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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爱第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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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则小心地看护她,免得她不支倒下,而刘欣慧对他们的排拒更是明显,以“未婚妻”的身分严令禁止他们进入加护病房看冀东玄,但蓝翎也没因此而离开,她就站在加护病房外看著冀东玄,他则陪著她。

  使得蓝翎再度恢复正常,则是卢维德宣告冀东玄的病情——有可能瘫痪一辈子的时候。

  所以他不得不纳闷,一直坚持不向他们吐露冀东玄状况的卢维德为何会突然告诉他们?目的究竟何在?

  热心?!不可能!

  他松开钳制,也用力推开对方的。“我清不清楚要的是什么,你管不著,但我要的绝对不会是你!”

  转过身欲离开,卢维德在他身后阴森地开口。“现在刀和剑都在我身上,你凭什么拿乔?”

  他止步。“你是什么意思?”

  卢维德笑笑。“你可以等著看。”语毕,他像嘲讽一般地行宫廷礼,像绅士般地弯了个腰,便转身离开。

  疯子!他真的疯了!

  希平握紧拳头,刀和剑……身为冀东玄的医师,如果他摒弃医德暗中搞鬼的话,根本防不胜防。

  这该怎么办?

  他慢慢走回加护病房,看著仍一动不动站著的蓝翎,心中泛疼。

  打从知道冀东玄是在离开她家之后发生车祸,蓝翎就陷入强烈自责的情绪中,她认为自己得为冀东玄这次的车祸负上完全的责任,大有——如果冀东玄有个万一,她也会不顾一切以命赔命的准备。

  他完全可以理解她的心情,就像洛宾多年前因伤入院的情况,可那时,无人陪著他,任由恐慌占据不知所措的他,这回不同了,他可以支持著她。

  慢慢走到她的身边。

  “你要不要回家休息一下?你已经好久都没合上眼。”希平将外套披到只穿单薄短袖的蓝翎身上。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没关系,我还不累。”她注视著还躺在加护病房的冀东玄,两天了,他虽有清醒过来,但时间都很短暂,而他们因不是伤者的家属,所以全被挡在加护病房外面,至今,仍只能透过玻璃窗看著他。

  “你知道吗?当幻想实践的时候,其实反而难以承受。”蓝翎幽幽地说道。

  他皱眉下解道:“幻想?”

  “对……有段时间,在我为他伤神、痛苦时,曾经有想过,为了只让他属于我一个人,他最好再也不能动,这样他就不能逃跑,不能再说话,我也就不会听到从他口中说出任何一句‘不能爱我’的话……我想他的时候,却可以随时去抱他、触碰他、亲吻他……没想到——这个想法居然实现了。”她转向希平,脸上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说……这是不是很神奇?我的诅咒……应验了。”

  他闭了闭眼,将她揽进怀中。“别再这样说,别再苛责自己!你要怪就怪我!是我不该在这个时候来找你的,所以才让他误会——”是的!他的自责并不亚于她的,如果他没来找她,说不定,她会与冀东玄和好……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倚偎在他怀中。

  好累、好累……

  这是不是一场梦?如果是的话,梦可不可以醒了?她无力再作下去,真的无力……

  “你们两人怎么可以这样?”蓦地,欣慧尖锐的声音响起,将他们硬生生分开。

  欣慧快步走到蓝翎面前。“你要不要脸呀?居然在昏迷的旧情人面前和新情人搂搂抱抱?!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他已经被你害得半身不遂了,你还想怎样?”欣慧红了眼,一心只想把所有的挫折、怒气、恐慌全都发泄出来,而她认定了所有事情的罪魁祸首都是蓝翎。

  “你这下高兴了吧?弄得玉石俱焚,他再也无法像正常人一样,他已经是个废人了!”欣慧失去理智大声的嘶吼道。

  蓝翎深吸口气。“我……我会负责的。”从知道他瘫痪以后,她就下定决心了。

  “负责?”欣慧冷笑。“你要怎么负责?”

  “我会照顾他的。”蓝翎握紧拳头,态度坚定地说道。

  “你?照顾?!”欣慧瞪著她,然后发出嗤笑声。“你要怎么照顾?有足够的金钱提供他做复健吗?有这个能力找到最好的医生去治疗他吗?”

