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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全面出清第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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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品:相思全面出清

  作者:米琪

  男主角:陆斯恩

  女主角:田心如

  内容简介:

  她的前男友移情别恋要娶富家女,臭男人这么现实,真够她伤心的。

  没想到情伤未平,隔壁老邻居那个大宅院的大少爷,竟然要把他弟弟介绍给她。

  这天外飞来的桃花运还真是不巧,她跟大少爷的弟弟只是“麻吉”,根本不来电,而且……其实……

  哎呦~她觉得有来电感觉的是大少爷,完了,搞成一团了……

  他的女友变心要嫁别人,嫁的还是他家隔壁那个活泼可爱的心如小妹的男友!

  心如这么可爱,干脆让她跟弟弟相亲,小时候他们总是玩在一块,也许很合。ok,两人真的相亲了,还有说有笑,他竟然觉得心酸酸,完了,他爱上她了……

  正文

  第一章

  黄昏市场里一片热闹滚滚,人挤人的汗味、摊位里香浓开胃的现烤北平烤鸭味、鱼腥味……各类肉味混杂形成一股奇异气味。各种叫卖声此起彼落,欧巴桑们老练的杀价声更不绝于耳。

  田心如卖衣服的摊位就夹在卖菜和卖猪肉摊位之间,她一头闪亮的长发,小脸清新脱俗,活脱像是日本偶像剧里的美少女;不过她叫卖起来可是有板有眼,比起隔壁卖菜的壮汉一点也不逊色。

  “大落价,大拍卖哦!全面出清,一律一百元有找,大姐您就别挑三拣四了,卖得便宜还那么挑……什么,五十元!一个便当都不只五十元,不行啦!头家娘会给我辞头路的!……八十!大姐,这是一件衣服耶!料子又好,光是胸前这朵金光闪闪的亮片花就值得了;而且‘红共共’的衣料颜色跟你多速配,穿在你身上肯定年轻十岁;好啦、好啦!包起来喽……找你一元,谢谢,有空再来光顾哦,大姐,我一在黄昏市场,二四六在华光市场。”

  田心如起劲的叫卖,舌粲莲花,说得挺溜的;她哈腰收钱,恭送顾客,活像天生就在街头叫卖混饭吃。

  说真的,今天可是她生平第一次代母出征,到市场叫卖衣服,她觉得自己的表现真是出乎意料的好,这一定是从小就看著老妈在市场打拚,耳濡目染之故。

  通常老妈是和住楼上的阿好姨两人一组,专门“切货”回来卖,主力客户是菜市场的欧巴桑。今晚若不是她们所住的万华旧大楼有个重要的住户会议,她还不知自己原来也有叫卖这项特殊才能!

  近大半年来,她白天总是在音乐教室教学生弹琴,下午到小学的安亲班兼课,晚上又马不停蹄地赶场到夜大上课,回家后还会帮老妈把全部的家务整理好,夜深人静时她已累得半死。

  她把自己弄得这么累,除了想争一口气,还有另一个目的,她想忘了该忘的人──那个无缘的学长张家豪!

  想忘了这场初恋谈得有多失败,忘了他妈妈在背后是怎么说她的,更加想忘了他和一个社交名媛文订的消息……

  虽然失恋,她告诉自己绝不以泪洗面,反正时间可以带走一切;虽然她珍贵的爱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他甩了她就像甩了一包垃圾,她又何妨像割舍一颗毒瘤那样痛快地忘了他?

  “田心如她家是落魄户,她父亲是个毒犯还在服刑,妈妈在菜市场叫卖,粗鲁得不得了,怎么配得上你?你将来是华新集团的接班人,跟那种女孩你只能抱著玩玩的心态,可别认真;以后你要娶进门的,一定要是家世人品一等一的女孩才可以……”

  才说要忘,张妈妈尖酸刻薄的话却仍像鬼魅似的,防不胜防的从记忆里溜出来,像针一样扎得她浑身都痛!

  她真痛恨那天为什么要答应张家豪跟他一起回家,在她要离开时,前脚才跨出张家大门,后头就传来无情的批判,她简直是傻住了。

  她自认平凡,也自知家境不好,却没想过原来在他的家人眼底,她根本是粗俗的下等生物,就连她含辛茹苦的老妈,竟也被批评得那么不堪,若不是靠老妈辛苦的挣钱供她读书学琴,她哪来的学问和一技之长!

