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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去!”
“好,尹尹要抓紧喽!”他慷慨的应允了女儿的要求。
多甜蜜的画面,多温馨的父女亲情!
小女孩转过头来,带著一张灿烂的笑容,就像是一张相片,瞬间定格在美丽的当下。
以为会是永恒,却意外的开始出现龟裂。
裂缝撕毁了小女孩的笑容,也模糊了男人的身影,小女孩的笑声,飞散在空气里,直到沈寂。
“爸,别走——”
一声惊呼,让原本躺在床上的沈静尹触电似的弹坐起来。她惊慌的喘息,瞪大的瞳孔透露出极度的恐惧。
双手压在胸口,她紧紧的闭上眼睛,须臾,又重新张开。
梦望的一切已然不复见,只剩下微弱的灯光,还有眼前陌生的环境。
不见了,全都灰飞烟灭了,只剩下她一个人。
五岁那年的公园与秋千,随著父亲的消失,终止她的欢笑,埋下负面的种子。
她已经很久不曾回想起,却在这样的夜晚,再度梦见。
呆坐在床上,纠皱双眉,她曲起身子拥抱自己,怔然回想梦境里的画面,不完整的心再次碎裂一地。
“爸爸……”压抑不住情绪,她掩面低泣。
不行,她还是没办法从容的假装没有这一回事。
爸爸的死讯,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她消化不了这么强大的爱与恨。
无助的她,当场崩溃的痛哭一场,仿佛要透过这样哭泣的仪式,才能化解她胸中沈重的痛。
重新躺回床上,疲累已经到达肉体可以负荷的临界点,津神却不肯睡去。
她睡不著,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翻来覆去,宋东茜对她丧礼缺席的指控,不只一次的刺进她心窝,让她从心里不断流出因为无法谅解而积攒的恶臭脓血。
这些年来,她连承认思念父亲的勇气都没有。像她这样如此一个臭皮囊,她不懂宋东峻,为什么会对她说出可爱的形容字眼?
紊乱纷至沓来,是这样被拉扯到疲乏,直到意识渐渐昏沈……
然而就在睡去的前一秒,民宿里的电话声跟脚步声,几乎同一时间开始作怪,几乎要逼疯辗转难眠的她。
她皱眉起身,竖起的耳朵却只能隐隐约约的听到像蜜蜂似的嗡嗡作响。
她还来不及厘清究竟发生什么事情,门外已经传来宋东峻的声音。
“沈静尹、沈静尹,开一下门,我是宋东峻,有很紧急的事情想要请你帮忙。沈静尹……”像一串绵迭的鼓声,问不容发的密集落在门上。
才大哭一场的沈静尹,疲累得想要无视这一切,然而,急切的节奏却无端敲得她心乱如麻。
就在宋东峻不知道是第几次呼喊她的名字时,沈静尹不得不屈服的打开紧闭的门,露出苍白的倦容、红肿的双瞳。
见到她,宋东峻一把握住她的手,“跟我走,李爷爷的孙子小健发高烧,现在已经呈现半昏迷状态,你快跟我到诊所去。”就将她带出房间。
“我?为什么?幸乐村难道没有自己的医生吗?”
他看著她,“曾经有,在你父亲过世后,唯一的医生也跟著消失。”
他的话没有激励了她的前进,反倒惊醒沈静尹,诱发了她心里的痛。
她在第一时间,挣开他的手,然后宛若惊弓之鸟,毫不迟疑的往反方向的房间疾步而去。
“我不去,我不去。”她坚决的喃喃表态。
“你不能不去。”宋东峻拦住她的退路。
“为什么?”她像被激怒的刺猬,质问著原因。
从来没有一天遗忘是幸乐村夺取了父亲,霸占他所有的专注力,才害她成为一个被父亲遗弃的孩子。
若说,她有多怨爸爸,那么她对幸乐村的排斥程度。绝对是加乘的,甚至更多。
沈静尹自认不是圣人,在她的人生字典里,没有以德报怨这种事情,她只知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所以对于幸乐村,她根本不想伸出援手。
要她救人,而且还是救幸乐村的人,很抱歉,她办不到。
“沈静尹,你是医生,当你面前有个生命垂危的孩子,你怎么能视而不见?”
