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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天子赵祯第1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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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头趴在地上,求皇上开恩。

  “传吕夷简面圣。”皇上恨郭槐一眼,吩咐泉顺义传旨。泉顺义点头弯腰地跑了出去。傅晓轩有些紧张,怕爹爹做了不该做的事。她看了看皇上,见他没有留意她,便想悄悄出去,可她刚跨出一步就听皇上道:“就站在这里。”傅晓轩“哦”了一声,自觉地退了回来。

  “包拯,你是如何知道她的姑姑就是李宸妃?”傅晓轩忍不住问。

  “我们不是去看过那个墓碑吗?碑上的名字和日期都和李宸妃的情况吻合。”包拯转头看着魏初尘,“做墓碑的石头是新的,周围的泥土也新翻过,可以推测这墓碑所立不长。金宇说你曾用龙凤玉救你的姑姑,可你从不让他们跟着。为什么?因为李宸妃的灵柩在洪福院。你冒险偷玉救你的姑姑,怎么会让你姑姑的灵柩在那个常满杂草的小土坡上?”

  “我真是笨死了。”傅晓轩自言自语,转头见皇上重新坐了下来正在纸上写着什么。她默默地站在他的身边,见他剑眉紧锁,奋笔疾书。

  没多时,泉顺义和吕夷简进了御书房。皇上放下手中的笔,没等吕夷简行礼便问道:“吕相,告诉朕李宸妃的事。她可是朕的生生之母?”

  吕夷简看了看众人,察言观色后心里有了底,拱手禀道:“回皇上,李宸妃是皇上的生母。”

  “你知情不报,该当何罪?”皇上提高声音问。

  “不是微臣不报,只因太后的压力,所以微臣不敢声张。”吕夷简小心翼翼地说。

  “皇上,这可不关爹爹的事。八王爷离京还不是为避太后的压力……”傅晓轩还没说完,就被皇上打断了:“朕没问你。”傅晓轩知趣地闭上嘴,心里却是不服。

  “太后对李宸妃也算不薄。李宸妃的弟弟能够为官,全是太后的恩惠。太后厚葬李宸妃的事,皇上也是清楚的。”吕夷简的话刚落音,就听魏初尘着急地喊:“假的。刘后若善待姑姑,如何抢走她的皇子?”此时,她的泪水止不住地流出来。

  “魏姑娘,宫廷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吕夷简解释道,“以当时的形式看,太子由刘皇后抚养更为合适。是刘皇后辅佐太子登基,当今圣上治国有方少不了刘皇后。李宸妃泉下有知,也该安息了。”

  “姑姑念子成疾又哭瞎了双眼,最后含恨而终。刘后就没错吗?”魏初尘悲泣地问。

  “再是有错,也轮不到你来责问!”皇上站起来,慢慢地走近魏初尘,“魏初尘,你可知罪?”

  皇上在离她两米远处时,见她快速地从衣袖里抽出一把匕首笔直地插入她的心脏。谁都看得出,这一刀是致命的。

  “初尘!”金宇慌忙上前一步扶住她,“你怎么这么傻呀?”魏初尘的血染红了她白色的衣衫,她淡淡地笑着:“谢谢你金宇,初尘再也不能和你行走江湖了,你好好保重自己。”金宇悲伤地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扶她坐在地上。

  “皇上又没说要你的命。”傅晓轩跑过来,蹲在她的身旁。

  “晓轩。”魏初尘紧紧地握住傅晓轩的手,“请你原谅我。”

  “我们都不怪你。”金宇一口答应。傅晓轩跟着点点头。

  “姑姑平生的心愿就是能与皇上相认,可她没有等到这一天。”魏初尘的泪混着血不停地滴着,“初尘尽力了,至少皇上知道了真相。初尘用一生报答了姑姑的恩情。”

  “李宸妃当初救你就是希望你好好活着,她若在世,一定不会让你做这些傻事。魏姑娘还是没有明白李宸妃的好意。”包拯叹息一声。

  “呵,呵呵……呵呵……”魏初尘傻傻地笑着,安静地离开了。她一直带着笑,走得很安心。

  “她也不容易,好好安葬她吧。”皇上疲惫地说了这句话,然后转身回到书桌前,将方才写好的信交给泉顺义,让泉顺义将信寄给八王爷。

  “皇上。”傅晓轩走到他的身边,心疼地喊了声。

  “朕想一个人静一静。”皇上看了她一眼,迈着步子离开了御书房。泉顺义准备了一辆马车,金宇抱着魏初尘上了车。其他人各自离开不在话下。

  皇上回到福临宫坐立不安,还是决定去找杨淑妃问个明白。他很久都没到保庆宫了,这里还是原来的模样。杨淑妃是先帝中极其普通的妃子,但她是一个明事理、善良的人,在宫里人缘好,与世无争。皇上知道杨淑妃是一位好母亲,因而放心地将自己的皇子交给她,二皇子就一直生活在保庆宫。

