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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按摩师第2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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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妈妈便马上同意这样做。许朵便说,回家住,不如回学校去,回学校好好钻研一下学习,不是很好吗?妈妈虽然有些不舍得女儿这么早就离开,但还是爽快地答应了。就这样,许朵带着我给她的七十万,走了。

  因为我就要去另外一座城市培训,我跟妈妈商量道:“妈,公司派我去h市学习培训,回来会有提升,我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但又放心不下晴儿,你看我是不是要去?”

  “学习培训是好事,当然要去!能提升更好,男人嘛,就是要以事业为重,你去吧,家里有我和你爸,你就放心吧!看晴儿这样子,出院的时间就快了!”妈妈一听说我要去培训,便觉得是好事,毫不犹豫就叫我去,多少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可是,我去学习的时间长达三个月,这三个月里,晴儿见不到我,她一定会问我去哪里了。你们总不能说我在看门市吧?如果说我培训学习去了,杂货店的事就肯定会露馅的,我不知道晴儿她受不受得了这个事实?”我是真担心,一直放不下来。但我又不想再回余辉那里去上班了,我再干那种游离在se情边缘的服务工作,让你听了,你一定不会饶过我的。

  “小萧,你安心地去吧。”妈妈胸有成竹地道,“晴儿这里有我和你爸解释,相信没有问题的。再说,杂货店的事迟早得让她知道,她早晚得面对。倒是你早些混个模样来,也可以给她一点安慰。”

  我觉得妈妈说的也对,便去跟你说:“晴儿,许朵明天要去学校,我得去门市了,以后就不能经常来看你了,你要好好地练习走路,早些站起来,回到你的门市去,知道吗?”

  你笑着道:“我也算过呢,朵妹就这两天就该去学校了,你也该过去了。只是还想见见她,你过去就叫她过来。”

  我说:“好的。今天是正月十六日,明天就是她上学的日子,我这就打电话叫她过来陪陪你。我下午还要去办点事,明天才过去。你看好不好?”

  你点点头道:“虽然门市离不开人,但我真的想见见妹妹,好好说说她,你就叫她把门市关半天吧。”

  我便去给许朵打电话,我向她说清了我的事,然后叫回来一趟。许朵说,开店正在节骨眼上,没时间抽身。我说,就是天塌了,你也先回来看看你姐姐。她便笑着说,你说了算,谁叫你是姐夫呢。

  给许朵打了电话,我便回家去取盲人按摩院的股权转让合同和苏姐给我的十万元存单。我想,既然我们的关系终结了,那么,不属于我的,我就该还回去。

  等我从家里把这两样东西取了去医院时,苏姐正架着双拐在练习走路。余辉却不见了踪影。我奇怪地问:“余辉怎么不在?”

  苏姐坐回病床,将双拐一扔道:“他为什么要在?”

  我一怔,结巴道:“不是他在陪护你吗?”

  “是,是他在陪护!”苏姐没有好气地道,“我把他撵走了!”

  “撵走了?”我惊讶地道,“为什么?苏姐,你不是——”

  “别提了,再提我跟你急!”苏姐一挥手道,“我就没见过这种人,好像对付女人,除了那件事就没有别的了!”

  我似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我敢肯定余辉那小子没用他那蠢脑袋示爱。这家伙真他娘的蠢!他以为爱一个女人,可以像搂抱妓女那样,动不动就可以用小弟弟说爱!别说苏姐还在病中,就算没病,也得她主动提出来了才好开口要她呀。这厮真是!真他娘的是要把我葬身火海才心甘呀!

  我劝苏姐说:“你好好休息,你也不至于要撵他走啊,你还得要人陪护,别的人你放心?还是叫他转来吧。”

  “我现在最不放心的就是他,不是别人!”苏姐愤愤地道,“你去把门关了我们说话,不然说大声了让别人听了笑话!”

  我去关了门,小心地道:“苏姐,我明天就要走了,你看——”

  “先别说这个!”苏姐道,“先说余辉!你说,他是什么人?他怎么能那样?”

  “苏姐,什么那样?我,我不知道啊!”我轻轻地道。

  “我给他一点颜色,他就踩着鼻子上脸!”苏姐气冲冲地道,“我对他稍微好点,他就放肆了,对我动手动脚!”

