她。

  格子衬衫牛仔裤,一双磨白看不出价值的低跟凉鞋,扎了束俏皮的马尾在脑后甩呀用,一副天下再大唯有我独大的神情。

  可是她到底在干什么,对着麒麟眼猛抠,好像那是一件宝物非抠下来不可,否则会被人拿走。

  瞧她认真的神情很难狠下心去打扰,而且也不容马蚤扰她伟大工程,浑身散发的气势如修罗临世,各方小鬼各闪避勿靠近,死活自论。

  这回比较干净清爽没草屑泥色,但是眉间一抹白点看得出是油漆,她真的非常刻苦耐劳,加一毛也不让外人赚,里里外外一手包办整理民宿,似有长期居住的打算。

  一时间他倒犹豫了,几度欲开口购地的决定一再延宕,犹豫不决地生怕一达成协定她便没有留下来的理由,如展翅高飞的鸟儿一部分回头。

  或许他该考虑另择一块地建道馆,利益不冲突自然无隔阂,让她安然地当她民宿主人。

  只是,她适合吗?

  以她率性、冲动的个性恐怕会得罪不少人,如果她能以看待金钱的态度来迎合客人,相信经营个几年不成问题。

  一这样想,他忍不住会心一笑地走上前。

  突地,柳桐月的眉一拧,笑意转沉地目视远远走来的熟悉身影,眸光微兴地多了丝沉厉。

  “怎么有人笨得偷麒麟的眼睛,你不知道那是嵌在石头里拔不出来的吗?”真是笨死了。

  流理流气的粗嘎声由身后传来,一听就知是变声期的男孩,鸭子杀没死的嘎音真的有够难听,偏偏一开口嘎嘎个不停。

  处变不惊的李元修踩着三七步回头,眼角斜睨三十七度角看来很跩,以大姐大的气势横扫一群毛没长齐的小鬼。

  目测年龄是十五岁,不过最近的小孩发育特别好,误差个两岁也是有可能。

  “你哪只眼睛瞧见我偷来西了,屁眼拴紧了没?”敢说她偷东西,活够本了呀!

  “两眼都瞧见了你敢抵赖,你老得听不懂人话呀!阿、匹、婆——”少年恶意地嘲笑,桀傲不驯地朝她围靠。

  她不怒反笑的勾勾手指。“过来,小弟弟,让阿婆替你数数蛀牙。”

  “什么小弟弟!你这老女人会不会说话,欠人扁呀!”等一下就让她笑不出来。

  “你说什么?阿婆年纪大了听不清楚,麻烦你说大声点。”侧过头,她翻翻耳背想听得更明白。

  “x的,你占我便宜,别以为我不敢扁女人。”他照样开扁,管他是老是少。

  有本事你扁扁看,老娘先让你成为鸭肉扁。“什么,你要给我钱?!歹势啦!我已经不收保护费,就当乐捐好了,我加减收啦!”

  被宠坏的带头男孩徐敏雄不高兴她的装傻,一个箭步跨上前欲一显威风,打算给她一顿好看。

  “死女人你说什么疯话,今天我要你……啊!我的牙……”好痛。

  他痛得当场蹲下去扶着下颚,其他男孩见状连忙察看他的情形。

  “啧!啧!啧!我看你牙都还没换完呢!让老太婆我非常不好意思,我没有吃幼齿的习惯,等你牙长齐了再来要我,阿婆我掀裤裆等你。”

  一脚踹死你,看你还敢不敢叫我老女人。

  “你……你……”他吐出两颗牙哭丧着脸。“你打断我的牙齿,我要告诉我爸爸。”

  “哈!哈!哈!我好怕呀!最好把三太子也请来,我请你们喝茶。”她抡起拳头喝了两声,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泼辣样。

  惹熊惹虎别惹恰查某,几个男孩瑟缩地退了一步,嚅嚅地道:“他父亲是镇长。”

  “镇长很大吗?我随便找个人就可以把他干掉。”她哼哼两声表示上不了抬面,小事一椿。

  “你……你……”

  手一叉腰,她嚣张地抖起脚来。“我在混时你们还在长牙呢!以前一口气摆平二十几个喊打喊杀的小流氓,现在年纪大了不中用了,你们一起上吧!也许你们能让我输一次。”

  够猖狂了吧!