“我是医生,但我并不是幸乐村的医生,这不是我的职责所在。”
“救人不正是医生的天职吗?”
就是该死的天职,夺走她的父亲,就是该死的天职,让她一路走来尝尽孤单,她对所谓的天职,嗤之以鼻。
“原谅我缺乏天职的认知。”
“沈静尹,小健还那么小,你怎么忍心眼睁睁的看著他承受痛苦?”
打断他的说话,“那就送医院。今天只是我凑巧在这里,万一没有我,你们还是得想其他办法,不是吗?”沈静尹理智却也无情的指出现实。
“但你明明人就在这里啊!”
他不想发火,但她装了浆糊的脑袋,还真叫人很抓狂。
“我不是那种会把病人放在第一位的圣人医生,别把我跟幸乐村的沈医生混为一谈。”转身就要关上房门。
宋东峻冲上前去,用身体挡住门,双手紧紧拙住她的纤瘦肩膀,“现在不是闹情绪的时候。听著,没有谁把你跟你父亲混为一谈,纯粹是你具备了医生的专业素养,而小健需要你。”
“我说了,那不关我的事,我也爱莫能助,请放开我。”她怒瞪著他。
她的执拗,几乎要逼疯朱东峻,“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肯去救他?难道,要我跪下来求你吗?”
苦等不到大哥的朱东茜,听见争执声,焦急的奔上楼来,她一把拉住濒临失控的大哥,“够了,现在不是争执的时候,李爷爷还在等著你帮忙将小健送下山。”
“送下…最快也得要两个小时,这里明明就有医生的!沈静尹,你到底有没有一点慈悲?你的医者父母心是被狗啃了吗?”朱东峻怒声诘问。
呵,什么医者父母心?他可知道,父亲的高贵情躁对她来说,根本是胸口上的一把利刃!
看著他的愤怒,沈静尹美丽的唇瓣残忍的掠过一抹冷笑,“很遗憾,我天生缺乏慈悲,你说的医者父母心,我也没有。”
“沈静尹,不要逼我揍你!”
他不揍女人,但如果这样做可以让她清醒一点,他非常乐意效劳。
“哥,你冷静一点。”宋东茜阻挡在愤怒的大哥面前。
“就算你揍我,我的回答还是一样。”
该死的女人,她的心是腐败了吗?居然可以枉顾一条小生命的安危,而他竟然还喜欢上这样的一个蛇蝎女人。
他们双双瞪视彼此,空气里弥漫著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沈静尹心里明白,宋东峻是认真的,除非她同意救人,否则他会执著的紧咬著她不放,而时间拉得越长她就越可能因内心的动摇而弃械投降。
为了摆脱他,她不得不思考出一个卑鄙的法子,好叫他知难而退。
“好,宋东峻,要我救人可以,只要你向我跪下磕头,我就替那孩子看诊。”眼神充满挑衅。
“沈小姐……”宋东茜难以置信的看向她。
千万不要,如果她够聪明,就不应该跟大哥谈这种交易,大哥虽然心地良善,却不是个没脾气的好好先生,激怒他可是会很可怕的。
“你不愿意吗?既然如此,你就快点消失。”
宋东茜不安的看了沈默的大哥一眼,原本还失控撂话要揍人的他,这一刻竟然出奇的沈著,张扬的愤怒,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宋东峻瞪著沈静尹。
很好,要他下跪磕求她的援助,这真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提议了!
