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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河雪_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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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问的不是这句,是之前。”

  “之前我说您果然是喜欢他。”阿凉失神道,“您曾经抱着我对我说您爱我,还让我直呼您的名字,您是把我当成他了吧?您的哥哥太子殿下也喜欢他,他也常常把我当成替身。我明白的,我不会胡思乱想的。但我还是很感谢您对我说过那样的话,如果您允许我会一直记得,哪怕是假的。”

  我看见阿凉的眼睛里笼起一层雾气,却强忍着泪水维持卑微的笑颜,我仿佛听到他心中哭泣的声音。

  耶律天一转过头,根本不看阿凉,似乎丝毫不为所动,刻意忽略阿凉的真情,随便说了一句:“你的头发怎么变成了这种颜色?真难看!”

  阿凉轻抿嘴唇,小声道:“您可能也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幽魂给我吃过一种灵药,可以让我多活一年半载,后来头发就成了这样。其实我长得本来就不好看,远不及您万分。我知道污了您的眼睛,我这就离开。”阿凉这样说着,却没有起身的动作,仍然跪在地上。

  “有自知之明就好,我根本不可能看上你的,你也不要一厢情愿地说什么爱我。你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耶律天一此时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这话语冰冷伤人,连我听了都会气恼伤心。

  阿凉的身子晃了几下,勉强用手臂支撑在地上,却忍不住全身颤抖,轻轻地咳着嘴角殷红。他喃喃道:“如果我不是卑贱的奴隶,而是金国的贵族,您会接受我的爱吗?”

  “你知道你父亲是谁吗?”

  “他是一个奴隶,我也是一个奴隶。所以我连爱您的资格都没有,对不对?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对您说我爱您,我知道我不配,我只是默默地爱着付出我的真心。我以为我可以忍住不说,可还是说了出来。既然已经说了,我死而无憾。”阿凉的声音不大,字字清晰,也许是因为将要面临死亡才给了他最大的勇气表白。

  耶律天一沉默了片刻,他仍然没有回头看阿凉,只是声音有些颤抖,他喝道:“滚,立刻离开这里,不要再回黑水宫,不要再来找我。你不知道我有多讨厌你,你从小就肮脏下贱yi荡,像条母狗一样四处勾引男人,我看见你就有气。”

  阿凉用手捂住嘴,刺眼的鲜红从他指缝流出。我奔过去,拽起他,想要带他离开,离开耶律天一无情的羞辱。

  耶律天一看我过来,冷笑着对我道:“怎么样,阿凉的床上功夫可是一流,伺候过的男人多得都数不清,最喜欢被人强暴殴打,你赶紧带他回去好好享受享受吧,很刺激的。”

  我禁不住怒道:“你明知道他爱你,你又怎能这样说他,这样伤他?他快要死了,求我带他来看看你,你就不能骗骗他哄哄他让他高兴一下?”

  耶律天一瞟了我一眼继续道:“我说的都是实事,你也不要装什么正人君子,你若不是看上他的身子岂会买下他这样将死的奴隶?我不信你没上过他,你上过他还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

  我气得说不出话来,想立刻拔剑杀了耶律天一。阿凉却身子一软瘫倒在我怀中,他四肢无力软绵绵地垂在身体两侧,大口大口地咳着鲜血,双眼明明睁着眼神却暗淡迷离失去了焦距。

  耶律天一寒着一张脸甩给我一锭黄金道:“黄金是给你的酬劳,帮我到宋国找一个叫袁复北的人,他是宋国武林盟主的弟弟,请告诉他去宋辽边境卫城锦绣坊取一样东西,事关重大,口信务必带到。还有请你带着阿凉立刻离开,如果半个时辰后再让我看到你们,别怪我不客气。”72秋之屋 转载、合集制作

  耶律天一表情古怪,行事更是不可理喻,先前对待阿凉的无情决绝还算能够理解,可转脸突然又重金托我这个陌生人去找人。他不可能认出我就是袁复北,那么他是真的有东西要给我了?而且事关重大,会不会与阿凉有关?事情一定有蹊跷,况且阿凉伤心伤身吐血不止,我也不能拖延,要立刻找大夫为他医治。我压下心中疑问,抱起阿凉迅速离开。