  “他对你动手动脚?”我故作惊讶,“那该撵!难不成叫个色狼来陪护?该撵!不过,他是怎样动手动脚的?”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苏姐转而笑道,“打听这么清楚干啥?想学样?你有他那胆子吗?”

  我见苏姐笑了,挠了挠头道:“苏姐,男人对自己喜欢的女人动手动脚,你该原谅他点。他要根本就不碰你,你还要他做什么?”

  “我就是不许他碰我!”苏姐道,“小萧,别说他了,来挨我坐下。”

  苏姐坐在床沿,我便找根凳子过去挨她坐下。她又习惯地将我的手拉住道:“幸好有你在,我这心里还稍微能有塌实点的时候。”

  我见苏姐始终对我充满暧昧,心里不知道是什么味道,连忙抽出手把合同和存单取出来道:“苏姐,余辉那个百分之五十我卖了做了急用,这个百分之五十还在,现在我还给你,连同分红和上次你给的十万存单,这些不属于我,还给你吧!”

  苏姐惊讶地望着我,呆了好一会儿道:“小萧,我把它们给了你,就没打算收回来,你给我赶快收起!”

  我急忙说:“苏姐,我们的关系已经结束了,我怎么能再要你的东西呢?你还是收回去吧!”

  “谁说我们的关系结束了?谁说的?”苏姐暴怒道,“没结束,没结束!怎么可能结束呢?不可能结束!”

  我痛苦地咬住自己的嘴唇,我就知道,我和苏姐的龌龊关系,怎么可能说结束就结束呢!

  但我不甘心啊,我得据理力争:“苏姐,你亲口对我说过的,你不能反悔啊!”

  “我没说!我没有说!”苏姐愤然地一挥手,一起身便要站起来,可是她怎么能站得稳?身子一歪,便向前要倒。我眼疾手快,连忙起身把她扶住道:“苏姐,你别生气,你坐下,坐下,别生气!”

  苏姐那一站,似乎腿上痛吧,她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一头扑进我的怀里,双手抱住我的身子道:“小萧,他,我是要撵的,可是你却不能离开我。我需要你,小萧!我,我不能和你说结束就结束!”

  我把她扶回床上坐下,自己则颓然地坐回凳子,把头埋在自己的手里,再不肯抬起来。

  72第38则(2)

  我将头埋在自己的手里,用合同和存单捂了自己的脸。我感觉眼前一片黑暗。我像一个孤独的瞎子,流浪在荒芜的旷野,我不知道光明在哪里,也不知道前途在哪里。苏姐就是这黑暗之神,她的一句话,可以给我光明,也可以给我漫无边际的黑暗。享受了十多天的天伦之乐,因了苏姐的反悔,就这样瞬间化作了泡影。我所拥有的家,一个脆弱得随时都可能支离破碎的家,早就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可是却让我在这个家里埋了这样一颗随时都可能引爆的炸弹!

  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绝望,第一次紧紧地撅住了我的灵魂。我近乎哀求地说:“苏姐,你就放过我吧,我求求你了!”

  “小萧,难道你就这么厌恶我?就这么不愿意和我在一起?”苏姐凄凉地道。

  我期期艾艾地道:“苏姐,不是厌恶不厌恶的事啊!我们是没有结果的,你何必要吊死在一棵树上呢?而你和阿辉就不同了,一个未娶,一个待嫁,正好可以结成一段良缘。你放弃我,既成全了我,又成全了你自己啊!”

  “小萧,我不要什么结果,我只要和你在一起时的快乐!”苏姐悠悠地道,“我和你在一起,哪怕只有一会儿,我都觉得快乐、满足;可是余辉给不了我这些!因为他太强,不需要我的保护,我不能保护别人,我就没有了快乐!”

  “苏姐,我不需要你保护,你也保护不了我!我们既然没有好的结果,还是就这样结束吧。”我继续哀求道。

  苏姐叹了口气,幽幽地道:“小萧,你对你妻子用情很深,这我知道,你不必担心我会破坏你和你妻子的感情,我不会那样做。”

  不会那样做?晴儿,她说她不会那样做!她在我的心里虽然没有什么位置,可是这种不正常的交往,早就让我的心理失衡了,更别说这事要让你知道了,也就自然会影响到我们的感情。说什么不会破坏呢!