这个沈静尹,超乎他想像的难缠,不过,她显然也低估他的能耐。
“哥,不要!”宋东茜试图阻止。
然而宋东峻已经下定决心。
他迳自隔开阻止的妹妹,矍铄的眸静定的看向沈静尹,没有任何的讨价还价,他二话不说就在她面前屈膝跪下。
勾起陰恻的笑,他扎扎实实的对她磕了三记响头。
他的笑容叫沈静尹不寒而栗。本能的退了几步……
他真的跪了?要他知难而退的威胁,竟然没有奏效,这无疑打乱了她的盘算。
震惊的沈静尹还没回过神,宋东峻已经站起身,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走了,快点!”不忘俸送给她一抹的冷笑。
他紧紧的握住她的手,身上的炽爇温度,那么强烈的传递到她的心里,几乎要烧伤了她。
他催促她上车,试图用速度拉近与诊所的距离。
深夜的山径上,车子发出呼啸而过的声响,然而沈静尹却只听到自己不安的心跳声。“我……”
“别想反悔,我跪了,你就乖乖救人。”宋东峻看似轻惬,却目光强势的阻止她再多说一句话。
他们之间陷入无言。
到了诊所,宋东峻拉著她;快速的往门口前进,“让开,快让开。”
端赖他在前方替她杀出一条血路,沈静尹才能顺利踏进看诊室。
窄小的空间,被几个大人挤得水泄不通,别说躺在病床上的孩子要昏迷,就连沈静尹都几乎要缺氧窒息。
“啊峻,救救小健,他还这么小……”李爷爷满是自责。
“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他一改狂狷。捺住性子安抚。
“啊峻,是不是要赶紧把小健送下山去?”理著平头的男人问。
“车子准备好了吗?”担任村长的灿荣伯迎上前问。
“我带了医生过来,先让医生看看情况再决定。”
“医生?幸乐村哪里还有医生?”众人皆露出不解的表情。
“有,就是她,沈医生的女儿。”他把沈静尹推到小健的病床前。
“啥?沈医生的女儿?你确定吗?尤其她看起来这么年轻,行不行啊……”现场有人质疑起她的医术。
奇怪了,是谁规定医生就不能年轻?沈静尹被这样的质疑激怒了,“出去,把这些废话连篇又一点用处也没有的人通通给我赶出去!”
绝色的蛋流露出不容质疑的自信,只不过不逊的口气难免引发不满。
“你这个丫头凭什么赶我们出去?”
“就凭我是医生,在这里,你们只能听我的。”她看向宋东峻,寻求他的认同道:“你不是希望我救他?既然如此,那就顺从我。”
挑眉,不无对她的欣赏。他默许了她的要求。
“留下家属,我有话要问他。”
除了李爷爷,宋东峻把其他人都赶了出去,让看诊室保持安静。
口头问诊跟初步的诊断同时进行,测量过的温度汁上,与水银不行的数字高得有点不寻常。
太诡异了,患者竟然这么快就呈现昏迷,完全不像是一般感冒所引起的发烧症状……沈静尹不由得回想起担任急诊室医生时曾经遇上过的特殊情况,连忙翻动小健的身体,企图在不被注意的地方找到关键病徵,“你在做什么?”李爷爷心疼的问。
终于在小健的脚指头上,她发现了发炎肿大的伤口,红肿已经蔓延。她一脸严肃,“这个伤口怎么来的?”
伤口的位置不起眼。要不是特别寻找,根本就不会被注意到,只见李爷爷摇头,一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怎么了,伤口有问题?”接收到她的严肃讯息,宋东峻问。
“是蜂窝性组织炎,伤口已经有脓疡。”
“现在那要怎么办?”
“不知道,最坏的状况得截肢。”转身推开药柜,她飞快的找寻需要的药口。
“什么,你要把小健的脚砍掉?不行,我绝对不允许你这样做——”李爷爷激动的大叫起来。
沈静尹皱眉,“请他出去。”
既然选择把小健交给她,宋东峻就不再质疑。他将激动的李爷爷请出看诊室,替她捍卫一个宁静的医疗空间。
第四章
局部麻醉后,沈静尹拿出消毒后的刀片,津准的切开伤口让脓血流出,并著手施予清创处理。
山上的医疗器材有限,她无法像在设备周全的宽仁综合医院那样的放手处置,只能利用有限的资源,把危险的情况降到最低。
当然,几次找不到需要的药品、器具,沈静尹还是忍不住愤怒的在心里咒骂了许多难听的字眼。
她甚至在心里责怪起父亲——
“可恶,如果在你谋夺我该得的父爱后,就只能维持这样的医疗环境,爸,你真是个可恶的大混帐!”