  三十五 阿凉

  身上的伤远不及心中痛的万分,我感觉胸口有什么东西碎掉了,化成一滩血水,从嘴里流出来,怎么也止不住。其实早已经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仍是飞蛾扑火一样的要见到他,那个我用全部生命去爱的人。

  当他冷漠的说出那些话语“有自知之明就好,我根本不可能看上你的,你也不要一厢情愿地说什么爱我。你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你不知道我有多讨厌你,你从小就肮脏下贱yi荡,像条母狗一样四处勾引男人,我看见你就有气。”“怎么样,阿凉的床上功夫可是一流,伺候过的男人多得都数不清,最喜欢被人强暴殴打,你赶紧带他回去好好享受享受吧,很刺激的。”……我以为我早已麻木,我早已习惯被这样羞辱,仍是忍不住忍不住对这样的伤害有所反应。

  我为人仅存的那一点自尊,在旁人看来是多么的可笑?就像我卑微肮脏的身体一样被无情的践踏。为什么,为什么上天对我如此残酷?如果一死了之能换来解脱那该有多好?可惜现在的我连选择死的权利都没有。我是别人的奴隶,一个一无所有甚至没有资格决定自己生死的奴隶。

  再说新主人是很善良的人,对我那样的好,我应该多报答他一些才能安心死去。所以只要他不抛弃我,我多么难过绝望也要坚持活下去。

  想到这些,我的意识渐渐回复,感觉到新主人就在旁边,而我躺在暖暖的炕上。我一直睁着眼睛,眼前却一片模糊,如蒙了一层沙,什么也看不清。我想我快要失明了,这具残破的身体终究撑不了多久了。但是我现在还能勉强看得见光彩颜色,咫尺之内辨得出大小轮廓,有这些足够做我力所能及的活计,砍柴挑水整理房间用身体伺候主人,这些都不会受到太大影响。我不敢让新主人知道我的眼睛也有了问题,我怕他会因此抛弃我。

  我让嘴角微微上扬,作出卑微的笑容,轻轻的询问:“主人,对不起,阿凉现在感觉好多了,您不用为我担心。我想我不用再休息了,可以做事情了。”

  新主人的手抚上我的脸颊,温柔对我道:“你终于醒过来了。你不知道你刚才的样子真是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就要不行了。”而后他的唇覆上我的唇。

  新主人担心我这么快就会死去啊,其实我觉得自己还能活一段日子,至少现在我就有精神可以满足他的欲望索取。我回应着他的亲吻,同时摸索着解开自己的衣服,我想临死的时候还能有这套完整的衣服穿在身上,不被撕毁。

  他惊诧于我的举动,停止了亲吻,而后看见我解开衣服之后赤裸的布满伤痕的身体,他忽然想要逃开,眼中带着莫名的恐慌。我本想拽住他,却被他大力挣脱,我一时收不住力气,身子不稳跌下炕去。

  我妩媚的笑着在地上跪好身体,故意任由身上的衣衫滑落,我用卑微的语气讨好他道:“主人,您怎么了?我已经做好准备了,一定会让您满意。”

  他用奇怪的眼神盯着我,沉默不语。

  我又向着他爬出一步,继续哀求道:“主人,您是不是喜欢一些刺激的玩法?其实我原来的主人说得没错,我最喜欢被人强暴殴打,您不用有什么顾虑的,只要能让您尽兴就好。”我用下贱的姿势引诱着他,我甚至期待他会毒打我,最好能在这次就把我打死。死在他手中,也算是我对他的报答。

  身体上的痛对我来说早已不算什么,身体痛到极致的时候脑子里就没力气想别的,那样心也就不会痛。不去想了,就会渐渐忘记,死时或许能平静安然。

  他的脸上有什么在闪光,应该不会是眼泪,那是什么呢,我看不清。他的样子越来越模糊,不是他走开了,我想是我快要昏厥。我提了一口真气,咬紧牙关,我不能这么快就又昏过去,我还没有好好伺候过他,不能再让他失望。

  恍恍惚惚之中,我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是幽魂的声音,另外还有一个,竟然好像是我爹爹的声音。他们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新主人似乎也听到了什么异样,急匆匆地转身出去。一转眼房间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暂时松了一口气,在地上蜷缩起身体。