  打架时的输赢不在于人数而是气势,当人家胸有成竹等着看你失败时,声势再怎么浩大也会先虚颓一下,何况是几个没见过世面只会逞强的少年。

  她话才一说完,原本退一步的几道身影又退了三步,扇形散开估计该不该硬拼。

  “我们有七个人她才一个怕什么,别忘了我们可是学过武功。”准打得她落花流水,不敢说大话。

  徐敏雄漏风的一吆喝,年轻气盛的男孩气一鼓地又拥了上去,不愿被人瞧扁了,以为他们没胆。

  只是脸上的表情不够张狂,有点害怕下一个少颗牙的是自己。

  “是呀、是呀!这位大哥说的是,你们到底在怕什么,又不是乌龟王八缩着头不敢见人,我也不过才学十几年功夫,绝对打不过你们啦!”李元修耍帅地将一脚踏在石麒麟上头,一手撑住下巴。

  “十几年……”

  “功夫?!”

  咋舌的男孩瞠大了眼,很自然地往后缩。

  才学六个月的门徒怎和十几年的高手过招,又不是存心找死。

  “上啦!我求求你们,千万别跟我客气,我绝对不会打断你们三根肋骨,最多两根。”瞧!她多好商量。

  吓!两根?!

  一阵抽气声,男孩们面色惨白,想溜的念头己然浮现,但是脚软走不动,更怕她由背后追杀。

  纯朴的小镇没什么大j大恶之徒,小孩子聚集成众也不过是因为无聊、好玩,有样学样地想跟电影里的老大一样威风凛凛,自组帮派欺负胆小怕事的同龄孩童。

  但是逞凶斗狠是大人的事,这些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哪见过真正的坏人,只要架式够气势足,随便两句话就够他们信心动摇,继而怀疑起自己是否有实力海扁别人一顿。

  明显的退缩浮现脸上,一想到骨头折断的痛谁还敢强出头,当然要往敢死的人身后闪。

  在外人眼中一群孩子似地挺徐敏雄为首,其实是缺乏主见不知如何是好,有人领头便起哄,盲从地逞一时之勇。

  “真没用呀!你们是怎么跟人家混的,难道要我教你们两招打架必胜拳?”她失望地拉下卷起的袖子放下脚,无限感慨地一吁。

  人最怕激,尤其是自以为高人一等的天之骄子,没料到她是如此有本事的徐敏雄不但没能教驯她,反而在小弟面前出糗,挂不住的面子让他气涨了双颊。

  “你……你们还不给偶上,想让那个馊女人看不起偶们是不是?”今天不让她趴下他就不姓徐。

  “阿雄,她看起来很厉害耶!我们要不要过几天再找她单挑?”你跟她单挑,我们摇旗呐喊。

  “单你的头啦!叫偶雄哥。”英雄的雄,有出息的意思。

  他身为镇长的父亲说的。

  “是,雄哥。”被巴了一下后脑的男孩马上气弱地当起狗腿子。

  谄媚。

  “烟呢?”他摆出老大的派头和人家比帅。

  “来了。”狗腿二立即送上烟一根,然后用徐镇长竞选时宣传用的打火机为他点火。

  只是看人抽烟很帅气,到他手中全走了样。

  “咳咳……这是什么鬼烟……呛……呛死人……”真难闻的气味,像发霉的菜叶。

  男孩看了一眼道:“上次镇长买来送人的,我看仓库堆了一些就抽了一包。”

  “你……你白痴呀!那是水灾泡过的烟你还拿来给偶抽。”天呀!他会不会中毒?