  她决定不再和张家豪往来,她的爱情绝不是贱价拍卖的货品,更不许任何人可以抱著玩玩的心态来取得;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张家,只知自己心好痛,被伤得好深。

  最令她心寒的是张家豪竟从此不再理她,这样“沉默”的分手对她不只是羞辱,也是人生中很大的挫折;她从此不敢谈恋爱,只敢活在自己的世界,那是较安全的,永远不用受任何人检视。

  “心如,心如……这件衣服多少钱啊?”

  这声苍老的叫唤声教她回魂,一瞧原来是住旧大楼的老邻居柯伯伯,他拄著拐杖,一手还提著大包小包的,怎么这年头也流行老人“败家”吗?

  “柯伯伯,这件一百元有找……您买这女人的衣服做什么?”心如微笑,好心地走出摊位,帮他卸下手上那些战利品,好让他挑选;她乘机偷偷瞧了一眼,里头可都是女用首饰,还有鞋帽等等,真是令人很意外。

  “我要去加拿大跟我女儿一起住喽,买点东西带过去。”

  原来如此,合理合理,心如眯眯笑,贴心地对柯伯伯说:“您尽量挑,我给您打包好。”

  柯伯伯左翻右翻,挑了红橙黄绿的颜色各一款;心如帮忙打包,收了钱,随口问老人家。“今天不是开住户会议吗?您怎么没参加?”

  柯伯伯脸一沉,挥挥手,把找的零钱放入口袋里,有些愤慨地叨念:“要拆就拆了,反正我女儿要回来接我了,往后我也不住这儿了。”

  拆什么?“柯伯伯,你说拆什么,我有听没有懂呢!”

  “我们那条街的旧楼的土地权都是陆家所有,如今他们要收回盖新楼了,你妈没告诉你吗?”

  心如茫然地摇摇头,有种不祥的感觉。都怪她忙著忘了失恋,竟然忽略了这样重要的消息。

  “那个陆家的男孩你很熟不是吗?”

  哪个?是麋鹿还是驯鹿?她应该对圣诞老公公比较熟。

  柯伯伯瞧心如眼神疑惑,还提点她。“你小时候,你妈不是带著你在陆家帮佣,那个男孩身体很弱,你还主动照顾他不是吗?”

  原来是住街上唯一一幢独门独院很富有的陆家!但柯伯伯说错了,她没照顾过那个病恹恹的陆少爷,只是常笑他是个“病西施”,还曾指著老是卧病在床的他嘲笑:“像你这么懦弱的东亚病夫,将来能成什么器……”

  其实她也真是的,闲闲没事干么老是对他恨铁不成钢,现在想起来还真觉得自己挺多事的。

  而说也奇怪,她不曾记起这些小时候的事,回忆起来却清晰得像是历历在目,就连那个长得不难看,却总是一脸苍白的陆少爷都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记得他老是站在陆家二楼的窗台上,往下看她在院子里和狗儿赛跑,那只狗儿有个威风的名字叫“大野”;她更记得他有个弟弟跟她同年,个性皮得很,老是找她打架;但那些都是孩提时代的陈年旧事,老早事过境迁,那幢大房子也老早就改建成餐馆了。“他们不是老早就搬走了吗?”

  “他们是早就住到国外去了,听说陆老爷子死了,那男孩现在负责管理陆家所有的产业,这附近的旧建筑他都要收购重建新大楼,连这个菜市场的土地也是他的。”柯伯伯说。

  “连这个市场也要拆吗?”心如指著湿漉漉的地板问。

  “听说是啊!”柯伯伯叹了口气。

  那个“病人”有什么能耐,要把土地全翻了?心如脑子有点茫然,心却著急得不得了。这意思是她和老妈将没地方住,一也少了谋生的地方了……老天,这怎么得了?!

  心如还想再问清楚点,但柯伯伯急著再去血拼,她只好杵在那儿看著他离去。

  “小姐,这衣服怎么卖?”有个欧巴桑靠过来问。

  “五百元一件。”心如心情沈在谷底,漫不经心地说,颓然地走回摊位里头。

  “呵!”欧巴桑连杀价都懒,掉头走了。

  心如坐到小凳子上,双手托著腮帮子暗自神伤。真不知接下来她和老妈的命运会如何?这场住户会议又会有什么结论?

