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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湖侠隐第2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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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由空中飞行,恐把路走错,一入滇境,便令连乔顺着下面山势,经由龙街、南涧、蒙化旧路上空飞来,这一带以点苍山最高,天气最好,山色终年清明。如换别的高山,山顶一带多半浓雾迷漫,气候哪有如此清朗?风景花木也无如此秀丽。”正说之间,王谨瞥见下面绝壑千寻,危崖壁立,指告赵霖、鲁孝道:“师兄你看,那不是仙霞峰三翻崖和前遇怪兽连乔的青衣十三盘么?”

  赵霖一看,果是旧游之地。笑道:“我们经过大鹏顶飞来,自不会差,早看见青衣十三盘在下面了。但是仙洞云封,我们上次去时,便是被人救去,道路既不认得,师母所居宝月坪又有仙法禁制,如何能找得到,这不是白说吗?”鲁孝答说:“只要看出一点影迹,姑茫便能找到。我想朱师伯既命二位师兄来此,伯母不会不知,即使疏忽,她一发现,定必开云相见,断无见拒之理。我们还是满山乱飞,早晚总能遇上。”话未说完,猛瞥见两道青光疾如流星,由后山半腰云影之中飞起,往斜刺里射去,破空穿云,横空飞泻,晃眼刺入遥天苍云之中不见。赵、王二人新近学会飞剑,已非昔比。觉着两道青光好似韦莱、朱嵩云两位同门师兄妹,想要飞身追去,无如相隔太远。青光起时,似有五彩金霞在后闪了两闪,比去年所见二人的遁光要快好多倍,在前侧面一闪即逝。

  料知云层下面青光飞起之处,定是师父所居宝月坪无疑,忙追了过去。还未到达,便见下面白光一闪,云雾似狂涛一般往四外涌去,晃眼无踪。山崖也变了形态,现出一条又深又大的幽谷。定睛一看,正是宝月坪上年遇救之处。心方一喜,猛又瞥见两道青光由下面疾飞上来。随见对面一个宛如玉树临风的美少年,同一白衣少女一同飞近,正是同门师兄妹丁韶、林瑜夫妻二人。见面不顾谈话,先把手一招,望侧面崖顶上飞去。

  赵、王二人见他们不引自己下降,却往旁飞,心中奇怪,料有缘故,随即赶去,落到崖上。互相礼见之后,方要开口,丁韶匆匆间道:“你们见到韦师弟和嵩云世妹么?”

  二人答说:“先见两道青光,颇似他们二位,想追已经无及。何事飞得如此快法,有什么紧急事么?”丁韶笑道:“再休提起,他二人真个糊涂。”林瑜接口道:“此时何能多谈?事已至此,埋怨何用?”遂对二人道:“师母现在小瀛洲,二位师兄见时,不要提起路遇他们之事。等见过师母,到我那里再说吧。”二人应诺,随同飞降,同往锦春峡小赢洲飞去。到后一看,青衫老人之女李贤、李政,正陪师母陈淑均谈话,并无不快之容。赵、王二人上前拜见,呈上书信。

  淑均接过,看完笑道:“此事日前已听青衫老人说起,因寨主乃天都、明河二老记名弟子,他夫妻不便出手,你师父向来又不肯作恶人,本定由你们自己前往应约,另托两位老前辈暗助,欲使双方善罢。昨日老人高足洪璟。阮证回山,带来嵩山二老书信,才知寨主屡犯教规,为恶横行,明河长老曾有遗命,令朱道友到时行诛。并说当初不收寨主为徒,便为算出今日之事,不许朱道友徇情宽纵。本来朱道友想令他师弟伏魔真人姜庶,拿了飞刀、令符前往行法。不料寨主自知孽重,越发横行,反正难讨公道;又打听出你二人已然拜师学剑,身后有人,竞勾结了不少左道好邪,意图抗命。事已闹大,对方颇有能手,事尚难料。明河仙示只命行诛,未说下手方法,寨主能否听命,结果如何,也未提起。为此飞剑传书,请老人相助,即使自己不出山,也要命门人子女前往。