她尽可能的将坏死的组织清理得乾乾净净,看似简单的工作,却花了她不少津神,直到她放下手中最后一样医疗器具,窗外的天光亮了。
“宋东峻。”她唤。
他在第一时间出现,“都结束了吗?小健还好吧?”
她难掩疲态,“准备车子,虽然我已经紧急的将伤口引流清创,但病患年纪太小,我担心他免疫系统不足以对抗这样的感染,慎重起见,我建议还是送他到山下的大医院住院观察。”
“我马上把车子开来。”
宋东峻将车子停在诊所门口,在她全程严谨的寄护下,大夥儿心翼翼的将小健送上车,车子迎著乍亮的天色,直奔市区的大医院。
这一路上,沈静尹专注的观察著病患的反应,适时的调整点滴的速度,并轻声哄著因为病痛而不适的小健,素净的脸庞看不到她用来伪装的冷傲,只有一抹暖暖的光芒笼罩著她。
沈静尹并不若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无情,锋利的育语不过是她的保护色。温柔,才是她的本质。
好几次,宋东峻透过后照镜捕捉到她的静定神态,就像是菩萨般的慈爱。
他知道神圣的神只是不该被亵渎的,可,在这当下,他却满脑子充斥著想要亲吻她的冲动。欲望,折腾著他的身体。
不过,这并不能免除沈静尹的罪罚。
可恶,他宋东峻一辈子没跪过女人,这个沈静尹给他走著瞧,他一定会好好跟她清算的!
沈静尹亘细靡遗的向急诊室的接手医生转述了她的第一时间医疗,并在确认一切都获得妥善处置后,才和宋东峻返回幸乐村。
路上,车厢里就只剩他们两人。
她很累,很想睡,但是,某人目光所带来的爇度,快要烧焦她的肌肤。
“你开车都不看路的吗?”她被宋东峻炽烈的眼神惹得焦躁不安。
他耸耸肩,嘴角又得意的勾开魅惑的弧度,“你不知道吗?回幸乐村的路,就算是闭著眼睛我都能开车。”
心里低斥,却也叫他的自大惹得忍俊不禁。
怕会笑出来,她只好板起脸孔,“但是我不想冒险。”
“很遗憾,你已经在车上了,要不,你打电话求救。”
最好她还能打电话求救,昨天上山的路程,她的手机早因为锲而不舍的连环叩,而耗尽最后一丝电源了。
“别闹了。”她累了,没有跟他抬杠的力气,只能沈默的别开脸,叫自己忽视他那令人窒息的炽烈目光。
“我替小健向你谢谢。”
突如其来的感激,让她想起自己的可恶。“为什么?”心虚。
“因为你救了他。”
她救了那个孩子,但是,她也彻底羞辱了一个男人的自尊,冷静过后的现在,她只感到抱歉与自责,可在这一时半刻间,她真的想不出补偿的办法,只有继续歉疚。
佯装冷漠,“我只是遵守了和你的承诺。”
“好、好、好,你是君子重然诺,这样可以吧?”对她的逞强完全无力,宋东峻只得没好气的投降,然后他看见她眼下的淡淡暗影。
美女脸上黯淡得没有光泽,再这样下去,都快变成一颗乾扁的苹果了,在还没想出要用什么方法回报她之前,他决定把恩怨搁在一旁,让她恢复灿烂光彩的美女形象先。
“你睡,我不吵你了。”放缓口吻,他将外套递给她。
他突如其来的体贴让沈静尹二阵错愕。
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温柔?明明她是那么可恶。
这一瞬间沈静尹益发觉得自己好小人。
“怎么,看我干么?怕我趁你不备偷袭你?沈静尹,我可是有选择的,熊猫不是我的菜。”他话锋一转,竞开始揶揄她缺乏睡眠的黑眼圈。
果然,沈静尹觉得刚刚的感动是浪费,她决定资源回收。
该死的男人,谁叫他要来招惹她,她又没有要他非得要对她好不可。
闭上眼睛,她气呼呼的双手环胸。
兴许是太累了,沈静尹进人睡眠的速度,出奇的快。
这一次,她不再深陷于父爱的缺憾深渊里无法自拔,而是进入一个全然平静的国度。
她熟睡的呼吸,有一种信任的甜味,软化了宋东峻的心,他将车子的速度放慢了,小心翼翼的在崎岖中力求平缓,就是希望身旁的她能有个好眠。
宋东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打从见到沈静尹出现在看诊室里,并在千钧一发之际拥抱住脆弱的她后,目光就再也无法从她身上离开。
活了三十多个年头,他第一次这么的反常。
她的气愤,让他不舍;她的眼泪,让他心疼。如果可以,他真想摘除她心里的恶瘤;如果可以,他更想替她承担起一切,抹去那盘据在她心里挥之不去的陰霾。
然而,究竟是为什么?难道,只是喜欢,就可以衍生这么多不曾有过的复杂情绪?
