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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爱在春暖花开第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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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突突地跳着。她很害怕,空寂的教室里只有自己与这个可怕的男生,不免叫人浮想联翩。她轻轻地从教室里走出来——或许是跑出来,总之几乎是逃脱一般,离开了那里。她在校园里漫无目的的踱着,心里却一直惦记着那个男生,以及男生脸上触目惊心的鲜血。最终,不知是哪种情绪促使她进了河边的小卖铺买了两块创可贴。她忐忑不安地回到教室,教室里仍旧只有他一人,她轻轻地踱到他的身边,轻轻地说:“楚歌同学。”他没有回应,如死一般,她担心他是不是真的死了,于是慌张地摇晃着他,直到他抬起头,睁着一双没有情感的双眼看着她。她怯怯地把创可贴放在他的桌子上,指着自己的颧骨说:“伤口,还在流血。”之后她便飞奔出教室。对了,后来还将这件事告诉洛川,所以洛川才告诉她,“不要跟这种人太过亲近。”

  “记起来了吗?”楚歌问。

  “记起来了,那时的你真可怕,跟现在完全不一样。”小敏将记忆中的楚歌与眼前的楚歌做了一番对比。

  “从那时开始我就注意起你来,每天在座位上默默看着你的背影,你的背影真好看,有一种叫人安心的感觉。我希望每天都能像这样看见你的身影,我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期盼,每天睡觉前我都希望第二天能早点到来,我从未如此厌恶过周末以及放假的日子,那些日子里我感觉自己几乎失去了灵魂,直到重新回到教室看见你后,我的灵魂才回到自己的身体,这时我才能深切地感觉到自己正在活着。初中毕业前,我千方百计地探听到你会来这里念高中,于是我就跟着你一起来了。而我再也不想浪费自己三年的时间仅仅只是去看着你的背影,所以我无论如何要让你知道,我喜欢你。”

  小敏一直专心地听着楚歌所讲的每一个字,眼里盛着满满当当的温柔,直到楚歌说完那些话,她也没有做声。连平日里将挖苦楚歌当做兴趣爱好的王捷此时也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他们二人,手中的开水早已经被她呼凉了,她仍旧用两只手的拇指和食指捏着一次性杯子的杯沿。空气被一股静默的氛围所包裹。

  而我,我能做什么,我一如既往地注视着这一切,像一个倾听者,像一个记录者,像一个买了一张以生命作为代价的一等席位门票的观众,面无表情地坐在舞台的最前沿,注视着舞台上那些被镁光灯照耀得色彩纷呈的主角们的身姿。我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第二十五章 冬天总是寒冷的

  直到那个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少年维特的烦恼》的医生嘴里叹息着“青春”这两个字眼时,静默的氛围才被打破。小敏对楚歌展露出一脸澄澈的笑脸来,她再次说道:“谢谢。”

  她没有说“但是”或“可是”这些转折性的字眼,她觉得这种场合下说出这些字来并不合适,那是一种无端的伤害,更有一种将自己包裹在一团名为清高的光环下的嫌疑。况且,她知道,楚歌心里肯定也明白她的心情。他不可能不明白。于是这些情感的纠葛便被她化成一句简单的“谢谢”脱口而出。

  楚歌也说:“谢谢。”

  他感谢她没有破坏此刻的美好,甚至容留他继续留在她的身边,他觉得这样就够了。甚至觉得没有什么比这两个字更美好的了。现在这样便够了。

  正坐一旁背对着我们,目不转睛地看着手里书本的医生,此时感慨地叹道:“青春啊。”

  后来,王捷帮小敏向班主任请了假,我们三人便架着小敏回去了。将小敏送回家后,楚歌便不知去向,我跟王捷一同去往学校。路上,王捷对我说:“四面楚歌呵。”她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我,见我不回话,继续说道:“对手很强大呵,怎么办,有什么想法,要放弃吗?”

