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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爱在春暖花开第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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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未知情,自己这么贸贸然前去,还不知林父会用怎样的眼光看待他。

  “是呀小敏。”爷爷说,“赶紧回去吧,你爸妈又要担心的。”

  一旁的洛川刚奋力地用锄头将木门固定好,门的那边又传来了拍打声,林父在那头地不断喊道:“二伯,二伯,小敏有没在你那?”急切的声音在风雨中显得含糊不清。

  爷爷在家中排行老二,村里人小他一辈的都管他叫二伯。

  “快开开。”爷爷立即催促着洛川。

  门开后,林父从门外闪身进来,他穿着一件塑料雨衣,脸色铁青,一看见小敏便怒从心头起,劈头盖脸地将她训斥了一顿,若不是心底着实太疼爱这个女儿,早一棍子打折她的腿,叫她还敢四处乱跑。小敏充耳不闻,拉着父亲的手说:“爸爸,你跟爷爷说说吧,让他们去我们那住,今晚台风太大了,说不定会出危险的。”

  林父虽然生气,却也是个明事理的人,他留给小敏一个“待会再收拾你”的表情,转身对爷爷说:“二伯,上我那去吧。”声音中带着几分强迫,事实上他更关心的是女儿小敏,假如他们二人不走,小敏一时半会也不会走。林父脱下自己的雨衣帮小敏穿上,边说着:“洛川,还愣着干嘛,去拿雨衣给爷爷穿上,这个房子暂时也管不了了,一起来我家住一晚上,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第十七章 对话

  锁好屋门后,他们四人穿过狂风骤雨跑到小敏的房子,路上小敏好几次险些被风吹跑,都被林父死死拽住,真不知她刚才一路是如何过来的。想到这里,洛川心中冒出了不知是生气还是感动的情绪。

  林母为爷爷和洛川准备了热水洗澡,随后带他们到三楼的后房,那间房间平时虽没有人睡,林母却时常打扫,因此也显得十分干净整洁,林母翻出一套干净的被子给他们铺上,她显得客气而谨慎,说:“二伯,今晚只能委屈你们睡这间屋了。”

  小敏在回来后也洗了个澡,此时正穿着一件连衣裙睡衣站在林父的身后,边笑着边用温暖的目光注视着洛川。

  “谢谢叔叔婶婶,太麻烦你们了。”洛川朝小敏的父母鞠了个躬。

  “别这么客气,都左邻右里的,这样倒显得生分了。你跟爷爷好好睡一晚吧,我们也去睡觉了。”林母出门前将小敏带走,林父仍在门口立着,待她们二人下楼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后,林父对洛川说道:“洛川,你来一下。”

  他将洛川带到前房,关好门,他踱步到窗前的桌子旁倒了一杯水,水还冒着热气,他端着杯子缓缓朝洛川走来。洛川警惕地看着,他生怕林父会将开水泼到他的脸上,并将看上去很瓷实的陶瓷杯子往他脑袋上不断地砸。直到林父将杯子递到他手上时,他才在心中舒了口气。

  “喝杯开水,别感冒了。”

  “谢谢叔叔。”洛川忐忑地接过杯子。

  “坐吧。”林父的语气由始至终都很平和,但洛川知道,此时的平和只不过是叫他掉以轻心的假象,他始终忘不掉下午林父在给他那个耳光时脸上所带着的狰狞的愤怒与恨意。

  洛川就近找了张椅子坐下,手中捧着滚烫的茶杯,温度从手掌一直渗透到心脏,瞬间感觉温暖起来,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间屋子像一间书房或是会客室,在他对面的墙边竖着一个书柜,透过玻璃,他看见柜子里装着满满的书,靠近窗户的位置摆放着一张暗棕色的木质书桌,桌子右上角歪歪斜斜地叠放着几本厚厚的书籍,全是洛川没见过的书名,书的旁边不远处放着一个烟灰缸,上面还残留着几根烟蒂,林父拿起烟灰缸旁边的一包香烟,他抽出一根烟为自己点上,随后又将烟递给洛川,问道:“抽吗?”

