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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天子赵祯第1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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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起了辽国的文化、政治、经济、军事……

  包拯提起范仲淹,皇上自知错怪了他,决定让范仲淹官复原职,调回京师。对于丁谓,皇上以宽容的态度原谅了他,丁谓在关键时刻回了头,没有铸成大错。

  那日,丁谓回到府上,亲自去打开了丁誉的门。丁誉很平静地坐在屋子里,看到丁谓进来,低低地喊了声:“爹。”丁谓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儿子的身边,灯光下瞧见到儿子憔悴的面容,看得出这孩子很久没有休息过了。丁誉抬头望着丁谓,只见他沉沉地叹口气,扶着身旁的木椅子缓缓地坐下来。

  “爹,你累了吧?”丁誉关心地问。

  “皇上没有降罪我丁家。”丁谓又叹口气,接着将发生在大庆殿的事对丁誉讲了。丁谓讲完后,长长地吐了口气,显得很轻松的样子。这些年来的心事都在这一夜释放了,他觉得心里的包袱不再那么沉甸甸的。

  “儿子知道爹会这么做的。”丁誉说着走到丁谓的跟前跪下,含泪道,“儿子不孝,望爹原谅。儿不喜功名,强求不来,只愿留在爹的身边照顾爹。我不会乱跑了。”

  丁谓受了感动,伸手扶丁誉站起,他离开椅子站到丁誉的身边,用力在丁誉的背上捶打了两拳,语重心长地说:“男儿志在四方,留在爹的身边能有啥出息?爹不逼你求功名就是了,你爱做什么就去吧。”

  “爹年事已高,哥常年在外,我哪能弃爹而去?”丁誉的话带着些哀伤。

  “朝廷对爹不错啊,家里的仆人也不少,你就别留下了。”丁谓看着儿子笑了笑,“等你出息之日再回来见我这把老骨头吧。”他的话饱含深情,这是对儿子的期望与关怀。

  “爹……”丁誉忍不住呜咽起来,终于读懂了父亲的爱。是的,他明白了,爹是一直爱他的,只是爱的方式让他不能接受。当父子的隔阂消除后,他才发现自己多么在乎这个瘦小的、苍老的,有些驼背、生了很多白发的爹。

  一切都沉浸的夜里,四周静悄悄的,明亮的月、闪耀的星、路过的风,它们聆听了人们的私语,若是它们能说话,大概也有很多感慨吧!

  却说傅晓轩出来找张小峰,两天下来没有任何消息。城里又亮灯了,她拖着疲惫的步子回到了府上。走进卧房,她拉开里屋的帘子,正准备去点灯,却见灯自动亮了。她受惊似的叫了一声,慌忙往外跑,却听到有人叫她“傅丫头”。傅晓轩定定神,转身来看,见金宇站在她的房里。这时,她听到门外的丫头敲门,想必是她们听了她的叫喊赶过来的。傅晓轩到门边开了门,看到丫头门紧张的神情,便解释道:“一只老鼠偷东西,没事了,你们回去吧。”丫头们听了这话才放心地走了,她关上门回到里屋,怒声责备他:“你装鬼吓死我呀?”

  “息怒息怒,多久不见了,对我就这个态度啊?”金宇双手插怀,嬉皮笑脸地道,“我又没想到傅大小姐胆儿这么小。”

  “你去哪儿了?跟消失了似的。”傅晓轩拍胸压压怒气,语气平和了。

  “我金宇云游四海,怎么,想我了?”他一边说一边翻身到一把木椅上坐下。

  “排队吧,我想的人可多着了。”她去给他倒了杯凉茶。

  “知道知道,皇帝嘛,肯定是第一。”金宇喝了口茶,又放下杯子。

  “不跟你说。”傅晓轩恨他一眼,想起张小峰来,便问,“对了,这几日,你可见过张小峰?”