  蓝翎惨白著脸,这的确是很现实的问题,以她目前的经济情况,的确无力负担……

  无奈的静谧笼罩住他们。

  “我有足够的钱。”希平打破沉默说道。

  什么?两个女人同时看向他。

  希平面不改色地说道:“我有这个能力协助冀东玄。”洛宾留给他一大笔银行存款,够他一辈子衣食无缺,可他一直没动用,不过这个时候拿出来,似乎挺适宜的。

  蓝翎摇头。“不!不行!这不是你的事,你不要——”

  “蓝翎,我说过,这事我也有责任,我们两个一起承担面对。,”

  “不行!绝不可以!”蓝翎激动的说道。“这事——”

  “就这么说定了!”希平不容她拒绝。

  蓝翎不由发急,可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该怎么劝说。他是无辜的,完全因她而蹚进这赵浑水,怎可以让他陪她沉沦下去?

  “真是感人呀!”欣慧尖锐地插进来,她上下打量希平。“你——有多少身家可以这样玩?”

  “够多了,即使不够,我也会想办法筹到。”希平坚定的说道。

  欣慧愣住了,她看看他,再看看蓝翎,眉头皱起。“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他有可能一辈子都好不了,你也愿意照顾冀东玄一辈子?”

  希平转头望著蓝翎。“她怎么决定,我都支持。”

  这话让蓝翎一震,她望进希平的眸子,除了看到温柔,更还有……令她的心都揪起的情感,她眼眶顿时泛红。

  “你别这样,我不值得……”她哑声说道。

  “你忘了,我们说好要做一辈子的家人……”希平柔声说道。

  家人吗?蓝翎垂下头,泪珠一颗颗往下掉。

  欣慧被他们之间的对话弄糊涂了,但现在无暇去深思他俩之间的关系为何?脑中一片混乱,现在只想大吼大叫咆哮一番……或是——逃离这一切。

  “少在我面前惺惺作态,要演戏去别的地方演,哼!以为这样做就可以补救,让自己的良心不会不安吗?”她推开他们,然后走进加护病房中,把窗帘拉上,将他们阻绝。

  真是够了!

  欣慧注视著那躺在床上的男人。

  容貌仍是那样英俊,但缺乏那生气和不可一世的傲慢,就一点都不像她所爱的那个男人,而变成了一个完全的陌生人。

  爱!对他,不敢再思及这个字,因为已变得太复杂。

  当他出轨背叛时,无论有多少的愤恨和委屈,她还是忍著不愿撕破脸,不肯提分手,明的是不愿就这样放弃,让他和蓝翎称心如意,但——

  这真的只是出于不服输吗?

  仔细想想,她这一辈子从未对哪一个男人动过这么多的感情和心力。

  她爱他的自信与自得。

  她爱他的坚强和专业。

  她爱他的品味及那难以捉摸的个性……

  但——

  她能爱一个不再是健康、完美的他吗?

  无法给她心目中理想的婚姻生活,相对地,她必须照顾他?看护躺在床上行动不便的他,协助他复健,而且是一辈子……

  她能吗?

  闭上眼睛,她对他的感情深得可以让她为他这样奉献、牺牲吗?

  病床上有了动静,她忙睁开眼。

  东玄发出呻吟声,太好了!有清醒过来的迹象,她忙走近倾向他。“东玄,怎么样?可以醒来吗?”她急切地说道。

  东玄缓缓睁开眼睛,瞳孔失焦。

  “东玄!”她著急的低声轻唤。“你说点话呀!”

  东玄嘴唇蠕动了几下。

  “你想说话吗?……是不是渴了?”她更靠近他,想听到他的声音。

  “蓝……蓝、翎?”

  她如被烫著一般的站直身,原先有的柔情蜜意霎时无影无踪。

  她瞪著他,瞪著那口吐出别的女人名字的男人。

  哈哈!太讽刺也太可笑了,为什么要为他奉献、牺牲?