  “父皇、父皇。”二皇子见到皇上,蹦蹦跳跳地飞奔过来。

  “小祖宗慢点儿。”婢女冬青跟着他跑,见到皇上后立即低头行礼。皇上挥手让她离开,接着伸手摸摸二皇子的头,微笑着问:“告诉父皇,在玩些什么?”

  “父皇,我会念书了。”二皇子可爱地笑着,又将手举着空中不停地摇着。皇上躬身抱起他说:“真聪明。父皇改日来听你念书好不好?”

  “好。”二皇子乖乖地点点头,他的声音清脆洪亮。

  “带父皇去找杨祖母。”皇上轻吻了一下孩子的额头。

  “好,我带父皇去找杨祖母。”二皇子天真地笑着,伸出乖巧的小手给皇上指路。皇上抱着他向一个园子走去。杨淑妃在一个亭子里刺绣,身边站着几个丫头。

  “皇上。”杨淑妃见皇上来了,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儿迎到亭子边。丫头们行礼不在话下。

  “二臣见过杨娘。”皇上放下二皇子,对杨淑妃有礼地道。

  “杨祖母,父皇要听我念书了。”二皇子高兴地喊着。

  “乖,跟冬姨去玩儿。”杨淑妃让冬青带着二皇子走了,其他丫头也行礼告退。

  “皇上对我这老太婆太客气了。”杨淑妃笑着转身去给皇上沏茶,皇上抢先一步提过茶壶倒上了两杯茶。

  “杨娘为儿臣历尽心血,儿臣这么做是应该的。”皇上带着苦涩的回忆,“母后走了,儿臣也要好好孝敬您呀。”他打量着杨淑妃,只觉得她苍老了许多。他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常常跟着杨淑妃,她喂他吃饭,哄他睡觉,陪他玩儿……岁月不饶人,这位母亲的额上又添了皱纹,多了白发。

  “皇上近来遇到了很多事,要去承受它们,也难为你了。”杨淑妃缓步走到凳子上坐下来,“哎,我老太婆也帮不上个忙。”

  “那都是儿臣的责任。”皇上苦笑了一声,将杯子放在桌上。

  “皇上有心事吧?”杨淑妃看着皇上,关切地问。

  “儿臣……”皇上迟疑了一下,“儿臣想知道自己身世。”

  “皇上?”杨淑妃惊异得不知如何反应,她的脸色有些发白。

  “这么说,李宸妃真是朕的生母。”皇上见了杨淑妃的反应,肯定地说。

  “皇上,这……这都是谁告诉你的?”杨淑妃颤声问。

  “不重要了。”皇上苦笑着看她,“儿臣只想知道李宸妃出了什么事?儿臣知道杨娘迫于母后的压力瞒着儿臣,可如今这秘密也是时候说出来了吧?”

  “我就知道这纸包不住火。”杨淑妃长长地叹口气,慢慢地回忆,“那个时候,刘娥还是先帝的妃子,李玉只是刘娥身边的丫头。先帝看重李玉的庄重寡言和容貌,将她纳入。先帝的五个皇子先后夭折,李玉在先帝中年的时候有了身孕,让先帝喜出望外。有一次,我们跟随先帝出游,李玉碰掉了一枝玉簪。先帝占卦,要是玉簪完好,定然出龙子。这拾起来的玉簪确是完好,后来也应验了那卦。”

  “那朕的生母如何被贬冷宫?”皇上皱眉急切地问。

  “皇上也有嫔妃,的事也是知道的,一群女人争一个男人。李玉做过刘娥的丫头,哪能不忍气吞声呢?先帝也得让刘娥几分呐!先帝驾崩后,刘娥始终放心不下,还是千方百计将李玉赶出宫了。李玉替先帝守墓时,我也去看过她。她只说想见皇儿,可是没有机会。为了皇上好,她只能默默地在宫外守着……”