  “张小峰没见过,倒是见过那个小王爷。”金宇笑道,“你不知道吧,那个小王爷全变了个人。”

  “他自然会变。”傅晓轩并不惊讶,告诉他,“他爹谋反连累了他,他要去开始新的生活。”金宇不再笑了,他想起自己拦截黄金的事,想起救包拯脱险的事,心里大概明白了。傅晓轩将崇王被擒的事简单地说了说。金宇暗道:“当今皇上果真厉害。”

  “张公子是我的恩人,他在最困难的时候,我却帮不了他,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傅晓轩的话带着淡淡的哀伤。

  “这事包在我金宇身上好了。我来找张兄。”金宇拍拍胸膛,自信地说。

  “金宇,谢谢你。傅晓轩这辈子能交你这样的朋友,那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傅晓轩感动地看着他。

  “彼此彼此,别说这些文绉绉的话。”金宇笑了笑,想起魏初尘来,“不知道那初尘躲哪儿去了,我来京城几天了,连她人影儿也没见着。那丫头可说过,不离开京城的。”

  “初尘进宫给太后治病去了,这段时间,我也没见到她。大概还在宫里吧。”她解释说。

  “进宫?”金宇感到莫名其妙,以他对魏初尘的了解,她是不会进宫的,更别说给太后治病,这完全不是她的作为。

  “真的,是我亲自送她进宫的。”傅晓轩道。

  “你这丫头不会闯什么祸吧?”金宇若有所思地看着傅晓轩。

  “闯祸?你咒我啊?要出事早就出事了。”傅晓轩没好气地说了这话。

  “好了好了,不争这个了。”金宇转了话题,“城里可热闹了,我们去潇湘楼喝酒吧?”

  “我都累死了,改日吧。”傅晓轩打了个哈欠,看着金宇,提醒他,“你出府可得小心点儿啊,我哥回来了,别让他给撞见。不然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那是,要是皇上听说有个大男人夜闯你闺房,不把我砍了才是怪事。”金宇玩笑似的地道。

  “油嘴滑舌,再不走,我就把你给轰出去。”她故意举起拳头威胁他。

  “好好,走走,明儿我再找你去喝酒啊。”

  “你别忘了张公子的事。”

  “知道了,啰嗦的丫头。”金宇说这话时,人已经离开了这房。傅晓轩站到大门边左右望了望,见没什么动静才退回到屋里关了门。

  三十、采桑养蚕自寻蚕趣 谈婚论嫁始知身世

  文淑宫的后园有一片桑树地,桑树的高低均匀,齐腰长的样子,桑叶绿油油的,硕大而鲜嫩,微风中起伏的叶儿像极了起舞的绿衣少女,让人觉得充满生机与活力。桑树地里有四五个宫娥提着篮子正在采摘桑叶,她们的主子站在路的一旁躬身挑选着宫娥们采来的桑叶。夏日的阳光不如春阳那么柔和,虽是辰时,太阳已经升上了半空,热烈的阳光带给人们无穷的g情。劳动是美好的,劳动中的人是快乐的,伴着鸟语和花香,这场面让人觉得舒适。

  “冬妮,把那篮子桑叶提过来。”曹文君带着笑。冬妮答应一声,踏着轻快的步子过来了,她将路那边的一个盛满桑叶的篮子送了过来。

  “主子,日头高了,你还是回去歇着吧。”冬妮将篮子放在地上,看着曹文君凸起的肚皮,担心小皇子的身子。

  “不碍事。”曹文君微笑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将目光移到篮子里,“这篮子的桑叶分完就回去。”冬妮只得点点头,生怕主子受累,又到石桌边去给主子沏了杯热茶。

  “文君。”这是皇上的声音。

  曹文君闻声转过头去,见皇上正向这边走来。曹文君要站起来,冬妮赶紧去扶着她,二人正要行礼,皇上忙挥手道:“快起来,不用多礼了。”说这话时,他已经走到她的身边,接着小心翼翼地扶她坐下。

  “皇上怎么来了?”曹文君笑着看他。

  “朕在找你呢,你却在这里。”皇上责怪她,“都什么时候了,还干这些活儿?累坏了身子怎么办?”

  “文君不累。”曹文君淡淡地笑着。

  “累也好不累也罢,朕不许你再干这活儿了。母后若知道了,朕看你如何分辩?”皇上蹲下身子,伸手握着她的两只手,关切地说,“听话,这些事儿交给冬妮就行了。看着你挺着个大肚子干活儿,朕心疼!”

