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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泡黄尘第2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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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面被人奉承。”

  曲阳拿过酒瓶子,给令东平倒上,又示意李东梅,李东梅指指茶杯。曲阳把杯子端起来,“东平,一晃我们二十几岁的人了,按说还年轻,可我就是想你们这些同学们,想起咱们一起念书的时候,人家说爱回忆过去是衰老的标志,你说,我是不是老了。”

  两人又干掉一个,令东平夹口菜,“老了,也未必,我们应该是成熟了,上学那阵,多傻呵呵。”

  李东梅忽然插了一嘴,“你还傻呵呵,一会儿田芳兵、一会儿任美兮的,过得多丰富,多有滋有味啊!”

  令东平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你不说我都快忘了,咱那就是三伏天割莜麦,有点早熟。”

  曲阳喝了一杯,“是啊,这些人都哪里去了,没了踪影。”

  李东梅盯着曲阳,“谁也没有没了踪影,倒是你,人间蒸发了一样。”

  曲阳端起面前的酒杯倒在肚里,一股酸酸的味道,他使劲咬牙眨了一下眼睛,“我哪里是失踪,我是被学校开除了,实在没有脸面再见大家,我希望我能混出个模样,没想到几年后,我除了脸上留下一道疤,手指头少了一个,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李东梅惊异地看着曲阳摊开在面前那残缺的手,不自主地用手捂了嘴,不知说什么是好,只好冷冷地看着那只曾经带给自由温柔的手。

  接下来令东平频频举杯,曲阳早已来着不惧,几天来发生的事让自己分理不清,只想把那辣汤儿一股脑儿灌下。

  李东梅说,唐娜家里找了关系,走了某位领导的后门,留在包头市一处矿区当老师,任美兮居然去了电视台,也不知什么门道。还说和牛换小通过信,现在西北大学上本科,字里行间都洋溢着天之骄子应有的气度。

  曲阳听着,不住地点头,“我有一次回家的时候,碰到牛换小,那时师范没有录取他,消沉的厉害,真没想到,因祸得福,是咱们班考得最好的,本科毕业,前途自然不可限量,其他人呢,你们还知道谁的消息,我到想起一位,那个阿舍楞,我在包头碰到一次。”

  李冬梅没有表情,因为她根本没有听说过这个人,令东平一撇嘴,“他在包头能干什么?”

  “打手,替人消灾那种。”

  “他也只能干这个,他现在是个逃犯,警察还在找他呢!”

  “啊,不是吧,东平。”

  “什么不是,你还记得咱们一起跟着阿舍愣去民中找那个姑娘叫什么来着!”

  “黄莲莲。”

  “对,对,黄莲莲,前两年黄莲莲订婚了,阿舍愣这家伙发了疯,捅了和黄莲莲订婚那男的一刀,就此消失。”

  “那男的怎么样?”

  “好像也没大事,反正没死。”

  “其他人还有什么消息?”

  “刘亚东已经结婚了,估计孩子都两三岁了,王飞没见着,不过听他们村子的人说,好像在包头收破烂。”

  “收破烂,也不至于到这步田地吧!”

  “收破烂怎么了,说是收破烂,可能连收带偷,据说过得相当不错。”

  “当年我们俩一起去偷学校的书,最后王飞被开除了,说起来阿飞对我有恩,偷书的事他一个人担了。唉,咱们尽说别人了,说说我们吧,李冬梅,你呢?。”

  李冬梅早已放了筷子,斜靠在椅子上,听曲阳问才坐直身体,“我能怎么样,没有门路,只好回来教书呗。”

  “那挺好啊,回来教书不是大家当年的理想吗?”

  “理想,谈不上什么理想,人家一个个留在城里,看着总觉得自己那也配叫理想?。”

  令东平喝了一口酒,拍了一下李东梅的肩膀,夸张地说“东梅同志,目光要放得长远一些,城里有什么了不起,家无隔夜粮。现在改革开放,都放开了,铁饭碗也不保险,几年之后,城里有什么咱村里就有什么,城里乌烟瘴气的,你没瞧见那大早上,上个厕所还排队。倒是咱这里,一派田园风光,那诗里咋说来着,‘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流水黄花,忘我天涯。”

  “东平,你这诗咋这么熟呢?”