  洛川摇摇头说:“不会。”

  “挺好的,不抽烟对身体好。”

  洛川默然不语,他想尽快结束对话,离开这个烟雾缭绕的屋子,这里空气浑浊,沉闷,令他感觉十分不舒服。

  “那一巴掌……现在还疼吗?”林父问。

  洛川摇摇头,勉强对林父挤出一丝微笑。

  林父继续说道:“你也别怪我,实在是你们的做法太叫我们心寒了,怎么能不告诉我们一声就失踪个三天两夜,要是出了事怎么办,你不知道我们所有人都会替你们担心吗?不止是我跟你小敏妈,你爷爷也是。二伯老了,现在身边就你一个亲人,你不能再跟个小孩似的做一些让他担心的事。明白吗?”

  洛川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以后也不要再提了,我也不会再质问你们这几天去了哪里做过什么。过几天你回市里后就安心工作,好好努力,让你爷爷早点过上好点的生活。几年后赚到钱就在那里买间房子,把爷爷接过去生活,然后再在那里找个女朋友,结婚,生孩子,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这才是你应该完成的理想,明白吗?”

  洛川听出了林父话里的意思,他捧着茶杯的双手在颤抖,杯子里的开水泛出一圈圈的涟漪,他咬着牙说:“叔叔,我喜欢小敏。”

  “我明白,你跟小敏从小到大玩在一起,难免生出某种情愫。但你要知道,这不是爱情,我现在跟你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等你长大之后才能够明白。叔叔十几岁那会也喜欢过许多人,都是不善而终,二十七八岁才遇见小敏妈,最后跟她结婚,生下小敏,这才是成熟的爱情。当你二十七八岁的时候,小敏也会成为你的回忆,你会跟别人结婚,生孩子。”

  “不,我喜欢小敏,我一辈子都喜欢她。我想跟她在一起。”洛川抬起头直视着林父的双眼,坚决而肯定。

  林父一直压抑着的情绪快接近崩溃的边缘,他压低声音说:“你跟小敏根本就不适合,以前任由你们玩在一起是因为你们岁数还小,但是从今天开始我绝不会允许你们再见面……”

  “见不见面是我跟小敏的自由。”

  “是的,自由,别拿这种不切实际的东西搪塞我。洛川我问你一个实际的问题,你拿什么养活小敏?你看看你家的房子,一下雨就漏水,好在房子里没有像样的家具和电器,不然连那些也都会遭殃,你就凭这个养活小敏?你可能会说自己会通过努力挣得美好的前程,别天真了孩子,这个世界有多少人在勤劳和努力中贫穷地死去,农民勤劳吧,他们早出晚归打理着那一片地里的庄稼,面朝黄土背朝天,到头来还不是在那座破瓦房里死去,这辈子或许都没吃过几口自己种出的米,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们穷,他们要把种出的米卖给有钱人,自己却吃着米糠。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勤劳并不能致富,知识才能够改变命运,现在出去工作,哪家公司不会要你出示文凭,大专文凭都不好意思拿出手,何况你还是初中毕业——哦,你那家不要,因为你那公司只不过是家小作坊,根本就没有发展前途。洛川,叔叔挺喜欢你,叔叔看着你长大,知道你的为人,正直,诚实,有礼貌,但这些并不足以成为你跟小敏在一起的资本。我说句不好听的话吧,你不配跟小敏在一起。为了小敏好,你以后别再见她了,你也不想自己喜欢的小敏以后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生活吧,看着自己喜欢的衣服却不舍得买,总是去商场折扣区买一些快过了保质期的日用品,看见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只能干咽口水,你也不希望小敏过上这种生活吧。对吗?”

  洛川咬着牙听完林父对他的数落,这些话里的每个字都是对他尊严的侮辱和践踏,他双眼泛红,牙根几乎都快陷进肉里半截,但他必须用力咬着牙,不这样他会崩溃,泪水会不争气地从他泪腺里喷洒出来,他不想在林父面前表现的如此懦弱。但他无言以对,找不到任何话语有力的去反驳林父,他只能凭着身体里仅存的尊严和孩子的执拗毫不忌讳地直直地看着林父。那种眼神令林父心生怜悯,他甚至在心里斥责自己怎么会说出这种伤害人的话,坐在自己眼前的不过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可是一想到小敏以后可能会因他而走向一条不幸的道路,尽管这条道路只是他心中的臆想,他还是暗自狠下心来。