  我正要辩驳,但突然感觉她的一双柔和的手徐徐地抚摩着我的头,便强忍住了。只听她说道:“小萧,我不会逼迫你做什么的,只是希望你别离开我。我不期望永远拥有,我只求我的心能有片刻的寄托。”

  我抬起头,望着苏姐。她满脸的落寞忧伤,眼神里充满了迷茫。我不知道她迷失在了何方,也不知道她正挣扎在怎样的泥潭,看得出,她的痛苦迷茫,一点也不亚于我。我的辩驳的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看着忧伤的苏姐,一方面出于无奈,另一方面出于莫名的同情和理解,我站了起来,将苏姐的头揽在了我的怀里。

  苏姐全身颤抖,双手条件反射般抱住了我的腰。

  第21部分

  这样的拥抱只有短暂的一瞬,我们便松开了,我哀伤地说:“苏姐,我明天便走了,你好好保重。”

  苏姐拉着我的手,不忍放弃,但我最终走出了病房,从她的视线里淡出去。我感觉她正模糊了双眼,颓然地靠在床头靠背上。

  出了医院,我便拨通了余辉的电话。我想痛骂那厮一顿,为他,更为我自己!

  “别管我,让我喝死算了!”余辉显然已经喝的差不多了,一接电话便冲我吼。

  “你喝死当然算了!”我骂道,“就怕你喝不死!在哪里,让我来灌死你!”

  “你别想来!”余辉醉笑道,“我不会告诉你我在九重天的,哈哈!”

  “操,你家伙一个人喝有鸟的个劲,还是我来陪你吧!”我说着,关了电话,走出医院,拦了个的士直奔那个九重天去。

  九重天在城南指压城附近,一个不大的酒吧。我进去时,酒吧里人并不多。余辉正一手揽着一个妖娆的女人,一手端了酒狂喝。

  我连忙上去,摸了一张五十的票子给那个女人,挥手叫她自己滚。那女人抓了钱,摆动肥硕的屁股走了。余辉见女人走了,正要上前去拉,不提防我在后面抱住了他。他回过头来,朝我喷着酒气,醉眼乜斜地道:“兄弟,你,你是谁?别抱我,我不是同志!”

  我又好气又好笑:“死鱼,再装糊涂我阉了你!”

  余辉便哈哈大笑道:“你他娘的怎么知道我没醉?”

  我在他胸膛赏了一拳道:“你小子的酒,我还能不知道?没这么容易醉的!——要不要我们找个地方再喝点?”

  “凭什么要和你喝?”余辉一脸的醉态,“哥们几次请你喝酒,你都不曾赏我的脸!”

  “我明天就要去培训了,三个月后才回来,我们好好聊聊。”我说。

  “去培训?你的技术还用培训?”余辉冷笑道,“你这是苏姐有意提拔你,所以才叫你去培训的!”

  我强笑道:“苏姐栽培我,你作为同学该高兴才是啊,你他娘的满口酸味算什么同学?”

  “哦,我错了!”余辉笑着道,“恭喜你高升啊!”

  “别他娘的发酸了!”我皱眉道,“走,到清净点的地方去再喝点,边喝边聊!”

  “好,就再喝点!”余辉笑道,“到楼上去,找个雅间,不醉不归!”

  “操,谁有闲情和你不醉不归,就喝着说说话而已!”我说,一边和余辉往楼上去。

  进了雅间,我们要了一瓶酒,点了些菜。余辉显然有意地想喝醉,抱着瓶子就要开灌。我哪里肯让他这样糟蹋美酒,一把夺过来道:“你小子未必好多年没闻过酒味了,怎么一见酒眼睛都红了?省着点喝吧,我们今天两人就这点酒,别想喝多的!”

  “萧可,你小子是成心不想让我喝个痛快?”余辉醉眼望着我,不满地道。

  我不睬他,在他的杯子里倒了一杯酒,开口问道:“说说,你和苏姐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没有什么事!”余辉一口回绝。

  “操,还跟我装是吧?”