  听说寨主也甚狡猾,开头只作为山女约会,非到事急,不肯出面。实则自知劫难将临,举棋不定。到时受了妖人怂恿,仍要把那多年苦炼的百兽恶阵施展出来,准备得胜之后,联合同党,打着天都。明河二长老的旗号,创立明河派;败了,便随妖党投在南疆长狄寨妖孽哈哈老祖门下,欲免诛戮。你李师伯母和我一样面软心慈,想起山女痴得可怜,只为一念情痴,自惹杀身灭门之祸。月姑天性凶残,为了情人,连父母姊妹全都不顾,这还不去说她。巧姑却是可怜已极,令我转告你们,此去相遇,不许太伤她心,我已应诺。你们难得远来,可在此住上三日,回转柳湖,各照师命,自往应约。到时虽然不免凶险——赵霖面带煞气,尤为可虑,但只要遇事留意,勿太予人难堪,自有解救。还有鲁贤侄之兄勿恶,也与寨主一起。此人邪法已高,不比往常,朱师伯与令师之言,必须紧记,大意不得。”她随指二女说道:“这是青衫老人之女,你们的大师姊李贤、七师妹李政,也是我的义女。”各自见过。随命丁韶夫妻引出安置。五人便向师母和李氏姊妹辞别退出,同往丁韶夫妻所居小灵鹅馆飞去。

  到后,林瑜便去外面,一会,端来几种精美肴酒,款待三人。宾主分坐,谈说经过。

  才知嵩云本是人家弃婴,被陈淑均无意中发现,偶动恻隐,收回山来。朱青蕖见此女根浅福薄,本令送往人间寄养,长大为之择配。不料淑均天性仁慈,见她生得灵慧,日子一多,生出感情,不忍弃去。嵩云也颇聪明,不论文武法术,一学便会。淑均中年清修,未生子女,自是钟爱。韦莱本是朋友门下,欲拜青集为师。青蕖见他根骨浅薄,随师多年,虽会一点剑术,但不肯用功,只允收为记名弟于,令其暂居山中,随众修炼,等其前师回来领去。不料乃师张天厨乃旁门中人,一去不归。韦莱拜师,实为与嵩云两心相印,欲加勾引,并非真心向道。事有凑巧,朱氏夫妻中女的面软心慈,男的有夙孽未断,延误道业,欲往终南闭关清修,以参正果,恰在此时动身。不曾在意。朱氏夫妻原是散仙,与青衫老人不同,本来门人不禁婚嫁。无如韦莱、嵩云却冤孽相缠,又以青蕖不喜韦莱,双方情爱日深,时常一同出山。偶被一妖妇发现,始而双方争斗,最后竟为邪法所迷,与妖妇缠在一起,索性躲在外面,为起恶来。这日,男女三人正炼邪法,青衫老人六子李洪忽然飞到,将妖妇杀死,破了邪法。

  嵩云出山时,本将乃母一粒天心珠偷带出来,因遇妖妇,为邪法毁去。此珠乃淑均他年成道之宝,与本身元灵相合,经此一来,元气自受损耗。嵩云知道不了,悔已无及。

  李洪随将二人强逼回去。同时,淑均正在山外行道,心灵上也有警兆,事完赶回。刚到家,便接青蕖飞书,大为忿怒,说这两人婚嫁无妨,不应私自出山为妖妇所乘,自败道基,还累乃母心神受伤。事已无可救药,立命逐出。淑均看完,方在气愤,李洪已将二人押送回来。本意想令二人赔罪,自往山外,觅地同修,等有成就,再同登门谢罪,复为母女师徒。不料一个忘恩,一个负义。淑均对人宽厚,素无疾声厉色,气头上未免责说了几句。嵩云从小娇惯,连句重话也未听过,伤了至宝,不但不肯领罪,反倒出言顶撞。更恼羞成怒,负气欲行,并要将那宝珠带去。淑均自是气极,又不忍行法强制。青衫老人之妻孙仙子本与淑均至交姊妹,当时正在房中,立命将珠留下。嵩云因那宝珠已为邪法所毁,乃母暂时收不回去,意欲带走,为他年要挟之计,闻言竞图反抗。忽听空中有人喝道:“你此时怎知厉害?等悔悟时,我自救你,勿气汝母。去吧。”嵩云、韦莱听出是青衫老人口音,知道此老乃父母好友,法力高强,外和内刚,近年夫妻闭关,同修上乘仙法,表面和易,实则疾恶如仇。闻声方在胆寒,听到“去吧”二字,竟似当头棒喝,晴天打了一个大霹雳。同时一片祥霞罩向身上,那粒天心珠也离身而起,朝乃母胸前飞去。二人惟恐老人反脸,忙纵遁光逃走,吃那祥霞一逼,比电还快,晃眼往遥空中射去。跟着便听老人传声,请孙仙子回寿青亭去。孙仙子便令贤、政二女陪伴义母,作别自去。