  两人沉默了好久,最后林父打破沉寂,说道:“好好想想吧洛川。”他走出房间,留下洛川一人独自坐在那里。

  一股孤独感朝洛川袭来,令他顿时觉得寒冷,那股寒意侵袭着他的骨髓,折磨着他的精神,他恍惚了一会儿,当他清醒时,发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第十八章 台风过后的散步

  当洛川在第二天将这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我时,他的神情显得平静得多了。我们穿着拖鞋在马路上涉水而行。台风过后,河水涨得很高,整个镇子好像扎根在海面上,“东方威尼斯”的称号在这个时候显得异常贴切。河水漫过了脚踝,大马路上时常能见到迷了路的鲤鱼和鲫鱼以及其他不知名的鱼种,长得肥些的,被人们竞相追逐着,有些人干脆拿出捕鱼的网在自家门口兜鱼,一兜一个准。年龄稍小的孩子则端出家里的脚盆,坐在上面,和同伴们比赛谁划的快,样子悠然自得。雨后的空气异常清新,微风拂面,实在让人无法将其与昨晚的暴虐联系在一起。

  “说出来后舒服多了,有你这样的朋友真好。”我们在水中划动着脚步缓缓前行,整个镇子几乎都停电了,我们没有能去的地方,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消遣无聊的时光。

  “这大概是我唯一的用途了,我没办法帮助你们。”

  “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昨天晚上我一宿没睡,脑子里想的都是小敏爸爸说的那些话,我用一晚上的时间去寻找反驳他的论点,结果什么也找不到。当我按照他的说法去想象小敏跟我一起后辛苦过日子的场景时,我就会觉得揪心的难受,这点最叫我迷茫。”

  他像踢足球似的用力踢一脚水面,水花跟着他的拖鞋一起飞出去,他踮着脚蹦上前将拖鞋捡回来,套好拖鞋后,他叹着气对我摆摆头,一脸的无奈。

  “你们才十五岁不是吗,考虑这些会不会太早了。”

  “就因为自己太小了,才深切感受到自己的无能为力。真想快些长大啊。”

  我无法理解洛川的感受,只能安静地呆在一旁,陪着他涉水。

  “房子收拾好了吗?”我转移开话题,不想长久地沉浸在苦闷的氛围中。

  “收拾好了,花了我们不少时间,小敏爸爸也过来帮忙,屋顶的房瓦是他收拾的,我想上去帮忙,他硬是不让,他对我挺好的。小敏妈还帮我们把弄湿了的被子和衣服都给洗了,他们家有洗衣机,洗起来很方便,要是让我洗的话,那么多东西肯定要洗上一整天。他们一家对我们都挺好的。”

  “小敏今天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出来。”我转向另一个更使我关心的话题。

  “她感冒了,上午台风小些时就去诊所里挂了吊瓶,回来后就一直在家里休息,她真是乱来,做事都不分轻重,昨晚那么大的台风都敢往外跑。”

  尽管他的话里满是苛责,但从眼神中我看的出来,他十分感动。别说是小敏,任何一个人以这种不要命的方式关心他,他都会感动。

  “严重吗?她的感冒。”

  “我没能陪她去,也不知道严不严重,不过他爸说没事,睡一觉休息休息就好了,我出来时爷爷让我带些水果给她,看来也买不到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四处去找找呗,兴许还真有没被台风祸害的。”

  我们一路走着,看见一路的破败和狼藉,许多店铺虽然开着,却不营业,老板在清扫着铺里的积水,整理着货柜上的货品,一脸的颓然。期间也找到几家水果铺,只是从水果的色泽上看,一眼就能看出是被水淹过的,不能吃的。

  每年的夏秋两季,这座坐落在江南以南的小镇都会经历几场生死浩劫,人们早对它们习以为常,尽管此时四处破瓦颓垣,一副半零不落的样貌,但是几天后,又会重新焕发出生机勃勃的景象。从很久以前开始,我们就将台风也当成生活的一部分。

  “明天一早我就走了,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能回来,可能得等到过年吧。”

  “我去送你吧。”

  “不用了,六点钟的早班车,今天延误了一天,还没跟老板联系,明天得早些过去,也不知道厂里的情况怎么样了。你就在家里好好睡觉吧。”