  “我哪晓得……”反正不用钱嘛!少了一包也不会有人发觉。

  “偶命会被你气死啦!你要害鼠偶数不数?”待会一定得去看医生,检查看看。

  等得不耐烦的李元修开始抠指甲,悠哉的表情似在说:你们聊完了没,要打趁现在,我刚好有空,千万别让我等太久,否则我会忘了分寸。

  学校报时的钟忽然扬起十二响,她看看表正是十二点整,难怪她觉得饿。

  都怪这些笨蛋拖延她的时间,不然她还能先折回去吃完午餐再来找人,顺便沿路挖几根竹笋、摘甘薯叶回家当菜肴,她又可以省下一笔开销。

  改明儿到海边捉些鱼虾拾蚌蛤来煮汤,依山傍海的好处就是有现成的食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勤劳些自然有收获。

  如果家里那些米虫肯为她多设想设想,说不定他们还能成立个野菜山产销售中心,游客来享受到大自然的美味,顺道在民宿过夜,那她就发了。

  可是……

  唉!

  世事不能尽如人意。

  “大哥,你决定要继续丢人现眼吗?不会抽烟就不要逞强,顶多让人笑你‘肉脚’而已,你要我等到头发白了才肯让我踹一脚呀!”脚一抬,她直接触到自个的脸颊才又放下。

  这一招又让男孩们抽了口气,脸色更白地相信她不简单,果然是高手。

  “你……你想怎么样?”吞了口口水的徐敏雄声音变得小了,握紧的拳头松了松。

  小鬼就是小鬼真没胆量。“是你想怎么才是,找我麻烦的人是你耶!”

  有没有搞错,还要她提醒。

  “你是贼……”

  “有胆再说一遍,我耳屎没挖干净。”小指作势地挖挖耳朵,她将一小块耳屎弹到他脸上。

  不敢动的徐敏雄显然被她吓住了。“你……你偷挖……”

  “嗯——”眼一凶,她举起了拳头。

  “哇!快逃。”

  不知是谁先喊出这句话,早就想跑的男孩一溜烟地往路的另一端窜去,没人敢留下等着称她拳头的重量。

  连少了两颗牙的镇长之子也像长跑健将不落人后,捂着发痛的下巴追过分得慢的同伴,生怕落在最后面会被恐怖的女人逮住。

  “哈……一群不长进的笨蛋,大姐我唬弄两句你们也信呀!真是头大脸大鼻孔大,胆子最小,你们的父母真该惭愧生笨了你们的猪脑袋……”

  “觉得很神气?”温和得不能再温和的低沉嗓音骤然响起。

  “还好啦!我还怕他们围上来扁我呢!”好加在,他们太笨了。

  “既然怕为何还挑衅?”声音温柔得让人的心都化了。

  “虚张声势你不懂呀!欺善怕恶是人性,我一定要比人家强才行,站着挨打不是我的行事作风。”很久以前她就发誓绝不委曲求全。

  像她母亲为了一个男人委屈了十几年,结果死后无人闻问,连要上个祖宗牌位都没资格,骨灰坛子差点被人丢弃沟渠。

  所以柔弱是没有用的,人要强人家才会多看你一眼,否则会如路边的狗屎人人嫌臭,掩鼻地绕道而行。

  “因此你才如此嚣张呛声,不管到方实力优过你甚多。”春风般拂过的软音酥人胸怀。

  “不比过怎知谁比较强,一群小鬼根本不必……”咦……谁在和她说话?

  见鬼了,大白天也会出现灵异现象?

  “继续呀!元修,我非常有兴趣想知道你的扁人史。”笑着,却有一股冷意。

  呃!这回真的见鬼了。她慢慢地回过头笑得尴尬。“桐……桐月桑,你几时来了?”

  日本人礼貌最周到,学人家准没错。

  “客气了,李小姐,来了好一会儿。”她还有胆笑,真佩服。

  奇怪,他明明一如平常的好说话,怎么她背脊很凉呢?“一……一会儿?”