  “文君听皇上的。”曹文君感动地望着他。这时,冬妮递了一杯茶水过来,皇上挥手示意不喝,冬妮转身过去放了杯子,走过来笑着说:“主子,这些事情就由冬妮来做吧,保证不出差错。”曹文君笑着点点头,吩咐冬妮如何仔细挑选不同的桑叶,冬妮一一答应着。

  “分桑叶也这么讲究?”皇上问。

  “桑叶的色泽、鲜嫩、大小不同都会影响蚕的口味,弄清了蚕的喜好再挑出好的桑叶,才能把桑蚕养好……”她又讲了些养蚕的方法,皇上仔细地听着,等她说完后,他笑道:“这还真是门学问。看来,做世间的任何事都马虎不得啊!”

  “对了皇上,文君想见见娘。”曹文君求他。

  “这好办。”皇上道,“明日,朕让人将你娘接进宫,你们母亲俩好好叙叙旧。”曹文君谢过皇上,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她知道皇上最爱的人不是她,可她觉得皇上待她还是不错,更重要的是,她可以留在他的身边,这就够了。

  两个时辰后,皇上离开文淑宫回到了御书房。御书房里多了两个人,一个是那日在大庆殿跳舞的宫娥舞施,另一个是冷剑。舞施穿了一件紫色的衣衫,两条粗而长的辫子搭在两肩上,垂到腰间。冷剑一身白衣,还是原来那模样,只是手中的剑不见了。二人行礼不在话下。

  “朕把舞施还给你。朕对不起你们。”皇上看着二人。

  “皇上客气了。”冷剑正色道,“他日还用得着我二人的地方,皇上尽管吩咐。”

  “为朝廷效力,舞施没有怨言。”舞施的脸上带着一丝笑,继续说,“那日在大庆殿,舞施的话过分了,还望皇上不要怪罪。”

  “呵呵。”皇上笑起来,“那是朕让你说的,怎会怪罪于你?那日,你做得很好。”对了,你二人有什么打算?

  “隐姓埋名,浪迹天涯。”冷剑的脸上露出憧憬未来的喜悦。

  “携手心爱的人浪迹天涯,真是人生一大乐事!”皇上微笑着,“朕祝福你们。”

  “皇上也可以和傅小姐白头偕老。”舞施这话触动了皇上的心,让他的感情此起彼伏。舞施的话又提醒了冷剑,他想起了什么,慢吞吞地问:“有件事,冷剑不知道该不该讲?”

  “你说,朕听着。”皇上见冷剑凝重的神情,知道发生了不寻常的事。

  “傅小姐受了重伤,不知道……”

  “什么时候的事?谁伤了她?”皇上没得冷剑说完,便抢着问。

  “两个月前,冷剑在虹桥遇到傅小姐,她身上到处是剑伤。”冷剑皱起眉头回忆,“她伤得重,冷剑一人没法救她,只好托人将她送回了王府。”

  “那她现在可好?”皇上焦急地问。

  “傅小姐后来的情况,冷剑就不清楚了。”

  “皇上。”舞施插话说,“吕府没有什么消息,说明傅小姐没有事。”这话提醒了皇上,他冷静地分析后,心里才稍微放心。冷剑与舞施对望一眼,心里也为皇上着急。良久,皇上对他们说:“朕知道该怎么做。你们去吧!”二人少不得安慰几句,然后向皇上拜别了。

  “顺义。”皇上待二人离去后,心急地唤泉顺义。泉顺义应声而到,恭敬地站在皇上跟前等着吩咐。

  “备车,朕要出宫。”

  “是。”泉顺义转身要走,又被皇上叫住了。

  “回来。”皇上想了片刻,接着说,“算了,今日不去了。退下吧。”泉顺义又答应一声,觉得皇上被什么东西困住了,那东西使皇上左右为难,可他又不好过问,只得退了出去。

  再说金宇,他的消息灵通,借着江湖上的朋友,很快就知道了张小峰的下落。今日在京城,他找到了张小峰。金宇准备跑过去叫住他,转念又一想,张小峰神情沮丧,不知他失去了直觉没有,称他不防之时吓吓他也好。拿定主意后,金宇悄悄跟了过去。

  “哈哈,果然是你啊。”金宇站在张小峰的身后,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张兄,我可找到你了。”

  张小峰本能地侧身一闪,本想出招教训扰他的人,却听到了金宇的声音,便收回了手。

  “张兄不愧是张兄,这么高的警觉。”金宇呵呵笑道。

  “借一步说话。”张小峰说着向前走去。金宇跟着他,见张小峰进了潇湘楼,自己也跟了进去。张小峰在一个角落找了个座位坐下,金宇在他的对面坐着。二人坐下后,小儿石林上酒菜不在话下。