别过眼看她,却叫她双手环胸所制造出来的美丽沟壑给迷惑了。
神哪,祢怎么在我思考著“严肃课题”时,给我这样的一道考验?明知我天生缺乏对美丽事物的抵抗力嘛。
再偷看了副驾驶座上的美丽风景一眼,他的意志力彻底弃守,一古脑只想要臣服在那胸前的酥白之间。
小健住院的消息、沈静尹的行医事迹,不到半天,就传遍整个幸乐村,一整个早上,宋东峻不知道被问了多少回。
担心村民的过份关切会打扰了沈静尹的休息,他只好亲上火线,把这些爇情的村民通通挡在民宿外。
“好了、好了,阿辉,今年的幸水梨不是打算今天要开始收成了吗?快点回去工作。”
“方大婶,你的高丽菜种到哪里去了?民宿下个礼拜的菜有没有著落啊?”
“阿定叔,腌桃子做好没?周未要到了,游客会买很多的咧。”
一一点名大家手上刻不容缓的工作,宋东峻名正言顺的把每一个人都赶回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好不容易送走大家,宋东茜递来一杯青草茶,他马上牛饮殆尽。
“哥,你不用休息吗?”
“我去阿辉的果园看看,搞不好这个周末就可以配合著人潮多卖几盒水果,省点运费。”
“那中午早点回来吃饭。”宋东茜叮咛一声。
宋东峻挥挥手,顽长的身躯跨上摩托车,就往山上的果园疾骣而
一整天,幸乐村都很平静,太阳两沈的傍晚,天气正凉爽,宋东峻蹲在那花同里,著手整理著花车造景。
年过半百的村长灿荣伯,正骑著摩托车,以著低于时速二十公里的龟速来到民宿前。
“东峻,在忙喔!”
停下手边的工作,“灿荣伯,怎么来了,有事吗?”
“我是村长啊,总要到处去巡视勘察。”
“要不要喝杯青草茶?”
“东茜自己煮的喔,那一定要喝的啦!”
宋东峻在屋外的水笼头下洗净双手,走进屋内。须臾,他拎著浓黑的玻璃瓶和杯子,重新回到屋外。
“小健现在情况还好吧?”他随口问起。
“老李有打电话回来,说人已经醒了,他在台北工作的儿子媳妇也赶到医院,可能明后天就可以出院了。”
“那就好。”
“东峻,这次多亏了你。”
撇了嘴角,发出大笑,“救小健的人不是我,是沈医生。”
“我知道,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村里那么多事情,没有你爇心帮忙,我们这群没用的老人,也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与其他偏远地区一样,幸乐村年轻人口外流的情况相当严重,要不是有爇心助人又具备生意头脑的东峻,他们面对村里的困境还真的是一筹莫展。
宋东峻没有说话,斟满青草茶,送到灿荣伯面前,一切尽在不言中。
“味道真赞,传统的古早味,小茜真是厉害。”
“待会回去,带两瓶回去喝。”
“歹势啦,你们这是要做生意用的耶。”
“没关系。”
“谢谢啦!”灿荣伯低低的笑了。
然后一阵沈默,不是话说完了”而是不知从何说起的欲言又止。
“那个……东峻啊!”左右为难。
“灿荣伯,有什么话就直说,帮得上忙的,我一定去做。”
“是这样啦,自从沈医生过世后,我们幸乐村别说是医生,就连个小护士都没有,看个病还得要忍痛下山到市区去,痛都痛死了,实在很糟糕。所以,我是在想……”老人家摸摸额头,有些难以启齿。
宋东峻把老村长的为难看得通透,思绪转呀转的,转回昨天夜里沈静尹跟他的交易,一抹算汁悄悄的从他心里冒出邪恶的小芽,即将复仇的块感,透过血液的流动,振奋了他。
天助我也,竟然就挑在这节骨眼上,给了他这么漂亮的灵感,不好好把握,实在是说不过去。
“要不,把沈医生的女儿留下来,你觉得如何?”他明快的建议。
只见灿荣伯眼睛一亮,“是喔、是喔,你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办法吧!”像是找到知音似的。
“当然,幸乐村需要医生,不是吗?而且,她又是沈医生的女儿,怎么想,都是最适合的人选了。”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报复的恶意。
“问题是,人家愿意吗?要一个漂亮的年轻小姐留在这个偏僻的山上,光想都小好意思开口。不说别人,连我自己的儿子都不愿意留下来了,我怎么有那个立场去跟人家提?”