  “刚好看完你谦、恭、有、礼的教子篇。”

  第五章

  啊……他都……看见了?

  呃,现在装死还来不来得及?她不想面对现实啦!实在太丢脸了,她要拿棉被盖头把自己闷死,省得可笑的举止把别人笑死。

  瞧!他不正笑得非常温雅有气质。

  只是她怎么觉得一阵冷飕飕的气流徘徊四周,久久不散有如一团雾将她包围住,害她不敢太用力呼吸担心会结霜。

  其实她也很想保有良好形象受人称许,可总是事与愿达地出纰漏,损及她一咪咪尚能见人的品德,以至于她永远和淑女两字绝缘。

  像明光和思思绝对都是人家眼中的淑女,而她是衬托出淑女典雅气质的暴力女,要有一天谦、恭、有、礼起来,恐怕猪都当大王了。

  要不要编个借口走人?那档事下次见面再提也不迟,他的笑容温和得让人发毛,她的老鼠本能告诉她猫快要来了,再不逃就来不及。

  泛白的凉鞋一步一步往后退,刷亮的黑色大鞋便一步步趋近,看来有几分沮丧的李元修干脆不逃了,仰起脖子等猫爪子落下。

  横竖是一死何必装模作样,做人要爽快些才好投胎,逃避是没有用的。

  “听说你要找人把镇长干掉?”而且说得轻而易举。

  “镇长做久了总要换人‘坐坐’看嘛!不然得痣疮多难看,如果有人愿意牺牲屁股替他坐几年不就是把他干掉了。”她还没这胆子杀人。

  虽然这个什么幸福镇的镇长不太得人缘,但是大家也要体凉他愿意牺牲奉献的精神,不要老是虐待他的臀。

  “你一口气摆平掉二十几个喊打喊杀的小流氓?”真带种呀!她不混黑社会有点可惜。

  讪然一笑,她心虚地赧了双颊。“呃,这个……开开玩笑嘛!随后撒一把糖果不就摆平了,你不知道幼稚园的小朋友有多恐怖,比饥饿的蝗虫还令人惊惶。”

  他们都是魔鬼的化身还伪装成天使,她一眼就识破他们的诡计,以糖果代替监驱退之,不然几十双脏小手脏小脚往身上问候怎么成。

  即使她只是去接身为幼教老师的思思下班也要提防,他们是无孔不入的细菌大队,常在她不注意的时候缠了上来,甩都甩不掉使人致病。

  “顶多两根肋骨而已叫人家不用客气,请问你是屠夫还是恐怖份子?”柳桐月的声音让人听不出火气,可也让胆大的李元修下意识地双肩一缩。

  “我……夸张一点才吓人,难道你希望断两根肋骨的人是我?”她可怜兮兮地道。

  先声夺人嘛!不灭他们的威风她哪能全身而退,不鼻青脸肿才怪。

  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他很难对她发火。“你可以向人求助。”

  “算了吧!求人不如求己,冷漠的社会已缺少温情,锦上添花者众,雪中送炭的少之又少,人家说不定以为我在演戏大声喝采,问我缺不缺警察的角色……”

  吓!他眼睛干么抽筋,像在瞪人。

  不是在瞪她吧!她是受害者耶!

  “李元修,你当我死了吗?”他就近在咫尺,而她居然没考虑要向他求援。

  她拱起手装起侠女。“敢问柳大侠可在生气?”

  “你怎么认为我在生气呢?”他笑得极冷,冷到她骨子里。

  李元修打了个冷颤小心翼翼地回答,“因为你嘴巴歪了一边。”

  “还有呢?”

  “眉毛长跳蚤。”看,又跳了一下。

  “然后呢?”