  “装什么装?我和苏姐本来就没什么,你要我说什么?”余辉怒气冲冲地道。

  “既然没什么,你小子不去陪护苏姐,跑酒吧来干什么?你小子就不怕她不方便,下床摔倒?”我也怒脸相向,我倒要看看,这厮把苏姐看得有多重。

  “你去过医院了?”余辉的语气软了下来。

  “我当然去过了!”我白了那厮一眼道。

  “她没出事吧?”余辉咕哝道。

  “你自己说,能不出事吗?”我故意胡说。

  “她怎么啦?摔了?”余辉还真急了。

  我心里一乐,这小子对苏姐还真有意啊!

  “这会急了是不是?要早知道急,刚才离开做什么?”我恼火地道。

  “不是我要离开,是她不要我留她那儿啊!你什么都不知道!”余辉辩白道,一副穷极无奈的样子。

  “她为什么不要你留下?你小子知道不?”我不怀好意地道。

  “这——”余辉语塞了,一张脸涨得通红。

  我和他碰了一下杯子道:“喝酒!”等我们灌了一杯下去,我又说:“阿辉,你和苏姐相处了三年多到四年了,你应该知道她想什么,要什么,你怎么就不会投其所好呢?”

  “我知道什么呀知道?”余辉烦恼地道,“我就知道她寂寞,想找男人!”

  我一听这话,不由得大骂:“你他娘真的是猪!有你这样对待女人的吗?女人是什么?你知道她们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

  余辉见我发怒,怔住了,回过神来还不忘辩解:“她把我当x奴使唤了三年,不是想要男人想要什么?假装痴情怀念丈夫,不让我动她身体,我操,心里明明想要,还要拒绝,什么女人!”

  我呼地站起身来,指着余辉骂道:“余辉,我他娘的最后警告你一声,你小子这样看女人,你将永远也得不到真爱!要想得到女人的真心的爱,男人首先要尊重女人,尊重她们的人格,尊重她们的需要!多动动你那该死的脑袋,别动不动就拿你小子的老二说话!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老子不陪你喝这该死的酒了!”

  我骂完余辉,愤然离开了酒吧,心里有一种释然的畅快。说要骂这小子,还真就骂上了。

  刚从酒吧出来,我的手机便响了起来。我打开来看,见是余辉的,心想,这小子未必要打电话骂我呀,心里觉得好笑,便接过来听。

  “萧可,你骂得对,可是骂得对管屁用啊!你倒是教教我,我现在该怎么办啊?”这小子居然是来问计的!

  我装着不耐烦地道:“苏姐现在身边没人陪护,你他娘的还不赶快去,还问屁的计策!”

  余辉似乎猛然省悟了:“好,好,我这就去,这就去!”

  “多用你的脑袋,用你的心!”我再次强调道。

  “是,是,这以后我他娘再也不用老二想问题了!”

  “呵呵,这才像话嘛!我回来听你们的佳音,别不他娘把我的话当回事!”我朝他吼道。

  “你吼个球,没看见我在你身后吗?”余辉突然道。

  我回头看时,可不是,那厮正在酒吧门口!

  73第39则(1)

  x月x日

  正月十七,我吻别了你,告别了爸妈,在电话里告别了苏姐,便乘上了去h市的火车。

  你给了我一个长长的吻,一个让我如痴如醉的吻。我几乎不敢相信,在你那孱弱的身体里,居然仍然包孕着这火一样的热情。我刮了你一个鼻子,怜惜地道:“晴儿,好好练习走路,快些走回门市去上班啊!”

  你点点头,脸颊上的红晕久久都不肯散去。

  “你周末要过来一次哈!不然,要你好看!”你笑着说。

  我怕你继续说杂货店的事,赶紧逃一般地出了院子,奔车站去了。

  苏姐听到我的电话,声音非常平静:“小萧,安顿好了给我打电话吧,住高档宾馆也许不现实,但你可以住中等一点的旅社,别挤那个学员宿舍,那种地方狭窄拥挤,环境不好,影响你休息。自己把发票开回来报帐就是。”

  我唯唯诺诺而已,心里却想,住旅馆多花钱啊,住学员宿舍有什么不好?嘿嘿,我都到另一个城市了,你可管不着我!心里虽然这样想,却抑制不住内心对苏姐的感激。

  临别我还想知道余辉跟苏姐的事,就不由得想多罗嗦两句,一面算作关心苏姐:“苏姐,你现在身边没人吧?阿辉离开了,你不方便行动,怎么办哪?”