  是她吗?

  陆斯恩一派轻松地走进市场,深邃的双眼从花花绿绿的“衣丛”中,落定在那个纤白的女孩身上。她的模样看似有点忧郁,长及腰的秀发掩在腮边,不知在想些什么……这样的形象和他深藏心底多年的人影真不太一样!

  记忆中的她,是个健康活泼的小女孩,有点狂、有点野,脸上常常沾著泥土,两串麻花辫子总是随著说话的姿态甩来甩去,而她身上总有一股阳光味和汗水味,双手总是黑抹抹的……

  经过那么多年,她当然不会再是一个孩子。

  如果他没记错,她年纪比他小了八岁,和他弟弟陆亚乔同龄,今年该有二十来岁了;而茫茫人海中,他怎会确定她就是田心如呢?难以说明,但直觉告诉他,她正是。

  他打探过她今天会在这菜市场帮忙家计,他来这菜市场的目的,只是想看看她,这是他这次回台湾想做的要事之一。

  当然他并不光只是看看而已,他还另有目的……他往她的摊位走去。

  “小姐,这衣服只卖九十九元吗?”

  心如闷闷地回头,忽然怔住了。眼前这位男性顾客显然和这菜市场的格调差异很大;从他过于高级的衬衫衣料、西装裤,和那张过分好看的脸,冷凝、斯文又贵气的气质,还有他耀眼的古铜色肌肤,和比任何人都高大的体格看来,她可以判断他应该是来问路的,要不然就是……登徒子!

  心如立起身,警戒地回答他:“你怀疑吗?”

  陆斯恩剑眉微微一扬,他还以为她不一样了,看来有点呛辣的说话方式还是老样子。“那我全要了。”

  心如诧异,也感到诡异。“全……全部吗?我们这是……现金交易,恕不赊帐哦!”

  “当然,我没有怀疑。”陆斯恩爱笑不笑地说。

  那她还等什么?不包给他的是傻瓜,她拿了袋子抓衣服要装时,又想到──

  等等啊!万一他给的是假钞,她岂不是被耍了;而且他一个大男人买那么多女人的衣服做什么?

  “你……买这么多要做什么?”心如停下打包的动作问他。

  “我有购物狂不行吗?”

  心如哑口无言,还胀红了脸;他揶揄的口吻,自信的神采,仿佛她的问题有多笨似的;而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还带著某种令人捉摸不透的电流,看得她莫名其妙心跳加速,双腿还微微打颤。

  她还能怎样,就等著验钞吧!安静地把衣服一件件收到袋子里,也把挂在上头的一一取下叠好装进袋子,过程中总感觉到他一直盯著她看;她被看得有点羞恼,回过头去瞅了他一眼,他竟仍是一派自若地瞧著她,害得她慌了手脚,鼓胀的袋子怎么都绑不牢。

  “我来。”他竟走进摊位里,要替她绑上,忽然她触电般的尖叫──

  “啊~~”

  不只路人被吓了一跳,停下脚步来,就连隔壁卖菜和卖肉的也探头过来看。

  “心如,你是被螃蟹的螯夹到吗?刚刚鱼贩那里有只螃蟹脱逃了,还没找到哩!”卖肉的阿姐大声吆喝。

  “不……不是啦!”心如忙著摇头,想粉饰太平。

  “大概是‘相啪电’去电到,这里的电路有问题。”卖菜的壮汉指著地板上的插座猜测。

  “小心点啊!‘水姑娘’。”观望的欧巴桑好心地说。

  心如腼觍地对大伙儿点点头,静待人们移开注意力,她小心且无辜地朝身旁那只“大螃蟹”看去;她其实不是被螯夹到,只是她不小心碰到他的手!

  相对于她的激动,他却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唇边挂著诙谐的淡笑。心如感到很不好意思,望著他那双干净又修长有力的大手,俐落地绑上袋子。

  “多少钱?”他问。

  她还没回过神,著魔似的看著人家的手,好一会儿才答:“一共是五十二件,算你五千元整就好了,两件算我送你的。”心如暗自喘息,和他四目交接;他深幽的眼神,默默散发著属于成熟男子的性感,在他的目光下,她真希望自己不曾那么不文雅的尖叫,甚至希望自己像个淑女,或者是可以吸引他的漂亮女孩!