  我仍旧沉默。

  她说:“是我的话就重新物色一个,毕竟自己太弱小了,这是个肉弱强食的时代。”

  我漠然地转过头看着她。从她那略带棕色的瞳孔里,我看见自己的脸,一张因稚气未脱而显得迷迷糊糊的脸。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许久,最后我找了一把小剪刀,将嘴唇上方的的胡子剪了个干净。当我重新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时,我被吓了一跳,新剃的那个位置光秃秃一片,白花花的让人觉得甚感突兀,就犹如电视剧里的那些太监。而一想到第二天,我还需要顶着这张突兀的脸参加那场可恶的田径比赛时,心情更加低落起来。

  两个月后,我有了第一个女朋友。

  那时已经是冬天,天气冷的不像话,太阳总被一层厚厚的铅灰色的云遮盖,风凛冽地吹着,纵使穿得再多,那种冷风也总是无孔不入,深入你的骨髓,于是在这样一个冷到随时需要找人取暖的天气里,我找了一个女朋友。

  她是我隔壁班的一个女生,挺文静的一女孩,由于班级就在隔壁,平时下课时总能见到几次面,在一堂课上,我执笔给她写了一封情书,洋洋洒洒几百字,总结起来就四个字:我喜欢你。

  此后我们便开始见面,起初在教室门前的走廊上见面,各自趴在冰冷的铁栏杆上目视着前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至于当时聊的是什么,我也记不得了,想来也不过是一些关于天气及执教老师的事情。

  我们两个班的物理老师是同一个人,是个男的,叫做黄贺邦,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年龄,那时还未娶妻,他一年四季总是穿着一件深灰色的西装服,布料看上去十分名贵,因为总是反射着耀眼的光,很华丽的感觉,一到夏天便取下外套,只穿着一件白色的廉价衬衫,这样一来便令人觉得可怜。由于他个头矮小,穿西装的样子总令人觉得滑稽。他操着一口别扭的普通话,我不知道那是哪个地方的口音,但总归不是本地的,本地人说起普通话来不分翘舌音和平舌音,但他的普通话都是翘舌音,直叫人觉得他的舌头一天到晚都在卷着,没放平过。每次一说话,学生们便在底下窃笑起来,他就在教台上睁着一双自以为威严的双眼,默然地看着底下,直到笑声平息,他又开始讲课,于是底下又衍生出一片笑声。

  每当我提起这个老师时,女孩总能发出悦耳的笑声,于是我便更加注意起那个物理老师的一举一动,以便能找出更多的笑料供给那个女孩听。

  圣诞节之前,我们的情感交流一直局限在教室前面的走廊上。圣诞节那天晚上,我第一次约她出来逛街,我们在街上并肩走着,漫无目的地路过一家又一家的店铺,满世界都是“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的旋律,恍惚地让人觉得自己就是韩剧里的主角,唯一遗憾的是我们这里不下雪,若是下起雪来,必定又平添一番浪漫。我学着电视里的剧情将女孩的手放进自己的兜里。起初她的手很冰凉,在我握住她的手时,连自己也仿佛被这股冰凉给冷得打了一个颤。过了一会儿,我兜里的她的手渐渐温暖起来,我的手心出了一些汗,滑腻腻的。我侧头看着她的脸,那张脸红扑扑的,也不知是因为被冷风刮的还是由于害羞,总之直叫人心升一股想拥上前亲一口的冲动。于是我带她走出商业街,在一条河边,漆黑的河面因冷风的扫过而衍生出一圈圈的涟漪,我抱紧她,她靠着我的肩头,我的鼻尖闻到她头发上洗发水的味道,我记得在哪篇文章上看过,洗发水的味道就是女人味,能轻易撩起男人的欲望。这篇文章应该出自小医院用以宣传一次性根治男性不孕不育的刊物。那时我也只能从这种刊物上读到“女人味”这三个富有暧昧的字眼。但是那篇文章说的不错,我的欲望被她的女人味给撩得澎湃不已,我将她抱得更紧,两人的下半身紧紧相互压迫着,我拨开她外套,拨开她的保暖内衣,将手伸进她的衣服里,在我冰凉的手触摸到她肌肤的一霎那,我明显感觉到她的身子剧烈地颤抖着。她迷离地说着冷。于是我抚摸着她光滑的背脊告诉她,过一会就不冷了,摩擦能起热。我剧烈地抚摸起来,过了一会,她幽幽地说,疼。于是我将手探进她的内裤,她穿着一件深蓝色的紧身牛仔裤,由于她的腰部纤细,因此我能轻易的将手伸进牛仔裤的缝隙里面,我隔着内裤抚摸着她的臀部,她的臀部柔软的让人惊异。一股奇异的手感从手心传来。我激动不已。当我准备撩开她的内裤时,她那只原本搂着我的左手忽然按住我的手,她说,不要。

