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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章 日薄西山迷雾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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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薄西山,天‘色’渐晚。--

  最后一抹阳光没入暗处,夜幕如斯降临。

  寂静深山环绕之地,亮起火光点点。用新木帆布搭起的帐篷内,熏着暖暖的‘药’香。四柄半人齐高的烛火分立四角,明晃晃的灯光映的内室一片通明。

  段绮丝半屈着身子靠在室内的木案前,一手扶着石臼,一手拿着捣‘药’的杵子,正用力的捣鼓着石臼中的‘药’草。淡淡的‘药’香散在盈盈的烛火里,时不时触入鼻尖,使人神清气宁。

  堂前搁置的木案下方,两侧各自摆开两具一丈多高的木柜。竹渲与莲舟正站在柜前,应着叶绾萦的吩咐,挑拣着需要的‘药’材。堂前木案下方另外摆出一座低过人腰的几案,叶绾萦正扶着稍稍隆起的腹部,侧身危坐于前,另一只手则翻阅着案上摆开的书籍。

  时不时,抬起头轻启薄‘唇’,和段绮丝说着什么。

  自从拓拔渊将京中的难民收留于此,段绮丝与叶绾萦的居所也搬到此处。难民中已有多人感染瘟疫,若∟哈,不及时治疗,只怕牵连更广。叶绾萦自幼修习医术,为方便与拓拔渊请来的名医一同商议治疗瘟疫之法,索‘性’住了过来。而段绮丝,听闻叶绾萦身怀医术后,也跟着一齐住下,说是要向叶绾萦讨教。

  虽说在东阙的时候,段绮丝曾是柳风月的贴身医‘女’,也曾得风月山庄的三位名医指点一二。但毕竟是半路出家,真正遇到好似眼前的大病大灾,亦是束手无措。加上,那日拓拔渊将心中的情意表述的如此明白,段绮丝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躲的远些。

  最初的萌动与最初的期盼,让她的心里始不及料的住入一个人。一颗心的位置也就那么大,住满一个人后,再也无法容下其他人。哪怕是一丁点。虚伪的应付,或者是自‘私’的怜悯,不管对谁都是不公平的。

  所以,段绮丝不屑,更不能。

  与生俱来的骄傲透过明媚的烛火流转在段绮丝温潋的眉眼中,叶绾萦一扬眉,就看到沐浴在涟涟晕光里的身影,蓦然恍惚。忽尔想起穆今朝嘱咐的事情,深吸下口气,轻轻启开口,试探的询问,“丝丝,你与公子算得是青梅竹马,何不承下公子的情,成全这段美事?”

  余音轻落,烛台上的火光跳跃几翻,轻颤若段绮丝微微颤动的眼睫。手中捣‘药’的动作倏的一停,顺着叶绾萦的眸光回望过来,想了想,段绮丝并不打算避重就轻,而是答曰,“缘分天定,遇上谁,爱上谁,都是身不由已。不是先遇上,就能先上心。若能掌控,当初绾绾你也不会舍下三少与穆今朝远走天涯不是。”轻言淡语,恍若定音一锤,堵的叶绾萦哑口无言。更让在‘门’口站了许久的拓拔渊,平添落寞。

  沉了沉眼,复睁开,蓄满无边忧郁的眼眸只余下深潭样的漆黑。抬手推开挡风的‘门’帘,将暗夜的一袭寂寥落在身后,带入的凉风扫过烛台上的明火,轻摇几下。拓拔渊几乎是踩着跳跃的火光,一路直视,走到段绮丝跟前,诚然无顾帐篷内还有叶绾萦几人,“我‘欲’去一趟淍县,你自己小心。”温朗醇厚的男音从头顶泻下,笃定的叮咛使得段绮丝不由皱起眉头,“何时?”

  “现在。”闻出空气间一丝的不对,叶绾萦朝着对面的竹渲莲舟使了使颜‘色’,正想开口辞去,未想被拓拔渊抢先夺了声,“据手下的线报,你要找的那个人在淍县。淍县离这儿少说也有百余里,若真是那人我将他带回来就是,你也不必跟着舟车劳顿。眼下这里你也走不开,就留下与今朝他们好好安顿流民。”短短数言,已是将一切安置妥当,倒是让段绮丝找不出辩驳的理由。只好点了点头,“好,那你一切小心。”

  “嗯。”不再多言,拓拔渊转身离去。掀开的‘门’帘再次重重的落下,帐篷内又恢复了先前的安静,似乎他从未来过。

  未‘摸’清楚眼前的情况,叶绾萦几人也不敢多言,纷纷低头各自做起各自手上的事情。

  夜深沉寂,偶有冷风拂来,吹却拓拔渊聚在心头的愁绪。敛了敛剑眉,拓拔渊心下叹出口气,领着一干随从走向马圈。牵出绑在马厩里的骏马,一跃骑上,抄着山路连夜离开了被山峰环绕的小村。

  披星戴月,连夜赶路,在拓拔渊等人的快马加鞭之下,终于在天微微亮的时候到达淍县。

  天‘色’尚早,天际只‘露’出微薄的晨光。薄薄的濛雾从天边散落下来,这座位处于南里城郊的小镇还沉睡在夜幕刚过的宁静当中。显得拓拔渊等人带来的马蹄声,格外刺耳。就在县城入口,早有人沐着晨光,等候着拓拔渊一行人的到来。

  几经曲折,拓拔渊在安排在淍县的眼线带领下,绕到县城城角的一处废宅子里。总算见到了段绮丝画卷里的那人。

  浑浊的污渍散落在他长满瘤疮的面容空隙间,根本无法辨认出本来面目。身上的衣服也是缝缝补补,破破烂烂,没有一块完整的不料。身前搁着一块缺了一半的破碗,侧身躺在倒了大片的墙角下,蜷缩的身躯正不住的颤抖着。