  “不必送我,五千两百元,请你点收,不必找了。”陆斯恩从皮夹里取出钞票交给她。

  心如很小心地收下,怕再去触碰到他的手,而她眼尖地察觉他的皮夹是个顶级名牌,他该是个注重生活品味的人,怎会来买“菜市仔货”?她真的不懂。

  她看他率性的把那一大包衣服往肩上甩去,走进人潮中,淹没在人潮里;她狠狠地别开眼,回归现实,眼看著衣服全卖光了,她还留在这儿做什么,还是快快收摊,回家去看看会议进行得如何了。

  她匆匆收了摊子和底下的支架,一心想回家竟也忘了要验钞!

  陆斯恩走过车水马龙的两条街,才到达车子等候的地方。司机一见总裁大人扛著一袋不知名的东西穿越而来,赶紧下车来接驾。

  “把后车厢打开,放这些衣服。”陆斯恩说。

  司机打开后车厢,帮忙把衣服放进去,忍不住好奇地问:“总裁,您买那么多衣服做什么?”

  “你明天全送到救济院。”陆斯恩交代后,坐进车里,唇边挂著淡笑,想著刚刚她自己不小心碰到他的手,那声惊天动地的尖叫。

  那女孩真是有意思,一下子对他小心提防,一下又一副无辜的模样,生动的表情,红著脸的样子挺逗人的,尤其是那双盛著许多表情的眼睛。

  她似乎没有认出他是谁,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个好女孩,外表也甜美可爱,很有资格进陆家的门,今天见了她算是大有斩获。

  根据他得到的消息,她现在还是夜大学生,今年夏天才毕业,就等万华大楼那边的住户会议结束定案后,他会进一步去认识她,然后跟她提这门亲事。

  心如扛著摆衣服的支架,一路走回旧大楼,整条旧市街是出乎意料的安静;通常六点这时间,各住户家会飘出炒菜的香味、电视的声音,或人们的笑语,几个老太太还会在楼下碰头聊些东南西北的闲话,可今晚完全反常。

  她打开斑驳且从来不锁的木门,走上老旧的阶梯,还没上楼就听见住二楼且行动不便的费大妈凄厉的哭声──

  “怎么可以这样!临时要我们搬,我们要搬到哪里去~~呜~~我命苦,我命薄啊~~”

  真惨!往上走,又听见爱喝酒的陈伯醺醉的在呐喊──

  “这些有钱人就只会欺侮我这种穷光蛋,这世界难道没有正义公理吗?”

  哎!这正是她的心声。再往上走──

  “我身骑白马,过三关……”

  这声音听来有点熟悉,是老妈在唱歌仔戏!这当口老妈怎么还有心情唱,不怕被嘘吗?

  她吃力地扛著支架,赶紧跑上四楼,开门进屋,果真看见老妈肥胖的身躯在狭窄的客厅里“起乩”;住楼上的阿好姨也在,阿好姨扮苦守寒窑的王宝钏,一双莲花指比来比去的。

  “ㄟ~~借问,现在是演到哪里了?”心如小声地问,轻轻放下支架,怕打扰了她们的兴致。

  一见是心如回来,胖不隆咚的薛平贵立刻变回老妈,朝女儿暴冲过来,肥胖的身子紧紧抱住她,泪如雨下。“心如,我的心如,我们的命运真的好惨,人家下个月初要来拆房子,我们没地方住了,怎么办、怎么办?”