  他心中真有她吗?该死的混蛋!这辈子她从未像此刻这样恨一个人,恨不得剥他的筋,抽他的骨,他为什么不干脆死掉算了?干还活在这世上害人?

  她手伸向他的脖子,然后掐住,只要一施力缩紧,他就……

  “欣、欣慧?!”混沌的眼神变得清明了,东玄终于认清眼前之人。

  听到她的名字,她恢复清醒,然后和他对视。

  “我……我怎么了……这是哪里?”他很困难的说话,这是他出事以来,头一次开口讲出清楚的话。

  欣慧慢慢收回了手,但仍倾向他。“你出车祸了,记得吗?”她轻声说道。

  “车祸……”

  “对!你人现在在医院,你父母到现在还没办法取得联络,你目前伤势严重,尚未完全脱离险境,而且——”欣慧露出惋惜的神情。“唉!你可能有瘫痪的情况。”她不在意他是不是刚清醒,她现在只想像他伤她一般的回敬他。

  “瘫、瘫痪。”东玄无法理解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只是眼著念,脑袋像装满了棉花,完全无法思考。

  “对!不过……这已经不是我的问题了,谁叫你自找的?叫你不要去找那个女人,你偏偏要去,所以——”她直起身子,看著再度闭上眼睛的男人。

  又昏过去了?!

  看著他良久。“……这是报应!”她轻轻说道。

  拿起挂在椅子上的衣服,不再犹豫、不再留恋,她头也不回的走出去。

  他是因为另一个女人而受到这样的伤害,她又为何要为他付出,这不是很荒谬的事吗?更何况——一辈子?!

  走到蓝翎面前。“既然你要照顾他,那请你说到做到!念在我跟他曾是未婚夫妻一场,我会汇一笔钱给你,希望你好好照顾他。”

  这话——?!蓝翎看著她,面露不解。“你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欣慧仰起头。“我会跟他解除婚约。”

  “你不能这样做!”想也不想,蓝翎脱口而出。

  欣慧失笑。“为什么不能?”

  “他现在正需要你!”她怎能在他最无肋、受难的时候离开呢?这样太残忍了!

  “那你呢?”欣慧冷笑。“你不是要一直照顾他,那我算什么?你不是摆明了就是要我放弃?难不成要我毫无芥蒂地跟你一起照顾他?”

  “我——”蓝翎顿时哑口无言。

  欣慧注视她半晌,脸上表情也渐渐严肃起来。“我跟你总有一个得离开,既然他已因你变成这样,你是有这个责任好好看护他、照顾他。”明知这样的说法很自私,可她无法控制。

  “反正——一切都是报应,你们怎么做,就怎么受……他是你的了。”欣慧眯眼看著她。“听清楚了吗?这一切都是——报应!我会时时提醒你记得这一点。”

  蓝翎哑然地望著她。

  冀东玄是……她的了?!

  第九章

  一切都是报应!

  究竟是报应了什么?

  对冀东玄——是在惩罚他用情不专?

  对蓝翎——是在惩罚她不该做第三者吗?为何要去介入别人之间?但是——她的罪真有这么重吗?她只是想要争取自己的机会呀!

  真的不行吗?即使后来退出也不行吗?

  确定了冀东玄已经完全脱离险境,没有生命危险,蓝翎和希平才离开医院,回到她的住处。

  “你先去洗澡吧!”看著她苍白的脸色,他实在为她担忧。

  “嗯……”

  蓝翎拿著换洗衣物走进浴室,梳洗完毕之后,她就要带著行李暂时住到医院去,准备看护冀东玄。

  因为……他现在是她的责任了,而且是——一辈子……

  弯身堵塞住浴缸,开始放热水,她脱下身上的衣物,然后在镜中看到自己赤裸的身躯,才几天而已,她整个人就瘦了一大圈,而那脸……陌生得骇人。

  拔开发夹,带著微酸臭味的发丝披泻而下,扎入的触感及气味同时刺激了她,令她产生前所未有的厌恶之感,看著、看著,手开始在梳洗台翻找著,她记得自己有放一把剪刀在这。

  找到了!