  “朕知道李宸妃去世的事,却没有去看她一眼!”皇上捂着眼,几乎要哭出来。

  “这不怪皇上,不是皇上的错。”杨淑妃站起来急忙劝道。

  “朕居然蒙受了二十几年的欺骗,呵,呵呵。”皇上哭笑不得,缓缓地移动步子朝亭子外面走。杨淑妃一脸愁苦与担心,暗暗落下泪来。

  午时的日光耀眼夺目,将皇上的影子缩得很短。他漫无目的地在宫里走着,宫里的人行礼全不在他的眼里。不知什么时候,他来到了一个低矮的小山丘旁。他笑了一声,眼前这山丘傅晓轩不是也来过吗?他走上山丘看见那条小溪依旧在流淌,慢慢地往下走到了小溪的边上,在溪边那青石上坐下来。白日里的小溪模样不像夜晚小溪带着朦胧的色彩。他望着它、听着它,似乎要重新发现它的美。溪水的清脆声如玉环相击之声,溪下以石头为底,因溪水格外清凉,可见溪石的各种模样,圆的、尖的、多棱的、凹凸的……好不可爱!偶尔飘来的花瓣儿飘着飘着就打个旋儿,蹦着跳着高兴地奔向远处。

  “在这寂静之处,它们真实。这样的乐到哪里去寻?”皇上苦笑道。再环顾四周,他觉得那些青葱的树木也是可爱的,一些树枝遮掩缠绕,一些树条儿笔直下垂,它们参差不齐,随风飘拂。人与人之间多一些真实,坚守本真那该多好!他坐了些时辰才离开了这里。这一日,他的情绪起起伏伏,强打起精神到御书房翻了几页书,实在无心看下去便回了福临宫。

  杨淑妃实在放心不下皇上,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他,想了大半日终于决定让二皇子去看看他的父皇。

  “皇上,二皇子来了。”芸儿见皇上极其疲惫的样子,迎出来心疼地说。

  “父皇。”二皇子见皇上刚上木亭子,便跑过来抱着他的腿。

  “这么晚了,谁送你来的?”皇上蹲在地上,拉二皇子到怀里,再摸摸他的头。

  “是冬姨送孩儿来找父皇,杨祖母说父皇不高兴了。”二皇子睁大了眼睛转头看了一眼站在后面的冬青,又将目光移到了皇上这里。皇上从他那清澈明亮眸子里看得出,皇儿关心父皇。

  “来,让父皇听你念书。”皇上走到凳子上坐下,拉二皇子坐在他的腿上。芸儿端着果盘出来,盘子里盛满了新鲜的水果,接着就退到了房里,冬青也跟了进去。

  “《咏鹅》”二皇子高声念了题目,接着认真地背诗的内容,“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稚嫩的声音,无邪的童趣让皇上欣然一笑。

  “皇儿真聪明!”皇上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后脑勺,接着问,“告诉父皇,这是一只什么样的鹅?”

  “它是……它是调皮的鹅,喜欢贪玩儿。”二皇子嘟起小嘴看着皇上。

  “呵呵……”皇上看着这可爱的皇儿,高兴地笑了,心情也没先前那么沉重。

  “父皇不生气了。”二皇子伸出胖嘟嘟的小手去拉皇上的大手。皇上笑看着他,轻轻地将他放下来,回头去叫冬青。冬青应声快步出来,恭敬地站在皇上旁边。

  “不早了,带二皇子回去。”皇上想起自己的身世,沉思片刻道,“明日起,二皇子就别在保庆宫了。让他的母后接他回去。”

  “是。”冬青疑惑不解,还是点头答应着。

  “父皇再见。”二皇子挥手喊道。

  “去吧,听冬姨的话。”皇上又摸摸他的头。

  “好。”二皇子乖乖地跟着冬青走了。

  皇上抬头望着天空,夜间的星子明亮地闪着就像孩子那一眨一眨的眼睛。芸儿出来请皇上回屋就寝。皇上又站了一会儿才进房。今夜,他入睡了。

  却说吕夷简早朝回府正好在大门边碰到傅晓轩和金宇。傅晓轩让路请爹爹进府,边走边告诉他,自己和金宇去安葬了魏初尘。吕夷简心不在焉地听着,心里想着别的事。

  “爹爹啊,干嘛不高兴了?”傅晓轩问。

  “相爷,难不是我碍眼了?”金宇玩笑似的说。

  “金少侠说哪里话?”吕夷简笑了笑,进大厅在椅子上坐下,“也不知道哪些饶舌根的传出了李宸妃的事。这不,上朝的时候,那些与刘后有过过节的人说是刘后害死了李宸妃。他们逼着皇上问刘后的罪。”

  “太过分了吧。”傅晓轩道,“一边是生母,一边是养母,这不让皇上为难吗?”