  心如后悔自己破坏了她们唱歌仔戏,原来两老只是苦中作乐,而且老妈的身子在颤抖;平日老妈为人挺乐观的,这会儿竟因为担心而颤抖,害得她也跟著不知所措,她心疼地抱紧老妈。

  “我来想想办法,你别怕,我长大了,会照顾你。”心如安慰。

  “我们都穷,住在这里全是贪租金便宜,邻居感情又好,现在台北市哪里还有这么便宜的房子租!”阿好姨用莲花指指著天边,皱皱的脸皮使表情看来更哀怨。

  “离月初还有十五天,我再去找,而且我下星期就毕业了,可以再多兼两份工来付房租。”心如认为自己有能力这么做。

  “哎!找不到了,傻女儿。”老妈叹息。

  “我没想到在这里住了一辈子,和你妈情同姐妹,却突然要和你们分开,真的很不舍啊!”阿好姨说著说著就掉泪了,莲花指也瘫了下来。

  “不会的、不会的,我一定找到一间价位合理的房子,我们三人一起分住。”心如看她们这么悲情,跟著鼻头一酸,双眼灼热了。她深知这里的老邻居,全都是一起生活了二、三十年,虽没有什么钱,却有深厚的情谊;临时被催著要搬家,这种来不及道别的仓促,和对未来的不确定感,著实令人不安。

  “妈、阿好姨,看来我们是一定要搬,毕竟大楼太老旧也有危险性,但他们就不能再给一点时间吗?”心如问,很想知道到底会议是怎么开的,陆家是否仗著财大势大欺压善良百姓?

  “那些人挺强硬的,说就算我们不搬还是会拆。”阿好姨捻掉一把鼻涕说。

  “我听楼下老陈说,地主会联合建商来放火,让咱们不得不在期限内搬。”老妈红著眼说,却努力地不让眼泪掉下来;心如见老妈这么坚强,真是于心不忍。

  “这真是不肖且下三滥的伎俩,我去跟他谈判。”心如愤怒地咬牙,气不过。

  老妈和阿好姨怔然且同声问:“谁?”

  “陆家那个‘病西施’!”心如相信此刻自己的面孔一定狰狞极了。

  “西施还有分甲乙丙?”阿好姨不懂。

  “是啊!”老妈也不懂。

  “就是陆家财团现在的负责人。”心如努力维持狰狞的面孔。

  “啊~~不,你别去啊!他们不会理你的。”老妈抱著她,深怕她年轻气盛太冲动。

  “是啊,他们没什么人性,好心如,你相信阿好姨!他们不会理我们这种人的。”阿好姨突然停止哭泣,两人七嘴八舌的缠著心如,好像她是即将去抛头颅、洒热血的壮士似的。

  心如脸上的面具再也挂不住,不但瓦解,还笑了出来;两个老女人瞠目,浑然不懂她。

  “我跟我女儿一定有代沟。”老妈偷偷告诉阿好姨。

  “那还用说。”阿好姨频点头。

  心如挽住她们的手臂,委婉地说:“我是说我自愿当住户代表,去跟他谈谈延期拆屋的事。”

  “只是这样吗?”两人担心。

  “当然了,不过我们也可以表达对他们不公道的抗议,也让这个社会听到穷人们的心声,我的想法是……”心如把临时起意的计划说出来。

  两人听得嘴巴愈张愈开,却也笑逐颜开。

  翌日,只见整条旧市街一直连绵到菜市场的路上,全飘扬著白色的抗议布条,有人还把家里的抹布都写了希望延期的抗议字样,挂在窗外随风飘扬。

  一早,心如就向音乐班请假,顶著夏日艳阳,三十几度高温,单枪匹马去了陆氏财团在台湾的总公司。但无论她费尽唇舌,这公司出来接应她的人全都阻挠她,让她不得其门而入,摆明了不让她见那个病西施。她一直在公司外苦等,等到中午,夏季烈焰即将把她烤熟,她又渴又累,终于耐不住,头昏眼花,眼前还出现“海市蜃楼”──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竟然看见那天包了她全部衣服的英俊男子,他从一辆顶级房车里走下来;他穿著西装,看上去气势更加不凡,神态有几分严峻,眼色不怒自威,让人感到遥不可及……她告诉自己这是幻觉,一定不是真实。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不只有幻像,她还热到出现幻听!她摇摇欲坠,不确定地回答:“我要找这里的负责人。”

  “那你已经找到了。”

  在她倒下前,她听到这句话,且感觉到他伸出援手,一股强健的力量定在她的腰际;她一直看著他,努力地想保持清醒,分析这到底是虚是实,但她真的快不行了,太阳真的把她烤焦了!