  她的脸仍旧贴在我的胸前,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她的手仍旧紧紧按着我的手,这让我觉得索然无味。于是我将手抽出来,抚摸着她的头发。而此时,我的兴致已经完全提不起来。我们拥抱了一会儿后便送她回去了。

  后来我们仍旧在走廊上聊着天,但那时我已经对那种恋爱的方式失去了趣味。寒假时我们没有联系。开学后,我们再也没有联系。

  我从不将这段短如昙花一现的感情称之为“初恋”,我只将那个女孩当成我的第一个女朋友。而之所以我一直以“那个女孩”称呼她,是因为我已经忘了她的名字,我总不能伪造她的名字为“姗姗”、“秀秀”、“美美”,在我看来名字是极其重要的,一个名字就代表着一个人,一旦换了一个名字,就再也不是那个人,而成为了其它人。就像算命师傅说的,一个人的名字就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因此我文字里记录的所有名字都是他们的真实名字。

  我不喜欢弄虚作假。

  而这些故事也全部都是真实可信的。

  第二十六章 春天的河畔

  在跟那个女孩交往的那段时间之前,我已经脱离了小敏的“四人组”,学校里虽时有见面,我却再不曾主动去三楼找过她。她偶有几次来找过我,也全都因为洛川的事。洛川是我与小敏之间唯一的羁绊,没有洛川的存在,我跟她根本就不可能认识。

  洛川一直袅无音讯,小敏接连写了好几封信寄给他,却一直没等到回复。为此小敏也常去询问洛川的爷爷,爷爷说洛川有往村里打过几个电话报过平安。他们村里有一个小卖铺,老板是一对年老的夫妇,两年前他们在铺里装了一个电话,那时候电话也是稀罕物,寻常人家鲜有装电话的,于是他们在这上面做起生意,打一个电话一元,接听电话五毛。老夫妇生性热情,一有别人家的电话打来,他们便去村里寻人。寻人费也算作五毛。

  因此洛川打来的电话不多。小敏也问过爷爷洛川那边的电话号码。爷爷只说不知道。或许因为那时候还没有来电显示吧。

  直到年底的时候,洛川才从市里回来。我跟他见过两次面,一次是回来后的前两天,一次是准备回去的前两天。那时我便很少看见他的笑容,心里总觉得他跟以前的他不大一样了,不止性情,连外貌也不大一样了,或许是成长的缘故,样子看上去愈加成熟起来,就如我母亲说的,十五六岁的孩子总是长得特别快,两三天就变一个样。我妈闲暇时也常跟我一起坐在太阳底下感慨时光的匆匆,我总在边上默默地听着。也许由于认识的字不多,她无法很好用语言文字组织起积蓄在她心中的的那些惆怅的情感,于是说完两句便不出声,神情呆滞地目视着前方。

  跟洛川在一起时,我们也不再去游戏厅里打游戏,那种游戏已经令人渐渐觉得乏味起来。我们去学校附近的台球室打台球,所谓的台球室其实是露天的,当时镇里还未有正规的台球室,由于露天,台球桌呈现被风干的状态,桌绒跟球桌分离,上面坑坑洼洼地起着无数的皱褶,饶是如此,我们玩的也很认真。

  我们的话题始终没有触及小敏,仿佛是洛川在刻意回避着小敏。直到临走前,我也没有从他口中听到关于小敏的任何字眼。

  “保重自己,我的朋友。”

  他叫我保重自己,而不是叫我照顾小敏。他的双眼幽幽地散发着一股寂寞的气息,与当时周遭的空气一样,冷得能在窗玻璃上呵出一层白气。

  那一年,我没有见到大雁。或许在我睡觉的时候,不知不觉间在我头顶飞走了吧。

  冬去春来,初春仍旧是那么寒冷,我说过,这里的春天没有明显的疆界,唯一能区分开来的,只有墙上的纸质日历显示着的“立春、雨水”等关于春天的名词性字眼。事实上天空仍旧是铅灰色的,为过年而置备的厚厚的新衣还未舍得换下,在那十多天里都是小心翼翼地穿着。