  “能不熟吗,你忘了‘鸡肉汤汤蘸素糕’了!”说完,三个人笑到眼泪飞出来。

  那曾经的一幕幕有如幻灯片一样,在曲阳脑海中闪过,那个青春无敌的年代,再也一去不复返了,只能留在遥不可及的记忆里,咀嚼,回味。

  “张老师转正没有,我记得咱俩开玩笑,你说当了教育局长给张老师一个指标的。”

  令东平板了脸,“可还没等到那一天,便回家种地了。这些年分配来的毕业生多,一部分民办老师便丢了饭碗。”

  “这么说是李冬梅抢了张老师的饭碗。”

  李东梅急忙摇头,“我教小学。”

  大家又笑了一通,却笑中带泪。

  令东平又去倒酒,却发现瓶中空空,李东梅示意差不多了,令妈妈也过来说别喝了。令东平看着曲阳,那意思还喝吗,待令妈妈走开,曲阳马上表示肯定。两人接着开了一瓶,喝到最后,自主权完全交给了酒,只有一副皮囊戳着那里,机械地举着杯。然后曲阳的眼泪不知什么时候流了下来,拉着令东平的手不住地重复着,‘我妈死了,我大不理我,现在没有人瞧得起我,兄弟能怎么办。吃喝嫖赌,我也不想,可是我要挣钱,我要证明我自己,让人刮目相看,让苏曼后悔离开我。’无奈言语不清,李东梅直摇头,令东平一头雾水,“苏曼是谁?”

  是啊,苏曼是谁?她似乎只剩下一个动听的名字。

  令妈妈走过来悄悄拿走了酒瓶子,李东梅开始收拾桌子上的残羹剩饭,曲阳夹了外套,摇晃着往外走,任由眼泪横着飞,令东平卷着舌头,“回去告诉你哥,把孩子的出生日期往后报一年,免得罚款。”

  曲阳头也不回,拉了一下令东平的手,冲开李冬梅与令妈妈的阻拦,驾车扬长而去。回到家一头栽在炕上,人事不省。

  曲老三叹了口气,冲泡了一杯浓浓的大砖茶,推到曲阳跟前,转身捅旺了炉火,火苗子腾腾地迸射着激|情,忽明忽暗光斑游离不定,在灰白的墙壁上投射下一片离奇的魅影。

  第三十四章:野味吃饱又想起家禽

  第三十四章:野味吃饱又想起家禽

  整个年过得平淡无奇,再也没有了小时候的红火热闹,只有小月穿着新衣服蹦跳着自己的春节,这个年属于孩子。

  初二早上,曲阳简单收拾了一下,跑去妈妈坟前烧了回纸,匆匆向哥嫂告别,只有小月站在大门口,迷惑地看着轰隆隆作响的汽车,透过倒后镜,曲老三出现在大门口,曲阳忙下车,曲老三手里拿着一个信封面无表情地递过来,“两年前,一个女娃娃来找你,留下的。”说完,转身拉起小月向院子里走去,忽然又停下脚步,回头说道,“记住,走正道。”然后转身而去,留下一个的背影被朝阳投射在大地上,摊成模糊的一片。

  曲阳狂奔了几十里路,把车停在路边,展开那封信,那是几行熟悉的娟秀笔记,流淌着一排排相思红泪。

  曲阳:

  你在哪里,我找遍了整个包头没有你的消息,我错怪你了,请原谅我,你一定要来找我,无论什么时候,切切!

  苏曼

  曲阳把那封信用双手揉作一团,扔出窗外,猛踩油门向前开出几十米,一个急刹车又停在路边,透过倒后镜隐约还可以看到那个白色的纸团还在孤独地停留,曲阳仰天深深呼吸一次,猛地拉开车门,狂奔过去从雪地里捡起那团冰冷的纸,贪婪地捂在胸前。

  包头城到处弥漫着节日的气氛,空气中一股淡淡硝烟的味道,不是大战后的萧条,而是盛世下的喧哗。大街小巷张灯结彩,还有火红的对联贴在任何一个有门有墙的地方,偶尔还有舞龙的队伍经过,在开门营业的店铺前张牙舞爪一番讨彩头,‘吓’得店主慌忙献上烟酒或者人民币。

  下午的时候,曲阳在路边买了两个点心盒子,直奔工业路段彪的家,敲了半天的门也没有反应,正待离开,小玉裹着厚厚的羽绒服顺着楼梯爬上来,几根手指夹着根草棍子正在剔牙。曲阳向小玉身后看看,“彪哥呢?”