  我闭上眼睛,却握紧拳头让指甲刺进肉里,用这样尖锐的痛维持着片刻清醒,我不敢睡去。是幽魂带着爹爹来看我了吗?新主人是个好人,说不定就会让我见到爹爹,我怎么说也要做出个好精神。虽然现在来不及染黑头发了,大不了撒谎说新主人喜欢灰白色,我故意染成这个样子的,或许能骗过爹爹,不让他担心。

  我不知道新主人到底出去了多久,我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房门被推开了,进来的居然是幽魂。他看我躺在地上,快速地奔过来,抱我在怀中,转身出去。我四下望望,新主人不在附近,爹爹也不在。我有些困惑,却不敢问。

  幽魂微笑着对我说:“不用担心,那个人已经走了,我带你去见你爹爹,你们不会再分开了。”

  我笑了,小心翼翼道:“是您又把我买回去了吗?不过我大概活不了多久了,我现在眼睛已经看不清了,动真气会头晕,恐怕不能为您做事了。”

  我不能欺骗幽魂,我猜他是想让我在最后的日子里与爹爹团圆,可是我又怎忍心让爹爹眼睁睁看着我死去?所以我继续说道:“新主人对我很好,您不需要再把我买回去的。”

  幽魂一直没有说话,我猜不透他的意思,但是我不敢再多说,毕竟有权作决定的是他不是我。

  他抱我来到一辆豪华的马车前,车前车后有许多护卫,我依稀看得出他们的穿戴打扮与金国士兵很相似。车里是谁呢?不会是金国的皇太孙合剌吧?他应该不想再见到我的,或许这次是想杀了我,免得肮脏的我玷污了他的声誉。最有可能是这样的吧,幽魂按照皇太孙的命令买我回来,他可怜我让我死前再见一眼爹爹。能见到爹爹我就可以安心的死去了。

  幽魂把我送上马车,车里伸出一双手将我抱了进去,紧紧贴着他的身体。他丝毫不在乎我的肮脏污了他华贵的衣衫。他温柔地叫着我的名字:“阿凉,苦了你了。”

  竟是爹爹的声音,我惊异地抬起头,发现锦衣华服的主人真的就是爹爹。他抱我在他怀中,热泪盈眶,我一时之间根本反应不过来。我痴痴地问:“您,您是我的爹爹吗?”

  “傻孩子,咱们的苦日子到头了。也许你一时之间不敢相信,当初爹爹也是这样的,不过你会渐渐明白接受的。”爹爹向我解释道,“你慢慢听我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告诉你。我先说,你有什么不明白的等我说完了再问。之前幽魂送我到金国疗毒,他花了大笔银子请到了金国最好的大夫,那个大夫曾经是皇室御医,他发现我与金国的几位皇子长得很像,尤其与当今皇上最疼爱的皇太孙合剌面容酷似。经过一番调查,他们证实我居然是金国皇上的儿子。我的母亲也就是你的奶奶曾经是伺候皇上的女奴,被皇上宠幸生下了我,如果她不是奴隶出身,我就是皇长子。皇上当时在外征战,后妃容不下我母亲先一步生下皇子,欲下毒手加害,母亲抱着尚在襁褓中的我逃到了辽国。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她弥留的时候似乎也提到我的父亲姓完颜,可惜我那时太小不懂事,以后生活清苦也没工夫再想。现在苦尽甘来,皇上已经承认了我皇子的身份,大金国的皇上就是我的父亲你的祖父,你就是皇长孙。你是大金国的贵族,咱们都不再是奴隶了!就连皇太孙合剌也要叫你一声哥哥。”

  可能刚才我就没有真正醒过来,现在一直在做梦。我见到了爹爹,爹爹告诉我我是金国的贵族,是合剌的哥哥。这个梦怎么如此荒诞?我想爹爹想疯了吗?还是我潜意识里太想摆脱奴隶的卑微身份,或者我是贵族我爱的人就会多看我两眼。

  爹爹见我在发呆,他笑着说:“我当时也像你这样,呆呆坐着傻笑了两天,才恢复正常。幽魂现在是我的贴身护卫了,你以后不要再叫他主人,免得闹笑话,咱们现在是他的主人。他当初对咱们父子都很好,我以后会慢慢报答他的。”

