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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祸害了谁第2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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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脖子上的剑柄,声音已是哀恸到了麻木,“父亲,您已经错了太多次了,收手吧!”

  颜同远见晨旭仍是叫他父亲,眼里闪出一抹亮光,对晨旭道,“旭儿,你是父亲的孩子,是颜井族人的后代,你更应该......”

  晨旭又笑,嘲讽而绝望,未松开那把剑,他已经压抑了太久的情绪,一旦找到了一个最细微的宣泄口,便挡无可挡,只以一种近乎崩溃的方式喷涌而出——

  “父亲,我只记得,是您亲手杀了母亲,是您亲手害死了涗儿,是您亲手杀了大嫂,是您亲手逼疯了大哥,也是您,亲手毁去了很多人的性命,更是您,让我跟我同母的哥哥自相残杀,刀锋相向......这些,还不够吗?您还要杀多少人?伤害多少人?即便您得到了这天下,又如何?它们,都是由无数我所在乎的生命所铺成的啊!父亲,您看看,您看看您这双手,您想想有多少无辜的人已经惨死在它手下了?......”

  我闭上眼,却还是关不住泪水的潸然滑落,而颜同远的声音沉沉的响起,“旭儿,为父,已经不能回头了!”

  我大惊,但见颜同远话音刚落,便伸手握住了晨旭的长剑,只见他左掌宛若水晶,精光环绕,肌肉,经络竟于瞬间变得透明,骨骼毕现,晨旭的“魂灵”虽然是斩金碎骨的利器,竟也不能伤这只诡异的手一分一毫,硬生生的嵌入了这只手的掌握内。

  “宫主,您这样,会伤到二公子的!”颜同远背后的一个下属突然开口提醒。

  颜同远的气息胶若泥沼,滞重累赘,众人都上前不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层层的冰冻一点一点的往晨旭手臂上攀去,包打听面色一紧,失声,“他竟想用他的寒魄功封冻他的儿子!疯了,真的疯了......”

  正此时,只听得,“铮”的一声。

  却似一片雁翎划过了千山寒雪,一浆搅碎了万里烟水,一团雪球滑过了晨旭的“魂灵”剑,激起淡淡烟雾,颜同远大惊失色,慌忙回掌,后退数步,方稳住不断倒退的身形。

  那人人未至,气息先至。

  颜同远的气息明显有些紊乱,而这股不见人的气息,突变得凝滞犹如胶泥一般,压得空气一阵稀薄。

  然后才是一个低低沉沉的,懒懒的,散散的声音,“今日有幸目睹颜先生的寒魄功,实乃三生有幸!”

  说着,这人已经从天而降,白色衣袍,墨发飞舞,白雪地里,幽邪谷中,有一个谪仙般的人倦倦的站立在了众人面前。

  只见他淡淡的笑着,头上乌巾上的两根飘带随着他的身形徐徐飘动,一身白衣荡起了细软的水波,像极了那江南水乡被长嵩搅动的一波碧水......

  ——那人,正是书生。

  第4卷 相认,离别的苦 第二十五章 逸文世子

  雪,漫天卷地。

  颜同远眼里难掩惊愤,他的声音虽算平和,身子却已经掩不住有了些战栗,“你......你是......逸文世子?......你没死?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书生微微一笑,讥诮道,“游戏尚未结束,我怎能死?何况,这世上还有我最牵绊的人......”他转眸看我,深深的看我,续道,“为了这个人,我自然更不能那么轻易的就死去了!不是么?”

  如昔的容颜,还是我记忆里的温存面孔。

  纵然已经知晓玉面一直都是他,可在面对他的脸孔时,我的第一个反应竟是怔然,震惊中闭上了双眼,如同看到了密集的闪电,眼神荒芜了这一片白茫的雪景,仍旧以为这是梦境中的虚妄想象。

  书生的目光带着暖意和透析,似是明了了我内心的激动,他举步走到我身边,一手将我压向他的胸口,不顾旁人的眼光,温柔的嗓音抚在耳畔,“无心,这次,我真的回来了!”

  我的泪浩荡而下,可这是惊喜的泪水。

  周围的人都识趣的地下了头,独留给我们一份美好的重逢,书生没有理会颜同远那含了杀气的眼,他只是捧起了我的脸,郑重声明。

  ——“无心,以后,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我狠狠的重又将头埋向他的胸口,脸,红了。

  梦雅看着相拥在一起的我们,虽是笑着,眼眸却不经意的微微转沉,温婉开口,“公子......”