  小玉并不回答,吐了草棍子在楼道里,伸手掏出钥匙开了门。曲阳进门把点心盒子放在墙边,坐在沙发上,“彪哥呢?”

  小玉慢条斯理地把外套挂在衣架上,转身看着曲阳,“你是希望他在哪,还是希望他不在。”曲阳一脸尴尬,坐着傻笑,只听小玉拉长了语调接着说,“人家买了新车,回去给他老爹老妈显摆去了,我才懒得跟他去。”说完转身进了卧室。

  留下曲阳,呆坐着沙发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觉墙上的挂钟和心脏起了共振,蹦蹦作响。

  这时,卧室里传来小玉急促的声音,“妈呀,这是什么,曲阳你快来。”

  曲阳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卧室,“在哪呢,什么?”但见小玉立在床边,穿着三点式的内衣,笑盈盈地看着慌乱的曲阳,然后一下子扑过来,两人翻倒在席梦思上,一阵手忙脚乱,席梦思有节奏地发出金属伸缩的声音,连日来所有的苦闷在那一刻一泄千里,随这一番抖动而飘然逝去。

  小玉点燃了两只支过滤嘴香烟,给曲阳递过来一支,曲阳拉高了枕头,学着小玉的样子吐着烟圈,可无论如何都一团糟,换来小玉一阵嬉笑。

  曲阳翻身下床,小玉将被子裹在胸前,“别走了,段彪今天不会回来的。”

  曲阳笑笑,“我还是走吧,嫂子再帮我拿些钱,回家都花完了。”说着这话,刚褪去的红晕又浮上脸,小玉二话没说,从床头柜抽出一沓,“明天早点来。”

  看门大爷蜷在门房里,煮着一碗方便面,曲阳把一只烧鸡放在面前,害得老大爷不住地骂三个儿子不孝。大黄依然没有回来,估计为情所困,跟着人家回家认亲去了。

  曲阳躺在床上,思前想后,盘算着。任由意念有如脱缰的野马,纵横驰骋,条条都是发财的梦。他打开床边一个八音盒,传来那首熟悉的曲子《致爱丽丝》。这支让他听了无数次的曲子,一度让自己活着那个美好的回忆中。今天听来,那金属发条的嘎巴声,刺耳欲穿,让人不可忍受,曲阳起身把它关掉,连同兜里的信一同塞到箱子底。

  刚过破五,曲阳便给设计院的王致和打了电话,这小子一个冬天在家里面对着婆娘那堆肥肉没有食欲,听到曲阳的声音顿时来精神,一阵风似地跑来。王致和虽说比曲阳大十几岁,可人们不都说了吗,有几种关系最经得起考验,‘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一起嫖过娼。’曲阳没有扛枪的哥们,同窗也不完整,大多没有联系。倒是王致和,越处越铁。两人把车开到大青山腹地,胖老板早已把炖好的大雁、野鸡端上桌,还说有天鹅肉吃不吃。曲阳一挥手,往上端。王致和给阻止了,“说天鹅是药死的,咱上有老下有小,没必要舍生忘死。”

  曲阳一笑,“王哥,我还以为,是因为天鹅是保护动物呢。”

  “屁,不保护人们还不吃,越保护越吃,迟早吃断种。”

  两人开了一瓶本地出产的骆驼酒,推杯换盏起来,待到情浓意浓,曲阳扯到了正题上,“王哥,我也想包点工程,你给指点一下。”

  “包个工程有什么技术含量,你每天跟着段彪,还不知道工程那点烂事。”

  “我是说,我两肩扛个脑袋,别无长物。”

  王致和沉吟了一会儿,“先弄点钱吧,没个十万八万,拉不开弓啊。”

  “段彪什么都好,就是不给钱,我经常是兜比脸干净。”

  “我银行有一哥们儿,叫朱卫红,下次吃饭叫上,给你介绍一下,将来没准能用上。另外,最好能从段彪那包点小工程,比如钢筋什么的,慢慢来,步子迈得太大容易扯着蛋,哎,巴盟矿上的活不是拿下了吗,还愁没活。”

  “拿是拿下来,不过段彪根本就没打算干,年前直接转包给一后山人,段彪清汤利水赚了几十万,这不,年前去买什么奥迪100。我听说后山人自己也没干,转手给了三四个包工头。”