  我已经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了,如果真是梦,这个梦好长啊,好美。

  我和爹爹坐着豪华的马车,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由卫队护送直到金国都城。皇宫之内为了迎接我们的到来大排宴席庆贺。爹爹带着我一一认过我的几位叔叔,而后合剌作为我的弟弟亲自为我敬酒。

  我同他穿得一样华贵,甚至头上带着与他一样的金冠,只是我满头灰白的长发,神情紧张惶恐。爹爹就坐在我旁边,安然地接受庆贺,我却望着面前丰盛的酒宴无从下口。

  活到这么大,我吃过的最好的东西就是主人们的剩饭菜,向那样整盘的精致的菜肴,散发着香气热气碎玉般洁白晶莹的米饭,真的是我可以碰的吗?光看一看就是一种享受,吃到嘴里会是怎样的滋味呢?

  合剌敬酒的时候,我看得出他眼中的鄙夷,爹爹却笑呵呵地回敬他一杯酒,丝毫不介意。他们都知道我和爹爹是什么出身吧,而且合剌更清楚我曾经的肮脏下贱,就算我是他的兄弟,他一样瞧不起我。

  不过我不在乎,我本来已经习惯被伤害了,现在突然被假装尊敬,反而令我坐立不安。我对爹爹说身体不舒服,爹爹大约是了解我的感受,他陪我回到我的住处。

  那是皇宫之中宽敞明亮布置豪华的房屋,院子里遍植花木,里外有许多奴仆伺候。爹爹说这是皇上专门赏赐给我的寝宫,原本除了皇太孙其他的皇子皇孙成年了都不让住在皇宫里的,皇上念及子孙失散多年,才开了特例,让我和爹爹都留在皇宫里住,共享亲情之乐。

  爹爹问我房间满不满意,我随口说了一句房间太大,窗子太亮,家具太多,就立刻有奴仆用布料遮了窗子,在房间内加建了隔间,搬走了所有我不要的家具摆设。改造后的屋子看上去与我在辽国太子府住的那间仓库差不多大了,窗子也幽暗下来。我让他们留了一张书桌和放满书籍的书架。另外还留下了地上铺的厚实温暖的地毯,我想我短时间内很难习惯在床上或者炕上安睡,躺在地上有地毯的话会舒服很多。

  没有人对我的话提出异议,他们都毕恭毕敬把我的话奉为命令遵从到底,尽全力让我满意。而我根本无法适应这种突然颠倒过来的地位,我需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谨言慎行,不要再见人就跪,不要对奴仆护卫们说话用敬语。为了少出差错,不给旁人带来困扰,我尽量不走出房间,不说话,闲了看百~万\小!说,饿了吃吃饭,困了睡睡觉,再无其他。只有爹爹来看我的时候,我才能显得自然一些。

  不需要再忍饥挨饿,不需要再看人脸色,不会再受鞭打责骂,我的身体似乎日渐好转,我的精神却高度紧张。我仍然无法不怀疑,眼前的一切都是梦境,我若麻痹大意梦就会醒。

  忽然有一日,爹爹来看我时对我说:“阿凉,爹爹这次是来与你告别的。”

  “您要出远门?”

  “是啊。其实是这样的,你应该也知道宋国想与咱们金国联合灭辽,又惧怕灭辽之后咱们会趁机南下侵占宋国领土。可是皇上早有一统天下的打算,如果时机到了,绝对不会放弃。咱们如果不与宋国联合夹击,单只是灭辽恐怕就不是易事。宋国皇帝也知道这点,所以他们肯与咱们联合出兵必须让咱们答应他们一个条件,就是派皇室子孙去宋国为人质,确保将来咱们不会挥军南下入侵大宋。你的叔叔们都身居军政要职,合剌是早已定下的储君。只有我除了担着皇子的封号,没有要职。我不能光吃闲饭不为皇室做贡献,所以我打算主动请命去宋国做人质。此一去恐怕前途凶险,不过我能为国牺牲成全皇上的大业,就是咱们全族人的荣耀。我若能立下大功,将来你也不会被别人看轻。”

  我懂得爹爹这样做全是为了我,不惜去宋国为质,明知必死也义无反顾。可是他大概还不知道我早已没有明天,我随时都会死去,撑不了多久了。既然有这样的机会,还不如让给我。反正我也是将死之人,而爹爹正当壮年,用我的残破之躯换来爹爹在皇室之中后半生的荣耀骄傲,我何乐而不为?