  “谁说他离开了?他在床前闭目思过呢!”苏姐嘻嘻笑道。

  “这样就好,你身边有人我就不用担心了。”我说。

  “你还知道担心我?”苏姐呵呵笑道,“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到一个陌生城市去,我都不敢想象你会怎样生活!”

  我笑道:“苏姐,这你大可放心。我再不济,也是个成年人,难道在一个新城市连三个月都不能生活下去?”

  “能不能无所谓,记得没钱时给我打电话,我往你卡上打钱就是,只要身上有钱,在哪个城市都一样生活。谢谢你劝阿辉回来,现在就让他在医院陪我几天,一能下地行走了,我就回家去。”

  “你好好养病吧,我挂了,拜拜!”

  “记得安顿好了给我电话!”苏姐再次吩咐道。

  我再次答应了,再次道了声再见,这才挂了电话。

  此时,我已经进了火车站。站外的街道,来往的人群明显增多,一进站,我便被广场里海一般的人潮惊呆了。春节刚过,南下打工的民工们,似乎都聚集在了这里。各大售票窗口前排成的巨龙,像抽打中国大地的黑色鞭子。我想,中国这匹奋踢的骏马,不歇地前进,怕就是这样的鞭子催赶的吧?

  我进入广场,很快就被巨大的民工流淹没了,这种被淹没的感觉,顿时让我感觉个人的渺小,生命的低贱。h市是更西的一座城市,大量的民工则是涌向东南边的,所以我买票上车还不算太难。我挤上车,胡乱找了个座位,将行李放到货架上,然后坐下。

  坐下我便发现,我身边靠窗坐了两个老年人,他们的面相很熟,我有一种在哪见过的感觉。对面坐着的,是一对面带忧戚的年轻夫妇,丈夫怀里抱着个八九岁的女孩子,妻子将孩子的脚暖在怀里,隔着衣服不住地揉搓。听他们说话,我听出他们五人好像是一家的。我身边的俩老人是孩子的爷爷奶奶。

  坐着无事,我便问对面的夫妇:“你们的女儿长得可真乖!读书了吧?”

  丈夫抬眼望了我一眼,淡淡地道:“读了,都该读三年级了。”

  “这孩子瞌睡可真大,这么冷的天气,可别冻着了。”我无话找话道。

  身边的奶奶叹了口气道:“她都这样睡了两年了!”

  “睡了两年?”我吃了一惊,猛醒道,“你们是不是在促醒中心住过?”

  “是住过,你怎么知道?”奶奶问。

  “我应该在那里见过你们,难怪刚才我觉得你们面熟!”我说。

  “你在促醒中心工作?”奶奶问。

  “我!”我惭愧地道,“我爱人住在那里。”

  “你爱人也是植物人?”对面孩子的妈妈接口道。

  我点了点头道:“我爱人因为突发脑出血,心脏停止跳动好几个小时,经抢救,命保住了,可是没有醒过来。”

  奶奶便叹道:“原来也是苦命人!”

  “你爱人后来怎样了?”孩子爸爸问。

  “醒了!”我自豪地说,“过年前,她苏醒了过来,现在已经能和以往一样吃饭说话,翻身坐立了,就是还不能走路。不过,医生说了,她不久就能走路的!”

  “你爱人真幸运,我们玲子可就没那么幸运了!”孩子爸爸道,“她先在h市人民医院住院,住了一年多,没见醒过来。听说促醒中心好,就转去了。可是一年下来,还是老样子,我们这心也凉了,这不,就接回去了。”

  我惊道:“大哥,千万别放弃,植物人的苏醒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即使苏醒了,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恢复正常的。亲人不离不弃,是他们醒来的一个重要条件啊!”

  “兄弟,你说的何尝不是!”孩子爸爸道,“可是,我们已经折腾不起了啊!自从玲子摔成了植物人,我们为了给她治病,花光了所有的积蓄不算,还欠了几十万的帐,我们实在是治不起了,不得不走这条路了啊!”

  我突然想起了自己,当初将你接回家的万般凄苦顿时涌上心头,不由得唏嘘不已。

  我不知道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多不幸的家庭,心中充满了对孩子的同情疼爱,我对孩子的爸爸说:“大哥,我们不论有多困难,都不要放弃!我爱人之所以能够醒过来,就是因为我和我的家人都不放弃的结果。我们醒着的每一个亲人都为睡着的人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他们醒来的机会就会大大地增加。大哥,千万不要放弃!不在医院了,在家的护理一定要耐心细致。要记得按时翻身,进食,按摩。多可爱的孩子啊!”