  “这年头倒爷最牛逼,倒爷中最牛逼的莫过于倒工程了,就轻工局那工程都被倒了五六手了,我都怀疑怎么盖起来。”

  “反正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我总结了一下也就两条秘诀,一是偷工减料二是克扣工资。”

  王致和拍拍曲阳的肩头,“还得会送,这溜沟子舔屁股也是一项技术。”两人大笑了一番,这王致和野味吃饱又想起家禽,免不了找个养‘鸡’的地方,潇洒一回。而且还理由充分,按臭豆腐的解释,‘宴会’在古时候是两个词,宴是宴,会是会。望文生义,按字面意思理解,‘宴’是在屋顶下日女,‘会’是‘人云’,听别人说话。既然是老祖宗遗留下来传统,就应该固守并加以发扬。曲阳本想说,古时候是繁体字,‘会’应该写作‘會’,可刚到嘴边又咽下,心想,要是王致和看到‘會’字,不定又要想到什么变态古怪的玩法。

  夜阑人静,曲阳刚进大门便看见一个光头,在门口晃,原来是阿舍愣,嘴角斜叼着烟,脖子上挂在一个亮闪闪的链子,一只耳朵上还有一只耳环,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

  曲阳上去打了阿舍楞一拳,“你这造型挺别致啊!”

  阿舍愣有点不好意思,“也算是职业装吧”,说完撸起袖子,满是青龙白虎,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架势。

  这家伙听说曲阳春节回家,忙打听黄莲莲的情况,听说情敌还没死,脸上绽开了笑容,呲着大黄牙,接着又后悔刀子下得浅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吃吃喝喝曲阳连着招待了几天,临走又借走几百元,阿舍愣斩钉切铁地说,“有用得着哥哥的地方,一定吱声。”那神情不容质疑。

  曲阳笑笑,“我怕横尸街头。”然后望着阿舍愣背影沉吟半晌,也许此人可用。

  段彪卖掉巴盟的工程是因为在包头有了新项目,然后雄心勃勃地注册了一家乾坤建筑公司,摇身一变,变成段总。小玉也不含糊,硬是挂了副总的名号,其实主要负责看住出纳,顺便假公济私塞满自己的腰包。曲阳负责大小一切事宜,只是不管钱,不过也离钱并不远。比如上回结算轻工局的账款,段彪批了两万元送给高局长,曲阳贪墨了五千,高局长大笔一挥多结算了十多万元。

  曲阳忐忑了几天,好在轻工局的账款顺利到位,段彪也没有表示异议,曲阳的心踏实下来,找了一家邮局,做贼似的寄回家,留了一千,添置几套行头。有时也多开两张加油的发票,心里当然理直气壮,你不给我发工资,我只好自己给自己发。有时也觉得挺悲哀,为了几百元钱,把自己给出卖了。

  可是出卖的不只是灵魂,还有肉体。段彪处处留情,那里有心情回家交‘公粮’,可小玉毕竟青春年少,可苦了曲阳,隔三差五的接到小玉的暗示,免不了抱着普度众生的想法做做好事,心想段彪一天祸害良家妇女,自己也算替天行道。可有时也挺悲哀,感觉白天给段彪打工,晚上给小玉打工。好在时间是一剂万能良药,让一切都变得麻木不仁。

  这天,曲阳喝了二两小酒正在睡觉,忽然床铺一整剧烈的摇晃,桌子上茶杯酒瓶自己长了腿,一通稀里哗啦摔了一地。紧接着传来轰隆隆低沉的声音,像滚雷,像千军万马,仿佛就在身边。曲阳急忙起身,却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上,死亡的恐惧一下子占据了整个心灵。也就十几秒钟,一切归于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段彪打来电话,询问工地事宜,曲阳看了窗外一眼,“彪哥,楼房没塌。”

  大街小巷上迅速挤满了人群,议论纷纷,电视里,女主持人一脸的凝重,“我市发生6。4级地震,根据国家地震台网中心发布数据,地震中心位于我市哈业胡同,具体损失情况不明,人员伤亡不明,请各位市民保持冷静,请勿慌乱。”

  过了一段时间,也不知谁这么有心,电视里给出详细数据,‘地震中死亡26人,受伤364人,房屋破坏面积2000万平方米……直接经济损失15亿元。’一股巨大的乌云笼罩了整个包头市,错位的楼房,扭曲的广告牌。曲阳也空朗朗的,打电话给令东平,将军乡没有大碍,才放下心来。