  于是我笑着对爹爹说:“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让给孩儿如何?我会武功,若是有什么变故,我或许能逃生,既不耽误金国大业,还能活着回来与您团聚,生受荣耀,抬头挺胸受国人仰慕尊敬岂不更好?”

  看来幽魂并没有对爹爹说我病重将死一事,爹爹听了我的建议,只是夸我勇敢有志气,初时虽然有些担心我的安危,在我力劝之下没有再反对,最后说明日带我去面见皇上,再议详情。

  这是梦也好,是现实也罢,看见爹爹开心的笑颜,我可以暂时忘却伤痛烦恼。只是到现在我仍然忘不掉我爱的天一,如果我去了宋国或许我们此生再也无缘相见了[xieyi]

  三十六 完颜

  在黑水宫,我又重新得到了夜雪的心,我以为我会就此满足,或者放弃凡尘俗事,与我爱的夜雪退隐山林,过逍遥日子。可惜我姓完颜,我是大金国的皇子,我逃不掉责任,我必须在有生之年为我父皇为我们部族效忠卖命。

  宋国主动提出与我大金国联合灭辽,如能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说不定既能灭辽还能趁势挥军南下,入主中原,完成统一大业。在这样的紧要关头,我怎能弃国家责任于不顾,只缠绵在儿女私情之中?

  夜雪劝不住我的,他爱我,他会理解我,他不会阻止我。我对他坦白,我必须在帮助父皇完成统一大业之后才会与他退隐厮守。他可以选择现在就与我在一起,或者在这里等着我。他笑着对我说,他不是辽人、不是宋人、不是金人,他只是我的人,我走到哪里,他就随我去哪里,他再也不要和我分开。

  我懂夜雪的心,我又何尝能够忍受与他再次分离的日子?但是带着夜雪离开,黑水宫怎么办?耶律天一,那个辽国的皇子又该怎么办?他知道有关我的一切,以他的聪明才智,估计很快就能窥测出我的用意目的。

  耶律天一不能留,黑水宫里的人只有投我大金国的才能活命。但是我知道夜雪心肠软,他不会让我杀耶律天一的,毕竟他们师徒一场,多少有点感情。所以我再三思量,决定给耶律天一一个活命的机会,因为我想起了阿凉。看得出耶律天一喜欢阿凉,也许他会为了阿凉而听命于我也说不定。想到阿凉,我又想到了宋国姓袁的那一家子,阿凉的身上也留着他们袁家的血,那些自命侠义的正人君子理论上不会对阿凉见死不救,这是很值得利用的一点。阿凉,我的宝贝儿子,看来生了他也不完全是个错误。我一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对阿凉人尽其用,千万可不能浪费。

  黑水宫中几个宁死不降我大金国的,我便成全他们去见阎王,剩下的无需多说早已臣服在我的铁腕之下。黑水宫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可以作为我大金国侵入辽国的第一个据点。我对黑水宫实施的这一系列变革,耶律天一很快有所警觉怀疑,我便先下手为强将耶律天一软禁在黑水宫,我对他说如果他想见到阿凉,就乖乖的留在我眼前。当然口说无凭,我逼他吞服了慢性毒药,解药一个月吃一次,只掌握在我一人手中。

  夜雪怪我手段残酷,我说无毒不丈夫。耶律天一是夜雪的徒弟我才会留他一条命,否则凭他姓耶律,是辽国的皇族,我就早该杀了他以绝后患。谁知夜雪告诉我阿凉深爱着天一,就算我再讨厌阿凉,阿凉毕竟是我的骨血,我们已经让他受尽苦难,起码应该留给他一个被爱的机会。阿凉和天一是两情相悦,夜雪让我成全他们。

  这倒是不难办,反正阿凉活不过一年半载,等他死时,我再杀耶律天一给他陪葬,让他们在阴间成双成对。所以我笑着答应夜雪,我会成全他们,让他放心。我还要感谢夜雪告诉我这个重要的消息,也许耶律天一在我手中,我可以让阿凉为我做更多的事情。再者耶律天一也是我们对辽国的重要筹码,说不定一旦开战还能换来几座城池。