  抓起留了数年的长发,喀嚓!毫不留情地剪了下去。

  随著一把把发丝落下,呜咽声也从喉头窜出,但她没有停下,只是拚命的剪、剪、剪……

  当希平听到不寻常的声音和哭泣而担心地冲进来时,所见到的景象就是蓝翎赤裸著身躯,坐在地板上,全身沾满了黑色发丝,而手中抓著那些头发痛哭失声。

  希平按捺下心惊,沉静地走向她,慢慢将她扶坐在已上盖子的马桶上,心疼地看到原本一头美丽的长发,如今却像被除草机肆虐一般,乱七八糟,参差不齐,看到她哭成这样,不忍再苛责她这样伤害自己。

  拿起梳子,将杂乱的头发梳齐,再拿起剪刀为她稍微修齐,只是想要恢复美形,还是得靠专业的发型设计师补救才行。

  修好头发后,打开莲蓬头,调到适当的水温,沉默地为她将身上沾黏到的发丝冲掉,然后为她洗发,而她则像娃娃一般任凭他摆弄。

  她本能的闭上眼睛,不让洗发水流到眼睛,但希平的动作很小心、很轻柔,他让她的头仰靠在他的腿上,一点都没有让她感觉到任何的不适,但他的衣裤也全湿了。

  湿黏的衣服令他不适,动作也变得不便,思索了一会儿。

  他起身将自己的衣物褪去,同她一般赤裸,她张开眼睛看著他,两人头一次完全裸裎相对,却没有任何的羞窘和不自在。

  但他怀疑她是否真看到了他、清楚目前的情况,人一旦失了神,得费更大的劲唤回,他必须要有耐心。

  拿起沐浴棉,沾上沭浴|乳|,开始为她净身,而她只能看著他,无法动弹,全身的力气,早就在方才近乎疯狂的发泄、哭号中流失殆尽。

  将她身上泡沫冲洗干净,试了试浴缸中的水温后,将她塞进去,这才动手清理浴室和自己。

  看到那塞满垃圾袋的黑发,吞下那无奈的叹息,将自己的身体清洗干净,也进入那浴缸,坐在她身后。

  这是他第一次和女人这样亲密的在一起,心跳因接近而本能的加快,也有些许生理反应,可此时对蓝翎只有说不出的怜惜和心疼,没有任何一丝s情的念头。

  用毛巾沾湿了水,轻轻在她背上刷著,思索著该如何移转她的心思,也许当她停止思考时,心就可以不会那么痛,不会再这么难过。

  “你还记得……你离开小琉球岛时眼我说的话吗?”

  蓝翎闭上眼,让思绪慢慢地回到那充满阳光、碧蓝海水的小岛。“……嗯!”

  “你要我去正视自己隐藏在心中的伤口……”

  过了好久,她才开口。“……你有照做吗?”她低下头,看著水面反射的自己,才几天而已,为什么事情会一波接著一波而来,教人措手不及,难道没有风平浪静的那一天吗?

  “有!我做了……送你离开后,我一直潜在海里,试著照你说的去做……”他伸手舀起水,轻柔地洒在她身上。“洛宾死时,我没有哭……不!应该说是我哭不出来——我想,或许是因为我不够爱他的缘故。”

  “不够爱他?”她皱眉,半转过头。“你——”她还没说完,他湿淋淋的指头轻掩住她的唇。

  “听我说完吧!”

  望著他一会儿,才又转头回去,让自己专心听他说话。

  “和洛宾在一起时,我总有种感觉,那就是我不够爱他。他爱我很多、很多,可是我常觉得自己好像没有爱他像他爱我一般地那样多,而他也似乎总为此感到不安、暴躁,只是他都忍下,不曾对我发作、说出来,因此到后来,失去洛宾时,我觉得这是个惩罚,因为我不够爱他,所以上天选择让这辈子最爱我的人永远离开我,让我不再拥有爱情……”

  “所以你一直责怪自己,认为这一切都是罪有应得的吗?”忆起洛宾那双充满忧郁的眼睛,她已经理解希平为何会有无力感了。

  “对!我认为自己因为不懂怎么去爱人,所以才会有此惩罚……”