  整个城市广场的空地被帐篷占据,包头城第一次有了草原的感觉,这个时候最需要的就是蒙古包了。看门大爷若无其事,口中念叨着,“世道要变了。”晚间依旧躺在自己铺上,曲阳不好意思被老人笑话,只好回屋睡觉,警觉地像狗一样竖起双耳,好在天并没有塌下来。

  自治区的领导现场视察,中央级领导亲自过问,定下心来的人们投入到重建家园之中,各大建筑工程如火如荼的展开,段彪兴奋地拍着大腿,“妈的,爷终于知道什么叫因祸得福了。”段彪的建筑公司生逢其时,霎时大放异彩,曲阳亦步亦趋跑到两脚后跟朝前,合同签到手软。

  农林局的办公大楼在地震中被‘撞了一下腰’,导致‘腰间盘’突出,政府本着经费节约,并没有按照局长大人的预期,重新建设,而是加固。局长气得要命,回家修病假去也。工程招标的大权落在副局长手里,有道是‘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副局长手伸得颇长。曲阳领着大吃了几顿,趁着酒劲又体验了一番鹿城糜烂入骨的夜生活,还顺手给塞了个信封。竞标对手眼看着没有了希望,便来拉拢曲阳,曲阳知道段彪活多的干不过来,所以来了个顺水推舟,拿了五万元的好处,按照对方的要求报了个天价。曲阳挣扎了几天,最后金钱再一次胜利了,然后,拿出这笔巨款,一张一张数,感觉‘毛爷爷’真是这世上最可亲可爱的人。

  很自然地,曲阳从段彪那里拿到些小工程,从此磕磕碰碰,连骨碌带爬的,免不了欺上瞒下,竟然小有成绩,终至‘腰带渐宽终不悔’,却是因为腰包鼓了。家里那点饥荒显得微不足道,九牛之一毛,曲阳挥挥手,还了个停停当当。

  此时的曲阳信心爆棚,甚是得意狐朋狗友的赞叹,甚至觉得连曲歌的讲话也客气许多,曲老三的眼里也流露出少有的宽容。有钱的感觉真是好。索性找了个没人所在,削尖了脑袋,一头扎在个钱眼里,再难以拔出来。

  第三十五章:北京烤鸭那就是个鸟

  第三十五章:北京烤鸭那就是个鸟

  十年,君子报仇标榜的最长期限,不算太长也不算太短,可这是中国的十年,插上翅膀的十年,足以让郊区变成城市,让菜地盖上楼房,田埂拓宽成马路,沧海桑田原来仅需十年。

  十年,满大街的小汽车代替了有如蚁织的自行车。传呼换成手机,超市挤压菜市场。银行多过米店,还追在屁股后面给你发卡,钱你先用着,下个月再还。老百姓攒了一辈子的钱,发现快变成废纸,倒是住了几十年的小院子,热得发烫,给你换套新楼房,还给你几万零花钱。这一切都在昭示着,无疑,这是一个变化巨大的十年,人人以为,我们都是成功者,我们改变了国家,改变了世界,其实是我们赶上了好时候,一个当‘计划’变成‘市场’的好时候。

  十年后,在包头市中心建设路靠近一宫的一处高级写字楼里,一间偌大的办公室,一进门便看见迎门的风水球,无声地在水面上翻滚,几盆南国的植物长得郁郁葱葱,芳菲斗艳。一排红木的书架,整齐地摆着各种书籍,但不像有人翻过的样子。左侧的墙壁上,一幅《沁园春雪》的字画,盖着鲜红的印章。下方是一个佛龛,环绕着烟雾,闪烁着红光,关二爷提刀立马站在那里,捋着长髯。右侧通体的玻璃幕墙,目极所到之处,都是林立的塔吊和时刻生长的楼房。夸张的老板台坐北朝南,上面整齐地放着几个文件夹,还有两台电脑显示屏,屏幕有如五月的菜地,一片绿油油的中国股市。老板椅上,一位中等体型,脸上有疤的男人用四根手指夹着一部手机,传出熟悉的声音,“好的,好的,刘总,那就这样说定了,三百万元,二分利,三个月还您,好的,再见,再见。”曲阳合上手机,仰身躺在老板椅上,按下旁边的按钮,老板椅上下左右行动起来,发出细微马达的声音,曲阳享受地合上二目,长出了一口气。

  门嘎吱一声开了,一位身着职业装的优雅女士款款地走过来,她留着一肩长发,虽然不算是沉鱼落雁,却举止端庄得体,拒绝一切菲薄。她轻轻地将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放在桌子上。“曲总,您的咖啡。”

  曲阳眼皮微启,“心怡,晚上的宴会安排好了吗?”