  书生对她微一侧目,点头,算是应答。

  一直很平静的慕容惠乾忽然笑起来,两个脸颊有些泛红的光晕,“师傅,果然,这一切都在师傅的意料之中!”

  书生略一微笑,不答。

  我大为诧异,原来,慕容惠乾是书生的徒儿,难怪气质那么相像,慕容惠乾说要拼死保护我,也不足为怪了,仰头看百~万\小!说生,我想着,这厮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啊?

  包打听笑的很自信,言辞温良的对颜同远道,“颜先生,如今,你的仇人才是真正的来齐了!哟,难道颜先生不奇怪为何逸文世子仍还活着吗?”

  她虽是问着的,却不等对方答话,径直又笑了起来,暗含着狠绝的挖苦,“依我看啊,颜先生这会儿该是在想着,该怎么脱身吧?”

  包打听的话语越来越轻,语音也越来越冷冽,终于悠长一顿,沓沓夜空般的双眼意味深长的看着颜同远。

  颜同远也不愧是见过了大世面的人,他全然不把包打听的讽刺挖苦放在心里,只看着心如止水般平静的书生,半晌,开口道,“原来,你早就已经盯上我了!”

  书生捏着我的手,眉眼里的笑意更深也更浓,可看着颜同远,他的冷意也更深沉,“不错,我原是打算大张旗鼓对付你的,只因一个人的出现,使我改了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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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合:今日收花,明日加更,谢谢送花的朋友!么么!对了,亲们,你们继续潜水吧,这几天都米人给偶留言,偶晕倒,偶看你们明天还能不能继续沉默,期待着吧,偶要来个撼动人心的变故,你们要是继续沉默,偶还继续来撼动的剧情,嘎嘎嘎嘎......

  第4卷 相认,离别的苦 第二十六章 连环套

  颜同远接下话,“你是说,柳爱晚?”

  书生低头,柔柔的看我一眼,笑意渐深,“对,为了让你给她解燕雾毒,以延长她的时日,以便让我有时间替她驱毒,我只好用我神卫的令牌,自暴身份促你相信,我就是你找寻了多年的神卫,也让你预感到,无心便是能牵制我的最好砝码,这样,你才会拿出解药救她......”

  颜同远眼里有些刻意压下的怒气,书生视而不见,接着说道,“如我所料,你只给无心解了一半的毒,于是,我按照原计划用内力为她解毒,而聪明的颜先生也充分利用了我对无心的情义,将我诱至边城,进而设计将我炸死于祠堂......”

  书生微微一顿,说到这里,好像赢了的那一方仍是颜同远,话锋一转,书生的语气不再平淡,变得犀利而嘲讽,“而颜先生你,却终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你只知是我一直在往你的圈套里跳,殊不知,你也在往我为你设的圈套里钻,这就叫,连环套,而我,是设套之人,所以,这个游戏,我注定会赢!”

  颜同远的脸上闪过阴毒,“你是说,老夫为今日所做的种种,都是在为你做嫁衣裳?!!”

  书生没看他,但嘴角滑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你说的对!为了无心,我萌生了退位之念,而我也知道,圣上对我唐氏一族早已心存灭意,我想着自己不仅要全身退位,更要彻底让圣上相信我已死,这样才可以永绝后患!于是,我就借用颜先生这股东风,成功的金蝉脱壳,不仅让圣上笃定我是真的死了,还将颜先生你,由暗处逼向了明处!”

  颜同远狰狞的笑起来,“哈哈,哈哈,不愧是神卫的后代!心机,谋略,胆识,都远远胜过了老夫一筹!”

  书生的声音仍是淡淡的,却沉滞的如同长在不见天日的阴暗青苔,晦涩而尖刻,“颜先生也不可谓不是聪明人,做事滴水不露!不过,你败,就败在,左手做恶事,还不想让右手知道!”

  停下,他看了颜同远一眼,“你既想得这天下,又想名正言顺的登上王位,实乃大错!其实,你早就知道开天匙就是金匙,却让冥行宫夺走,再号召武林群起攻之,无非有两个目的,一,你想在武林中树立你的盟主威信,为你日后称帝笼络人心;二,你也想借此机会为冥行宫金蝉脱壳,冥行宫这十二年来都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我想颜先生是想将冥行宫培养成自己日后的护卫!颜先生隐忍了这些年,真的让在下佩服!”