  蓝翎忍不住了,她转过身子,扬起水花,跪坐在他面前。

  “我也不懂了,到底要怎么做才叫做嗳?才能证明爱是存在?虽然我没亲眼见过你和洛宾相处的状况,但我相信所看到的你,以及现在你和我在一起的情况,这样的感觉都是‘爱’的一种,不是吗?”那种暖暖的、让人感觉温柔和幸福……

  希平苦笑。“我一直过了很久才明白,不!应该是说直到现在才愿意承认和思考这件事,世上就是有这样的人,对爱极度渴求,但同样也缺乏安全感,即使你再怎么努力,不管许下多少承诺,不管你的身体和他如何亲近,仍旧无法让他心安。洛宾就是这种人,而等我知道、了解时,却已经来不及了……”

  当他抱著一块石头,让自己沉入海底,他不知道蓝翎的方式是什么?可他用自己一直渴望的方式,如果……一辈子要这样孤单过下去,想到那漫长的岁月,他就有强烈的无力感,倒还不如用这种方式在此刻了结。

  因为遇到了蓝翎,让他再一次感受到与人之间互动的温暖和牵绊,至少发现自己并非想像中那样的无情、无心……

  所以他可以没有遗憾了,能追随洛宾而去……

  他一直沈、一直沈,直到可以坐到珊瑚岩礁上,然后他才张开眼,却看见了闪耀在水面的阳光,那是他所见过最美丽的光,气泡从他的身躯离开,好似他的生命也随之而去,飘向那光。

  蓝翎要他去想洛宾,所以他依言想了——

  可他突然发现自己竟记不起洛宾的容貌了,左想右想,努力地想,他一惊,竟松开了石头,他张开手,让身躯慢慢浮起,踢动著腿朝那光游去,然后从海面探出,深深吸了一口气。

  氧气重新灌脑,解除胸口的闷痛,思绪是清楚了,可洛宾的面容仍过了好一会儿才完全地回想起来。

  怎么会这样?难道这个岛不容许他去想洛宾?!

  不!事实是他还在逃避。

  去想想你为何和他相遇?去重新面对……

  随著波浪载浮载沈,望著远方的海平面,他试著开始去想,很认真、很认真地去想。

  有片刻,他发现自己竟然是恨洛宾的,恨洛宾为何要爱上他,却又离开他,然后让他那么痛苦、内疚,但——他却也能从另一个角度去看洛宾了。

  其实他真的爱洛宾,但为何洛宾却无法相信,真的是他做不好?怕洛宾见不到他会不安,他甚至愿意休学伴著他,与之一起工作,片刻不离,因他的喜而喜,因他的忧而忧,做到这种程度,还是不够,那症结在哪?是否洛宾自己本身也有问题呢?

  洛宾为何就是不能相信呢?为何不相信——他也是被爱的呢?

  思及此,他觉得心就像被一道光给划过,某些结被打开了,一种奇妙的解放感笼罩住他,然后他俯身趴向海,当他睁开眼睛时,突然明白蓝翎所说的了……

  原来如此——在那一刻,他选择——原谅,还有放过自己。

  听完后,蓝翎静静地看著他,为他走出过去的阴霾而高兴,可她——却又陷进了另一层……

  沉默了片刻,她转过身,拿起毛巾搓揉身躯,有些用力的。“你是要我……不要再在意这次的事情吗?不要太怪罪自己吗?”她摇摇头。“……很难,这次真的难辞其咎。”

  “我不会说我们没有责任,但是我希望——”他抚摸那头杂乱的短发。“你不要伤害自己,现在是要往前看,想办法走出一条活路。”他严肃地说道。

  “活路……”她喃喃自语。

  “你还爱冀东玄吗?”

  爱?她打了个颤,沉默不语,浴缸的水慢慢变冷了,她弯身拔掉塞孔,将水流放掉。“说来也真讽刺,距离决定不要爱他不到二十四个小时,便发生这样的事,这个决定究竟生效或无效,我自己也一头雾水。”待水剩下三分之一,她转开水龙头让热水流出,很快地,水蒸气弥漫在整个浴室间。

  现在的冀东玄像是从天而降,以前想求却得不到,突然问,他从炙手可热到变成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烫手山芋……

  听到刘欣慧的退出宣告,她完全傻眼,也难以置信,看著躺在床上的他,她实在想对他大吼。“看到没?这就是你想要牵手共度一辈子的女人?!”