  那女士双脚成丁字型站立,双手自然地垂下,“曲总,按您的意思都已经安排好了,司机已经去机场接客人,如果一切顺利,现在应该在去往酒店的路上。”

  曲阳支起身来,“你去帮我到王大爷的摊上打包两份面筋。”

  心怡笑着说,“曲总,还是,一个大碗一个小碗,一个少放辣椒一个多放辣椒。”

  “鬼丫头。”

  “您晚上不是已经安排有宴会吗?”

  “我知道,你送到酒店,晚上待客。”

  心怡快要笑出来,“曲总,您不是开玩笑吧。”

  曲阳抬头看看表,也笑了,“那好吧,还是我自己去吧,你通知司机。”

  心怡爽快地答应一声,转身优雅地离开。曲阳整整衣装,照照镜子,静静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双眼发红,暗淡无光。抬起一只手抚摸一下眼角的鱼尾纹,然后落在那道疤上。他摇了摇头,夹起沙发上的皮包,迈步出门,进了电梯,数码管不停的变换着数字,8、7、6、5、4、3、2、1,像是火箭升空的倒计时,也像是春晚主持人煽情地对旧年的终结。

  曲阳迈步走出大楼,秋日的朔风扑面而来,额头的一绺头发不安分地上下翻飞。面前是一个十字路口,中间是一个大转盘,转盘中间是一尊雕塑,三只有角的动物愤蹄腾空,还是曾经的‘三阳开泰’,伴随着老旧的一宫依然矗立在钢铁大街上。一宫旁边一座庄严的门楼,上面写着‘内蒙古建筑大学’的字样。在马路对面,一辆手推车停在路边,一张简易的桌子,几把折叠板凳。曲阳快步走过来,一位老大爷探出头,满脸岁月如刀刻画的痕迹,他招呼一声,“后生,还是两碗,吃一碗,看一碗。”

  曲阳大声说“不,大爷,今天打包,我带走。”

  大爷支楞着耳朵,“哦,”一声,然后缓慢地弯下腰去,一双骨节粗大的手算不得干净,他一手抓过面筋,一手拿起菜刀,切碎放到碗里,一边念叨着,“一个大碗一个小碗,一个少放辣椒一个多放辣椒。”

  曲阳笑笑,把十元钱放在边上,用一只碗压住,“大爷,钱给您放在这里了。”

  曲阳接过老人递过的塑料袋,转身欲离开,那老人从碗底把钱拿出来,塞到腹前的小兜里,一边自言自语,“不让摆了,不让摆了!”

  曲阳停下脚步,“大爷,什么不让摆了?”

  “唉,城管不让摆了,说是占道经营,卫生不合格,影响城市什么,尽是些新名词。”

  “关他们鸟事,大爷,您摆您的,城管来了我搞定。”

  “不摆了,摆了几十年,不给政府添麻烦了。”

  “大爷,这样,您干脆摆到我们公司楼下,那里谁也管不着您。”

  大爷向着对面的高楼望望,那是何等的须仰视才见,他茫然地摇摇头,目光游离。

  “大爷,我跟物业去说,肯定可以,您明天一定来。”

  老人疑惑地看着曲阳,岁月的无情已经让老人没有任何表情,木木地看着。

  一辆灰色的宝马缓缓地停在路边,曲阳上车,车窗降下来,曲阳探出头,“大爷,您明天一定来啊!”

  “曲总,现在去哪里。”

  “直接去酒店吧。”

  曲阳拿出手机,拨了一串号码,“心怡,马上跟物业联系,明天让王大爷把摊摆到公司楼下。”

  “曲总,那能行吗?”

  “能行,要多少钱给多少钱,你去办吧。”

  曲阳挂了电话,摸出一支中华烟点上,熟练地吐出一串串烟圈,眼睛望着窗外,看着那向来灰蒙蒙的天,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鹿城的蓝天白云悄然而逝,难觅踪迹。

  “曲总,您这面筋是吃出点感情了。”

  “小崽子,好好开你的车吧,又想上树了。”

  汽车在碧丽华酒店门前停了下来,早有侍者迎上来开门,满脸堆着程式化的笑,“曲总,您好。”

  曲阳迈步下来,笑着说“兄弟,不好啊,股票崩盘了,物价上涨了,期货爆仓了,馆子是下不起喽,只好到你们这小庙将就一下!”