  空气间还不时弥漫出百味‘混’杂的恶臭。

  “敢问兄台,可曾去过京城。”极力忍下鼻端的不适,拓拔渊跨步走入已拆卸掉‘门’板,破损不堪的‘门’口,在那人跟前停了下来,半蹲下身。

  只见的电石火光之间,一直怀揣在腹间的手抛出数枚银‘色’光辉,迎面而来的杀气‘荡’起强风撩起拓拔渊漏在额前的发丝。轻巧的跃起身,拓拔渊连翻几身,银光从空出的地方掠过,没入破损的墙壁中,入木三分。

  “拓拔公子,可是久候你多时了,你可算来了。”蜷缩的身子站起,丑陋的脸皮撕下,‘露’出一张极为英俊的脸。

  “知道我是谁还敢动手,你也是好大的胆子。”站稳住脚步,拓拔渊临风而立,清隽面容气定神闲。双手习惯‘性’般负到身后,斜睨般瞥着来人。

  “公子。”暗器的声响惊动在外头候着的随从,没有得到拓拔渊的召唤,一行人仍是闯了进来。

  “哈哈哈哈哈。”纵然面对着重重包围,那人亦是无所畏惧,举头仰天长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有出不起的价钱,没有做不得的事。公子你说呢?”

  “只怕,钱你拿不到,命,你也丢了。”对于那人狂妄的口气,拓拔渊甚感不屑。轻蔑的瞟了他一眼,冷哼一声。

  “差矣差矣。”那人又是一阵长笑,“公子可知道,我许某人最厉害的可不是武功,而是易容术及轻功。再说了,公子能到此,在下的任务已经完成。在下还得谢公子赏呢。”说完,规规矩矩的朝着拓拔渊鞠下一躬,从他的衣领处,又有一串暗器飞出。

  众人忙忙侧身避过,暗器钉入墙中“砰”然一声,炸开一片浓烟。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拓拔渊怒吼一声。等的众人退出烟雾,哪里有那人影子。

  “糟了,调虎离山。”拓拔渊暗叫不好,急忙冲出宅子,翻身上马往回程赶。

  待的拓拔渊等人日夜兼程,快马加鞭赶回到山峰环绕的小村时,日暮又临。夕阳的余晖越过江面,洒下一层薄光。在所有人不屑努力下才造就的安静祥和的小山村,在胭脂‘色’的残光里,碎成一幕幕残垣。

  倒塌的木屋,未灭的火光,满地的鲜血,三三两两躺在地上的尸体与身负重伤的病患,还有来来往往穿梭在受伤者之间施以援手,企图相助及救治的人。

  仔细环顾四周,在没有找到段绮丝的身影之后,拓拔渊一眼就找出了在段绮丝身边伺候的竹渲跟莲舟,几乎是飞奔过去,拉住竹渲的手腕,厉声喝问着,“怎么回事,绮儿呢,她有没有受伤?”莫名的惊慌犹如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握着拓拔渊的心。

  竹渲回头,看到是拓拔渊后,心下一松,秀眉‘露’出欣喜,却是差点落下泪来,“天快亮的时候,不知从何处杀来一群黑衣人,放火焚烧了房屋,还胡‘乱’残杀众人。小姐在‘骚’‘乱’中,没了踪迹。”

  “你说什么?”心底沉沉一击,拓拔渊眸‘色’冷的就要将人冻僵。

  “穆公子跟叶小姐亲自带人去找了,还没回来。”哪里抗的住拓拔渊这种神‘色’,竹渲顿时又急又慌,忙忙多添一句。

  拓拔渊没有再接话,放开竹渲,转身就走。走到村口时候,刚好撞见回来的穆今朝与叶绾萦,一起回来的还有周详。

  没想到拓拔渊会这么快回来,穆今朝面‘露’愧‘色’,走到拓拔渊跟前,双手抱拳,弯腰低头。万分愧疚的道,“在下有负公子所托,没有顾好段姑娘。”

  “是我的错。”几乎哭出声来,站在穆今朝身旁的叶绾萦早已泪流满面,“事情来的突然,我们都措手不及。丝丝都是为了保护我,才孤身引着包围我们的黑衣人跑出去。公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应该拉住她的。”

  “不关你的事,你也别太自责了。”实在摆不出好的脸‘色’,拓拔渊压着声音安慰叶绾萦一句。眼神冷冷的看向跟在穆今朝身后的周详,“你怎么在这里?”

  周详心里蓦地一慌,闪躲过拓拔渊冰冷的眼神,走上前,屈身答话,“我害怕。有火,还有人‘乱’杀人,我慌不择路,跑出去后失了方向。后穆公子与夫人出去寻找郡主,听见我的喊声,才把我带回来。”说着,煎熬在拓拔渊严厉的眼神拷问中,周详猛的回想起偶然遇见的‘女’子。

  若不是那‘女’子出手,也许自己早已命丧刀下。他听的那‘女’子身边的丫鬟喊她侧妃娘娘;还听见那‘女’子在看到黑衣人落下的令牌时,低声呢喃了一句,这不是喻王府的暗卫腰牌么。她们还说,喻王正妃因接见了一个流民被染上瘟疫而身亡,初云郡主及喻王府的人为替喻王妃报仇,正大肆的搜寻那个求见喻王妃的流民。

  可是,求见喻王妃的流民不是他么。

  如此说来,在初云郡主及喻王府中人的眼中,他便是害死喻王妃的凶手。难怪初云郡主会拿着那张画像,到处寻找那个所谓的流民。

  顷刻间,说不出口的害怕笼罩上周详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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