  有没有一点幸灾乐祸的意味?

  有的!但这份感觉很快就过去了,当突然渴望、想要的,真的完全变成“她的”时,她反而不知该做何反应,既不兴奋,也不激动,只是觉得……悲哀。

  而那一刻,她亦明白,无论说了千百句以上的“我爱你”,或是送了无数朵代表爱情的玫瑰象征,都可以在瞬间化为幻影,还不如做一件真正爱他的事。

  随著水温升高,原本冷了的体温再度暖了起来。“我现在已经不愿再去想爱不爱他的问题了,爱又如何?不爱又如何?唯一确定的是,我现在无法放下他不管,也舍弃不了……”她垂下头,望著水面,这点她认了,不逃、不避、不离、不弃,静待事情的发展。

  听到这话,他心亦揪紧,正因为真正爱过,所以才会不舍、在意,情真意切,忍不住伸出手环抱住她,将她圈进怀中。“我明白,我会全力支持你!”

  “你不要这么傻,我很高兴你愿意陪我,但我不要害你!”

  “太迟了,我跟你一样,做定傻子,谁叫我们同年同月同日生。”

  听到这,抑不住心中涌起的强烈激荡,不顾浴缸的狭小,转过身紧紧回搂住他,水波拍打在他们紧拥的身躯上。

  “怎么办?我好怕、好怕呀!”一想到未来,她几乎完全失措。

  “我也怕,但是两人一起走,就不怕了!”他用力拥紧她,分享彼此的力量。

  某种空虚和渴求,同时占据了他俩,他轻吻她的额头,吻去她颊上的泪水,希望能为她带走所有悲伤,而她亦仰起头盲目的回吻他,想要填满心中那份空茫,当唇相触时,更强烈的情感完全攫住他们。

  他们微喘地分开,凝视彼此的眼睛,然后他们看到了——

  不想再去思考!

  不愿再有理智!

  不要……再受到伤害了!

  现实太苦了!可不可以远远地逃开?要怎么做,才能不感觉到痛苦呢?

  下一秒,他们的唇再度相触,舌头热烈共舞厮磨著,他将她从浴缸中拉起,靠著墙狂猛的吻著,在失控前,他停下,两人额头紧靠著,大口地喘息,争取空气。

  再一次对望,心意相通,柔情开始滋长,是对彼此的怜惜以及存在他们之间特有的契合,他们需要彼此帮忙疗伤忘却伤痛。

  有默契地走出浴缸,拿下架上的干毛巾为彼此擦干身体,温柔地、细细地擦干每一吋。

  他抱起她,走进她的卧室,倒在床上,轻柔地探索彼此的身躯。

  原来女人的身躯是这么柔软纤细,令他如膜拜宝物般地小心翼翼,虽没和女人在一起过,但他用所知的一切取悦她,他知道只要她快乐,便也取悦了自己。她则因他的温柔而忍不住啜泣低吟,手指伸进他的发梢,只求两人能更贴近在一起,想用全部的肌肤和感官去感受他的温柔。

  她引领他进入她的身体,十指交握,凭著本能寻找最适切的节奏,毫无保留的施予和接受,在最终的那一刻,他们忍不住呼喊出声,泪珠迸出眼角。

  这一夜,他们依循著古老的男女本能结合、相容,让灵魂相遇、相融,直到不复个体的存在,完全忘记外在那身不由己的命运摆弄。

  夜色泛白,他们才因体力的极限而停下来,在接下来的寂静中,他们依旧相连,不忍分离,有如双生子共同待在母亲的芓宫一般,感受到那独有的亲密和连结,紧紧相拥入眠。

  荒谬的世界总也会有荒谬的乐趣,荒谬的天气总也会下点小小的及时雨……

  希平突然睁开眼醒了过来,发现床上只有他一人,伸手触摸,尚有余温,显然蓝翎起身不久。

  他坐起身,环顾四周,她并不在房间,轻轻下了床,清晨的微凉顿时袭上了他赤裸的肌肤,但他没有穿披上任何衣物,凭著一股感觉走到客厅,就看到蓝翎披著被单坐在窗台上,看著外面的景色。