  “曲总,您真会说笑话。”

  一位妙龄女郎,穿着开叉到纤腰的旗袍,甜甜地笑着,“曲总,这边请。”

  “如花,一会儿过来一起喝一杯,今天我给你介绍我同学认识,有名的京城十三少,绝对大款,怎么样。”

  “曲总,您又在跟我开玩笑了,我哪里能配得上。”

  “哎,怎么配不上,凭你如花这天使面孔,魔鬼身材,前凸后翘……”说着话在那女郎臀部上摸了一把。惊得那女郎连忙向前窜,满脸娇羞,“曲总,您别逗我了。”

  曲阳哈哈大笑,“今天就放过你,下次一定陪我喝两杯,否则我要告诉你们赵总,降你的工资。”

  “您千万别,下次一定。”一转身却在小声骂,“王八蛋,吃姑奶奶豆腐,迟早不得好死。”

  碧丽华酒店的包间可谓富丽堂皇,处处金光闪闪,连餐具都镶着金边,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曲阳歪坐着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看着电视中的tv,一位男歌手神情落寞地唱道:“睡在我上铺的兄弟,无声无息的你,你曾经问我的那些问题,如今再没人问起…。。”。

  房门一开,一位身着西装,打着领带,留着平头帅气的男人迈步走了进来,曲阳急忙起身,迎过来,“姓焦的,你终于来了。”

  “三阳开泰的曲大侠,别来无恙啊哥们儿。”一嘴的北京烤鸭味,可能火大,有糊的意思。

  两人拥抱在一起,许久才松开,曲阳拉着焦柳的手坐下,递上一支烟,一位二十出头的小年轻走过来,“曲总,您还有什么吩咐。”

  “这样,小李,你先去安排晚餐,要精不要多,咱们内蒙特色不能少,烤全羊要有。”

  焦柳忙摆手,“就咱们三人,别浪费。”

  曲阳哈哈大笑,“哥们儿,你什么时候知道有浪费一词的,我记得咱们一起去过草原,闻着烤全羊的香味却吃不起,今天弥补这一遗憾。”

  焦柳也笑了,“你还记得吗,一路上你和苏曼坐在一起,那个聊啊。”

  曲阳脸上的笑容忽然变得僵硬,对小李说,“你去安排吧。”

  小李退了出去,曲阳打量着焦柳:“哥们儿,又胖了啊,嫂子还能撑得住吗?”

  “撑得住得撑,撑不住也得撑啊。”

  “儿子有五岁了吧,上回见到时还小不点。”

  “不止五岁了,六岁,这不今年九月份上小学一年级。”

  “行啊,你是儿子也有了,没有后顾之忧,这些年,京城的姑娘们没少被糟蹋吧!”

  “怎么能叫糟蹋呢,应该叫滋润。别说我了,你呢,我说哥们儿,该结了,都三张多了,要玩到什么时候,你不会还在等苏曼吧。”

  曲阳脸色一变,苦笑一声,“我等什么呢,岳飞龙跟咱们年龄差不多,咱一天吃喝嫖赌的,我看,我死了人家都不会死,此生无望,此生无望啊!”

  “瞧你这点出息,要不哥们儿给你找两人,去把岳飞龙干掉。”

  曲阳哈哈大笑,“行,我看行,就这么定了。”

  房门一开,一位女服务员走了进来,“先生,可以起菜了吗?”

  “稍等,焦柳,咱们喝点什么,五粮液,茅台?”

  “我不喜欢茅台的大酱味。”

  “五粮液,还有把我带的凉菜端上来”服务员转身走了出去。

  焦柳惊讶地看着曲阳,“你现在越来越讲究了,凉菜还自带,你打算让人家饭店倒闭啊。”

  “一会儿你看了就知道了。”

  不大功夫,服务员把一个极其精致的荷叶边的盘子端了上来,里面是街头市井十块钱的面筋,此时但见峰峦迭起,色彩缤纷,一幅名门闺秀的摸样。只把焦柳惊讶地大张着嘴,“这个,这个,你别告诉我啊,这个是面筋,面筋对吧!”