  开学的第一天,学生们照例要在原本做早操的时间里听校长说着冗长的新学年的训诫,又是在那么冷的天气里,谁能静下心来听他说话呢。

  演讲结束后,我顺着窸窸窣窣的人群赶往食堂,正巧又遇上小敏。

  她或许是在特意等我,她在操场的路口处垫着脚尖四下观望,红润的嘴唇轻轻地张着,我远远地便看见她,因为她在人群中确实很好辨认,高挑的身子,漂亮的脸庞,任谁都能在人满为患的地方一眼就能找到她。

  “找什么呢?”

  我默默地走到她身边,朝她打了一声招呼。我原本并不想同她打招呼,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想,心里只觉得还是不打招呼为好。但是她站的地方是唯一的出口,从那里出去必定会叫她见到,与其低着头装作不认识,倒不如先主动同她打声招呼,这样也不会叫自己心里太过别扭。可是在我走到她身边的功夫,她竟没看见我,直到我在她身边出声,她似乎被吓了一跳,她总是那么心细胆小。

  她玲珑的脸颊因我的突然出现而变得绯红,但是看上去很有朝气,她乐呵呵地露出一脸天真的笑容来,说:“在找你呀。你什么时候出现在我旁边的,我竟没有发觉,你是忍者吗?”

  “我有那么不好辨认吗,还是你太笨了,我可是在很远的地方就看见你了。”我跟她一起并肩走向人少的地方,我问她,“王捷呢?”

  “我让她先回去了,她早餐吃过了。”

  “楚歌呢?”

  “我怎么知道,他又不是我班里的,刚排队的时候也没在隔壁看见他,估计在哪里偷懒吧。”

  “哦,你找我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就想跟你聊聊天,总觉得很久没有跟你聊过天了,自从你谈恋爱之后。跟那个女孩子发展的怎么样?”

  我们一起走到宿舍楼的后面,那里临近一条人工河,河的对岸是一片农田,田里因为还没栽上庄稼而显得光秃秃的,田地硬邦邦的,裂出无数条缝隙,我记得更小的时候的这个时候,我常跟玩伴们一起在这样的农田里玩游戏,那时候硬邦邦的土块也可以玩的不亦乐乎。我跟小敏在河边慢慢地走着,一边欣赏着这样的景致,一边消磨着一点点的时光。事实上我并不关心这里的景致,我只想快点回去,因为我害怕藏在心底的某一种情感会瞬间炸裂开来。我含糊地告诉她我跟那个女孩的发展情况。说完后我们两人就一同静默下来,她垂着头,似乎饶有兴致地看着脚下的石子和旁边宿舍楼里学生们丢下来的生活垃圾,大约静默了一分钟,在我的感官里那一分钟极长,她转过头来问我,表情真挚:“我们还是朋友吗?”

  我的心突然颤动了一下,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但仍旧答道:“当然。”虽说着“当然”,可连我自己心里也迷糊起来。

  “哎……总感觉跟你生分了,这种感觉令我不好受,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好朋友,这是千真万确的,我想把这句话告诉你,不然我心里会很不是滋味。从小我的朋友就很少,在那个村子里几乎没有跟我年龄相仿的女孩子,而家里也就只有我这么一个孩子,你也是独子,这种感觉你知道吧,我每天都只能一个人在门前看其他孩子在玩。后来洛川就成了我的第一个朋友,他是第一个走到我面前的男孩子,他对我说,喂,要不要一起玩。那时他说话的时候还流着鼻涕呢,于是我就跟着他,天天跟着他。后来我们还一起认识了你,虽然我们只认识半年,但我们真的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哦,不止洛川,我也是呢。虽然你年纪比我小,但是你不会给人一种小弟弟的感觉。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总是觉得跟你的关系生疏了,是因为新交了女朋友的关系吗?还是因为洛川,洛川跟你一样,似乎也在刻意回避我,我能感觉的出来,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过年的时候虽然见过他,但是总没机会独处,许多话不好说出口。可我知道他是在故意回避我,你知道原因吗?你是他最好的朋友,肯定知道原因吧,因为他在回避我,于是连你也开始回避我对不对?”