  此刻才五点多,整个天空仍是一片靛蓝,尚未明亮。

  走到她身边,默默陪著她看一会儿,然后再转头看著她,从她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她对昨夜发生的事有何想法……

  仿佛感觉到他的不安,蓝翎转过头,看著他。“……你这样会冷。”她拉出被单分他一半,并挪了挪窗台的位置,这个窗是她刻意请人打造的,宽一公尺半,足以容纳两个人,他坐上来后,背靠著墙,她偎进他的怀中,他的手则松松地圈住她。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自己有多紧张,多害怕她会拒绝、抗拒他。

  两人并没有多说话,清晨空气的凉意,都被他俩的体温给消融了。

  在看到天色渐亮呈淡蓝时,蓝翎才开口。“这是我第一次……那么不期待天亮的到来。”天亮了,就得要面对那些非己所愿的事。

  他下巴轻轻靠在她的发顶。“……我在这里。”

  “你会一直陪著我……”她握住他的手,和他的十指交握。

  “对!我会一直陪著你。”

  她微微一笑。

  “你……后悔吗?”

  她没有装作不懂他的问题,偏过脸,让脸颊贴近他的心口。“没有什么好后悔的。”她轻声说道:“你呢?”

  “不后悔。”

  她的生命和情感,在短时间内起了重大的变动,已和过去不同了,坦然面对时,反而看得清楚。

  在相信和宣称自己爱的是这个男人时,却又和另一个男人发生了亲密关系,是不是该受到谴责?因为亵渎了爱情的专一和神圣性,以及过去她所深信的爱情教条。

  可是……当她从希平身边醒来后,并没有一丝的懊悔,更没有罪恶感,只有莫名的……平和。

  “你呢?”

  “不会……”他顿了一下。“我有没有弄痛你?这是我第一次和女——”他羞窘地戛然止话。

  她愣了愣,有些脸红。“我很好……倒是你,你有没有很……别扭?”

  “不会……”他轻轻叹息。“一切都很自然……”有些自嘲地。“原来我不是同性恋,而是双性恋者。”

  “那也没什么不好,找对的人爱了,比找对性别更重要吧!”她若有所思地说道。

  希平听了安静下来,默默咀嚼著。

  沉默片刻,蓝翎深吸口气,决定把她的想法说出来,只是还没开口,泪珠就在眼眶中打转,她得费尽力气不让它掉下来。

  “希平……”

  “嗯?”

  “……我要你回岛上去!”

  他一惊,松开了他的圈抱,并抽回她握住的手。“你说什么?”

  “我要你回岛上去……不!你听我说!”在他将她推开起身之前,她反过身子紧紧抱住他,可是他起来的劲势太强了,她无法压住他,但也因她的体重阻碍,两人双双从窗台摔坐到地上,希平怕她受到伤害,让自己做了肉垫,使她趴卧在他身上。

  他瞪著天花板,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她不要他了、她不要他了……

  蓝翎一恢复清醒,手忙脚乱地爬起。“你有没有受伤?”手急切地抚向他的脑袋,可见到他脸上茫然的表情,她全身一僵。“喔不!不是这样的!”她捧住他的脸,逼他看向她,可他理都不理。

  “希平,你听我说,我也很想要你陪我,但不能!现在不能!因为我跟冀东玄的事情没有了结。”她的泪水忍不住落下来,一颗颗的滴在他的脸庞,甚至滴进了他的眼。

  咸热的泪滴刺痛了他的眼,他眨了眨,然后看向她,本能地伸手为她拭去眼泪。“别哭……不用哭,我知道自己帮不了你……如果——我没突然跑来台北,这一切或许就不会发生吧!”

  “你再胡说八道!”她睁大盈满泪光的眸子瞪著他。“不是这个样子的……你昨晚才叫我不要太过自责,怎么你现在反而把责任往身上揽?”