  “不知金兄找我有何事?”张小峰平静地问。

  “嗨,请你喝酒那是一马事,另外嘛,呵呵。”金宇故作神秘,小声道,“傅丫头要找你。”

  “呵。”张小峰笑了一下,看着金宇,“正好,我要离开这里了,再去看看她。”

  “张兄的行踪,金宇就不过问了。不过这酒嘛,咱们今儿可得喝个痛快。”金宇一边说一边提起酒坛开酒。张小峰的心里还念着龙儿,所谓解酒消愁也是个不错的想法。金宇将酒倒在碗里,将碗推到张小峰的面前,张小峰笑了笑,不去端碗,而是去提酒坛开酒。

  “哟喝,抱着坛子喝啊,爽快。我也来一坛。”金宇顺手提了一坛酒,仰头就往嘴里倒。张小峰将坛里的酒喝了一半,举着酒坛与金宇手中的酒坛相碰。二人说了一个“干”字,又往自己的嘴里送酒。这哪里是酒,对她们来讲,这就是水。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涯谁人不识君。”张小峰喝着喝着就笑起来。

  “不识君,不识君,哪个不认识你我?呵呵,只愁没有美人儿同行啊!”金宇也笑起来。张小峰觉察到金宇内心的无奈,不知该说什么好,而此时,他的伤心事又被唤起,饮再多的酒也消不了愁。

  “人生就像这酒,初尝新鲜,喝多了就像白开水,呵呵。”张小峰仰头继续喝。

  “管它是酒还是水,活着就好,这大好的河山不能辜负嘛。”金宇接道。

  “哎,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悲欢离合各有不同,痛苦却相同。”张小峰苦笑着。

  “做人还是乐观点儿好呀,像我,万事看开嘛,痛苦有啥用?太阳不升不落了?去!那是胡扯,日子还得过嘛。”金宇的话有点自嘲的味道。

  “来,金兄,干了它。”

  “好,干。”

  他们桌下的空酒坛渐渐多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二人都有了醉意,扑在桌上睡着了。店主云三娘认识他们,特意安排人在一旁照应,没有人去打扰他们。当他们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两位醒了。”云三娘笑着走过来,带着歉意说,“不敢惊动两位,没敢扶两位到卧房,所有委屈两位了。”

  “多谢老板娘。”张小峰站起来,觉得头有些昏沉,披在他身后的衣服掉在了地上。

  “三娘想得周到啊。”金宇捡起地上的衣服,连同自己身上披的外衣一起递给云三娘。

  “两位昨晚喝多了。我们店里的酒可厉害了,瞧见了吧,今后可不能贪杯。”云三娘回头喊石林,“石林,把汤端来。”石林答应一声,很快从厨房端出来两碗汤,然后放在桌上。

  “喝了吧,脑子就清醒了。”云三娘热情地说。金宇和张小峰谢过云三娘后,各自端了汤喝。

  “味道真好。”张小峰放下碗。

  “不错不错。”金宇笑着环顾四周,见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可是潇湘楼里的人不多,生意比往常冷了许多,“咦,这人咋少了?”金宇疑惑地问。

  “哎,大伙儿追求高了。”云三娘无奈地笑笑,“光有佳肴美食不行,还要配上舞姬歌女才够。樊楼扩修了,连名儿也唤了,叫什么丰乐楼,那里的客人多着呢。”张小峰默然笑笑,对那丰乐楼不感兴趣。

  “那些王孙贵族哥儿,整天瞎混,在那楼里能有什么出息?我金宇就喜欢三娘这楼,你看这派头多有书味儿,再说这酒吧,那是天上才有的……”金宇滔滔不绝地赞美了潇湘楼一番,逗得云三娘和石林都笑了。挨了一个时辰,张小峰和金宇别了云三娘,前往吕府。

  傅晓轩一大早就到开封府拜访了包拯,刚刚才回到府里。她到大厅里坐着喝了杯茶,出厅后在一道长廊的转角处见到吕寒东张西望,匆匆忙忙地朝一个花园走去。

  “寒哥哥怎么像做贼似的?”傅晓轩心里暗道,好奇地跟去了。

  吕寒走几步又回头望望,似乎怕人跟踪他,傅晓轩小心翼翼地跟着,没让他发现。穿过花园,吕寒向吕夷简的书房走去,他刚走到房前,门就开了。傅晓轩看到爹爹亲自开门,然后吕寒进去后,书房门就被关上了。