  颜同远冷冷的嗤一声,“逸文世子你的隐忍之心也不在老夫之下,你看着你的爱人因为思念你而日渐憔悴,却仍是不出面告知她实情,不就是唯恐老夫有所察觉吗?因为你知道,无论你多么会易容,老夫都能一眼认出你来!你以为伤害她的人仅仅是我吗?你错了,其实,你才是伤她最深的那个人......哈哈哈哈......”

  颜同远的话,像一把利刃划过书生惯来带笑的脸,见书生有些默然的失控,颜同远笑的更加畅快。

  书生的眼眸深处,呈现出了一种深沉的黑色,藏着些无法错认的温柔和悔意,他轻轻的看着我,开口道,“我曾经以玉面的身份对你说过,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爱,现在,我以逸文的身份再说一遍:无心,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爱!那么,无心,你还相信我么?”

  几滴泪水滑下,我点头,想起自己竟连易容的他都认不出,不免有些生自己的气,气自己那么蠢,那么钝,所以,连语气也都是恨恨的,“信!我以后再不像以前那么傻了!”

  书生带上了些莞尔的笑意,握紧我的手,对颜同远道,“颜先生,如果在下没猜错的话,绿衣五老必隐身在幽魂谷内,伺机大开杀戒的,对么?”

  话音未落,便有五个绿衣身影堪堪的掠来,仍是尖细让人耳廓生疼的嗓音,“逸文世子,你果然难对付!不过今日,老朽们定不会再让你有机会逃走!”

  颜同远的气势马上高出了几分,他哈哈大笑几声,“啪啪啪”几掌,四周顿时围上了黑压压的数百死士,他们手里的刀,如嗜血魔鬼的眼,闪着白色光芒。

  第4卷 相认,离别的苦 第二十七章 与谜侠的约定

  冷风呼啸而过,宛若凄哀的呻吟,啼血仓皇而过,悲鸣声声落地,仿佛昭示着一场杀戮即将开始。

  身边,几簇梨花悄然落地。

  在空气里的杀气陡然升高的时候,谷外一阵喧腾,又进来一批批形形色色的武林中人,这些人,面上有些沉重,步履还有些匆忙。

  这些人,我都识得,尽是武林各大门派的掌门人!

  为首的是一位精干的中年人,他瞥了颜盟主几眼,便对着书生盈盈抱拳,“我等,前来助公子一臂之力!”

  书生只但笑点头,颜同远却明显有些激懑,他沉着脸看向众多的掌门人,问,“诸位,你们是何意?别忘了,老夫才是武林盟主!盟主令在此,谁胆敢不从?”

  那位中年人脸色一变,顷刻就恢复如常,微微启口,“参见东方盟主!我等自是要听命于盟主的,只是......只是我等难为师命!只好,得罪盟主了!”

  颜同远眉毛一竖,“说清楚,什么师命?”

  中年人望向书生,目光很低顺,道,“十八年前,江湖上出现了一个谜侠,他在打败各大门派的掌门之后,与各门派的掌门有了一个约定:在十八年之内,各大派须无条件答应他的一个要求!如今,正是十八年的最后一年,谜侠要我们合力对付死而不僵的冥行宫!我等自是万死不辞!所以,还望盟主海涵!”

  颜同远的神情一下子下沉了许多,他看着书生俊逸的容颜,喃喃开口道,“难怪,你内力受损过半,都能从老夫和绿衣五老的手下成功逃走!......老夫大意了,早该想到你就是那武林至尊——谜侠!”

  书生看一眼尚在震惊和懊悔之中的颜同远,浅浅一笑,“那就有劳诸位了!”