  “谢谢兄弟的提醒,我们不会放弃的,就算我们脱一层皮,我和她妈妈也要想办法把她带好!”说着这话,孩子爸爸哽咽了,孩子妈妈也难过地直用手揩眼泪。

  在孩子妈妈揩眼泪的当儿,孩子的小腿露了些出来。我看了那小腿,我的心顿时就被揪住了!

  那哪里还是小腿!那是一层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的皮肤包裹着的骨头!就那皮包骨头的小腿,哪还能承载起她生命的重量!难怪她的爸爸妈妈要放弃了!

  我痛苦地叹息道:“她的小腿怎么成了这样?”

  孩子奶奶道:“医生说要按摩,可是我们哪里知道按摩呀?每天只能乱按一气,两年下来,就成这样子了!”

  我突然想要是教会他们按摩,也许对孩子以后会很有帮助,便自荐道:“我懂些按摩,我教教你们吧,就不知道你们住哪里。”

  孩子爸爸道:“我们住h市郊。我和孩子妈妈在城里打工挣俩钱糊口、还帐和治病。孩子只好交给爷爷奶奶照顾了。”

  我说:“我正要去h市去参加三个月按摩培训,你们留个地址给我,我抽空教教你们按摩,孩子的腿要按摩,不然肌肉严重萎缩,就算醒过来了,站立行走也会成为问题呀!”

  “那怎么好意思呢?”孩子爸爸道,“我们素昧平生,怎么好意思麻烦你!”

  “别客气,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只要你们不怀疑我的企图就好!”我笑着说。

  “兄弟说笑了!”孩子爸爸哀伤地道,“我们现在是家徒四壁,身无长物,不怕上当也不怕受骗,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为了打消他们的疑虑,我从衣袋里摸了一百元钱,站起身到孩子身边,将钱塞在孩子手里道:“玲子拿着,买好吃的去!”

  孩子妈妈立即伸手拦住道:“大兄弟,我们怎么好意思收你的钱,你收回去,我们不能要!”

  我诚恳地道:“大嫂,拿着,给孩子买点营养品吧,孩子都这样了,我给这点都不好意思呢!”

  孩子妈妈还要推辞,奶奶插嘴道:“玲子妈妈,收下吧,这位大侄子不像是坏人!”

  孩子妈妈迟疑地看着她的丈夫,等他丈夫同意地点点头,她这才肯收下。

  他们接受了我的馈赠,我们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从他们口中,我得知这对夫妇男的叫刘海涛,女的叫赵玉竹。女儿刘玲子今年九岁。两年前上学途中不慎摔倒昏迷过去后就再也没醒过来。

  他们一家在城外一个站就下了车。下车前给我留了个地址,叫我有空一定记得上他们家教教他们按摩,我满口答应,目送他们下了车,回来坐下,眼前浮现出孩子那嶙峋的小腿,我的眼泪便忍不住流了出来。

  在朦胧的泪眼里,h市密集的建筑物开始闪现出来,飞一般地朝我扑过来,城市的气息越来越浓了。

  74第39则(2)

  下了车,从车站出来,我打了个的,直奔培训中心而去。到中心时,我并没急着去报到,先按苏姐说的去找旅社,心想反正住旅社也不要我出钱,住就住吧。可是走了好几家,价格都太贵,住三个月,都得花三千多。我觉得我没必要花这么多钱,不为公司打算,就算为苏姐节约了,还是先去报到,住学员宿舍吧。

  报到后,中心安排学员住宿舍里,三个月住宿费用才六百。我暗自庆幸,这节约的是多大的一笔啊!

  和我住一个房间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叫席未,恋爱了但还没结婚。小伙子是个话少的人,我问一句他答一句,弄得我觉得很无聊。想起苏姐的吩咐,我想,现在自己已经安顿下来了,就给她回个电话吧。

  于是我走出寝室,到楼下的小花圃去给苏姐打电话。

  花圃很小,春天刚到,花木们尚未苏醒过来,就像火车上小女孩的小腿一样,枯瘦没有活力。想到小女孩,我蓦然想起了你,想起离别时你的缠绵的眼神,想起你不肯退去的红晕。

  我心里暗叫惭愧,自己能想到给苏姐打电话,居然想不到要给你打电话!我摸出手机,拨通了妈妈的电话:“妈,我已经到了h市,安顿好了。晴儿好吧?”