  赵霖本想往寿青亭拜见,及听丁氏夫妻说起,老人自闭关以来,已不见外人,连师父这里,也差不多断了来往,除孙仙于偶访师母外,老人从不出外,只得罢了。旋又问起朱人虎近况。丁韶方要开口,林瑜看了她丈夫一眼,接口答道:“我们只知此人丧尽天良,现与月姑已成夫妻。日常欺凌乃妹巧姑,累得她终日以泪洗面,度日如年。二位师弟如回柳湖,必知底细,我们却不清楚。此去许能见上,也未可知。我看巧姑对赵师弟情深一往,柳湖如非此女,早遭惨祸。本门不禁婚嫁,他日相遇,切不可过分绝情,使其痛心呢。”赵霖一心惦记人虎与柳湖诸人安危,以为人虎乃骨肉之交,弃妻入赘边山,情出不得已,只要相见,仍可劝其回头。一味寻思,未两句话并未在意,反倒归心似箭。师母命留三日,恐其有什吩咐,不敢说走。哪知并无什事,到第三日方始召见,命二人即回柳湖,遵照师命行事,不可在外停留。三人辞去,丁氏夫妻亲送出山。

  双方辞别以后,鲁孝坚持要送往柳湖,赵、王二人再三劝阻,后来鲁孝才允送到半途分手,二人强他不过,只得答应。三人仍骑神吼姑茫同飞,到了大鹏顶上空方始分手。

  二人因师父曾有不可同往柳湖之言,恐其暗中尾随,特在当空停了一会,见其飞远,并未追来,方始放心往柳湖飞回。先到水洞落下,向守洞人询问了一阵,得知人虎自和巧姑一斗,受了长老村众埋怨,负气出走,一直未回。上月山女巧姑突然飞来,自见村主,说人虎受了月姑所惑,将对柳湖不利,虽经她另托一人暗中阻止,能否使其息念,尚不可知。万一同月姑飞到,最好将他妻子藏向隐僻之处。假说是人虎走后,他妻子因往山外寻夫,中了瘴毒病死,另设假坟,再与相见,也许无事。说完,骑鸾飞走。村主知山女为人颇好,立即照办。可是直到如今,人虎也未回来,不知所说真假。

  赵霖知道山女用情专一,妒念更重,欲置朱妻于死,也未可知。闻言匆匆飞回,到家见了全村中人,也都异口同声一样说法。未了并说,近来时常发现毒蛇怪兽,但未伤人,略现即隐。与那日巧姑所说,月姑和人虎将来祸害全村,事前应有情事一样。村主正在愁虑,二人恰巧回转,又听说事情已有准备,决可无害,虽还不知炼成飞剑之事,但他二人智勇双全,素得众心,既说无害,必是实情,遂都喜出望外。并把朱人虎弃家出走,丧心病狂,意图危害全村经过说了出来。

  原来朱人虎自从看完赵、王二人所留书信,想起三人结盟之事,本来情分甚厚,不分彼此,不料这次往访青衫老人,偶见山女美貌,乘兴调戏,惹出事来。三人原是一路,仙人却独对自己鄙薄。现在二人前往终南寻师,自己却守在山中不能同去。照着目前形势,二人既受陈仙子垂青,持了书信往见朱青桨,必蒙收留,不久便和丁、韦诸人一样成了剑仙。回想自己并无大过,只是少年喜事,偶然言行失检,便遭主人师徒厌恶,真是冤枉。最可恨的是,三人平日说得那么情深义重,亲逾骨肉,陈仙子心偏量小,不为引进,也还罢了,如何走时连面都不见?越想越气,不仅未照书信行事,将妻子迁往臼苹峡,反而对二人怀恨。觉着神仙也是人为,世上既有仙人,难道只有李、陈诸仙?并且这两家也是夫妻同修,门人并未断绝男女之好,可见虽有妻子,并无妨害,何不也往山外寻师学道?只要心志专一,不畏艰苦,早晚总能遇上,好歹也争一口气。