  “为谜侠尽忠,实乃我等之福!”众掌门人都抱拳一揖,声音响彻了幽魂谷。

  瞬间,血腥味便弥散在了清冷的空气里。

  包打听的火红衣饰在空气里飘荡,透出了些不详的血色光芒。

  司马傲天和包打听很有默契的对望一眼,同时跃起,拔刀斩向颜同远,司马傲天的剑光刺眼生花,而包打听腰间的那一柄软剑也如灵蛇一般的飞舞,快奔至颜同远时,两柄剑却忽然合二为一,那一剑,积聚了司马傲天和包打听的仇恨,以及,所有的功力,斜斜刺出,他们的衣衫飘动,形如流云。

  书生将我的手握紧了一些,然后他淡然的嗓音响在漫天喊杀声里,“你们的剑式虽然纯熟,剑势却不够强,不妨以剑为器,承载天地之力,而取其利,九地黄流,潜呐深藏,如无底之沼,沉陷柔情!”

  司马傲天和包打听同时凝息屏神,双手印出莲花,五指交握,共同握住剑柄,二剑合一,这一剑之发,奔腾流逸,尽奔袭之势。

  我转头去寻旭哥哥,他正站在远处,面无表情,竟仿若泥雕一般的立着,端着一幅对周遭的一切不见不闻的架势,约是感觉到了我的目光,他抬起头,忽而咧开嘴角,对我明媚的一笑,而他的脸上,似乎有一抹很飘忽却又抓不住的恍然。

  我的心,一跳,一沉,一惊。

  心里隐隐觉得不安,而此时,绿衣五老的嗜血本性暴露无遗,但见一条粗壮的玄铁连无情的扫向众人,血喷了他们满脸,他们的动作却丝毫不放慢,反而伸出舌头舔了一舔脸上的血垢,我一阵干呕,抬头百~万\小!说生。

  他也看着绿衣五老,眉眼里的冷意更深,面上神情乍看之下,虽波澜不惊,但却如同暴风雨之前出奇的平静一般,内蕴着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一闪而逝的杀意!

  书生低头看我,对我一个字一个字的开口,每一个字都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誓言一般,刺进了我的心底,“无心,等我!”

  我锁住他的眸心,坚定的点了点头。

  那厢,司马傲天和包打听的剑就要与颜同远的“卢崁”相触碰了,我全身不禁一阵寒凉,颜同远的武功已经出神入化,单凭他们两人......我闭上眼,不敢再往下想。

  再睁眼,只见,一个紫影,如大野流韵,奔腾澎湃的向他们剑尖相触碰的地方掠去。

  第4卷 相认,离别的苦 第二十八章 晨旭受伤

  在这么嘈杂的厮杀声中,我仍然听见了刀锋刺进皮肤,经脉,骨骼的声音,如,裂帛般的华丽,如,流水奔袭大海的决绝,那样的清脆,那样的清脆,带着温热的瑰,沾染了他那一尘不染的紫色衣袍。

  我的旭哥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颜同远和司马傲天的中间,两柄,不,不,应该是三柄,三柄锋利的利刃已经没入了他的胸膛,刺的那么深,那么深......他那么痛,那么痛,脸色那么白,那么白,眉头皱的那么紧,那么紧......

  本能的想要尖叫,声音却生生的卡在喉间,如同,每个深夜如影随形的梦魇一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然后却,无能为力,连一个音节都无法发出来,任脚边的水草一点点的攀腾到自己的胸口,颈项,然后,让我窒息。

  我听见了晨旭的声音,那声音其实并不大,隔了太远,断断续续,渐渐的传来,然而,听在我的耳里,却好似那冰刃一样刺疼了我,从未有过的绝望让我几乎承受不住——

  他对司马傲天说,“大哥......他犯的错......让我来弥补吧......”

  我接住了他软软后倒的血躯,死死的抱住他,握住他的手,那样的紧,就像是想要握住他不断流逝的生命一样,而我的声音,就如同在天地崩塌的死寂与绝望之间,握住的最后一块浮木时的无望——

  “旭哥哥,怎么办?怎么办?你流了好多血.....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书生的白色衣拐出现在我的泪眼里,我忽然就有了些无望中的希翼,“书生......救救我的旭哥哥,救救他......”

  书生的金针快而沉稳的没入了晨旭的几个要岤,然后,他扶住我的肩,向来淡定温和的眼眸里,竟然第一次带上了些模糊的无策和沉痛,“无心,不是我不想,只是,医者医痛医病不医命,我......无能无力了!”

  我的心,在他说完那些话的一个刹那,化为了灰烬。

  玉冰画郎立时见效,晨旭的精神顿时有了些好转,他看着正握住他左手的司马傲天,眼里竟流露出了放松和欣慰的神色,“大哥......答应我,答应我......放过他,他......他是我的父亲啊......”