  “干嘛呢,这么神秘?”傅晓轩心想,要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她轻手轻脚地来到了房门边,看看四周没人,便附耳去听里面的谈话。

  “晓轩没回来?”吕夷简问。

  “去开封府了,没这么快回来。”吕寒顿顿声,接着道,“爹,我看这事算了吧。”

  “算了?你不喜欢你妹妹了?”吕夷简一本正经地问。

  “爹!”吕寒无奈地喊了声,“孩儿对轩妹,没你想的那种感情。她只是我的妹妹。”傅晓轩在门外听得很清楚,她的心七上八下,弄不清怎么回事。

  “你说,晓轩哪里不好?”吕夷简着急地问。

  “轩妹很好,可她只能是我的妹妹。”吕寒道。

  “你……你怎么死脑筋呀你!”吕夷简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你再不和晓轩完婚,她就是皇上的人了。”

  吕寒正准备答话,却见房门被人用力地推开了。傅晓轩悲愤交加地站在门边。

  “晓轩?”

  “轩妹?”

  二人都吃惊地望着傅晓轩。

  “疯了,你们都是疯子。”傅晓轩大喊一声,呜呜地哭起来,“这世上哪有你这样的爹爹?乱囵、乱囵……”

  “轩妹,你听哥解释。”吕寒跑过来拉着她的衣袖。

  “寒哥哥,爹爹病了,我去找大夫。”傅晓轩说着就要向外走,却听见吕夷简放声喊她:“张晓轩。”

  傅晓轩愣住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吕夷简慢慢上前,一边走一边说:“你不是我吕夷简的亲骨肉,你娘傅紫叶不是我的妻子。你姓张,张小峰就是你的亲哥哥。那一年,你还是个婴儿……”接着,吕夷简将当年张家毁灭的事一一说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告诉她?”这是张小峰的声音。吕夷简这才发现张小峰站在门外,金宇站在张小峰的身边。他们都不知道,张小峰和金宇什么时候来的。

  “呵呵,真是有趣。”傅晓轩哭笑不得,回头望着张小峰,见他一脸的愁苦。她心中的许多疑惑慢慢解开,知道自己为何初见张小峰时便觉得亲切,知道张小峰为何这么关心她。

  “晓轩,对不起。”张小峰深感歉意。

  “你有什么错呢?”傅晓轩移步到他的跟前,抬头打量着他,越发觉得亲切,“峰哥哥。”她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晓轩。”张小峰激动地把她抱住,告诉她,“你该不知道真相。这苦由我一人受就够了。”傅晓轩忍不住泪水直流,心里根本装不下仇恨,无暇顾及家仇,今生能见到自己的亲人就够了。良久,她离开他的怀里,转身看着吕夷简,她平静地说:“爹爹,你的养育之恩晓轩不会忘。”

  “轩妹,你不要怪爹。”吕寒生怕傅晓轩不原谅吕夷简。

  “我全明白了。”傅晓轩冷笑一声,“爹爹从一开始就打算把我嫁个寒哥哥,所以不许我跟皇上来往。如果晓轩没猜错,爹爹爱我娘,但你没能跟娘在一起,就让我来接你的梦。是这样吗?”她目视吕夷简,不放过他的一举一动。

  “不重要了。”吕夷简看着女儿,“你现在知道你跟寒儿没有血缘关系,你总该答应嫁给寒儿了吧!”

  “爹爹有一个女儿还不够,还要我做你的儿媳?不可能!”傅晓轩毅然拒绝,坚定地道,“除了皇上,我谁也不嫁。”

  “我说相爷啊,强扭的瓜可不甜哦。”金宇突然插话说。

  “皇上身边的女人够多了,你去凑什么热闹?爹是为你好。”吕夷简劝她,“爹让你在紫叶庄生活是为了什么?你怎么就辜负爹的一片苦心啊?”

  “我娘已经死了,爹爹你醒醒吧!”傅晓轩苦笑一声,“我不是我娘,我没有办法去完成你的梦。寒哥哥也不是你,他是我哥。”

  “爹不是为了你娘。”吕夷简的话干净利落。

  傅晓轩见吕夷简还是没有转意的意思,便接着道:“事到如今,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爹爹还记得我送初尘进宫的日子吗?那晚,晓轩就是皇上的人了。”

  “你……你怎么做得出这种事?”吕夷简惊讶得不知如何反应,他指着傅晓轩狠狠地训道,“你这丫头真是不知羞耻!”