  事有凑巧。山女巧姑也苦恋赵霖,自从那日借故追来,和赵霖途中相见,看出情郎对她并非真个厌恶,并还有了怜惜之念,说她比月姑好,后来又曾许其搂抱亲热。还说除她以外,不再娶妻,只因向道心坚,不肯结婚。这一来,觉得有了指望,越发情深爱重,把情人影子深印心头。回去越想越舍不得,还想借故再见一面,便骑青鸾,往柳湖飞去,哪知赵、王二人早已起身。到时正遇见村中两位长老闲游湖边,瞥见青驾飞降,上面坐着一个美貌山女。因赵、王二人行时留书,详言利害,并告以日后山女寻来如何应付,似是胸有成竹。一见来的是巧姑,知她为爱赵霖,暗助自己这一边,此来必有原因。立时照礼延款,请往村中,盛筵相待。巧姑见情人已走,本想辞去。但因来时准备和赵霖多谈一会,又恐乃姊命手下蛇兽来寻,因此一到便令青鸾飞往大鹏顶一带盘空查看,发现蛇兽追踪,立即飞报。鹦鹉也未带来,无法通知。村人又对她礼敬,知道赵霖背后必说她好,因想买好村众,为异日进身之计,于是暂留。到了席上,便把玉龙山的厉害和月姑毒计详告众人。诸长老一听老人父女如此厉害,难得巧姑冒险泄机,照她所说,只要应付得法,期前便可无事,又是心惊,又是感激。

  巧姑问出情人果说她好,也极高兴。想起人虎乃赵霖兄弟,对她又甚恭敬,所说都是爱听的话,山女心直。对于人虎也渐生出好感,不特不再厌恨,反倒刻意交欢,只想将来代向情人面前多说几句好话。哪知人虎心性阴险,恨她切骨,自从得信,便和村主想好毒计,一同赶来,表面敷衍巴结。巧姑情痴太甚,竟为所愚。人虎暗中假说赵霖留有一封密信,请其往观。巧姑信以为真,席散之后,谢别主人,独自同往人虎家中。刚一到达无人之处,人虎突然发难,先用本山所产迷魂香草金步摇,往巧姑鼻端一拂,再用前得灵符镇压。巧姑认出毒草迷人,警觉是诈,已经无及,鼻端闻到一股异香,立时昏倒,身子也被材中猎虎的大网网紧。人虎记仇心盛,丝毫不知厉害,将人擒到以后,又绑上一层蛟筋索,吊在树上毒打。山女醒来,已然全身是伤。总算五行有救,人虎知她厉害,恐其挣脱,先用猎网裹紧,外加绑索,这一来,反将头脸护住。等到发觉猎网太密,将脸遮住,人已醒转。毒草又在吊人时无心中失去。那草所产无多,非开花无用,共只一朵,急切间也无法采到。只得同了两个无知村汉,用皮鞭一阵乱抽。巧姑花容被猎网挡住,不曾毁损,装束本是半裸,自胸以下网眼较稀之处,全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巧姑原会法术,只一举手之间,柳湖村众全无幸免。醒时知道中计,愤怒已极,先想还手报复。继一想,情人不在,只要杀伤一两个,便要生出反感,不如就用这条苦肉计感动情人,等村众赶来,使其亲见对头阴谋与身受之苦,再走不迟。好在身虽受伤,人已醒转,有了防备,不会再有性命之忧。那灵符神光,不知怎的竟会无害。心中一定,于是故意哭喊,暗中行法,将身护住,任其毒打,毫不抵抗。

  村中长老闻说有人发现人虎同了村主朱式和三个亲信,在白苹峡隐僻无人之处毒打山女,不禁大惊,率众赶来。朱式生性刚愎,因为诸长老偏向赵、王二人,对他责难,心中怀恨。再听人虎谗言,说山女口甜心苦,万放不得,最好杀以灭迹,否则柳湖隐秘已被知道,早晚有灭村之祸。并说自己深知山情,曾得仙人指教,令其相机下手,除此祸胎。朱式好胜喜泱,又最钟爱这个侄儿,吃他连将带激,竟受蛊惑。及见请长老全数赶来,内中一位年辈最高轻不出面的,也自气急败坏随同赶到,见面骂了句畜生,迎头先是一拐杖。同时便命随来子侄去往宗祠神坛,击鼓呜钟。分明事已闹大,要按村规处治,心还不服。

  忽听一声惊鸣,响彻九霄,日光下一只形如鸾凤,彩羽鲜明的青色大鸟,已摩空急驶而来。到了上空,一声长啸,便如飞星下坠,来势迅猛异常。还未到地,两翼风力已扇得左近林木呼呼乱响,声如潮涌。众人看出来势厉害,急忙散避,有的还想动手去打。

  忽听山女长啸了一声,大喝:“凡是我所骑青鸾,你们万动不得!”说时迟,那时快,青鸾已经飞坠,两爪朝巧姑身上只划得两划,连网带蛟筋索一齐碎断。山女也奋身一跃,到了青鸾背上,口中连声呼叫,意似不令青鸾报复。一人一鸟,随同飞起空中。