  司马傲天的面色已经痛到了极致,他只是有些木然的闭上眼睛,声音轻的连近在咫尺的我都有些听不清——“杀父杀母的仇啊......旭儿......你......你不能这样逼我,不能啊,旭儿......”

  晨旭仍旧死死的盯着司马傲天,面色苍白,映着这雪色更显虚弱无力,而他的眼泪也顺势落入我的怀里,“大哥......答应我,放过他吧......他,他已经......一无所有了......”

  一句话刚刚艰难的说完,晨旭的嘴角就又涌出了大口的鲜血,我迟缓的伸出手,想要拭去他唇边温热的红,可我的手指,却一直在颤抖,颤抖......几近痉挛。

  司马傲天的身子一僵,鹰眼里的情绪千变万化,那些仇恨,那些愤怒,那些杀意,终是消融在了晨旭带着热切希翼的眼里,他静静的看着晨旭,“啪嗒”一声,落下泪来,“旭儿,大哥,答应你!”

  晨旭对着司马傲天会心一笑,唇边的艳红却越来越多,仿佛,它们统统都要喷涌而出一样,我盯着他瑰艳的唇色,天地间,只剩下了死寂的绝望,冷寒如冰。

  第4卷 相认,离别的苦 第二十九章 妹妹,别哭

  雪花落在晨旭的身上,顷刻,就被染红,然后,化成水渍,消失不见,那么快,就像是,晨旭不断流失的生命一样,那般的迅速。

  晨旭仍是在微笑,眼神中带着那永远属于他自己的忧郁温雅,他的身子在不住的抖动,可他连半点约束都懒,任它那么翻腾,痛苦,然后再渐渐的变冷,变硬。

  他转头看我,微笑的,静静的,深深的,不舍的,好像这就是他看我的最后一眼,有些费力的牵动嘴角,他慢慢的开口,“爱晚,对......不起......我终是......负了......你的一片好意......好妹妹......别哭......不要,不要哭......”

  “好,旭哥哥,我不哭,不哭!”拼命了命的笑着,我都快认不出自己了,那泪水啊,一波又一波的早已沾湿了晨旭的胸襟。

  是啊,死亡,对旭哥哥来说,才是最好的结果罢?

  家破了,心殇了,情断了,在这个世界上还有牵挂吗?没有了罢?不然,不然他为什么要用自己的命去替自己那灭绝人性的父亲赎罪呢?

  我哭什么啊?对旭哥哥来说,这是一种解脱啊,我是不是该高兴的?是不是?

  终于,我成功了呢,嘴角成功的往上扬了呢!

  真好,我终于让旭哥哥看见了我的笑颜呢!

  可我只注意到了自己嘴角的上扬,却没注意到自己的泪水在往下飘,一点一滴一串......

  低头,看晨旭,他眼里的光影正渐渐的涣散,我恍然又见到了子君死时的情景,逆光而行,那些残忍的付出凌乱了我的记忆,蓦地,我忽感到了绝望,狠狠的将晨旭抱入怀里,手臂一点一点的收紧,紧到了略略的颤抖。

  晨旭脸上已没有一丝血色,苍白如纸,可他却仍然用力的牵起了一抹微笑,惨白的没有血丝的唇微微动了几下,好像在说着什么。

  我知道,他在极力想要保持住自己最后的一点清醒,却终不能够。

  怀抱中,他的身子越来越冷,直到最后,不带一点温度。

  他最后的那几句话,没有声音,抑或是它们未能冲出他的唇齿之间,可我,依旧听到了。

  他的声音,那样嘶哑,那样低沉,又是那样的轻,他对我说——

  “爱晚,别伤心,你伤心,我会痛!”

  颜同远几个踉跄,奔至晨旭的身前,他黑如沼泽的目光中,第一次有了些温柔,忽然,他老泪纵横,眼中骤现痛失爱子的惊痛,我轻轻的,慢慢的松了自己的手,将晨旭移至他的怀中,他狠狠的抱住他的儿子,放声痛哭,沉重的呼吸在他的胸膛内撞击。

  后悔了吗?失去了女儿,疯了一个儿子,现在又失去了最后的一个儿子,后悔了吗?早知今日,你为何要造那么多的杀孽呢?