  我点点头,在黄昏时分,我们在路口分别。期间我回头看过他一眼,他的背影是如此的落寞和萧条,跟周遭萧条的街道一样,它令我心生怜悯。

  那几天我在家里足不出户,没有小敏和洛川的消息,蔡骏他们也各自玩着,放假时我们很少聚在一起。那时候的联络方式很匮乏,手机,电脑还未普及,座机是有的,但装在我爸的房间里,他们很少打电话,每打一个电话跟割块肉似的心疼,平时说话并不利索的他们一拿起电话跟开机关枪似的,得得得的在几秒钟内讲完。

  第十九章 音乐和电台

  我的家里还有一台录音机,庆幸的是它放在我的床头。

  那是一台大型录音机,母亲在我上初中时从朋友那过手的,让我学英语用。我从未用它学过英语,我从表哥那借了第一盘磁带,里面有刘德华的《忘情水》和李琼的《山路十八弯》,此后再也没有还回去。我喜欢谢霆锋,用为数不多的零花钱在小贩的推车上买了他的一盘盗版专辑,我就着随盘附录的歌词一遍遍练习。那些歌词总是断断续续,错字连篇。我总是流连于永新路的那一家音像店铺,店铺的名字我已经忘记了,现在也早已经搬了或是倒闭了,无从找起。依稀记得其中带着一个“皇”字,店门口摆放着巨大的黑色音响,橱窗前放着一台电视机,电视机里的内容挺黄的,千篇一律地播放着几个穿着比基尼的女人在跳舞。我在店里的磁带区驻足很久,离去时什么也没买。

  夜里,我用它听广播,电流声澎湃,我必须捧着沉重的录音机在房间里的每个角落寻找一个能让它情绪稳定的点,并且这个点的位置每天都不一样。每天晚上十点,广播里都会出现一档校园节目,主持人是一个女生,从声音判断不过二十岁左右的年龄,她的声音青春而美好,她伪装成校园生活专家,为学生解决他们在学校中的问题。这档节目只在县内播放。而且只维系了两年。两年之后被一档成|人情感节目替代,主持人是一个声音浑厚低沉的男人。我一直觉得这家电台午夜十二点的节目里讲故事的男人也是他。

  我曾偷偷用父亲的手机给那档校园节目发过短信,在短信里,我说:我喜欢一个女孩,但这个女孩喜欢另一个男孩,这个男孩也喜欢那个女孩,并且他们两人都是我的好朋友,我该怎么办?

  没想到这条短信被主持人在节目里读到,并像知心姐姐一样为我煲心灵鸡汤。足以见得这档节目的收听率有多么低。她的声音通过电磁波传进我的录音机里,每一个字都叫我印象深刻:

  喜欢是一件美好的事,它不含杂质,不带伤害,它像冬日的阳光般温暖,像夏日清晨枝叶上的露水般清澈,像春天满山绽放的杜鹃般青涩,像秋天高阳照耀下的大地一般广袤无垠。流年不言惆怅,也难得欣喜,懵懵懂懂中衍生出的情愫最该让人值得珍惜。喜欢一个女孩,就将她当成一幅画,远远地驻足望着,品位她的点点滴滴,欣赏表面的轻纹细理,这便足够了。当有一天你回忆起这个女孩时,你将感谢这个女孩带给自己的这场关于青春的邂逅与暧昧,并谢谢自己,没迈前一步,破坏这一层美好。

  背景音乐轻柔细腻,叫我听得十分感动。那时我所产生的感动并不只限于女主持人所说的文字。假如主持人是个男的,或许我就不会那么感动,假如背景音乐是屠洪刚的《精忠报国》或者是白雪的《千古绝唱》,我想我也不会那么感动,足可见感动这东西是需要氛围渲染和其它东西包装的。就好比男朋友在情人节送给你一朵玫瑰,你只会感觉开心,但假如这朵玫瑰被一沓沓的人民币簇拥着的话,你会感动到泪流满面。

  就像感动没有俗雅之分一样,爱情也不分高尚卑劣,更没有真假之分,雪地里呵着白气手捧着热腾腾的早餐站在女生宿舍楼下喊她起床是爱情,每天在床上做着爱互相舔着对方下体的行为也是爱情。只要你觉得这是爱情,它就是爱情,就像看到坟地里两只翩翩起舞互相萦绕的蝴蝶一样,你也可以说,哇草,这真他妈爱情。