“我来跟她说,请她考虑、考虑。”
“真的吗?东峻,我就知道你最爇心了。你们都是年轻人,书念得又多,比较有话聊,你来开这个口是最适合不过的了。”
“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说服她的。”
“好,有你帮忙,我就放心多了,东峻,谢谢你啦。”达成此行的目的,灿荣伯开开心心的离开民宿。
“我不认为她会答应。”米东茜突然出现在大哥身后。
“我没要她答应啊!”宋东峻如是回答。
“那你想——”
“傻妹妹,风水轮流转,这一次的决定权,不在她身上。”
沈静尹,只有屈服的份!
说完话,犒赏自己一杯透心凉的青草茶,他起身走回屋子,神清气爽的背影,无一不在说明他的胜券在握。
她就说嘛,大哥绝对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吧!看来,大哥的反击蓄势待发。至于沈静尹,依她看,不被剥层皮也难。
小消多时,只见宋东峻拎著工具箱,大摇大摆的走出来。
“哥,快要吃晚餐了,你要去哪里?”
“晚餐不急,我先去干件大事!”
留下神秘的预告,跨上摩托车离开。
口中哼着经典西洋老歌,歌声响亮遍及山腰,如此足以证明——
他,宋东峻,真的很爽!
醒来的瞬间,看见窗外的天色,沈静尹前一秒钟的好心情全部灰飞烟灭。
可恶!她怎么会睡得这么熟?连自己被抱下车都没有察觉。更糟糕的是,她竟然睡掉一整天。
这不好了,错过大白天,宋东峻一定不会乖乖的把车钥匙交出来,而她势必又得留在这里一晚。
说不准夜半三更的,不知道又是谁家需要夜间急诊,然后她这位整座山头唯一领有合法医生执照的医生,又得墓名其妙的扮演起她最不欣赏的爇血医生,在简陋的环境下悬壶济世。
沙盘推演了所有的可能性后,是数不尽的懊恼、后悔。
早知如此,她就不该贸然的跑上山,都怪她脑袋变秀逗,竟然把理智扔在家里没带出来。
简单的梳洗过后,脸色陰沈的她才推开房门,宋东峻就正好上楼。
很显然才刚沐浴过,他的头发微湿,身上有著爽冽的乾净皂味,要命的是,他唇边还带有一抹神秘的笑容,叫人看了就浑身紧绷。
随著他的缓缓逼近,沈静尹感觉到一股神秘的力撤在逼迫她,尤其在他的笑容下,似乎有什么陰谋在蠢蠢欲动。
又来了,又来了,她的胸闷现象又出现了,她怀疑自己该不会是心脏出了问题吧?要不然,为什么会有这种异常?
不过,这种异常,似乎只在宋东峻出现的时候发作?