  看着在颜同远怀里如沉睡一般的忧郁俊颜,我轻轻的开口,“旭哥哥,我知道,我伤心你会难过,只是,我做不到!”

  书生柔和的替我拭干眼泪,我盯着面前这个总能让我安心的男人,眼泪忽而就怔怔的落下来,我像是一个迷了路的孩子一样,出口的话,只有五个字,无限的悲凉绝望与落寞——“旭哥哥死了!”

  他眼里的怜意更甚,点头,声音是久违的柔和,一如我记忆中的温柔嗓音,“无心,一切,就要结束了,我很快便带你离开这里!”

  书生眼望了一下气势如火焰般的绿衣五老,纵身跃起,直袭五老。

  第4卷 相认,离别的苦 第三十章 我真的,不疼

  飘洒而下的雪,沿着一个柔软的顺滑的弧度向下落,地上,已是一片淋漓的红,红的耀眼,也红的凄惨。

  冥行宫的死士已所剩无几,死的死,伤的伤,残的残,脸上虽仍是寒冰一般,却还是露出了一些害怕,一些犹豫,这一幅幅的惨景,约也让他们自己生寒了。

  蓦地,背心,忽然一冷;胸口,突然一痛。

  那一道巨痛从胸口霎时窜向了心脉和五脏六腑,一直流到胸前,如同一团雪水,从血肉中贯穿而出,刹那浸透了心肺。

  我只觉,突然之间,自己的心啊,脾啊,肺啊,都被移了位。

  其实,除了刚刚那一阵巨痛之外,我真的不疼。

  在漫天风雪之中站了这么久,在这残忍的杀伐之中立了这么久,在历经了晨旭的离开之后,我的身子,连同我的心,早已僵冷而麻木了,根本感觉不到一丁点的疼痛。

  直到,骤然听见包打听肝胆俱裂的尖叫声,看到司马傲天眼里陡然出现的痛惜,和,书生突然拧在了一起的眉头,我这才下意识的低头去看,只见——

  一段剑尖,至我的前胸闪着寒光穿出,一滴两滴的殷殷鲜血,已经顺着这剑尖,一路流淌,滴落到了这幽邪谷的雪地里,点点滴滴,红白相映,犹如新梅傲雪凝香,煞是夺目。

  书生手一转,扭断了一个死士的头,然后,扬手扔出了什么东西,再然后,我的耳边有什么东西飞过,掀起了我的鬓发,最后,是梦雅那如黄莺出谷一般好听的柔媚嗓音——

  “既得不到他,我......我便毁了你!我......死,你也不能活,那......那剑上淬了剧毒......哈哈......”

  话音刚刚歇下,身后就传来了梦雅重重的倒地声。

  我冰封似的张不开口,无论是书生,还是我,千算万算,就独独的算漏了女人的嫉妒心,这也许就是天意,天意吧?

  我和他,经历了这么多,却终是要错过,不是天意,是甚?

  书生欲朝我掠来,却忽然被五老突袭。

  他痛心的看我一眼,眼里对五老的杀意尽显,只看见他将手里的一柄竹剑挥了开,剑光立时内敛,光亮的剑刃突然变得漆黑,让人惶然间错觉他手里拿着的,是一柄传世好剑。

  漆黑的竹剑,上一刻只不过是单单的一柄,下一刻却似乎充盈了整个天地,锋刃呜咽着,仿佛瞬间让人从心底泛起了那些早已被遗忘的柔情蜜意,书生却又忽而笑了,笑的邪魅,眼神微微一勾,便勾的五老一个怔然,手上的狠招也慢了半拍。

  众人都在浑然忘我之下,自然无人能抵挡的了他这一毫无缝隙的剑网。

  而,书生要的便就是这半拍。

  血光飞溅,竹刃依次划过五老的咽喉,他们的身形一直在旋转,鲜血随着旋转喷洒而出,瞬间落满雪白的周遭。

  一场杀戮一霎就已完成,而书生的身上,竟然没有沾上一滴鲜血。

  我牵动嘴角,笑了,书生身上那一份渊渟岳峙的气度,果真非寻常人可望其项背。

  我忍住痛苦,笑了,五老终于死了,一切真的如书生所说,快要结束了。

  我勉力站着,笑了,从未想过,此生,还有幸亲眼目睹武林绝学“飞天一百九十九式”的最后一式:夺魂。

  第4卷 相认,离别的苦 第三十一章 真的是诀别吗?