  “嗨,那些当官儿的呀,没几个是好东西。”金宇轻蔑地骂道。

  “金少侠始终是江湖人呐。”吕夷简笑着摇摇头。

  “爹爹,皇上可有法子?”傅晓轩着急地问。

  “明日,皇上要去洪福院开李宸妃的棺木。”吕夷简刚说完,金宇愤然问:“赵祯他脑子进水了?那可是他的亲娘。开棺、开棺,让他娘死了也不得安宁?”

  “金少侠,皇上也容你这样辱骂?你不要祸从口出!”吕夷简怒气冲冲地站起来盯着金宇。

  “好啦,好啦。”傅晓轩连忙走过来站在二人中间,笑劝金宇,“皇上呢,可是孝子。他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你不要妄下定论嘛!”

  “他在你心里,什么都好。”金宇横她一眼,没好气地道。

  “还是晓轩了解皇上。”吕夷简说了这句话后便独自离开了。金宇心想,我要是了解他,我就不是金宇了。傅晓轩见金宇还拉长个脸,便沏了杯茶递到他的眼前。

  “喂,你真要去那鬼皇宫做皇帝的老婆?”金宇试探着问,装着满不在乎的样子。

  “有问题啊?”傅晓轩反问他。

  “没,没问题!”金宇突然笑道,“傅丫头,你儿子得认我做干爹。”

  “什么?”傅晓轩惊讶地睁大眼睛,羞涩地道,“你想哪儿去了?”她赶紧转了话题:“对了,你有什么打算?”

  “四海为家呗。”金宇双手枕着后脑勺轻松地笑道,“再在京城逗留一天就去游山玩水,呵呵。”

  傅晓轩听了这话觉得鼻子有些酸,心想他失去了行走江湖的好友,而今的他只能一人上路。以他的性格,也许不久他就会交新朋友,可是旧友总是无法替代的。他对自己很好,自己亏欠他,如果她会分身术,另一个自己将会陪他走下去,可这只是个梦。傅晓轩回过神笑了笑,似乎赶时间,拉着他跑出王府。

  “我请你喝酒。”

  “傅丫头,你慢点儿。”

  这次相聚伴着离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

  却说皇上决定去打开李宸妃的棺木,这让那些搬弄是非的臣子大悦。这一日早朝后,皇上亲自前往洪福院。刘后去世后,少数人将刘后的是是非非搬出来批判,而今借着李宸妃的事更让皇上为难。随行的臣子很多,一路上少不了议论。吕夷简和包拯也在随行之人中,他二人比较镇静。到了洪福院李宸妃的墓旁,皇上先给母亲叩头行礼,跪拜上香。接着,他吩咐官兵打开棺木,只见水银浸泡着母亲的身体,她安详地躺在棺中。李宸妃的容貌如生,身穿华丽的服饰,这让那些搬弄是非的臣子大为惊愕。

  “这,这怎么可能……”

  “刘后不会这么对李宸妃!”

  “一定是弄错了。”

  “放肆。”皇上喝道,“你们给朕看清楚这灵柩里是谁?”他伸手指着李宸妃,无尽的愧疚和悲痛直抵心底。

  “你们想错了。”吕夷简道。其实他早就猜到了这结果,因为李宸妃厚葬之事由他一手操办而成。当年,在吕夷简的劝说下,刘太后同意厚葬李宸妃,吕夷简以皇后之礼安葬了她,如今看来,他当初的考虑是正确的。

  良久,皇上叹道:“人言岂能轻信!”臣子们知趣地闭上嘴不再议论刘后的是非了。

  包拯一直沉默着,看着之前幸灾乐祸的人此时却是一脸尴尬神情,心里觉得好笑同时也暗喜皇上政治上更加成熟。表面上看,皇上开馆之行是对李宸妃的大不敬;深一层讲,皇上是牺牲小我顾全大局,一来是堵住搬弄是非的臣子们的嘴,二来是保护刘太后和李宸妃,避免朝臣对两位母亲的妄加猜测。为稳定朝纲,皇上选择了最为明智的一种做法。