  她厥了过去。

  第二章

  陆斯恩毫不犹豫地抱著她走进陆氏大楼,随行的秘书、职员全都一脸诧异,高高在上的总裁大人怎会如此热心地对待这女孩?!

  一进公司门,那些曾阻拦心如的主管也惊吓莫名,急急过来向陆斯恩说:“总裁,这来自旧街的女孩一直说要见你,她真是天真有余,而且现在整条旧街那边的人都拉白布条抗议,要求我们延期拆除,简直是不自量力……”主管话没说完就招来陆斯恩冷冷的一瞪,主管闭了嘴,退到一旁。

  随行秘书按了电梯,一行人直上总裁室,陆斯恩把心如安置在沙发上,让秘书照顾她,替她冷敷。

  五分钟后心如缓缓醒来,第一个感觉就是周围好凉,有冷气吹真是幸福的一件事,但……哪来的冷气,她不是站在太阳下吗?

  她感觉额上有个凉爽的东西覆盖,伸手一触,是条毛巾,睁开眼睛,看到一个陌生的女子蹲在她身畔。

  “总裁,她醒了。”女子欣喜地转过头去说。

  心如顺著她的视线看过去──有个高大的男子坐在案前,正翻阅著资料。

  听见女子的报告,他抬起头来,心如清楚看见了“他”,他真的是那天买她衣服的男子,不是幻影。

  “你下去。”他开口了,声音威严低沉。

  “是。”女子离开了。

  心如拿下额头上的毛巾,坐起身来,呐呐地望著充满威仪的他,比起现在,那天在市场他算是随和多了,但她怎么也无法将他和“病西施”扯在一块儿。

  “你好多了吗?”陆斯恩问,拿著一份资料在手上,走了过来。

  随著他的脚步接近,心如心猛跳,有好多疑问,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你是为了抗议拆屋而来吗?”他倾身问道。

  “是的。”心如瞥著他的双眼,情绪复杂得要命。

  “不妨说出来。”陆斯恩坐到主位沙发上,悠闲的双腿交叠,打算聆听她的说词。

  心如却正襟危坐,心情比预期的更紧张……不不,她本来是义无反顾的,是见到他后才开始紧张。

  “你真的是陆氏的负责人?”心如问。

  陆斯恩牵动唇角,点了下头。

  心如觉得他的神情看来好自负,想再问他是否真是姓陆,真是陆家的大少爷吗?还有,那天为何要去菜市场买她的衣服……但她却没有问。

  “不是不搬,而是可不可以请你慢点动工?”心如小心地迎视他炯然的眸色,真不知自己到底在紧张什么。

  “理由呢?”陆斯恩倒是轻松地问。

  “半个月时间太匆促了,许多人还找不到住处,而且……住那儿的人真的很穷,台北地价又贵,短期内一定租不到这么便宜的房子,半个月实在不合情合理。”

  “你觉得要延多久才合理?”陆斯恩瞥著她有点慌乱的双眼,也注意到她双手紧紧扣在一起,知道她有相当程度的不安;他不知是什么造成她如此不安,但却相信一定不会是因为他,印象中她不是那么胆怯的人,不然他也不会将她纳入陆家媳妇的人选之一。

  “嗯……”心如犹豫了下,很想移开视线不去看他那双迷人的眼睛,老实说她不知道他的想法,却觉得他看得出她在想些什么。

  “说,我又不会咬人。”陆斯恩低头去看手上住户的会议纪录。

  心如胀红了脸,呼吸跟著急促,她真希望自己能像他这样一派镇定,可说来奇怪,她就是无法让心沉静下来;此刻她的心就像一艘没有舵的船,失去方向感,她到底是怎么了?