  他静默不语。

  她吸吸鼻子,连吸好几口气,让自己说得了话。“听我说,我要你回岛上,不是要赶你走,而是我不忍心看到你在旁边陪我面对这一切。”

  “我心甘情愿。”

  “我知道你愿意,但是……有些路我必须自己去走!”

  他皱眉。“我不懂。”

  她抹去脸上的泪水,然后从他身上爬起来,再将他拉坐起,两人面对面。“这座山,我得要靠自己去爬,如果我爬不过,我的人生可能就一直卡在这里,但是——我不要!”

  “我……必须要承认,如果现在你跟冀东玄站在我面前,伸出手邀我作伴,我会毫不犹豫地……”看著他。“走向你,选择和你一起走。”

  “是因为他已经……不能再正常行动吗?”

  她摇摇头。“不只是这样,更重要的原因是,如果我真跟他在一起,会永远忘不了这是伤害另一个女人才得到的情感,我……无法心安理得。”她吸吸鼻子。“我以前以为我不在意,可是……这一年来只证明了,我很在意、非常的在意……”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为了一个“爱”字,她任性的插入,但……她真的下快乐,让自己卑微地活在阴影中,以自以为是的“赎罪”方式活著。

  所以……她早就毫不迟疑地接受会跟冀东玄分手的情况。

  “但是刘欣慧不是已经愿意自动退出了吗?”

  “那是因为冀东玄变成了这样……你知道吗?依你刚才说的理论,如果‘早知道’今天会变成这样,我一年前就不会那样厚著脸皮去勾引他,所以……说来说去,错全都在我身上。”

  “蓝翎,别再怪罪自己了……”

  “不!还是要承认自己的错误。”

  “但如果没有发现这些,你我还会相遇吗?”他急切地欲拉她摆开那负面的情绪。

  她望著他。“或许会……或许不会。”她脸上露出浅笑,伸手轻轻触摸他的脸。“但我觉得能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棒的一件事。”

  这一切——可否全都归之于命运呢?

  “我要你回岛上……是因为我很自私,我希望你在岛上,可以帮我做个避风港,一个当我累了、倦了,知道下山时,可以冲到那里寻求庇护的地方。”她颤颤吸口气,泪水再度滑下。“我要回‘家’!”

  他闻言大受震动,立刻伸手抱她进怀中。“我懂你的意思了!我懂了!”

  “我不知道得要花多久的时间才能爬完这座山,这样要你等我,我也是……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理解——”

  “不!我愿意,我真的愿意!只是我会担心你……如果你在山上遇到麻烦,没有人可以依赖……”

  “不会的!相信我!我一定会向你发出s的讯息……”

  “嗯!”他点点头。“好!我会随时standby!”

  “谢谢你……”她安心地闭上眼睛。

  “说什么谢?”他也抹去突然滑至颊上的泪水。“‘家人’……还需要这么客气吗?”

  家人呵……她用力的环住他,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自己一辈子都可以不要放手。

  医院来了电话通知,说冀东玄已经完全清醒过来,并要求见蓝翎。

  在前往医院的计程车上,他们两个人的手始终紧紧握著。

  到达时,两人下了车,站在医院门口,他们仰头看向整幢医疗大楼,在这一刻,这里不只是医院,也是矗立在他们生命中的另一座山……

  低头相视互看,表情是平静的,没有说任何话,他们一起走进医院。

  来到病房前,蓝翎停下脚步,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才转过身。“你就陪我走到这边就好了。”

  希平看著她,胸口一窒,清楚该是放手的时候。“真的不要我再陪你吗?我实在对你放心不下。”他手触摸她的脸颊。

  她握住他的手,让脸颊靠紧他温暖的掌心。“我知道,别担心,我会注意的,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我会等你。”他捧住她的脸,在她的脸颊轻轻印上一吻。“我想你想到受不了的时候,也会跑过来找你。”

  “嗯!”泪珠在眸中打转,她的手抚上他的胸口,按住他的心。“这里有我,我那里也有你。”

  他们再一次紧紧相拥。“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别让自己累著。”

  “我会,你也是……回去多做几首优美动?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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