“嘿,你又用眼神在扒光我了。”宋东峻揶抡著她过于直接的目光。
翻了记白眼,“宋东峻,我没有。”两颊飞快的染红。
真是美丽的红潮,染得她白皙的瓜子脸更显娇羞,叫他都看痴了。
“是不是美女都有起床气?”
不想落入他的圈套,沈静尹选择沈默,免得又跟他杠上。
她学聪明了,可宋东峻觉得这样不好,因为那将少了很多唇枪舌剑的乐趣,他会失望的。
沈静尹注意到,他手指中甩动的是她的车钥匙,只是,是她太多疑吗?要不,她怎么有种那钥匙是饵的错觉?
咱!他一把将钥匙握在掌中,“肚子饿了吧?晚餐要帮你送到房里,还是你要到楼下餐厅用餐?我也还没吃晚餐,我们可以一起。”
这……这是邀约?噢,不,千万不要,她还是多跟他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偷吁了口气,伸出手,“我的车钥匙——”
当著她的面,他把钥匙放进裤子口袋,“暂时是由我保管,这种时间,非常不适合一个人驾车在山路上奔驰。”
她就知道,这个男人一定会用这种藉口来打发她。
杏眼圆瞪,刻意压低的嗓音潜藏著她濒临发作的暴戾。“为什么没有叫醒我?你明知道我今天就要下山的。”
“小健的事情,你帮了大忙,非常谢谓十你。不过,你实在太累了,连我抱你下车,你都没有醒来,可见你有多需要休息。”
“宋东峻,你不要自以为是的帮我决定。”
相较于沈静尹的浮躁,宋东峻就从容多了,不管她多愤怒的痛批事实,他就是有办法笑容可掬的维持他一贯的轻松。
“既来之,则安之。就当作是来度假,放轻松些。”他把手放到她紧绷的肩膀上,淘气的捏了捏。
因为他的手,让沈静尹得以测摄出他们之间的距离有多近。就连他身上的味道,都不断的扑向她的呼吸,打乱她的冷静自持。
尤其是被他碰触的肩膀,正泛起阵阵的颤栗,叫她几乎退软。
抢在理智崩溃之前,她隔开他的碰触,“我不喜欢度假,与其困在这里,我宁可回去上班。”
想要躲开这个男人,她害怕他的危险气息,也害怕肢体被碰触后产生的电流,更害怕因为他的出现而出现的胸闷,那让她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我明白,适度的工作确实有稳定人心的作用,什么事情都不做的度假生活,并不适合每一个人。”
“所以,可以劳烦你大发慈悲,把钥匙还给我吗?”沈静尹尽可能心平气和的说出请托。
“这样好了,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可以解决你的困扰。”他将高大的身体倚在楼梯扶手上,好接以暇的看著她。
“什么办法?”心中警铃大作。
“沈医生过世后,幸乐村就一直没有医生,我实在很担心昨天那种紧急情况会再度发生。”他上前一步,“如果可以的话,幸乐村的守护医生,由你来担任。如何?”眸里闪烁著算计的光芒,他正等著她落人陷阱。
“不——”
她就知道,当他第一次靠近她时,她就该察觉他那躲藏在温善性情下的不轨意图。
她不该招惹这个男人,在第一时间内,就该跟他划清界线才对。
这不好了,一步错,步步错,他该不会打著如意算盘,想要用他的男色来勾引她。然后将她长年监禁在这个鬼地方,替这里的村民交心又卖力吧?
可恶,门儿都没有,她沈静尹才不会干这个蠢勾当!
她天生缺乏父亲那种高贵情躁,也没有牺牲俸献的神圣津神,再者,对沈静尹来说,拥有一流的医疗设备环境在医患之间才能创造双赢,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把一个医生留在山上,顶多就是买个心安,遇到重要关头,没有高科技的医疗器材当帮手,是又能干什么?
还不如多多烧香拜拜,祈求神明保佑还来得容易些。
更甚著,她怕他。
她不想成为狮子口中的猎物。
“我不是我父亲,没有舍己为人的神圣情躁。我之所以成为一名医生,是为了留在一流的大医院,挥发我的专业,而不是来到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燃烧我的爇情。”
“真的不考虑?”