  回到宫里,皇上的心情轻松了许多,他觉得应该为生母做点什么。反复思量后,他下旨另建一座庙来供奉养母刘氏和生母李氏。皇上亲自题字曰:奉慈庙。早朝上,皇上与臣子们商议追谥太后之事,最后决定追谥刘太后为庄献明肃皇太后,追谥李宸妃为庄懿皇太后。这件事情告一段落,在皇上的心里也画上了句号。这位二十来岁的君王终于走出了那片阴影。

  三七、傅晓轩多情遇无情 曹文君无情恼多情

  傅晓轩送走金宇后独自回府。她觉得心里有些空,骨子里羡慕那种自由自在的生活。在金宇的眼里,皇宫不是人待的地方,那里就像一个打磨房,再尖锐的石头都会被磨圆,最后所有的人都一个样。她虽不是宫里的常客,可对皇宫也有几分了解,虽然宫廷没有金宇说的那么可怕但那个地方确实算不得好去处。她在大街上走着,望着夜空那轮月亮想起了郭皇后。一个女人在宫里能有几种下场?想到此,她觉得全身有些发凉。尽管皇上爱她,可她知道自己只是他生活的一部分,占据他内心的是他的江山。傅晓轩苦笑了一声,逼着自己往好处想,因为她放不下这份感情。不知不觉之中,她站在了吕府的大门前,突然想起曹文君产下皇子一事,当下决定去曹府找文君的母亲。自她知道曹文君怀孕以来,便思量着送什么东西给孩子,思来想去决定亲手给孩子做一双鞋子。傅晓轩从来没有做过针线活儿,缝制一双鞋子虽费不了多少功夫但对她来说却有困难。她很乐意这么做,觉得这是挑战也是有意义之事。

  她加快步子赶往曹府,那兴奋劲儿早已驱散了先前的愁闷。来开门的依旧是汤婆,二人见礼之后,傅晓轩被请到厅里坐。她得知曹母进宫看望女儿去了,心里难免有些失落。汤婆热情地给傅晓轩沏茶,口里说夫人明日就会回来。傅晓轩转念一想,汤婆不是也可以教自己吗?想罢,她高兴地走到汤婆身边道:“汤婆,你教我绣鞋子吧!”

  “傅小姐呀,你就别逗我这老婆子了。”汤婆呵呵地笑起来。

  “晓轩是认真的。”傅晓轩正经地说,“晓轩想给曹姐姐的孩儿绣一双鞋子,等他一岁时候穿。”

  “哎呦,不行了。”汤婆摇摇头,“老婆子眼花了,自己都绣不好,哪里敢教小姐你呀。”

  “没关系的,曹姐姐能知道晓轩这份心就行了。”傅晓轩微笑道,“汤婆要是不教我,我可就赖着不走了。”

  汤婆见她诚心诚意,心想这份心也难得,便答应下来。傅晓轩回到椅子上坐下等着汤婆拿出针线、鞋底、布料等工具。半盏茶的功夫,汤婆出来了,抽了凳子在府晓轩身旁坐下。

  “汤婆,这布的花色怎么像女孩儿的?”傅晓轩拿过一块粉红色的布料摸了摸。

  “小姐生的就是公主呀。”汤婆笑着。傅晓轩这才知道曹文君生的不是皇子而是公主。她没再说什么,只是专心致志地一边听汤婆讲解做鞋的步骤一边看汤婆做示范。汤婆说几句缝几针就看她一眼,似乎在问她懂没有;傅晓轩时不时点头答应着。汤婆的动作的确不太麻利了,有时还要去揉揉眼睛。

  “好啦汤婆。我知道了。”傅晓轩从汤婆手里拿过那只刚绣了一半的鞋子。

  “会呐?”

  傅晓轩点点头,问了汤婆关于鞋子收尾的细节便站起来道:“大半夜了,我该回去了。这个东西我可得拿回去。”她目视做鞋子的工具。

  “也好,不让吕相爷担心你。这些就随便拿吧。”汤婆大方地笑了。

  傅晓轩道谢后,包着做鞋的工具离开了曹府。她是跑着回去的,决心今夜做好了鞋子明日就送到宫里去。回到自己的房里,她赶紧绣鞋,认真地缝每一针。起初,她常出错,绣好了又拆开,拆了再绣,绣了又拆……反反复复,急得她满头大汗。渐渐地,她出错少了但是手指时常被针扎,咬咬牙继续缝下去。这一夜,她房里的灯一直亮着,她绣鞋的时候不觉得累,当绣好两只鞋时才顿感疲惫。她看着绣好的鞋子,开心地笑了,此时的天边已经散出晨光。实在太困了,她将鞋子抱在怀里睡着了。一觉醒来,太阳已经升上了半空。她赶紧换上一身紫色的衣裙,小心翼翼地将做好的鞋子放进镶嵌着珍珠的小木盒中,接着就驾着马车向皇宫开去。