  听到最后,我才明白小敏找我的原因仍然与洛川有关,洛川仿佛就是我跟小敏之间早已根深蒂固的芥蒂,这点令我有些微微气恼,而这种情绪竟让我口不择言,我说:“他的确是在逃避你。”

  “为什么呢?”她恍惚地问。

  “还不是因为你爸嘛,你还不明白吗,你爸不愿意他跟你在一起。做父母的都会这样不是吗。”

  “可这是我跟洛川两个人的关系……”

  她还未说完,我便接口说道:“在这点洛川想的比你远多了。”

  她茫然地望向我,那种目光令我怜悯,我说:“给他点时间吧,毕竟时间还很长不是吗?”

  张爱玲在《半生缘》里说,对于中年人,十年八年都好像是指顾间的事,可是对于年轻人,三年五载就可以是一生一世。对当时的小敏来说,我想也是一样的吧,往后的日子那么长远,她怎么会看在眼里,她要的,不过是此刻与洛川的一生一世。小敏是个心细而聪敏的女孩,聪明的人想的东西总会很多,想的东西一多,问题也会随之衍生出来,越积越多,最后多到变成连她自己也应付不了的烦恼。我看在眼里,感到愈加心疼,我将那晚她父亲告诉洛川的话原原本本地转述给她,我告诉她,洛川此刻正为她的人生而烦恼,纵使人生这种东西总是琢磨不定难以揣测的,但他也不想因为自己而使她平添一些可能的坎坷,这点对爱她的洛川而言是极其要命的。

  最后,我还对她说:“我想,他现在一定正在为你努力着吧,或许正在豁出性命似的为你的未来而奋斗呢,他可以为了你往后的五十年而放弃现在的三年五载,这种心情一定比你现在的心情更加寂寞。你可以为他这么做吗?为他再等待三年五载,或许会更久。”

  她茫然地注视着前方,好久都没有回话,河面倒映出她那清澈的影子,风一吹,便随着涟漪柔软地扭曲着。河边的柳树也在寒冷的天气里荡漾着枝条,光秃秃的枝条上,微微绽开无数个绿色的幼苞。小敏恍惚了好一阵子,默默无声地沉静在她的思绪中。我侧过头看向她的侧脸,悬直的鼻梁勾勒出她那美好的轮廓,由于看起来太过美好,当时的我甚至想伸出食指去勾一勾她的鼻梁。

  我漫无目的地遐想着,直到她轻轻地笑出声来,她转过头望向我,她对我说:“卫东,你才十三岁不是吗?为什么你给我的感觉像是一个……成年人?总觉得你比我成熟多了。”

  我说:“过了年,我已经十四了。”

  “那我也十六了,不管怎么说我总会比你大两岁。啊,二十六岁的我会是什么样呢?真期待呢。”她睁着一双美目幻想着她的未来。

  周围太过安逸,当我们意识到的时候,第二堂课早已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了。我跟小敏急急忙忙朝教学楼跑去,我倒无所谓,心中不以为意,小敏却是第一次迟到,路上着急地问我该怎么办。我给她支招,找个借口跟老师说是闹肚子,厕所里呆到现在。从小敏的表情上看出她无法接受这个借口。

  当我们在教学楼下分别前,小敏再一次郑重地问我:“我们是朋友对吗?”

  我恍惚地记起洛川的奶奶在离世前也问过我这样的一个类似的问题,心中觉得讳忌起来,于是也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只叫她快点回去。