  “我爱他,谁也别想阻止我。”傅晓轩慢慢地往后退,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吕夷简,“爹爹,晓轩还认你这个爹爹。晓轩请你点头,成全我。”她退到张小峰的身边,悄声对他道:“峰哥哥,借你的剑一用。”她顺手将他的剑从剑鞘拔出,然后架到自己的脖子上。张小峰有些紧张,留意着她的举动,站着一旁的金宇对张小峰轻声说:“放心吧,她是不会蠢得自杀的”金宇的心里很不平静,他终于确定了,他爱的这个人爱的是皇上,他不嫉妒,衷心希望她过得好。

  三一、图上莲花怒放往事 秦楼女儿吟咏新词

  话说傅晓轩以死相逼,她的举动吓坏了吕寒,急得吕寒紧锁眉头:“轩妹,你先把剑放下。”

  “爹爹要是不点头,我今儿就死在这里了。”傅晓轩倔强地说。她的表情严肃而坚定,一本正经的样子,让人看不出她在开玩笑。

  “相……相爷,皇上,皇上来了。”周亚匆匆忙忙地跑过来,见到这场景,吓出一身冷汗。

  “皇上,皇上进府了?”吕夷简有点紧张,心想,要是皇上见了这一幕,那还了得。

  “在……在……在大厅,听说相爷在书房,就朝……朝这边来了。”周亚结结巴巴地道。

  “小祖宗,什么时候不来?”吕夷简无奈地叹口起。

  “爹爹可想好了?”傅晓轩平静地问,心里却异常高兴。

  “你这丫头,这点把戏也想骗得了爹?”吕夷简的语气软下来,恨她一眼,“还不收了剑去见皇上。”

  “晓轩多谢爹爹成全。”傅晓轩说着将剑送回了张小峰的剑鞘。

  “成全什么?”皇上人未到声先到。

  “受益。”傅晓轩转身朝那声音望去,他出现了,她望着他,开心地笑了,眼里含着泪。

  “臣参见皇上。”吕夷简最先行礼,接着吕寒行了礼,张小峰和金宇只是简单地拱手致意。

  “晓轩,怎么没大没小?”吕夷简责备道。傅晓轩这才跪下给他行礼。

  “都起来吧。”皇上上前扶傅晓轩站起。

  “皇上前来,不知道……”吕夷简故意放慢语速,心里想,皇上多半是为晓轩而来。

  “哦,朕……朕要问傅晓轩一些事。”皇上在臣子面前有些难为情。

  “那臣就告退了。”吕夷简低头说完,行礼慢慢离开。吕寒也行礼告退,金宇笑着对她点点头,是真心为她高兴。张小峰想对她说点什么,终于没开口,转身就要离开,这时听傅晓轩喊他:“峰哥哥,小妹有很多话对你说,你可不要不辞而别。”

  “哥不会不辞而别。”张小峰对她笑了笑,与金宇一起离开了。她望着张小峰远去的背影,眼中泛起了感动的泪光。

  “你何时多了个哥哥?”皇上的话让她回过神。

  “受益,我有亲人了。”傅晓轩主动挽着他的手臂,拉着他向一个凉亭走去。一路上,她将自己的身世告诉了他。皇上耐心地听着,等她说完的时候,他们已经上了亭子。

  “有这么个少侠做哥哥。这也不是什么坏事。”皇上拉她站到跟前,正色道,“至于张家灭门一案,那都是父皇生前理的事,如今无凭无据,那旧账,朕也不好翻出来重算。”

  “崇王不知好歹,皇上治了他的罪,也算给我爹娘报仇了吧。退一步说,就算崇王好好的,我和峰哥哥也不会去杀他。冤冤相报何时了呢?”傅晓轩抬头望望天空,希望爹娘不要怪他们。吕夷简从来没有给她灌输仇恨的思想,她对上一辈的恩怨体会不深,也不明白上一辈的感受,绝对做不出心狠手辣之事。她的峰哥哥练武报仇,到头来还不是被爱感动了?此外,仇人的儿子已经是自己的朋友,也许这就是上天的安排,她注定不能被仇恨纠缠。

  “这才是朕的女人。”皇上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面颊,细细地打量着她,用眼神追问她,人是否瘦了?伤是否好了?傅晓轩倾身倒在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他。

  “朕听冷剑说,你受过重伤。伤可痊愈了?”他伸手抚弄她那流云的秀发。

  “伤都好了。”傅晓轩回答他。她心想,原来冷剑也是皇上身边的人,她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吗?