  她一脸权威地下判定,“你该看医生了。”

  没错,他生病了。

  “我该看医生?”迟早有一天他会被她不着边际的外星话搞得提早衰老。

  “瞧!你的脸色变得非常差,一下子青一下子白是病变的前兆,早点接受治疗你的病才会早点好。”希望不是绝症,年纪轻轻就挂了多可惜。

  柳桐月忍耐度到了极限地抚向她发顶。“你知道我的脸色为什么会变差吗?”

  “营养不良吧!我想。”她理所当然地说出心里的推断。

  “你想……”

  一根拉繁的神经突然蹦断,温和的面容染上妖异的异彩,阴鹜地任由愤怒侵占,一股巨大的力量扬散开来,甚为惊人地向她罩去。

  口干舌燥的李元修微微地缩了一下,略感呼吸困难地发觉到她似乎又踩到狗屎了,天大的好运可能会转变成恶梦连连。

  她好像又作了错误的决定,把大老虎当小绵羊养,吃不到羊肉反而被老虎撕成碎片。

  早知道别贪小便宜,以为老天终于眷顾到她了,谁晓得天上砸下来的礼物是个陷阱,只有她笨笨地往里头跳还沾沾自喜。

  不玩了成不成?她要半途而废不追他了,没人要也没关系,反正她喜欢当男人婆。

  “元修,你让我很生气。”他很少动怒,而她是唯一的诱因。

  至少十三年来,他第一次克制不住脾气想发火,即使用来修身养性的画画也无法平息因她掀起的怒涛。

  看不出来他在生气呀!声音还是温吞得煦煦然然。“好,我错了。”

  虽然她不知道错在哪里,先道歉总没错,她最怕软泥巴似的男人。

  “错在哪里?”她根本毫无反省之意,纯粹搪塞。

  唉,他是她肚里的蛔虫呀!怎么知道她刚才在想什么。“呃,错在……错在我不该大欺小。”

  “元修,你只有这么一点神经吗?”开始抽痛的头让他维持不了平日的平静无波。

  他在偿债吗?未免罚得太重了。

  敢说她没神经,他活腻……算了,没神经就没神经,他的眼神好吓人。“难道你在怪我打断他两颗牙。”

  “元修……”她没有正常点的话吗?

  “好嘛、好嘛!下次我一定不跟他客气,要他断三颗牙、五颗牙地来弥补我的损失。”这样总顺他的心吧!

  一道雷突然当头劈下来。

  “去你的损失,你以为那点小智慧能保你多久,以暴力解决事情是最愚蠢的行为,你怎么不用大脑想一想,总有一天会出现你赢不了的人。”

  “你冲动的性子给我收一收,鲁莽的脾气最好改掉,我会盯着爱惹是生非的你,要是再动不动就抡起拳头扁人,我会把你的双手双脚绑起来直到消弥你的戾气为止,听懂了没——”

  呃,有听没有懂,可她还是捧扬地点点头,难得他开口浪费这么多口水。

  原来温和的人种发火是这样呀!以后她会小心谨慎别踩握他的地雷区,尽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扁人,而且别扁得留下证据。

  “说说看今后你会怎么做。”他用带学生的态度企力扭正她偏差的观念。

  “可以说吗?”她应该先找把雨伞来,以防他吐血喷到她。

  “说。”不自觉地,他语气中多了严厉。

  “可是我怕你神经会断掉。”言明在先,省得他找她算帐。

  她的答案肯定不讨喜,他不会喜欢的。

  “你就确定自己那么不争气?”也许他该先做好心理准备,建议自己别受她影响。

  “见仁见智啦!有人爱吃素有人爱吃草,一样米养百样人,谁能保证自己一定是对的,这世界没有完人只有完蛋的人,勉强改变有什度意义,又不是复制人。

  “我是冲动。我是鲁莽又怎么样,至少爱我的人还是一样爱我,她们并没有因为我这些缺点而弃我,我们家明光和思思说我有这些缺点才可爱,否则我就不是李元修。”