  已经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颤抖,我最后一次弯动嘴角,虽然在笑,但真的再也无力强撑,轻轻闭眼,身子发软,风在耳边呼啸,身体向前坠去,心,也跟着坠,过往与他在一起的场景在脑海里逐次闪过,颠覆了我冰凉的世界——

  洞房内,我的书生,笑嘻嘻的将我们喜服的衣角紧紧的系在一起,用尽温柔的口吻对我道,“始知结衣裳,不如结心肠,坐结行亦结,结尽百年月。”

  我记得啊,仍然还是记得这句誓言啊,可为什么,我就要没机会了呢?

  曾经,甚至,直到那一剑未刺入我的胸膛之前,我都以为我们真的能在所有事情结束了之后,天长地远,岁岁年年。

  可是,不论我怎么努力,怎么挣扎,都还是无法敌过老天,对不对?

  果真如命定月老所说的呢,我还是终究逃不过这致命的一劫,可为什么,我用自己所有的坚强都换不来美好的幸福?

  书生,我的爱人啊,我恐怕,已经等不到你了!

  然而,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睁眼,对上书生眼里深藏的紧张和担忧,微微一笑,放任自己靠入他坚毅温热的怀抱中。

  伸手,轻轻的抚过他安静秀雅的弦月眉,笔直挺秀的鼻梁,粉嫩稍薄的唇片,开口,“祸害......祸害......我......在想,这一生,究竟......是谁......祸害了谁啊?可是,我好像已没......没机会再祸害......你......了......”

  他抱着我的手臂紧了一紧,眸子里倒映出我胸口的瑰红,对着我温雅的笑,但眼里的泪,却潸然而下,“无心,你还记得么?你还欠我的诊金呢?”

  胸口碎开般的痛楚,似乎是要将我一点一点的撕裂成散片,我迟缓的抬眼看向书生,却发现,并看不清他的脸,模糊一片,而我只是觉得冷,那么的冷,冷的让我全身打抖,又那么的痛,痛的让我无法再动一下手指。

  我勉强的开口,话语却控制不住的打着颤,“记......得!”

  他仍旧紧紧的搂着我,声音控制的极好,可是脸上的泪灼痛了我的皮肤,也烧痛了我的心,“这一次,我的诊金,你一定要做到,知道么?”

  我点头。

  他又笑,低头,凑近我的耳,声音极轻极缓,但是那每一个字似乎都是从他内心深处挣脱出来的一般,那般的让人心殇,“答应我,不要丢下我,这世间,我只有你,也只要你!”

  顿时,我泪雨滂沱。

  终于抬眼望去,空茫一片,他明明就在眼前,我却如同什么都看不见了一样,也不知道自己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我自己听的,我的声音轻的犹如呓语,那样的轻飘飘——

  “祸......害,记住......我爱你......真的......爱你......别伤心......我会......陪着......你!”

  恍惚中,我仿佛听见了书生的声音,那样的飘忽无助,“无心,不要离开我,不要......”

  意识终于都失去了,独留一片黑暗和一个香软的胸膛。

  第4卷 相认,离别的苦 第三十二章 一切都结束了

  一直绵密而下的雪,在不知不觉间悄悄的停下了,幽邪谷重又回复了它平日的宁静,只是,谷内上方清澈的天空,已经被染成了红色。

  雪地里,留下一个个清晰的脚印。

  一个白衣男子抱着一个被血染红的女子,缓缓的走在雪地里,他的脚步并不是多快,可似乎也不是多慢,只是,脚步有些颤抖,有些颠乱。

  他心底无比清楚,也无比绝望,要救好她,不是易事。

  梦雅不仅喂剑入她的胸膛,还在剑上淬了世间无解的“绝情魂”。

  从他们相遇伊始,到相知,再到相爱,他一直都告诫自己,要好好保护这个受过很多磨难的女子,好好疼惜这个坚强的女子,他不允许别人伤害她一丝一毫,也忍受不了她受一点的委屈......

  突然,他就那样心痛的笑了,低头,看着怀里沉睡的她,他说,“无心,颜同远说的对极了,一直在伤害你的人,是我,我现在回答你刚才的问题,一直以来,都是我在祸害你......在我们相爱的这场买卖里,你吃亏了,所以,你一定要撑着,要好起来,要连本带利的祸害我,知道么?”