  “谁伤了你?”皇上温柔地问。

  “龙宫的人。不过晓轩不恨她们了。”傅晓轩微微仰头看着他,“爹爹不会骂我了。晓轩可以跟皇上一起好好地过日子,只是……”

  “只是什么?”他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神带着些遗憾。

  “皇上在宫里,晓轩在宫外,若是今生不能在一起,晓轩也不会嫁给别人。今生今世,晓轩只做你的女人。”傅晓轩的眼睛湿润了,她的一字一句,他都听得非常清楚。他感动地抱紧她,低下头去吻她的唇。他碰过的女人不少,可没有多少女人会让他总有拥吻的冲动,而她就是其中的一个。她那温润的唇总能带给他新的感受,他对她的热情和温柔也让她心潮澎湃。

  “受益,你去看看我作的书画?”傅晓轩将头埋在他的怀里。

  “朕可好奇了。”皇上轻轻推开她,示意让她带路。傅晓轩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告诉他,她在养伤的日子里作了些什么画,写了多少字。吕府不比皇宫,没有那么多的岔道弯路,很快,她带着他来到了她的卧房。她这卧房的门窗上雕着各种莲花图,有怒放着的、开着朵儿的、含羞似的微放的,也有低着头的、斜着身的、弯腰的、亭亭玉立的……这屋子一看便知是女子的闺房。他进了她的房,瞧见屋子里的摆设多与莲花有关。

  “受益,你看这文可好?是一个文人所作。”傅晓轩从书架上取来一幅字。皇上接过来,将其放在桌上舒展开,只见字的题名为“爱莲说”,接着往下看,上面写着:水陆草本之花,可爱者甚蕃……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青莲而不妖,中通外置,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作此文的人喜欢素净,就如这莲一般清幽,说是写莲花,实则是写他自己,好一个洁身自好的文人。这样的人若是为官不会有什么大作为。”皇上又将注意力转到字的写法上,忍不住笑了。

  “初次模仿皇上的手笔,写得不好。你也不用笑我嘛。”傅晓轩皱起眉,孩子气地说。

  “相比之下,朕更欣赏这文而不是你的字。如何,让朕好好教教你?”皇上笑着逗她。

  “曹姐姐能写出一手好字,我也能。改日再给你看,若没进步,再任你处置。”她心里不服,跟他赌气。

  “朕可记住了。”皇上说着往她卧房的里屋走去,他掀开帘子,迎面是一扇用檀木拼成由绸缎裱成的屏风,转过屏风,正对着他的是一幅长长的莲花图,那画卷笔直地挂在对面的墙壁上。这画上的景与人不正讲述着他与她的往事吗?他和她在潇湘楼的经历,他和她在小溪边的谈话一一浮现在眼前。

  “明月照溪流,星出景更幽。”他念道。

  “花落随溪去,潺潺向东流。”她接着往下念。

  “清泉点伊发,却见红颜羞。”他又接道。

  “莲叶留荷香,君亦思红豆。”她的记忆飘飞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

  “这画费了你不少心血吧?”皇上转过身来,拉着她的手。她嘟起嘴,委屈地说:“人家心里想你,却不能见你,你留的情让晓轩如何能忘?这画就是明证。”

  “朕不许你忘。”皇上搂住她的腰,看着她,“朕会接你进宫。朕要跟你好好的过日子。”他将目光移到那画上,接着说:“那小舟让朕想起了潇湘楼,朕要再去那里走走。”