  直至今天,我仍旧记得小敏那时的表情,满带着惶恐而不安,而当多年后我再一次回想起这副表情以及她走向楼梯时落寞的背影,我才突然发现,这个女生心中竟是如此的缺乏安全感。跟大多数女人一样。脆弱的如同草芥。在我看来,女人或许大致上可以分别成两类,一类是用金钱和物质充斥空虚的肉体的女人,她们草草地填充着心中所缺乏的安全感,日复一日地在琉璃色的光景中度过她们的青春,我不用“荒度”这个词,是因为我并不反对这种做法,凡是有能力的大多都会这样做,人生只有一次,且行且尽兴;而另一类是如同小敏这样的,她们抱团取暖,在他人的言语和行动中找寻自己存活下去的意义,往往会因为她人的一句话而感到欣喜,或因一句话而感到不安。但归根结底,她们也不知存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她们仿佛植物的盘根,本能一般,不断地吸取着地底的精华。这类人虽然符合常理,但在我看来,却是可悲的。

  第二十七章 两个女人

  在我认识的女人中还有两个女人如同后者,甚至更加极端。曾经我跟他们都有过某种意义上的瓜葛。一个叫阿玲(忘记全名了,我的记性总是很差,因此我总需要把曾经的事件一遍遍的记录下来,假如以后我痴呆了,也有能回忆过去的资本),她是我曾经某个公司的同事,是个前台,如大多数公司的前台一样,她很漂亮,声音甜美,彬彬有礼,眼里总是闪烁着善意的光芒。在我认识她的时候,我二十四岁,她十八岁。我们熟络之后常常通过手机短信聊天,她很喜欢我聊天时的口吻,风趣,幽默,与现实中的我截然不同,她很惊异于这种变化。也或许是由于这种惊异,使她对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当我们更熟络之后的某一天,她告诉我,她有一个两岁大的女儿,叫安安。于是“惊异”便转向我这边,不止惊异,我更加惊诧,一个十八岁的女生却有一个两岁大的孩子,这如何不叫人觉得惊诧。

  我带着惊诧问了她一个理所当然的问题:你十六岁就生孩子了?

  过了片刻,她回复道:是的,你会看不起我吗?

  尽管我心中确实有几分看不起她,但仍旧说道:怎么会呢,不是很伟大吗?仅仅十六岁就创造出了一条小生命。

  她回复了两个字:呵呵。

  正当我不知如何回复这条信息时,她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那几乎是半个小时后,在这之前我放下手机,在黢黑的租房里为自己煮了一碗泡面,在吃面的功夫,隔壁传来婴儿的啼哭,然后是女人的叫骂声。这栋房子的楼道总是漆黑的可怕,感应灯时常暗着,须摸着墙壁才能一步步走下楼去,那种黑暗能叫人心底产生无数的负面遐想。

  阿玲说:十六岁那年我就在父母的逼迫下嫁给他了,他比我大十二岁,你能体会我那时的心情吗?当周围的朋友还在阳光下读着书做着美好的梦时,我却已经嫁给一个几乎大我一轮的男人,并且在同一年我还成了一个孩子的母亲,在生下安安的当天我将她抱在手中时,你能体会到我当时的心情吗?你体会不到对吧,因为连我也不知道该有什么感觉,我只是愣愣地望着她,只当她是我手中的一团啼哭着的小球团,柔软脆弱,我稍一使劲就可以将她给捏碎。当然,我没有捏碎她,我将她搂在怀里,像个慈祥的母亲一般搂着她,那个男人也坐在我的身边,他搂着我,我们幸福的像所有平凡的家庭一样。可当时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呀!这太奇怪了。而且太可怕了,我心想自己是不是不正常了。我甚至想在心里伪造一点幸福的情绪,但是脑子里空白一片,我安慰自己说,空白代表着极度美好,七色光聚集在一处不就变成白色了吗?空白的话说明世界上所有的美好都已经聚集到一处了,我应该安然接受这一现状,我应该感到幸福,我应该幸福的痛哭。于是我抱着安安痛哭起来,眼泪怎么也止不住,那个男人搂着我,他抚摸着我的头,嘴里说着,谢谢,谢谢,谢谢我带给他一条小生命。你说我该怎么办呢,我只好安然接受这一切啦,当我这样做的时候,事情竟变得异常顺利起来,不知不觉间我爱上了这个婴儿和那个男人,我发现这个男人好温暖,我只要顺着她的意思,生活会变得很快乐,这个婴儿也很温暖,婴儿的体温总是比成|人来的温暖,因此冬天时我喜欢抱着她取暖。我甚至发现没有他们的话我会活不下去,这太奇怪了。为什么会这样?只要是女人都会这样吗?还有只是单单我一个人这么奇怪。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连我也觉得这样的她太奇怪了。这个问题太过于复杂,我不是个适合思考复杂问题的人,于是我没有回复她。

  过了一会儿,她又回复道:你睡了?