  为之一怔的柳桐月无法开口地望着她,她仿佛在一瞬间蒙上金色的光芒,圣洁而高贵地责备着庸俗的他。

  她就是她,无人可代替,他不就爱上她性子里的直才深受吸引,不可自拔地恋着她不同一般女孩的纯真笑脸,不畏环境艰辛地选择坚决活下来。

  不仅照顾好自己也保护所爱的人,勇敢地对抗生命对她的不公,无所畏惧地挺身捍卫自己的权利,不让恶势力和强权打倒她。

  不能不为她动容,他不该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她身上,野地的蔷薇不适合温室,那会残害其天生的傲气,失去无限伸展的空间。

  错的人是他,他让过度的关心误判了她的独立性,只想搭起遮风挡雨的棚子让她无法接触阳光。

  成长的过程中总有些伤害,受过伤的人才知道痛的感觉,她的环境造就了她强悍的人格,因此爱她的人会更爱她。

  “我就说不要说嘛!瞧你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一定会被雷劈。

  一脸丧气的李元修明白她的鲁莽和冲动又惹祸了,他肯定不让她追了。

  他笑了,轻轻地拥她入怀。“不,我是太震惊了,原来你还有大脑。”

  锋芒暗藏,璞玉明珠。

  “什么嘛!你害我吓出一身冷汗,以为你不让我追。”欺负人。

  “你还要追我吗?”发自内心的微笑让他更有人性,少了距离感。

  “当然。”为什么不追,她很少喜欢别人像喜欢他一般想占为己有。

  在育幼院长大的孩子不太信任外人,总觉得他们怀有恶意,用异样的眼光歧视失去父母的孩子,不愿接受孤儿进入他们的世界,认为孤儿在心里上有某种缺憾。

  但他不会,一开始她就觉得他是不错的人,与他洒近的感觉很舒服,没有厌恶和很想扁他的冲动,所以她要他成为她的。

  “好,你追到了。”他不想再拐弯抹角地和她兜圈子,他要确确实实地拥有她。

  因为他的心也会慌乱。

  “嗄!追到了?”她错愕地张大眼,有着不知所措的迷乱。

  她还没追哪!

  “对!追到了,你嘴巴可以闭起来了。”他取笑地闪了闪眸中深情,轻啄她的唇。

  “啊!你吻我?”好敷衍喔!人家期待的初吻不是这样啦!

  看出她心意的柳桐月勾起她下颚深深凝视,笑意浓甜地望进她清澈双眸。

  “这才是我给你的吻。”

  头一低,他印上微训的红艳樱唇,柔软如棉絮的触觉让两人都沉醉了,难以自持地不忍分开,一再辗转吸吮,绵缠细柔的吻甜了彼此的心。

  一声声羡慕的低喔隐藏在墙的另一端,二十几个人头探出内墙,眼露钦佩地给予祝福,无心课业只想看好戏。

  原来才子不一定配佳人,有时也会产生变局,“驯悍记”的戏码比较好看。

  “我还要。”一个吻满足不了她。

  眼里、嘴角都含着恋爱颜色的笑波,勾着他脖子的李元修踮起脚尖索吻。

  “贪心。”但他更贪。

  心觉得圆满的柳桐月再度吻上微肿的唇瓣,一抹满足的叹息声消失在滚动的喉头,今生将无遗憾,因为他拥有了失去的半圆。

  “嘻……你是我的了……”好想告诉明光和思思哦!让她们也替她高兴。

  “傻气。”可他偏爱她的傻气。

  “傻气就傻气嘛!人家说傻人有傻福,你可不能反悔哦!”她喜欢他的吻。

  “我才担心你被人拐呢!小傻妹。”瞧她笑得多天真,让人想一吻再吻。

  禁欲太久了,出闸的野兽凶狠无比,不知何时会吃了她。

  他非常期待两人结合的一天。

  满眼是星星,恋爱真好。“好,我追到你了,那我要回家。”

  她要向大家宣布好消息,叫邢魔魔哭死,顺便要他们缴缴食宿费充当她的恋爱基金。

  “等等,你在追到手之后却要回家?”是她太前卫还是他跟不上时代?