  只是爱情是相互的,喜欢却是孤独的。

  而这种事,我还得再过几年才能够明白。

  那时候,我觉得爱情必须纯得跟瓶娃哈哈矿泉水一样,阳光从其中穿透能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影子,没有光辉说明它不够纯,得去小卖铺再换一瓶。我一直以战战兢兢的心态去面对关于小敏的那份感情,我不知道应该再进一步,还是完全退出,或是就这样守在她的身旁,像个孩子一样,一直跟在那副温暖而柔软的身影的背后,不舍得离去。

  没错,我是个孩子。由里到外,一个彻头彻尾的孩子。

  第二十章 四面楚歌

  洛川回市里前,没有跟小敏道别。小敏的那场感冒变得很严重,放假的那几天她几乎都是躺在床上度过的,开学的第一天她也向学校请了假,没有过来,第二天才回到学校,我见她时,发觉她的肤色更加惨白了,脸上毫无血色,人也跟着瘦了一圈,时常捂着嘴轻轻的咳嗽,娇弱得跟林黛玉似的,我说:“林妹妹,你再这么憔悴下去,怕是你的宝川哥哥就不要你了。好生保重身子才是。”

  小敏斜着眼瞪了我一眼,与她并肩走着的王捷像听到什么重大新闻似的颇有兴致的问道:“什么宝川哥哥,不是洛川吗,怎么又来了个宝川,是洛川的亲哥吗,不会第三者插足吧。啧啧啧,看不出来啊小敏,一箭双雕呀。”并向小敏投以赞赏的眼光。

  小敏说:“什么呀,王捷,你什么时候能改改你那口无遮拦的毛病。卫东他在开玩笑呢。”

  我笑而不语。

  小敏问我:“洛川回市里前有找过你吗?”

  我点点头:“我们在街上逛了一圈,知道你生病还想买些水果给你吃,结果找了半天找不到。”

  “哦……他走的时候都没跟我说一声。”语气中有几分落寞。

  我说:“因为你在生病呀,总不能去打扰你。”

  “为什么不能?”她问,“他有让你带什么话给我嘛?”

  我摇摇头。

  我们一行三人来到学校的食堂。大多数学生都选择在食堂里吃早饭,每天的这个时候这里都人满为患,王捷眼尖,一进门就发现几个位置空着,拉着小敏就上前霸占着。

  “卫东你快去买早餐,我吃米面,小敏就吃稀饭吧,别的也吃不了,给她弄几碟榨菜和豆腐。”王捷急急忙忙递给我一张十元大钞,末了还提醒我一句,“窗台上盛好的米面不要,那些都凉了,要现煮的。”

  我看着柜台边拥挤的如同饿死鬼投胎般的人群心里犯了愁,尝试着以自身瘦弱的身体优势挤进人群里,结果身体还没捂热就被周遭的人群给挤兑出来。人群的最前沿,我发现了蔡骏的身影,这小子已经买好早餐正准备挤出来,结果可想而知,每次都以失败告终。也不知他在里面辗转了多久,我对里面的蔡骏挥手喊道:“蔡骏,蔡骏,看这里,看这里。”

  蔡骏听到我的声音,咬着牙回道:“卫东,有事等我出去再说。”

  “先别出来,你帮我带几份吃的再出来。你手里的是什么?”

  “不行了,快不能呼吸了。米面,新鲜出炉的米面。快帮帮我。”

  “你让中间那同学帮忙递一下,我帮你接着,不要怕。”

  蔡骏一想这主意不错,他在眼前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看见一个被挤得同样进退不得的女生,正巧站在我和蔡骏一条直线的中间正不由自主地手舞足蹈着像跳迪斯科一样,于是对她说道:“同学,诶同学,叫你呢,帮帮忙,帮我把这碗米面递给后面那一同学。”

  我看她连转头都困难,于是在她身后说道:“同学,你接过碗举在头顶就可以了,我拿的到。”