  妈妈似乎没料到我这么快就给你们打电话,奇怪地道:“你上午才走,现在才下午三点,能有什么变化?好,好着呢?要她听电话吗?”

  “妈,我怕她问我在哪里呢——”我迟疑地道。

  “没事,我都给她说了!”妈妈轻描淡写地道。

  “什么?你说了?她有什么反应?别出事啊!”我一下子就急了,觉得妈妈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没什么不好的反应,她呆了一会儿就没事了。”

  我哪里肯信:“既然这样,你就让她听吧,我想知道她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我自己的女儿我还不知道?那好,你等会儿!”妈妈说,想是正把电话给你,我听得电话里有细碎的声音,还听得你惊讶地说“太好了”的声音。

  我听到了我熟悉的急促的呼吸声,抑制不住自己,激动地道:“晴儿,是我,你的老公萧可!”

  “萧,急死我了,你怎么这时才回电话啊!”你是真的急,“听说你是到h市去了,我要给你打电话,妈妈硬是不准,说是怕你担心——你怎么这时才打电话回来啊,我急死了!”

  “晴儿,别急,我好好的呢。”我笑着道,“本来想瞒着你,怕你接受不了现实,哪知道妈妈这么快就告诉你了。你还好吧?”

  “我好好的,没关系,钱没了我们以后慢慢挣,家具卖了我们以后再买,店没有了——我们以后再盘。但你可别累着了,不然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你倒是想得开,我稍微放心了些。

  “晴儿,先别说以后,你要好好练习走路,一定要有毅力,用爱你老公我的精神战胜困难,明白不?”我嘻嘻地笑道。

  “我会好好练习的,你得天天给我加油,不然我就没信心了!”你撒娇道。

  “好的,我天天给你打电话,我还叫许朵天天给你打电话,呵呵!”我笑着说。说到许朵,我脑海里便浮现出她和你亲热的样子,我想,她一定会答应的。

  “许朵?她离开没有多久就打电话回来了!就你,倒记不得给自己的老婆打,什么老公啊!”你假嗔道,“是不是到h市就进发廊去了,把我忘记了?我告诉你呀,以前进了呢我就不追究了,现在要敢进,嘿嘿,你该知道厉害,哈哈!”

  “哈哈,我进了你也不知道!”我开心地笑道。

  “嘿嘿,我有千里眼、顺风耳呢,你躲不过我!”你笑道,“等我好了,能走了,我就来检查!”

  我乐了:“欢迎老婆大人莅临指导工作,你要不在这三个月里来检查工作,我回来可不饶你!”

  “我要在三个月内不能到h市去,我就——”你欲言又止。

  “你就怎样?”我问,心想你一定退缩了。

  “我就要你回来接我,呵呵!”你笑得很开心。“抱着老婆参加培训,你想想,美吧?”

  “当然美!”我笑着说,“不但美,还幸福呢,晴儿,快些站起来吧,我真想和你一起参加培训呢。”

  “晴儿哪,你真不懂事,和小萧要聊多久,打电话接电话都要要钱呢!”你还没开口,我倒听妈妈这样道。接着便听你嘻嘻地笑着说:“萧,妈妈心疼电话费呢!你在那边要穿厚点,别冻着了;要多吃点,别饿着了。说了这么久,我挂了哟!”

  我忙说:“让我吻你一下,叭、叭,亲了两口,你可以挂了!”

  你呵呵笑道:“够了,我真挂了!”

  “挂吧,你先挂!”我说,心里真不想就这样挂了。

  你还是挂了电话。我看了看通话时间,呵,居然打了半个小时!要每天都这样打电话,我这三个月的电话费得用多少啊?但是,一天不听见你的声音,我能快乐么?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接受了积蓄被花光、家具被处理、杂货店被盘出去的现实。你那性急的脾气,怎么一下子就变了?而且变得能承受这样的残酷现实!这在以前,我可是想都不敢想的。我不知道该佩服妈妈对自己女儿的了解呢,还是该佩服疾病对人的巨大改造能力,你看我的那些担心,不都全是瞎操心吗?