  进宫还是不那么容易。傅晓轩也不怕忍麻烦了,干脆拿出皇上的玉佩作为通行证。这样,她顺利地进了皇宫。她没有去找皇上,而是直奔曹文君的寝宫。此时,她等在文淑宫外,冬妮出来接她,带着她去找曹文君。曹文君还没下床,刚生孩子的她还不能外出。傅晓轩进屋拉开珠帘时,见房里多了一个她不认识的人。曹文君没等傅晓轩问好,先告诉她坐在床边的这个人是先帝的杨淑妃。

  “傅晓轩参见淑妃娘娘。”傅晓轩上前几步给她行礼。

  “免了吧。”杨淑妃从床边站起,走过来扶起傅晓轩,认真打量她一番,“你就是傅晓轩?”她的语气很重,带着怀疑与惊讶。杨淑妃虽不理宫里的事,但也知道刘太后曾狠狠地训了这个丫头;她一直以为傅晓轩应该是一个妩媚妖娆的女人,可今日一见才知道她并非如此。

  傅晓轩点点头,看着杨淑妃。

  “皇上的眼光不错!可是……”杨淑妃笑了笑,对她说,“你该听过红颜薄命这话吧?”

  “当然听过,不知娘娘这话什么意思?”傅晓轩赔笑道。

  “老太婆是过来人,知道红颜薄命不是啥地方都准的,但在皇宫里就特别灵验。”杨淑妃顿了顿声,继续道,“女人这一辈子要找个一心一意爱自己的男人陪自己走过一生才不算遗憾。皇上不属于任何女人,他是大宋的主子。傅姑娘的大好前程可不要白白送了啊!”

  傅晓轩默默地听着,这时又听杨淑妃道:“该走了,还要去看看二皇子在他母后那里习惯不习惯。”她又转头看着曹文君说,“文君,你好好儿歇着。”说完这话,她转身离开了屋子。傅晓轩依旧琢磨着杨淑妃的话。

  “轩妹闲了,来看姐姐了?”曹文君道。

  “啊?”傅晓轩回过神,笑了笑,“姐姐说哪里话,只是妹妹没能进宫。”

  “姐姐听说妹妹常去福临宫,文淑宫冷清……”

  “曹姐姐。”傅晓轩听着她的话刺耳,抢过她的话说,“有话,你不妨直说。”她心里已经猜到,姐姐知道了她和皇上的事。

  曹文君移了移身子,靠在床边对她说:“姐姐曾让你留在宫里,你却说他是你的姐夫,你会跟皇上说清楚你有了心上人。可后来呢?你都成了他的人了。你还想瞒着我?”

  “我……我只是控制不住自己。”傅晓轩羞红了脸。

  “你根本就不相信我这个姐姐。”曹文君失望而悲痛地道。

  “姐姐爱他,我也爱他。姐姐让我怎么办?”傅晓轩无奈地问。

  “杨淑妃的话是对的。”曹文君咬咬牙,狠下心说。

  “呵呵……”傅晓轩点头笑道,“杨淑妃不就是让我离开他吗?我明白了。好,我走,明日一早我就离开京城。”她说着将木盒子拿出来,走到曹文君身边递给她。

  “什么?”曹文君打开盒子看了一眼,退给傅晓轩说,“孩子还小,用不着。”

  “姐姐留着吧,妹妹走了也好留个纪念。小公主一岁时说不定能穿呢?”傅晓轩又递给她。

  “宫里还愁没有鞋子?”曹文君虽是这样说,但还是接过来将其放在枕头边。

  “文君。”皇上的人还没到声音已经到了。傅晓轩转头来看,他已经进了屋子。皇上今日的精神很好,心情也不错。

  “晓轩?你在这里?”皇上惊喜地喊她。傅晓轩没答话,微笑着点点头后便退到一旁。曹文君却要下床给他行礼,皇上连忙走过扶住她:“还跟朕客气?也不关心关心自己!”这话里明显带着责怪和心疼。

  他扶她坐正,目光落到床边那双粉色的小鞋子上。他将鞋子拿到手里看了看,见到那歪歪斜斜的针线路子后便将其仍到了床上,接着问:“这是哪个丫头不懂事?公主能穿这样的鞋?”