  知道,知道,她多想回答他啊,可是,她真的没有力气再眨眨眼了,她只能强撑着自己仅剩的一点意识,感受他的爱,他的温暖。

  她脸上的血色越来越少,唇色越来越乌黑,他看着,心疼,心痛,害怕,不舍,眼角的那一滴眼泪,滴落到了她的颊上。

  三十几年来,他从未为谁刻意流过眼泪,也从未绝望过,可是,这一次,他怕了,他慌了,他哭了,他无措了,他无法想象,她要是离开了,自己会怎么样......

  他的身后,站着一身红衣的包打听,黑衣的司马傲天,玄衣的慕容惠乾,数百名白衣的神卫军,以及着五颜六色衣饰的武林掌门,像是商量好了一样,他们都沉默着,留给他与她一片寂静,只睁眼,湿了眼眶,目送着他与她的离去。

  极目远望,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白色的苍茫之中。

  忽然,众人惊异的发现,谷内雪峰的颠上,不知何时已站着一个人,那人满头的银丝,白发被风吹着乱舞,他的怀里,抱着一个人,那是他的儿子——颜晨旭。

  颜同远,竟然一瞬白头。

  他苍老的声音,至雪峰之上传下来,悠远,飘渺——

  “千丈崖壁千丈哀,我竟无缘坐上最高位,纵横天下!这是命......是命啊......走到了末路,可悲,可叹......一辈子的心血,无数条的人命,到头来仍旧是一场空,一场空啊......旭儿,涗儿,爹来陪你们了......”

  颜同远的内力催发,雪峰上的积雪慢慢滚落,瞬间就要崩塌。

  司马傲天提气,正欲飞掠上前,却被包打听拽住了衣袖,“晨旭是你的弟弟,更是他的儿子!”

  积雪倾轧而下,众人立时撤退而出。

  司马傲天回头看了一眼雪峰上的父子,终是转身,退出了谷外。

  厚厚的积雪,大块的巨石,掩埋了幽邪谷,也掩埋了一些人坐拥天下想要得到的那一份遗诏。

  一切,真的,都结束了。

  第4卷 相认,离别的苦 第三十三章 神卫夫人,身亡

  站在幽邪谷外的众人,一时都有些唏嘘,有些感概。

  众人都三三两两的离去了,最后只剩下了一个红衣女子,一个黑衣男子和另一个玄衣男子,三人都各怀心思,并不言语。

  耳边是积雪滚落的声响,包打听转转头,斜眼,睨了一下正在深思的司马傲天,再转眸,看向逸文离去的那个方向,笑着问,“你认为她会死?”

  司马傲天至深思之中回神,眼睛却仍旧死死的望着远方——那白色的苍茫处,半晌,才缓缓开口,“我希望她能好起来,他们,应该得到幸福!”

  包打听弯起嘴角,脸上有几分笃定的释然,她也看着白色的苍茫,慢慢说道,“你忘了,她的丈夫,是逸文,是玉面,更是谜侠!他不会让她有事的,即使是阎王要她的命,也得过了他那一关再说!所以,你多虑了!”

  “的确,他绝不会让她有事的,我倒是真的多虑了!”司马傲天终于回眸,对上包打听的眼,淡淡的回复道。

  包打听亦是不甘示弱,紧紧锁住对方的那一潭鹰眼,调笑促狭道,“司马宫主,哦,不,应该是东方家主,我看,你还是先回吧,你那瑶瑶啊,估计也快醒了!”

  司马傲天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他低下头,轻轻的,默默的在心里念着“瑶瑶”“瑶瑶”,那个一直在为自己付出的女子,那个为自己宁肯搭上性命的女子,那个无怨无悔对自己好的女子......是啊,她也应该得到幸福,不是吗?而她要的幸福,就只能自己给予了,不是吗?

  再抬头,看向逸文和她离去的方向,司马傲天紧皱的眉头忽然有些舒展开来,微微一笑,他的鹰眼里顿时充满了柔情:这是我最后一次呼唤你的名,最后一次,慕无心,你一定要好起来,一定要幸福!因为,从此以后,我也会给瑶瑶同样的幸福!

  离去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包打听,也是调笑的语气,“在下的未婚妻身受重伤,在下就先行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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