  我关了电话,返身回楼上宿舍去,打算邀约席未出来逛逛这个中心。

  我进寝室的时候,席未竟然睡着了,还发出了均匀的鼾声。我不由得想笑,真是个懒猫,这大好春光的,不出去玩玩,实在不该。我不去惊醒他,自己关了门出去,在这个即将要生活和学习三个月的中心内瞎逛。

  培训中心占地很宽,一共也不知道有多少栋楼房。中心的主要干道都是水泥大道,这些干道将中心划成块状,每块都或多或少有几幢楼房,楼与楼之间间以花圃,或者植以高大的乔木,连接楼房与大道的甬道,两边常种一溜丁香,修剪得齐齐整整的。

  将整个中心逛了个遍之后,我大体上把中心的建筑记在了心里。原来这里是一所职业培训学校,可不光是培训按摩,敢情什么都培训。

  我瞎转悠了一阵,觉得很没劲,便信步朝门外走去,心想去逛逛街也好。

  一出门,便见校门口的张贴栏里贴了很多广告,围了不少人看,我因为无聊,便也凑上去看。久久电子书[99121co]提醒您注意保护眼睛,合理安排作息时间!

  那些小广告什么信息都有,我也不十分在意,可是,一条招工信息却很是打动了我的心。那是某按摩中心招钟点工呢。

  我也就心动了一下而已,并没什么举动。看了一会儿,还是觉得无聊。一无聊我就开始瞎想,我怎么会感觉无聊呢?是不是没事做的原因?不对呀,自己都好久没做事了呢,都没觉得无聊啊!不错,是好久没做事了,可是,那些日子是和你度过的,能无聊吗?再说,陪护你也是做事呀,聊天、帮你练习走路、帮你进行肢体按摩,这些都是很有意义的事啊!

  一个人要真没了事做,可真是件难熬的事。

  现在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游逛,像个二流子一样,别提心里多难受了。正在我难受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我茫然地接过来问:“谁呀?加漫游的,你不嫌贵我还嫌贵耶!”

  “小萧,听到你的声音真好,你要再说贵,我就骂你了!你要嫌电话费用高,我给你充一千过来。”苏姐的声音甜腻得让人心里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

  我一听就乐了:“得了,正好手机费用快完了,你要充就趁早,别等我话费完了,没得打。”

  “嘿嘿,你放心,我这就叫阿辉去给你充。”苏姐道,“安顿好没有?说好给我打电话的,怎么不打呀?”

  我一怔,猛然醒悟过来,原来自己本是要给苏姐打电话的,却看花圃那些没有苏醒的花木想起了火车上的小女孩的小腿,想起小女孩就想起来你。结果一给你打电话,就把给苏姐打电话的事忘脑后了。

  我听苏姐虽然问起为什么没打电话,但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便笑道:“我还没安顿好呢。这不,我正往中心去。”

  “你还没到中心?”苏姐惊讶地问。

  “快了。”我心里暗笑,我确实在往中心走了,不过,是觉得街上瞎逛无聊,这才逛回去的。并不是还没报到。

  “那你得快点呀,未必火车晚了点?”苏姐问。

  “不是,”我心里突然想尽快结束谈话,便撒谎道,“我是步行前去的。苏姐,我要过马路呢,不和你说了!”

  我是真要过马路,但又是发自内心的想结束和苏姐的对话。苏姐似乎很感意外地道:“小萧,别给我节约钱,打个的呀,真是!好吧,你快去中心报到,别去晚了人家下班了。”

  “那好,苏姐,拜拜!”我说了再见,静等苏姐的回应。

  “小萧,过马路要注意安全!”苏姐迟疑了一会儿,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个你可以放心!”我强笑道,“我也不小了,你就别操这心了!”

  “那,你挂吧!”苏姐说。

  我就真挂了。

  挂了,我的心里陡然升起一种沉重感。好像心口压着一块巨石,闷得我发慌,堵得我难受。

  我也不知道怎么突然有了这种感觉,一时竟然心灰意冷了起来,浑身都提不起劲,只好懒懒地往回走了。

  回到寝室,见席未还在睡,没有醒的意思,我也干脆躺到了床上,想闭眼就睡死过去。可是,我?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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