  众人料知闯了大祸,方在愁急,忽又听空中鸟鸣风吼,宛如海涛怒涌,厉声大作。

  先是七八只大小猛禽横空飞来,一会越来越多,天空都被鸟群遮满,为数不下千百,多是奇形怪状。众人尽管生长边山,好些均未见过。除少数几只大仅如鸡而外,下余全是目光如炬,爪利逾钩。最大的几只铁羽横张,两头宽达四五丈,鸣声更是猛烈洪厉,震得山鸣地撼,目眩心惊,风云变色,石走沙飞。这千百怪鸟本都怒啸发威,作势下扑,只一到地,全体村众一个也休想活命。幸而山女不愿伤人,见青鸾忠义,愤主受伤,一声长啸,将所养灵鸟连同附近山中的猛禽一齐召来,想要毁灭全村,为主报仇,惟恐内中几只性情猛烈,一个禁阻不住,伤了情人的心,扬手飞起一片红云,先将下面众人护住。然后引吭长啸,朝上将手连挥。空中乌群方始停住,各以鸣啸相应,但也不肯退去。

  这一来,变成五色鸟羽结成的云幕,黑压压一大片悬在空中,罩向众人头上。那千百乌目烁若明星,在云幕之下闪闪放光,红、紫、蓝、金,五光十色,各自不同,顿成从来未见之奇。众人见状,自更惊惶。

  山女止住群鸟以后,便在青鸾背上历数朱人虎的罪状,说道:“我自幼炼就仙法,养有无数猛禽灵鸟。这次原因想念情人,来告机密,不料误中毒计,又被符光禁制,若是回醒稍晚,决无生理。我死无妨,但我所养猛禽灵鸟决不甘休,全村人众休想活命。

  这厮人面兽心,以怨报德。我只张口举手之劳,立可复仇,使其尸骨无存。只因看在我情人分上,恐伤他心,虽然受伤甚重,回山、自去调养,不与这畜生一般见识。并将空中鸟群止住,以防加害,使你们受了误伤。我还养有两只猛禽,一名阿宁,一名阿黑,最为猛烈厉害,现均有事出外,尚未飞来,我此时如走,二鸟性如烈火,又最忠心,不与说明,早晚必来报仇,仍是你们一场大祸。故此忍痛暂留,等二鸟到后,说明再走。

  不过我和你们并无情义,只有仇恨。受此苦痛奇冤,不肯报复,全看在我情郎分上。方才你们说他走的时日方向,必须明言。我也并无他意,只想追上话别,指引他的明路,令往寻一仙人;并将我今日为他所受苦难,使他知道,于愿已足。先前如非骗我,将来他回来时,也望你们为我多说好话。他就不回心转意,只要他心里有我这苦命人,我也感激。此后这里便和我家一样,一旦有事,不论明暗,定必相助,只是哄我不得。”

  众长老、村众自然诺诺连声,不住赔话谢罪,说对下手的人,少时必加处治,正问答问,忽听遥空中相继传来两声极洪烈的厉啸。青鸾刚一张口,吃山女在头上打了一掌。

  又似怜惜,把鸟颈一搂,脸凑上去,亲了又亲,柔声说道:“下面都是我情郎的亲友家族,一个也伤不得。打我的畜生,又是你三姑所爱,这事只好罢休。阿宁它们性暴,只你能够制它,如何反倒激它报仇?乖乖听我的话,我更爱你。”青驾闻言,也扬颈伸头去和主人亲热,口中低鸣了两声,意似允诺。

  人鸟正在呜语应和,共只几句话的工夫,猛瞥见先前啸声来处,天边现出一点金星、一个黑点,宛如流星飞射,横空疾驶而来。晃眼邻近,又是两声极洪厉的怒鸣,跟着现出全身。前头一只怪鸟,翼阔身小,形如蝙蝠。通体生着金黄|色的细毛,油光水滑,映日生辉。头上生着一只独角,怪眼怒凸,其红如火,一张似鹤非鹤的怪嘴,微露稀落落两排利齿,身形短瘦,腹下却生着两只又长又粗的鸟腿,一对尺许大小钢钩也似利爪。

  双翼横张,竟然宽达一丈左右,落时收缩,背上叠起了三四摺,看去丑怪无比。后面一只黑鸟,大只如雕,形也相似,头上也有一只独角,角梢朝前,钢钩也似,映日生光,通身黑亮,连鸟目也是黑色。飞起来又劲又疾,两翼横展,发出轰轰呼呼之声,身不甚大,形态似比前鸟还要猛烈。空中群鸟立时纷纷飞散,往侧避去。