  “哈哈,总算你没有把包头忘光,来,你再尝尝这味道。”

  焦柳夹了一些,放在口中,又连吃了几口,“嗯,好,好,还是原来的味道,这一下子让我想起咱们当初在学校的情景。”

  “告诉你吧,这还是原来在天外天旁边摆路边摊王大爷的手艺。”

  “难怪呢!那老头还没死呢,这盘子我包了啊,不许跟我抢。”

  这时门开了,一位瘦高的男人迈步进来,头发一丝不苟,一副眼镜大到遮住了半个脸,一件土灰色的夹克拉锁拉到头,十足的乡镇干部的做派,他不紧不慢地围着桌子转了半圈,“你们两位大老板,就吃这,焦柳,几点到的?”

  “飞龙啊,你可迟到了,一会儿得罚你。”

  “你们还不知道我,我哪能喝得了酒,闻着我就要醉了!”

  曲阳招呼一声,“服务员,人齐了,上菜,倒酒。”又对着焦柳说,“你不知道,人家飞龙现在是建校的领导,会保养呢。”

  焦柳做出个夸张的表情,“是吗,飞龙。”

  岳飞龙稍摆了一下手,“现在不叫建校了,咱们学校现在更名为内蒙古建筑大学,一所综合性全日制大学,前先日子刚任命我为校办主任,跑腿的活,这不刚好赶上校庆。”

  “行啊,飞龙,上学时候默默无闻,只知道埋头苦学,照这速度发展下去,再过几年,校长在望啊!”

  岳飞龙憋红了脑袋,“不能这样说,传出去可不好。”

  曲阳一拍桌子,“就咱们三人,怕个球,能传到哪去?”惊得正在倒酒的小姑娘有如被扒光了衣服,两颊绯红,少女的贞操仿佛也就此终结。小手忍不住一抖,酒杯倒在桌子上,五粮液顺着桌沿流下来,焦柳忙起身躲避,小姑娘更是用手去拦,连声说,“对不起。”

  曲阳怒目而视,“滚你妈的,你怎么回事,会不会倒酒,把你经理叫来。”

  焦柳忙着劝解,“没事儿,没事儿,姑娘你去催菜,酒我们自己倒。”

  那姑娘红着眼,扭着杨柳细腰走出包房的门,曲阳还在骂骂咧咧,不依不饶。焦柳忙转移话题,“哎,飞龙,咋没把苏曼带来,多少年的老同学,都不肯赏个脸。”

  “在家带孩子,孩子还小走不开,只好派我为全权代表了。”

  “行了,你不会是怕我们俩抢走了你的苏曼吧!”

  岳飞龙满腔尴尬悉数浮现在脸上,“你们两个还是这臭毛病,嘴上不饶人。”

  走廊里,传菜的小伙子费力地端着一个特制的大盘,里面蜷卧着一只烤的焦黄的羊羔子,有头有尾,两角俱全。看见哭哭啼啼的女服务,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女服务员忍住悲声,“酒洒了,被客人骂!”

  “那也不能骂人啊,什么客人!”

  “我听说是什么曲总,外号叫小四的,听说黑白两道都吃的开,连咱经理来了也得笑脸相陪。”

  小伙子诡诈地一笑,“那好办。”他把盘子交到姑娘手里,“呸,呸”对着烤全羊连吐几口,然后用双手涂抹一番,对着吃惊的姑娘说,“端上去吧!”

  那姑娘看着替他报仇雪恨的恩人,心底泛起少女的纯情,以身相许的心思都有了。

  包房内,曲阳挥舞着剔骨钢刀,“两位,就别客气了,怎么,都吃斋念佛了,弟兄们在一起,那就得动刀子。”

  焦柳与岳飞龙也把刀子操起来,瓜分盘内的肥羊。焦柳嚼得性起,“太好了,吃过这内蒙的烤全羊,北京烤鸭那就是个‘鸟’。”

  曲阳大笑,“你终于说出了全国人民最想对首都人民说得一句心里话。”

  岳飞龙也嚼得满嘴流油,连声地赞叹,味道的纯正,只有那小姑娘,得意地看着,大有君子报仇的爽快。

  三人连干了几杯,岳飞龙便有如十八的姑娘,面犯桃花,再也不肯下咽,一会儿肝不好,一会儿肾不好,就差没说心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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