  一把捞回她的柳桐月将她牢牢地锁在怀中,不让她离开地质问为人女友之道。

  没错,他的女朋友,日后将成为他的妻。

  “我就了嘛,你总不能不让我回家吃饭。”那群米虫不知道有没有为她留菜?

  没关系,反正还有泡面。

  一阵无力感让他浮现苦笑。“你有没有想到我会请你吃饭?”

  “可以吗?”她惊讶地一问,好像听到天方夜谭一样神奇。“我以为追你的是我,吃饭约会这种事应该由我开口。”

  可是她没钱。她抱歉的眼里这么对他说。

  “为什么不可以,我们正在交往不是吗?”他真的被她打败了,宁可饿肚子也不想麻烦别人。

  “很不好意思呐!像是故意挑人家用午餐时上门好叨扰一顿饭。”又不是没饿过,习惯就好。

  他好笑又好气地抚着她的马尾。“你迟迟不肯入道馆找我是怕人说闲话?”

  “嗯。”她照实地点头。“我们不想被人说是要饭的。”

  “你们?”莫名的心疼让他紧拥着她。

  “我和明光以及思思,以前我们刚从育幼院出来时真的很穷,常常有一餐没一餐地凑和着吃,有里饿着肚子睡觉……”

  因为睡着了自然不会饿,可以省掉一餐。

  但是看到人家吃得津津有味却嘴馋,蹲在人家店门外拼命流口水,让人家以为她们是乞丐、流浪儿,不忍地将剩下的东西施舍给她们。

  “可是我们穷虽穷却很有骨气,宁愿凑足钱才去一饱口腹也不愿被人瞧不起,那种看人脸色的日子我们都受够了。”自食其力才会受人尊重。

  “元修……”心揪痛着,他痛苦地想着造成她不幸的主谋就是……

  李元修笑着握住他的手不当一回事。“哎呀!你别装出一副便秘的脸,其实我没你想像中的可怜,我们只是刚出来那几年过得比较辛苦。”

  “你恨害你成为孤儿的人吗?”她无所谓的笑容更让他加深说不出的罪恶感。

  “恨呐!但是没办法,谁叫他是我老爸。”血缘关系切不断,即使她是遭遗弃的一方。

  “你父亲?!”为什么他听不懂她的话,难道她并非他要找的人?

  “对呀!他懦弱胆小抛妻弃女,害我母亲一时想不开去撞车,我一直对那部车的主人感到抱歉,车子的板金可能得花不少钱。”

  而且还赔了一笔钱让她母亲能走得风光,不致连口棺材也买不起。

  他困难地挤出一丝声音,“你不伤心吗?死去的人是你的母亲。”

  “唉!与其说她是我母亲,不如说她是一个为爱疯狂的女人。”李元修露出解脱似的笑脸。“其实我妈早就想死了,只是她始终提不起勇气。”

  那天她终于成功了。

  心很沉,不知该如何平静,乱糟糟地像大雨过后的溪流挟带大量淤泥,黄浊浊地找不到立足点,进退皆难地想着曾发生的过往。

  可笑的是竟无法向她说出实情,背负罪恶感困守着灵魂,难以解脱的歉疚潜入他的梦中,化成波涛向他望来。

  他从不知道她过得那么困苦,在那件事过后他曾去寻她,但邻居都说被富有的父亲接走了,目前正过着幸福的大小姐生活。

  他信了,所以没积极地打探其下落,以这她真如邻人所言的重享天伦之乐,快乐无忧地忘却母亲猝死之事。

  谁知李元修的父亲并未收容她,反而矢口否认两人的亲子关系,让个性一向倔强的她任由社会局安排她住进育幼院,对外一律宣称父殁母亡。

  虽然她的不幸并非他一手造成,可是他也是间接伤害她的凶手,让她真的变成孤零零的一个人而无依靠。

  心痛不足以形容他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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