  二怪鸟到了青鸾面前,朝山女连啸两声,更下停留,也不听主人喝止,两翼一收,便如弹丸飞坠,各伸双爪朝红云中众人扑去。山女似早防到,手持一叉相待,往下一指,早有三股血红色的火焰斜飞下去,挡在红光前面。两鸟忙往侧闪,想是去势太急,满腔怒火无从发泄,秩爪到处,双双抓在左侧崖石之上,咔嚓一声,石火星飞中,丈许大小两片崖石竟被鸟爪抓裂坠地。轰隆大震声中,山女已骑驾飞坠,将手一晃叉头,三股血焰立即展布开来,化为一片红光,将二鸟裹住,口中不住曼声吟啸,二鸟虽被红光制住,意似不服,神态越发倔强,怒啸不已。后来青驾也随同连声低鸣。人鸟相持了好一会,山女面有喜色,连叉光带众人身前的红云全数收去。二鸟也已收威,只蝙蝠形的怪鸟目闪凶光,偏头注定朱人虎,竟似恨极,仍想得而甘心。山女喝道:“阿宁,休再记恨。

  须看我情郎分上,莫看这厮人面兽心,我姊姊还当他宝贝呢。”说罢,一声长啸,空中鸟群各自振翼齐飞,似潮水一般,横空急驶而去。

  那只黑鸟本随主人飞起,先前也未看出异样,到了空中,忽然偏头下飞,朝人虎扑去。山女见状,未及阻止,青驾猛张。一蓬青丝,激如箭射,已喷将出去。那名唤阿黑的怪鸟,好似畏惧青驾,忙往斜刺里飞遁,差一点没被抓中。逃时匆忙,鸟羽扫向一株半抱粗的杉树上面,当时便被打折。阿宁本也作势欲扑,吃山女二次一晃手中叉,大片红光连同青鸾所喷青丝,分头将二鸟一齐网住。山女道声:“再见!”一人三鸟随同飞起,破空穿云而去。

  先前乌群飞退时,狂风大作,天日为昏。等到鸟退风止,只见当地田野中大片林木禾稼全数倒折,狼藉满地。柳湖世外桃源,人间乐土,自从开辟以来,几曾见过这等形势?凉魂乍定,想起前事,均认为人虎过于荒唐。幸是山女情痴,不肯加害,否则全村生灵必要一齐葬送,岂有生理,一班耆老比较慎重,虽然忿怒,一来事出仓猝,初次遇到这等惊险场面;二来又想全村只赵霖、朱人虎、王谨三人文武双全,赵、王二人远出未归,剩这一个又与玉龙山之行有关,如按祖宗所留法令,便应处死,无如好些顾忌,只得暂时隐忍,意欲从宽处罚。将朱式村主免去,由诸长老选人权行代管,等赵、王二人回村,玉龙山事完,再作计较。当时只把人虎严词责备了几句,还不怎样,村人却动了公愤,同声辱骂,如非诸长老力阻,几乎动手想将人虎打死。

  人虎以前受辱怀恨,少年任性,未计利害,不料弄巧成拙,成了众矢之的。他事后不知悔过,反而恼羞成怒,越发勾动恶念。当随朱式受审的头一天,竟然背人私逃。因在事后被妻子埋怨了几句,他天性凉薄,连结婚数年,已有儿女的爱妻,均未明言,独个儿留了封信,盗了竹符,带了好些金沙和随身衣物,连夜逃走。赵、朱、王三人平日均受村人尊敬,又常奉命出山,把守水洞的人尚未接信,竟被朱人虎容容易易逃出山去。

  人虎虽对村人怀恨,毕竟祖宗父母之乡,初出时尚无恶意,只想寻到仙师,学成剑术,去往玉龙山杀死巧姑,报仇雪恨,再将几个领头为难的村人毒打一顿便罢。不料孽缘遇合,对月姑原有爱意,月姑更是情痴。自从大鹏顶惨败回山,心疑点苍山中仙侠暗助对方脱离,因知寨主畏惧青衫老人,不敢上门生事。但料对方本无什法力,却敢定约拜山,早晚也必往点苍山求助。因此每日均派手下妖猿恶猩蛇虎之类,轮班在各要道伏伺。巧姑人极聪明,知这两人再如相见,一拍即合。人虎恨她人骨,必向乃姊进谗暗算,甚或以此要挟,要月姑代为报仇,始肯从婚,都不一定。人虎狂傲狡诈,一个立脚不住,私逃出来,只一离山,必被恶猩等发觉。照本山规例,约期以前虽不许上人门户,但在别处相遇,便成另一回事,照样可以劫杀。月姑凶狡险毒,必用蛇兽引逗,借故发难,势须早为戒备。于是也命驾、鹤等灵鸟,日常轮流飞空查探。飞的自比走的要快得多,果然待不两日,便发现人虎踪迹。巧姑此时报仇免患,易如反掌。终以情痴大甚,恐伤赵霖之心,几经盘算,不肯下手。只防月姑日后合谋害她,便向乃姊说:“你的爱人似已走出柳湖,并已乔装,不易看出。他恨我入骨,如与你结为夫妻,定必离间我姊妹的情感。你如不信谗言,我便助你成功。不过青驾飞得大高,是否看清却不一定,不成不可怪人。”要月姑折箭为誓,方肯明言。月姑认定人虎爱她,闻言喜极。又以所派猩猿均在大鹏顶与点苍山一带路上,恐情人走了反路,致被错过,知巧姑所养灵鸟飞行神速,相助必能成功。闻言大喜,也未思索,立即应诺。二女不能当时私自出山,巧姑暗告青驾机宜:人虎如不被恶猩毒蟒等看破,听其自去;否则须抢先擒回。并命鹦鹉和最心爱的灵鹤暗助。