  傅晓轩听了这话感到一阵心酸,她低头看着自己满是针眼的手指,想起昨夜辛苦地缝制,觉得委屈极了。曹文君瞧见了她那涨红的眼睛,正想说什么,身旁的孩子却突然哭起来。皇上赶紧转身到摇篮旁躬身抱起孩子,孩子渐渐收了哭声。曹文君慢慢地走下床来到父女身边。

  “小淘气见了父皇就不哭了。”曹文君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孩子的额头,笑着对皇上道。

  “呵呵,你看这小家伙的模样,又是个美人胚子!”皇上亲切地看着女儿,小公主粉嘟嘟的脸蛋儿招人爱。

  “皇上,你看她这鼻子、这眼睛……”曹文君滔滔不绝地赞着自己的女儿,而皇上也认真地听着。

  傅晓轩远远地站在一旁,看着这温馨的场面就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她哭笑不得,深刻地体会到自己爱的男人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时,自己有多痛苦。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接着,她悄无声息地退出了这间屋子。她站在大门前望着那太阳,觉得阳光非常刺眼。冬妮见她不太对劲,过来问她哪里不舒服,她却没有反应似乎没有看见冬妮。曹母在院子里也碰到了她,傅晓轩只是点头笑了笑便匆匆地离开了皇宫。

  这里,皇上将孩子交给曹文君,转身来看傅晓轩时,傅晓轩却不见了。他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环顾四周确定她真的不见了。

  “文君,晓轩何时走的?”皇上吃惊地问,因为傅晓轩不辞而别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文君也没留意。”曹文君温柔地答道,心里却是七上八下。

  “也太不把朕放在眼里了!朕还真得好好教教这丫头规矩。”皇上说完后匆忙出了屋子,见冬妮走过来便问她傅晓轩的事,冬妮只说傅晓轩像有急事的样子,也没给自己说话就走了。皇上知道她一定出宫了,可自己还有政事处理此时不便出宫,便打算明日再去寻她。

  曹文君先前的笑容消失了,心情极为沉重。小公主在她的怀里又渐渐熟睡,她将女儿放进摇篮替她盖上被子。冬妮进房时正见主子温柔地摇着摇篮,她悄声地走到曹文君的身边道:“主子,你去歇着吧,让冬妮来照顾小公主就行了。”

  曹文君淡淡地笑了笑,转身走到床边坐下。

  “主子,你脸色不太好。请太医来瞧瞧?”冬妮心疼地问。

  “我没事。”曹文君扶着床柱,似乎很累的样子。她陷入极度矛盾的心境之中,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对轩妹说了那么一番话。想起姐妹之情,她咬着嘴唇痛苦无奈。

  “姐姐编的花环真好看!”

  “让姐姐教你。”

  “好啊。”

  这是她们六岁那年的对话。在那一片烂漫的花园里,姐妹二人编制花环、捕捉蝴蝶、追逐打闹。她们玩得大汗淋漓,衣衫和鞋子也粘了泥。曹母一向疼爱女儿,不怎么责备曹文君;而吕夷简每次见了女儿的狼狈模样便要批评一番。不管如何,姐妹二人还是玩得很开心。有一天,傅晓轩告诉姐姐,爹爹要送自己离开了。那一日,她们抱头痛哭,年幼的她们只知道从此不能再见对方了。毕竟是小孩子,那种伤感很快就被时间抚平了。十几年后的相见,她们才知姐妹情浓。傅晓轩长大了才知道,爹爹送她去紫叶庄只因一段迷信,算命先生说她成长坎坷,毕竟离开京城到别处去避一避。回京后,傅晓轩一直视曹文君为闺中知己,曹文君也相信这个妹妹。当初,曹文君让她进宫只是想有个熟悉的人相伴,哪里想到自己的丈夫会爱上她呢?自己该如何来面对皇上和轩妹?一边是爱情,一边是友情!