  “受益,你难得出宫,不如我们现在就去?”傅晓轩提议。其实她心里早有这个意思。

  他笑着点点头,待她换一身衣衫出来时,见她穿着粉红色的青纱长衫。随后,他拉着她向门外走。吕夷简一直在大厅等着,等着皇上出来吩咐事情。泉顺义也在厅里,他私下向吕夷简道喜,说皇上这次是专为傅小姐而来,皇上要的东西是没有得不到的,让吕夷简放心把女儿交给皇上。吕夷简的脸上虽然带着笑,心里却不高兴,自己的女儿何时成了个东西?泉顺义简直像个谈生意的商人,吕夷简怪他借着主子的面子,口无遮拦。两人正在闲谈时,皇上和傅晓轩出来了,吕夷简和泉顺义各自行礼自然不在话下。皇上的意思很明确,没有对吕夷简解释什么,他只是说带她到外面走走,吕夷简自然不敢多问。他又吩咐泉顺义先回宫去,不要让太后知道他在宫外。傅晓轩简单地问了张小峰的去处,接着别了爹爹,跟着皇上出了吕府。

  此时的太阳已经高高地挂在了空中,像一个极力炫耀自己的女子,她的美艳是世人承受不起的,要是谁多看了她一眼,她就会撒娇似的折腾你,直到你的眼睛流泪。但她终究是善良的,驱走黑暗,为人间送来灿烂夺目的光。鸟雀们欢呼极了,它们在树枝上活蹦乱跳,也许它们的歌声不那么动听,但在沉寂的环境里,也会给人们带来喜悦。生命的互动总不那么坏。

  他们没有骑马驾车,而是并肩步行。京城一片繁华景象,市人买卖于街道,茶肆随处可见,卖艺杂耍者遍布各处。在这个时代,娱乐成了人们生活中不可缺的食粮。小唱慢曲在京城十分流行,青楼妓馆自不必说,曲子在勾栏瓦肆中也必不可少,就是在简单的茶棚里,也有人赏书听曲。

  他们出朱雀门,向东街走去,一路上见到许多妓馆。青楼里管弦之声飘荡,歌唱之声盈耳,人未进去已感受到了楼里的艳景透出的迷醉。

  “受益。”傅晓轩自知口误,连忙改口道,“赵郎你看,天还没黑呢,楼里都这般热闹,他们真会作乐。不像宫里,冷冷清清的,人都傻了似的。”

  “你可知道?正是宫里的冷清,才有宫外的热闹?若是宫里和这里一样,那宫外这些人就该冷清了。”皇上看着楼里进进出出的客人,不慌不忙地道。

  “晓轩肤浅了,皇……赵郎教训得是。”傅晓轩微微低头,为自己刚才那番话红了脸。

  “傻丫头!走吧。”皇上笑看她一眼,提步向前去了。傅晓轩跟着他,心里在想,他的话意味深长,他的话展现了一位君王的气度!宫里的人同样是人,他们和老百姓一样有着七情六欲,完全戒情戒欲之人是非人的,能抵住一部分诱惑的人已经很不错了。宫里的人就不希望热闹吗?他们舍弃了普通人的娱乐而给普通人带去娱乐。这一切的功劳,与皇上密不可分。

  “你听,这曲儿有些意思。”皇上在秦楼外止步,听着楼里传出的曲子:

  才过笄年,初绾云鬟,便学歌舞。

  席上尊前,王孙随分相许。

  算等闲、酬一笑,便千金慵觑。

  常只恐、容易蕣华偷换,光阴虚度。

  已受君恩顾,好与花为主。

  万里丹霄,何妨携手同归去。

  永弃却、烟花伴侣。

  免教人见妾,朝云暮雨。

  一曲唱罢,秦楼一片喧哗,有鼓掌的、有助兴的。傅晓轩站在皇上的身边,正对着的就是秦楼的大门,只见秦楼里人山人海,听曲的公子哥儿不计其数。有一些富家子弟激动地向楼上抛荷包。

  “妓女还要爱情呐?哼哼,笑死人了,也不数数自己睡了多少男人?”一个瘦小的男人从楼里出来说了这话。傅晓轩见了这男人轻蔑的神情,心里很不是滋味,正想去拦住他,却被皇上拉住了。

  “不必跟这种人一般见识。”皇上道。

  “他的话多刺耳?”傅晓轩微微皱起眉头,“她们落入风尘是迫不得已,怎么就不能有爱情了?”

  “身陷污泥而心向自由和光明,歌妓也有高洁的。”皇上叹口气,“这世上总有些不幸的人。人世间没有这样的救世英雄,让所有的人都幸运。”傅晓轩会意,明白了他话里的话,不再说什么。这时,他们忽然听到一声响亮的牙板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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