  青鸾等刚到大鹏顶,便见人虎被月姑所养恶蟒发现,妖猿恶猩也将赶到,灵鹤忙将人抱起。人虎先已发现蟒群有异,又闻猩猿蛇虎互相呜啸,远近应和,知是月姑所差,虽不甚怕,亦早取灵符戒备。及见鸾鹤飞来,认出是巧姑所养灵鸟,以为吉少凶多,忙将灵符展开,神光暴起。灵鹤如非炼有内丹喷出防御,几受重伤,但仍敌不住灵符神光威力。只是忠于主人,又不舍将人丢下,眼看不支。尚幸鹦鹉灵慧,用人言对人虎说:

  “奉月姑姊妹之命,接你往玉龙山相见,并无恶意。你再不收宝光,自空下坠,一落千丈,粉身碎骨,休想活命。如嫌抓抱难受,骑鹤也可。”说时,灵鹤已将危急。尚幸人虎不知神光附体,下坠不会受伤,胆寒伯死,一听月姑所差,立即应诺,收了符光。灵鹤早受不住苦痛,往下降落,又防将人跌死,勉强忍苦落地,精力皆疲,几难再飞。人虎也未看出,因鹦鹉直叫:“青鸾好骑,又稳又快。再不听话,还是抓你。”人虎日前暗算巧姑,半仗灵符之力,见灵鹤所喷丹气,居然挡住白光,还当灵符功效用一次减一次,不敢再强。又想:“此次犯了众怒,连妻子都加鄙薄,除非寻到仙师,炼好仙法,反正无颜回去。月姑本来可爱,以前不允婚事,一半因为不舍抛弃妻子,一半因为赵、工二人力阻,清议也所不容。现已无家可归,既落她手,不从又难活命,乐得将错就错,且享些艳福,等明年中秋,再作计较。”他主意打定,又见空中异鸟群飞,越聚越多,同声怒啸,比擒巧姑时所见凶威差不多少,越发害怕。青鸾又正作势,往胯下钻来,忙即应声骑上。刚离地飞起,耳闻蛇兽鸣啸,震撼山野。俯视下面,恶猩妖猿同了许多猛兽毒蟒,已由四面八方赶来,一齐向上,纵跃怒吼,似想得而甘心。心中忧疑,不知何意。青鸾已经高飞入云,展开双翅,迎风疾驰,带了群鸟往前飞去。

  不消片刻,便见前面一座大山高矗天半,上有不少楼台殿阁,良日美池,而男女山入何止于数,连同无数山人所居竹楼洞窟,参差位列于半山之间。晃眼之间,青鸾飞向近顶大片平崖之上。刚一降下,便见月姑姊妹带了几个山女,由一座高楼中飞迎出来。

  落处本是山女所居的一所花园。山女爱花,寨主又喜营建,二女平日染有父风,再加常去点苍山,见女仙陈淑均仙府景物清丽,再一模仿,风景已是好极。寨主子女姬妾虽多,因二女美慧出群,各拜异人为师,学会好些法术,并还收养了不少奇禽怪兽,大长自己威风。乃格外钟爱,特意将这所花园赐与二女同居,以便驯养禽兽虫蟒之类。又行法助其兴建,父女合力,把当地点缀成了一片仙山楼阁,到处云楼飞阁,花树森列,美不胜收。那楼共是上下五大间,平地突起,前有平湖,后倚丛山,左立翠峰,右列疏林,相隔均远,四外满植奇花。楼前大片平地,原备平日调养灵禽异兽,训练毒虫恶蟒之用。