  “不,她不能进宫。”曹文君突然对自己说。想起新婚之夜皇上对自己的爱抚,曹文君的情感偏向了自己,心想,爱情和亲情总比得过友情吧!经过时间的磨砺,曹文君也成长了,如今想起自己以前的所为,觉得好笑!但是很快,她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是这样,我要成全他们。”此刻,皇上对傅晓轩的相思之神情在她的眼前晃荡。左思右想,曹文君感到头疼,跑着脑袋痛苦不堪。

  “主子,你怎么?”冬妮跑过来焦急地看着她。

  “没事,没事。”曹文君机械地回答,随后让冬妮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她心里的那个结还是没有解开。

  傅晓轩从皇宫出来,心里憋得慌,似乎她的四周少了空气。要如何排解这愁?她突然闻到一股酒香,便决定去喝酒。前方是丰乐楼,她从来没去过,听三娘说丰乐楼的生意红火,那么就去瞧一瞧吧。她还未到楼门就见客人进进出出,似乎人潮重来没有断过。其楼三层相高,门首缚彩,灯笼高挂。她抿嘴一笑走了进去,一个身穿葡萄紫衣衫的皮肤白净的男人走过来招呼她,傅晓轩似乎没见到他,只把目光洒到楼的布局上。内里,五楼相向,各有飞桥栏杆明暗相通,楼上的小阁房均有珠帘相绣于门,虽是白日,一些阁子也不忘点上灯烛。

  “姑娘,要来点儿什么?”紫衣男子热情而友好地跟在她的身后。

  “酒。”傅晓轩说着向中间那层楼走去,望着楼栏杆旁的那些歌女们,觉得她们宛若神仙。上了楼,她看到男人们和歌女们凑在一起,有的窃窃私语,有的卿卿我我,有的谈天说地……傅晓轩觉得,这个地方和妓管有几分相似。这时,一个露着香肩的少妇走过来看着她,手帕一挥道:“哎呦,姑娘是第一次来我们丰乐楼吧?”

  “此楼真是什么都有啊?”傅晓轩不温不热地回她一句。这少妇听了这话,不知是褒还是贬,觉得没趣便走开了。

  “楼里藏娇呀,还有这样的美人儿!”一个男人发出惊讶声。傅晓轩闻声回头,见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她缓步走近他冷冷地问:“你说什么?”

  “姑娘是冷美人儿?”男生的眼里带着色欲。

  “你可有妻?”她不动声色地问。

  “家里那女人哪里比得上姑娘你呀?”

  傅晓轩心里本来有气,没想到这个无赖在此对她指手画脚,让她更是火上加油,没等这男人回过神来,她挥手给了他一耳光,打得他头一歪正好撞在柱子上。

  “你……”

  “我什么?”傅晓轩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愤然骂道,“你们这些男人用情不专,骗了这家姑娘,又骗那家小姐,回家还要哄那明媒正娶的。到头来你们风流了,可想到人家的感受?你毁了人家的一生,还要始乱终弃?男人三妻四妾都是混蛋!”她越说越激动,引得楼里许多人围观,特别是那些男人听到她最后一句话简直是气得面红耳赤。

  “臭丫头,你爹不是三妻四妾,哪有你啊?”一个男人提高声音问。这男人话中带笑,听到其他人喝彩之声时有种报复得逞的感觉。傅晓轩猛地一转头,怒然盯着对面楼中方才说话的男人,见他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华服着身可见是富家公子。

  “你找死。”傅晓轩施展轻功飞向对面楼阁。方才被打的这男人捂着左脸,惊讶地张着嘴巴,心想自己还算幸运没到被打死的地步,同时也明白了,不是任何女人都敢招惹的。

  “别、别。”这纨绔子弟赶紧躲到两个姑娘的身后。

  “姑娘可愿给我一个面子?”说话的是一位四十来岁的女人。这女人衣着大方,举手投足之间透着大气。

  “你是老板娘?”傅晓轩问。

  老板娘笑呵呵地说:“正是,还请姑娘手下留情。姑娘要是不嫌弃,就让我陪姑娘喝喝酒,今儿这酒菜就算丰乐楼的,姑娘尽管点。”

  “今日看在老板娘的面上,本小姐饶了你。”傅晓轩指着那纨绔子弟训导,“吓成这样,还是男人?给我记好了,女人不是这么好惹的。”

  “是、是。”这男人连连点头答应,心里却很不服气。他见傅晓轩确实不好惹,便慌慌张张地跑下了楼。老板娘说话转移了大家的视线,客人们各自寻乐去了。傅晓轩方才的一通骂,或多或少给楼里的歌女们留了些印象,引起了她们的感触,可是她们还是笑脸迎客,因为她们清楚自己的命运,为了生活不得不这样做,哪里来的真情?又哪里遇得那痴情的男子呢?很快,这楼里又响起了曲子声,似乎什么事?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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