  这位女同学很配合,她接过蔡骏手里的碗举过头顶,我探出身体双手接过,连连对这位助人为乐的女同学表示感谢,并同时对蔡骏说:“你再帮我买一碗稀饭,一叠豆腐和一叠榨菜。”

  蔡骏的声音显得很艰辛,他说:“这难度系数有点大,榨菜跟豆腐能不能放一个碟子里。”

  我说:“可以。你顺便再端一碗糯米饭给我,窗台上晾着的那些就可以。”

  “你一个人不带吃这么多吧。”

  在人声鼎沸的环境中,信息的传递显得尤为艰难而局促,于是我让他废话少说,再磨蹭要上课了,总不能把饭端教室吃吧。边听课边吃糯米饭影响不好。

  蔡骏购买粮食的期间,我将米面端给王捷,又快步跑回来,催促蔡骏行动敏捷一点,再拖延下去担心中间那位女同志要歇菜了。

  当蔡骏终于将所有料理交到我手中时,我心满意足地回到位置上。小敏吃稀饭的样子显得很小心,一小口一小口的呡,生怕把汤匙给咬崩了。即便这样,她仍旧被空气呛了几次,剧烈地咳嗽起来。

  王捷轻轻拍着她的背,纾缓着她的气息。“怎么不多休息几天?”眼神是那般温柔,充满关怀。

  我恨不能跟她一样拍拍小敏的背,于是调侃王捷道:“哟,王捷,真有当妈的风范。”

  “你才妈的风范呢。这叫母爱懂吗?虽然同一个意思,但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那么别扭。”她一只手拍着小敏的背,一只手在我面前摊开,说,“钱呢,找零的钱。”

  “没有跑腿费吗?”我将十元大钞还给王捷。

  “怎么没花掉?”她开心地接过钱塞进兜里。

  “人格魅力。”我骄傲地朝她挺了挺眉毛。

  “这不是霸王餐嘛。有你的卫东,下次还跟你一起吃。”

  我嗤之以鼻道:“美的你。”

  小敏的咳嗽缓和了一些。

  “没事了。”她朝王捷点点头,示意她可以停手了,随后笑着说道,“总觉得你们俩很相配呀。”

  王捷直摆手:“不配不配,一点都不配,王姐我可不是吃嫩草的主。”

  “你也承认你是老牛呀。”

  “嘿,给你杆子你还真往上爬了,说你嫩草那是给小敏面子,除去小敏这一因素,你就是一杂草,还是插在牛粪上的杂草。”

  小敏赶忙让她住口:“我们吃着呢。”

  “本来就是嘛。而且王姐我最讨厌姐弟恋,跟认个干儿子似的。”王捷哼哼鼻子,继续吃着她那碗里热乎乎的米面。

  我说:“说得跟有过多年丰富姐弟恋的经验似的。姐弟恋也不正好满足你那无处挥霍的母爱吗?”

  “懒得理你。”王捷的表情显得有些略微的落寞,虽只是一瞬间的事,却被我发现了,于是我紧扯不放,继续调侃她。

  “不会真有吧?啊?什么时候有过的,初中?你初中就玩姐弟恋了?那你男朋友不得是小学五年级呀。”跟她混的越熟,我便深深觉得与王捷相互调侃是一种难得的乐趣。王捷心直口快,嘴无遮拦,但我相信她并不是一个有城府的女孩,任何不愉快的事一眨眼就能忘掉。

  “卫东。”小敏递给我一个眼神,“任何人都有不能说的秘密,你别深究了。”

  “小敏最懂我了。”王捷转过上半身一把抱住小敏,像只小猫似的钻进她的怀里,暗地里朝我做出一脸十分阴险的贼笑。

  我视若无睹,低头吃我的糯米饭。

  这次的休息时间有二十多分钟,原本是得去操场做操的,因为台风过境的关系操场还未细加打扫,上面全是污泥和树木的残枝败叶,这也就便宜了我们。我们三人细嚼慢咽地吃着早餐,享受这一悠闲的时刻。

  正吃着,王捷忽然用手肘推了推身边的小敏,被我尽收眼底,她动作轻巧迅速,跟密谋干什么坏事似的,她的眼神穿过我的头顶朝后看去,嘴唇微张,低声悄悄地对小敏说道:“来了。”要不是我就坐她对面,我还真怀疑刚说话的人不是她。随后王捷低下头,改用余光去看,假装慢条斯理地吃面。