  陆斯恩没听见她开口,再度抬起头来,发现她被太阳晒红的小脸更红了,那双水灵灵的眼睛无言地诉说著什么,那神韵吸引了他。

  “可以一个半月吗?既然你都租给大家那么久,迟一个半月收回又有什么关系呢?而且你那么有钱,想请你不妨替住户办惜别晚会,最好办得有声有色,大伙儿尽兴一定会支持你,配合在期限内搬走的。”心如困难地把自己所设想的告诉他。

  陆斯恩脑子里转著工程进度所受的影响,多出一个半月庞大的资金将如何运转。若单凭她的请求就退让,那他就不叫生意人了,在这件事情上,若要他将损失概括承担,那她就得答应他的要求。

  换言之,他是有条件的。

  “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可以立刻更动工程进度,并答应你其他的要求。”陆斯恩合上手上的纪录,放在桌上,起身走回总裁的办公桌前。

  “什么事?”心如谨慎地问。

  “我想请你嫁进陆家。”

  嫁……他吗?老天!心如有种快昏倒的晕眩感,这太不可思议了。

  “我并不是强迫,你可以先相亲,你觉得喜欢再决定。”

  还得经过“相亲”这样的仪式?!心如心跳剧烈得像要夺胸而出了,她是喜欢他的外型,对他的内心世界她可从来不了解,而这份“喜欢”真教她自己感到意外!

  “我们……并不熟。”心如微弱地说。

  “你误会了,不是我,是我弟亚乔。”陆斯恩潇洒地倚在桌沿,遥远地看著她。

  心如呆住,弄了半天原来她是表错情!她相信自己的脸铁定红得不像话,莫名的失望更教她难堪……可她为何会感到失望?

  “你还记得他吧!”陆斯恩问,紧盯著她粉颈低垂的模样,她看来很容易害羞,但他希望她最好保持“恰北北”的特点,这样他才不会后悔找上她,毕竟她会被亚乔选上,一定是由于她小时候给他的印象。

  “他现在在哪儿高就?”心如没忘记那个爱找她打架的男生。

  “那家伙除了吃喝玩乐外,什么都不做。”

  “挺悠闲的。”她干笑。

  “我想你能制伏得了他。”

  “怎么说?”他也太看得起她了。

  “你小时候不是常把他打得落花流水,所有的女生,他只怕你一个。”

  现在提这种光荣史,是嘲笑她吗?“你的意思是要我跟他再打一架吗?”

  陆斯恩笑了。“当然不是。而是亚乔似乎一直对你念念不忘,我母亲要他安定下来,成家立业,他就把你端出来,他说若是旧街那个田心如肯嫁,他愿意安定。”

  “于是你到菜市场,是想先探探我的行情?”心如恍然大悟。

  “没错,本想这一、两天就要正式向你说明,没想到你竟来了。”

  那她还真是会选时机!她根本不想答应,这对她而言太突然了,她还没想过要嫁人,不过依他所言只是相亲,应该没什么大碍。

  “只是相亲而已对吗?”她想确定。

  “总得有个开头。”他说。

  心如只想应付他,她心知肚明,不可能会有后续,她的目的只想帮大家延期。“我答应你去相亲就可以延一个半月再拆吗?”她问。

  “当然。你……答应吗?”

  “我答应。”为了大家,她非点头不可。

  “我立刻安排他回国。”陆斯恩平静地说,没有任何感谢,心如这才意识到这是个条件交换。

  “说不定他会讨厌我呢!”她何妨让他有个预警。

  “那就作罢,不过他很有女人缘,女朋友一大堆,但我想他会对你不能忘怀,总有些原因吧!”他竟这么强力推销。

  “我怀疑他喜欢过我。”她只有苦笑的分儿。

  “有什么好怀疑的,你是讨人喜欢。”他自然地脱口而出。

  他的话教心如一阵心悸,且深深地不解。他怎会觉得她讨人喜欢,难道他忘了她老指著他骂的事吗?

  心如试探地问:“你以前身体不是很差吗?”

  “你记性不错,我以前是常有些病痛。”他轻描淡写地回答,回到座位上,漫不经心地翻看著桌上的文件,那副爱理不理人的尊容,让人感到他是高不可攀的。

  心如这才察觉自己是在跟谁说话,他是陆氏的负责人,凡人想见他简直比登天还难,她一早就在公司门口等,老早尝到这滋味。

  像他这种身分的人,大概日理万机,也没什么空闲跟任何人闲话家常吧!

  此般情境不可同日而语,若是她胆敢像孩提时那样没大没小,后果还真不知会如何。

  她心底有些小小的受伤、小小的不平和小小的矛盾。“我替大家谢谢你的仁慈,再见。”心如立起身,想快点离去。

  “等等。”他叫住她。

  心如回头,远远的看著他,一颗心不由自主地怦然。

  “请把你的手机号码留给我,好让秘书跟你联络旧街开party的时间。”陆斯恩淡然一笑。

  心如暗暗深呼吸,念了自己的手机号码给他。“大约在什么时候?”