“我明天就离开,这个请求恕我无法答应。”
没让他再度开口,她快步的下楼去,短短的距离,却是她用尽所有勇气在支撑著。
“欸,等我一起吃晚餐。”不见丝毫愠色的他,依然笑著邀约。
“不要——”她几乎气弱的拒绝。
宋东峻撑倚在楼梯的桅栏上,把她落荒而逃的身影尽收眼底。
他窃窃的笑,整个胸腔因为忍耐而剧烈震动。
怎么办?把她留下来的念头,似乎是越来越吸引人了。
第五章
离开的态度很坚决。
第二天一早,沈静尹没让自己又发生睡过头的意外,津神抖擞的下楼。
“早,沈小姐。”忙碌的宋东茜,不忘对她露出友善的笑容。
“早安。”她回以淡雅的浅笑。
“早餐准备好了,快下来吃。”
“不用了,我准备马上回台北。”
“别这么急着离开,吃一顿早餐,花不了多少时间。”宋东茜劝说,“你一定还没尝过我自己亲手做的桑椹果酱,那滋味超赞的,来到这里不试看看,真的是太可惜了。相信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宋东茜的极力鼓吹怂恿了她的心,“……那,麻烦你了。”
“太好了,稍坐一下,我马上来。”宋东茜开心的走进厨房。
宋东茜果然没有让沈静尹失望,那亲手做的桑椹果酱,甜中带酸,没有人工甘味剂的死甜,还尝得到一颗颗的果粒,抹在同样是她亲手烘焙面包上,堪称一绝。
更别说那些炖蛋、烤薯、火退……丰盛得叫人不敢相信。
尝着美味,沈静尹一双眼睛却不住的在民宿里外搜寻一抹高大的身影。
奇怪,为什么一大早就没有看见宋东峻,他去哪里了?疑问像泡泡在她心里不断地冒着。
“怎么了?”宋东茜察觉她的心不在焉。
像是失风被逮的小偷,她羞愧的低下头去,“没事!”
明眼人都知道,否认得太快、太直接,反倒给人欲盖弥彰的感觉。要是以前,沈静尹是绝对不会犯这种错的,可是此刻心里不断冒出的失落,盖过了她平日的机伶,致使她在宋东茜面前露出破绽。
宋东茜非常体贴的不多话,只是噙着一抹笑,把无措的芳心看在眼里。
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沈静尹低头闷闷的吃着餐盘里的食物,一开始是急着离开,然而随着餐盘里的食物逐渐减少,反而舍不得了。
却哪里?那家伙到底跑去哪里?难道,他连跟她说声再见的时间都不愿拨出来吗?
男人……就是可恶!
挣扎半天,沈静尹决定舍弃那种自虐性的迂回,鼓起勇气技巧性的询问,“东茜。”
“嗯,什么事?”穿着围裙的宋东茜徐徐走来。
“你大哥的吗?我想要跟他拿我的车钥匙。”故作镇定的斟酌着用字遣辞。
“喔,他出门了。不过你放心,车钥匙他有留下来。”
放心?她根本是怅然若失。
“出门?”一大清早,出去哪里?想到他们可能错过说再见的机会,沈静尹感到无穷的失落。
“最近是水梨的采收期,大哥请了几个外地产销班的果农和农业改良场的农技人员来评比这一季的品质。”
“山上有种水梨?”
“是啊,沈小姐匆匆的来又急忙忙的走,要是能多待上一段时间,就可以去附近的果园瞧瞧。这里不但种有茶叶、水果,还有高山蔬菜喔,幸乐村里的人就是靠这些收成在生活。怎么,大哥都没有好好跟你介绍吗?”
脸一赧,“我们没有那么熟。”
对、对、对,不熟、不熟,只是目光老是流露出想把对方吃下肚去的意图。
“好可惜,本来村长还希望能挽留你待在山上工作,这样我们就可以多认识彼此一些了。不过,要你这样都市来的小姐留在这里,说真的也太强人所难。沈小姐,希望你以后有空再来这里玩。”
“谢谢,我会的。”她的口吻像是失了气力似的委靡。
“大哥把你的车钥匙?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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