  巧姑颇喜文墨,因有一只青鸾最是灵异,便取名呼鸾楼。楼为巧姑别运匠心所建,因和月姑同母,以前姊妹情厚,原是同居楼内。当日料知人虎必被擒回,为博乃姊欢心,又知人虎必从,便和月姑说:“你二人如能成婚,我便迁往别处,将楼让你。”月站见她说时泪流满面,知道赵霖不肯要她,而自己却与情人成了夫妻,相形之下,未免伤心,见状也颇感动,再四温言劝解。巧姑乘机正拿话为自己先留异日地步,人虎已骑青鸾飞来。月姑自是心花怒放,飞迎出去。山女情真心直,不知做作矜持,见面先把人虎一把抱住,一面亲热,一面媚笑,娇问:“情哥哥,你肯要我么?”人虎本就好色怕死,再见山女貌比花娇,柔肌胜雪,又当天暖之时,装束半裸,原易动人,暖玉温香,忽然入抱,明眸送媚,吐气如兰,何况又是心爱的人对他这等迁就,搂抱之间,不禁心神陶醉,se情大动。不仅没有丝毫推辞,反而回手紧抱,乘机献媚。假说:“此次私自出山,便为寻你而来。”边说边和月姑亲热。一个丁香频吐,玉靥生春;一个轻怜蜜爱,着意温存。都是se情奔放,心魄交融,恨不得把两个身子并成一体,才称心如意。

  巧姑见了这等恶形丑态,对于人虎既更鄙薄,又想道:“白云在天,赵郎何处?即使怜我情痴,不忘这薄命人,但他神仙事业,意志坚诚,此后天各一方,至多心中有我,偶垂怜念,仙凡迥隔,决难比于鸳鸯。相形之下,已是难堪,何况明年中秋,便是他的生死关头。父亲法力高强,党羽众多,来了十有九死。他又不似人虎这样忘恩负义的无耻坏人,决不肯低头屈膝,求饶允婚。”想到这里,方觉心如刀扎,酸痛万分。继一想:

  “我已心许情人,百死不二,他如身死,我活在世上有何生趣?到时本着全力,舍身相救,好了便罢,如有不测,我便同死。不能作那双栖鹣鲽,也作同命鸳鸯;今生无福,再结来生。也比独活孤栖,要强得多。经此一来,情郎感我情意,来生必成夫妻,当无再拒之理。”想到得意处,反倒高兴起来。

  月姑只顾和情人搂抱缠绵,也忘了别的。后来发现妹子时悲时喜,神态失常,知受刺激。月姑性虽凶狠,这时未受人虎蛊惑,尚有骨肉之情。又以巧姑助她成功,本身婚姻却无望,情人还有性命之忧,心中不忍,方想开口。人虎虽恨极巧姑,因对方是姊妹,还不敢当时进谗。只乘机试探,悄声说道:“好心肝,松手吧,你妹子有气呢。”月姑还未及答,巧姑早看出人虎不时偷觑自己,目射凶光,知他不怀好意,早晚是个祸害。

  忽然挺身近前,抗声说道:“姊姊,我愿你二人间生同死!(此是风俗对新夫妇最隆重的祝辞,以能同死,情爱乃专一也。)但你须守前言明誓,天神在上,对我这薄命苦心妹儿,不可再存恶意呢。”月姑见她面容悲愤,声调激昂,忙喊:“妹儿,我姊妹从小长大,一向亲热,又蒙你助我成功,将楼让我,怎会对你有什恶意?”巧姑朝人虎看了一眼,冷笑答道:“姊姊,你哪知道我的苦心。实不相瞒,我对你那情人真看不起。日前他又将我毒打,几被害死,此仇已深,他也恨我入骨。以后不论进什谗言,你只想到我要杀他易如反掌,有仇不报,无非为了他是姊姊心爱的人,又恐伤我情郎的心,惟有忍痛拉倒。否则他连尸首都不会有整的,你如何能称心如愿?只要他不背叛姊姊,忘情负义,我决不动他一根毛发。好在你已折箭为誓,彼此凭心便了。”说完,转身便走。

  巧姑也全亏这几句说,免了好些危害。月姑虽听人虎谗言,但一想到妹子如在事前将其杀死,怎能成为夫妇?几次凶谋入多是欲发又止。此是后话不提。

  月姑闻言,方想唤她回来,吃人虎一把抱紧,口唤:“心肝,我还有好多话说呢。”

  月姑贪恋新欢,便和人虎去往楼中,安顿之后,自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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