  “就下个周末吧!我会派人安排。”他边写边说。

  心如想问他相亲的时间是何时,但她不想透露自己对这件事的任何想法,也就保留了这个问题。

  “好吧。”她走离他的视线,希望自己看来潇洒一点,别让任何人看出她心底的失落。

  当天,心如把延期拆除的消息带回,整条旧街都欢声雷动,心如顿时成了英雄人物。

  “心如,你一定是和陆家有交情,才能说动他们。”楼下费大妈一高兴,猛摇她的手致谢。

  “心如啊,陈伯没白疼你,你这孩子真是能干!”陈伯也开心极了,边夸她还边高喊:“打倒恶势力!”

  老妈和阿好姨当然也是喜不自胜,虽然大家知道最后仍一定要搬,却也算争了一口气。

  倒是心如一回家就把自己关在房里,她疲倦的躺在床上,一闭上眼睛,许多情景掠过脑海。说她和姓陆的有交情,那是言过其实了,而且她一点也不能干,只有她自己知道,若不是陆斯恩有意和她交换条件,她的抗议是不可能成功的。

  偏偏她处于弱势,不得不答应,在他眼底,他究竟把她看成什么呢?是一个只能供他差遣的佣人女儿吧!

  唉!她干么要想那么多,简单的一件事何必想得那么错综复杂令自己头疼,反正她要的目的达到了,自尊心那么强做什么?又不能拿来当饭吃!

  也许是张家豪带给她的教训仍深深刻在心头,她对所谓的“有钱人”总有著防备。还是别再想吧,想多了伤脑,也伤心。

  周末很快的来到,陆斯恩没有食言,这晚他在旧街办流水席,还请来卡拉0k,让居民一一上台去表演,隔壁的张大婶上台去唱了一首“惜别的海岸”,严重走音的歌声传遍整条巷弄。

  心如没加入人群,她整天都外出忙著找房子,四处奔波之下,回到家已累得像条老牛;她站在骑楼下,看旧街有史以来最欢乐,却也是最后的一幕景象,不禁心酸。

  进门前她瞄到外头的信箱已被杂七杂八的广告纸塞爆,这才察觉好几天没有清理信箱。她清掉了广告纸,发现一张红艳的喜帖被夹在里头,邮戳显示是三天前寄的,而结婚的人是张家豪!

  她双手颤抖地拆开来,宴客的日期正是明天,他结婚就结婚,干么还寄帖子来?!

  对他而言,放弃一个默默无闻的穷女孩去娶一个名门闺秀是理所当然的事,她也从没要他理解她心中的苦楚,他却忍心再次伤害她,简直太没良心了。

  心如鼻头一酸,帖子在眼前模糊了,一滴滴不争气的泪落在上头,她匆匆上楼,不让邻人看见她的糗状!

  其实她真正在意的并不是他不要她,而是自尊被践踏!

  他们自认有钱就有了全天下,连自己伤害了别人都不自知,总觉得自己做的都是对的,那她何妨展现一下穷人的风度,两袖清风不可耻,她有泱泱大度,明天她就去参加他的婚礼,让他见识见识。

  翌日,夜晚的都会,霓虹闪耀,五星级饭店外进出著名贵轿车,进到里头的人也都盛妆打扮。

  心如身上仍是t恤加牛仔裤,且是搭公车前来,坦白说她后悔到这里来;不只场面令她望之却步,她身上便宜的衣著也和这高贵的饭店格格不入。

  回去吧!何必打肿脸充胖子?这年头风度一点也不值钱!

  可是,来都来了,何不大大方方地进去,给他吃到饱外加打包?

  她在外头绕了又绕、想了又想,仍是没勇气进去,眼看著开席的时间快到了,她终于狠下心,作出决定。

  硬著头皮,匆匆进到会场,一百桌宴席的盛大场面震慑了她,她特意找了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位置坐下来。

  她的心浮躁著,脑子有些昏沉,如坐针毡,完全没注意坐她隔壁的人一直注视著她。

  “你干么像个小偷似的溜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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