  于是我假装自己刚睡醒,由于太过入戏,连我自己也觉得刚才恍惚的仿佛睡了一觉,我特意隔了几分钟回道:是啊,等你信息的功夫睡着了,不好意思。

  她说:这样啊,那不打扰你休息了。明天见吧。

  这是我收到的关于她的最后一条信息,此后我们便没有再用短信联系过,公司里见面时她依然点头微笑,眼里闪烁着善意的光芒。

  另一个女人叫李锦丽,是个广西女孩,家乡就在桂林的旁边,美丽的地方孕育出她那美丽的脸庞,她身材高挑,喜欢穿着一双平底帆布鞋,她不爱穿高跟鞋,她说她害怕被人瞩目,曾有几次她穿着高跟鞋走在街上,总有男人注视着她,这种感觉令她十分拘束,仿佛脱光了衣服被扔进人堆里一样不好受,至此便再也没有穿起高跟鞋。她有一条天蓝色的牛仔裤,被洗得泛出好看的浅色,勾勒出她那美好的身线,上半身穿着一件纯黑色的皮质外套,单纯而温暖,染成栗棕色的长发披在黑色的皮衣上,显出极好的浪漫色彩。她是个浪漫的女孩,朝气蓬勃。幻想着对未来的美好的期许。

  这是我对她的第一印象。我们认识在冬天。

  我们在游戏里认识,我说过,在现实外我扮演着风趣幽默的男人的角色,温暖而感性,她很快便喜欢上我,她时常在夜里给我打来电话,有几次醉醺醺地告诉我,她想我,她想来这座城市找我。当时我在离家乡极远的另一座城市上大学,那里离广西也极远,远到需要坐三天的火车才能到她的身边,而这“三天”,便成为我与她至今未见过面的原因。我知道她不会前来,于是我附和她道:我也想你,我也想马上见到你,因为你是那么美好。

  我们会见面吗?她问。

  会的,总有一天我们会相见的。我这样抚慰她。

  她说,我会等你。

  她比我大两岁,她等不了我。因为年龄一到,所有女人都会急着结婚,那仿佛是一种规律,人们害怕违反规律,那会成为一种异类。如同神怪小说里经常写着的,异于常人则为妖。妖是不受人待见的。

  零八年后的两年里,我们便断了联系。再一次联系到她时,她已经有了一个家庭,一个女儿,怪异的是跟认识阿玲时安安的年龄一样,她的女儿也是两岁。这真是奇异的巧合。她的女儿叫秦璐瑶,遗传自她的美貌,漂亮而活泼。秦是她男人的姓氏。

  她说,在与他结婚之前,肚子里就已经有了璐瑶,于是理所当然一般,她与他结婚,然后生下璐瑶,璐瑶便成了他们二人感情的纽带,也可以说是枷锁。尽管是枷锁,她却仍旧对当下的生活乐此不疲,她不爱那个男人,但每晚仍与他同房。多年之后又生下一个儿子。

  我对这一切感觉奇怪,感觉迷茫。

  我不知道当中的原因,即便是当事人的她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满足于这样的生活。

  我无法理解。

  锦丽说,这或许是宿命吧,我们如同是生存在一条宽大的河床上的河流,无论如何奔腾不息,永远逃不离那片河床,河床就是我们的宿命。

  我对这种说法深感可笑。这可是二十一世纪,科学和经济高速发展的年代,在这样一个开明的时代里竟还有人相信宿命论,如何不让人可笑。

  于是我带着无法理解的心情无休止地嘲笑着她们,我希望她们终有一天能够醒悟,我想让她们知道,生活很美好不是吗?阳光灿烂,社会和谐,所有人都在为着祖国的发展而奉献着无限的精力。盛世已经到来,当下即是盛世,不要再在无边的黑暗中游弋了,寻找幸福吧,只要努力,所有人都会得到自己应有的幸福的啊。

  而这种说法,我自己又能相信几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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