  小敏迷惑地顺着王捷的视线看去,原本平静的神情不知怎么忽的产生了变化,双颊倏地通红起来,在苍白的皮肤下显得格外显眼。她立即低下头来,自顾自的舀起稀饭。随后或许意识到自己过分的表情变化,心里一慌,脸上倒更是红艳,她微微抬起头看了我一眼,不好意思地笑着。

  我疑惑地转过身子往后面看去,只见一个男人朝我们徐徐走来,从他年轻的面貌以及身着我校校服来看,我判定他是一个学生,不是老师。即便是老师也不至于叫她俩产生如此诡异的行为。于是我转回身子问王捷:“怎么了?偷人家钱了?”

  “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四面楚歌吗?”她轻声说道。

  我一时困惑,忽的想起国庆放假前一晚我跟她同行时她的确说过类似的话。她又朝我眨眨眼道:“喏,楚歌来了。”

  我仍旧不知其所云。

  男生走到我们桌前,朝小敏打了声招呼:“早,小敏。”他一手端着刚买来的糯米饭,一手捧着紫菜汤,学校食堂有两种碗,一种是铁质的,另一种是陶瓷碗,而他手里的两只碗都是陶瓷制的,之所以我如此强调这两只碗的材质,是由于它们在之后的剧情发展中将起到一定的推波助澜的作用。他没有坐下,却也没有离去的意思,直直地站着,笑着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小敏。

  小敏这才抬起头,勉强对他挤出一丝微笑,道:“早,楚歌同学。”

  还真叫楚歌,我吃了一惊,心里顿时腾升起对中国汉字文化的敬畏和感慨,久久不能平复。

  “能给我答案了吗?”他的目光由始至终都未离开过小敏。

  小敏有些尴尬地窥视了我一眼,笑容有些僵硬,她说:“不是已经给你答案了吗?”

  “我让你再考虑考虑,国庆回来再告诉我,现在是时候了,我需要那个答案。能跟我交往吗?”

  我心中再次一惊,这才明白之前王捷口中所说的“四面楚歌”的意思,不由得重新打量起这个男生来。他剃着干净的寸头,看上去清爽,连那张脸看起来也十分清爽,下巴和嘴唇的上边零星地点缀着一些青色的胡渣。他看起来很高,至少比我高一些,我若站起来,估计只到他耳垂的位置,于是我只好坐着,以免叫自己生出某方面的自卑感。他始终站着,两手端着碗的样子自然大方,眼神中充满着期待。

  小敏局促不安地搅动着手中的汤匙,平时话痨的王捷此时也只是静默地坐在一旁,带着幸灾乐祸的心情看着这一场好戏。

  小敏说:“抱歉,我不能跟你交往。”声音轻得像是深夜中远处的梦呓。

  “为什么?”

  “我有喜欢的人了。”

  “是他吗?”他乜斜着眼睛看向我,我也看着他,心里顿时对眼前这个男的产生了厌恶的情绪,在他的眼神中我发现了他对我的不屑和藐视,这使我很不高兴。我不甘示弱地仰着头与他对视了一会儿,王捷闻出了空气中的火药味,忙说:“不是他,不是他。”

  “那是谁?”他重新看向小敏,等待小敏的回应。

  “这跟你没有关系。总之我不喜欢你,不会跟你交往。楚歌同学,请不要再这样子了。”

  “可是我很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

  小敏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楚歌这句直白的话语,低垂着头不出声。坐在周围吃早餐的学生发觉了这边的端倪,颇有兴致地纷纷望向这里。

  “要我证明给你看吗?”

  接下来教人大跌眼镜的事情发生了。

  当楚歌跨出左脚踩在我身旁的椅子上时,我还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正自疑惑地看着他,随后他抬起另一只脚,跨上桌子,当整个人笔直地站在长方形的餐桌上后,他将手中的两个碗朝地上用力一掷,这一系列动作花了不到两秒钟,我们三人还未来的及反应。陶瓷制的碗在与大地做亲密接触的一瞬间,应声而碎,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巨大的声响引得在场的众人纷纷看向这里,仿佛电影定格了一般,整座食堂鸦雀无声。

  王捷张大着嘴巴以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这一幕,小敏或许是被吓到了,吃惊地看着楚歌,嘴唇微张着,想说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林小敏,我喜欢你。”

  第二十一章 楚歌

  楚歌的这句深情告白在学校里广泛流传,成为学生课后以及女生们结伴上厕所时的一种谈资。此事也引得许多男生竞相效仿,一时间校园里摔东西的场景比比皆是,被摔的道具层出不穷。人们经过实践对比发现,食堂里摔碗的效果最令人满意,在教室里你能摔的只有书本和桌椅,书本达不到震撼人心的效果,桌椅沉重,你得费好一番力气才能将它搬到高处,在摔的时候,无法展现出潇洒帅气的形象。因此在熙熙攘攘的食堂摔瓷碗就成了追女生的不二之选。当然,这样做的后果也极其严重,因此除非你真的非常喜欢对方,或者非常痛恨对方,誓要让女生名誉扫地承受他人非议的目光而不惜同归于尽,否则我建议你不要这么做。

  食堂里的学生仿佛秋天原野上的枯草,被楚歌那热情如火的深情告白点燃,熊熊燃烧着,一片,人们不住地起哄着喊着“在一起”。楚歌则像君临人间的天神一般注视着小敏,他始终微笑,沐浴在一缕看不见的光辉中。那种神情看久了会让我起鸡皮疙瘩。

  小敏双眼泛红地怒视着高高在上的楚歌。她很生气,我注意到她的双手在隐隐地颤动,因为羞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第一次看见小敏带着这么生气的表情,良久,她从牙缝间挤出两个字:“幼稚!”

  说完便转身跑出去,原本呆若木鸡的王捷这才反应过来,追着小敏一同跑出食堂大门。

  楚歌马上从桌上跳下来,想追出去,在那一瞬间,我抓住了他的肩膀,他的力气很大,我脚下不稳,踉跄着被他向前带出了两步。他回过来看着我。

  我说:“别再这样了。”

  “放手。”

  我没放,他的语气很是傲慢,在这种语气下我要是放手会显得我很没面子。我紧紧抓住他肩膀上的衣服,我说:“没看到她都哭了吗?”

  他说:“关你屁事啊。”

  他的手肘朝我肚子顶来,奇痛,我倒在地上,脑袋重重地磕到身后的椅子,发出一声闷响,周围的人一阵哗然,人群中走出两个人,与楚歌一般高,其中一人在楚歌耳边轻声说:“老师在那边看着。”随后那两人一左一右架起楚歌就往外走。

  我蜷缩在地上,扭曲着的样子像一条蚯蚓。我不知该捂着肚子还是该捂着脑袋,两边都很痛,那股疼痛好一会儿才慢慢缓和,蔡骏终于成功地从人群中挤出来,他看见趴在地上的我立即将我扶起来。

  “怎么样,叫你不要吃这么多嘛。”

  我们两人在众人的目光中蹒跚着走出食堂。

  回到教室后,蔡骏将此事绘声绘色地讲述给我那几个朋友听,着重讲解我如何被敌方放倒,如何在地上抽搐扭曲,以及抽搐时踢腿的频率。朋友们听完后脸色凝重,其中一人压低声音问道:“怎么办?要不要……”他故意将声音拉长,看上去像香港黑帮电影预谋杀人越货前的会议。

  我说:“不要了,这是一部言情小说,武打情节就不要过分描绘了。”

  众人纷纷觉得有道理。

  第三节课后,小敏从同学那听说了我被楚歌放倒的事,立即跑来向我慰问。

  “抱歉,连累你了。”

  我说:“又不是你揍的我,有什么好道歉的。他究竟是谁,为什么都没听你说过他的事?”

  “因为没什么好说的,他是我隔壁班的。我们两个班的体育课一起上,遇见几次,打过几声招呼,没想到不久后他就对跟我说……”

  “真是会招蜂引蝶。”

  她瞪着我。

  “他在上节课被老师带走了。”她说。

  我问:“你怎么知道?”

  “他经过我教室的时候看见的。”她看着我关切地问,“真的没事吗?”

  “真没事,我结实着呢,告诉你,要不是他妈的来阴的,我没有做好防备,不然躺地上的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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