  没想到耶律天一早就看出我的用心,也知道我对阿凉感情淡薄,他不甘心被我利用,也不愿看着阿凉继续被我利用。他被我用毒药控制,逃走是自寻死路,他应该明白却仍是千方百计想要离开黑水宫。我猜只有一种可能,他爱阿凉胜于自己的性命,他或许想找到阿凉,告诉他一切真相。不过以阿凉的性格要么不相信要么是承受不了刺激彻底崩溃,耶律天一不会冒这样的风险。那么他大约会去了断他和阿凉之间的情,让阿凉不再爱他,他希望这样阿凉就不会因为他的生死受控于我,今后就算阿凉知道了真相,也不会因为二人立场对立而让阿凉难过。他想的倒是周全,可惜他就算忍痛割爱断情绝义也翻不出我的手掌心。

  耶律天一与阿凉真得很有缘分,他还没走出黑水宫的地界,就在月河边上遇到了阿凉。幽魂怎么没有把阿凉看住,还是合剌那小子太随便,竟然把阿凉又卖给了别人?幸好事情没有太出格,一切都有补救的余地。

  耶律天一自从那日见到阿凉,就失魂落魄地返回黑水宫,如同行尸走肉,对身外之事不闻不问。他恶言相向羞辱阿凉,其实自己心痛得滴血,我又怎会不知?我必须尽快部署一个稳妥的计划,让阿凉回到我身边,心甘情愿地听我的话做事,不能因为耶律天一一个人的打击,让我的阿凉提前送命。

  火速召回幽魂,我们又当着阿凉演了一场感人的戏码。阿凉的新主人是个胆小懦弱的皮货商人,我本来是授意幽魂杀掉他灭口,可惜还没等我们动手,那人就吓得自己跌进了月河里,这件小事用不着我ca心,我的属下自会找到那人的尸首向我交差。

  事情似乎进行得很顺利。我带着阿凉回到我们大金国的都城,另外还派人将夜雪秘密接到我的府中。我对父皇和合剌说出了我的计划,我们不是正需要有人去宋国为质吗?现在我认了阿凉,就便宜他做几天皇长孙,享几日荣华富贵,用他所剩无多的生命为我们大金国出最后一份力。

  皇室之内除了阿凉,全都知道了我的计划,他们更加敬佩我的智慧和不惜牺牲亲子为国尽忠的豪勇。我一向都是父皇眼中最有能力的好儿子,皇位对我来说唾手可得,可惜世人想要的东西,我偏偏看不上,我有我的夜雪就足够了。父皇的统一大业我会助他完成,皇位留给合剌就好,我只向父皇求了一个许诺,当我想要离开的时候放我走,让我和我心爱的人退隐山林不再过问世事。

  阿凉的性情我很了解,哄着他骗着他毫不费力,稍微用点手段他就主动踏入我安排好的道路,心甘情愿地答应去宋国做人质。我放心不下的是耶律天一和那个皮货商人。耶律天一一直留在黑水宫,表面上颓废沮丧得过且过,会不会是故意使出的障眼法让我疏忽大意,另外有所图谋?他毕竟是辽国的皇子,因为情感受挫就一蹶不振,眼看国家被吞并毫无作为,似乎有点不太合情理。再有那个皮货商人的尸首一直没有找到,我问过合剌和幽魂,他们谁也不认识这个人,当初阿凉不是被转卖的,很有可能是被这个来历不明的人抢走的。那个人是谁,出于什么目的要带走阿凉?他若是还活着,会不会再来捣乱?这些我都不得不小心防备,免得我的坏了我们的大计。

  阿凉奉旨离开都城去往宋国,我表面上说是依依不舍,一直要送他到达宋国边境,实际上是怕路途遥远横生枝节,有我坐镇才能随机应变,我不能容许其间再出差错。

  本来我们应该走海路绕过辽国的领土去宋国更安全一些,可惜时近严冬,海上风浪猛烈,行船太危险。我们只好化装成商旅,一切从简,由陆路穿过辽国到宋国。

  对于衣着住宿饮食,阿凉从来不关心,他一路上都是按照我的安排静静的呆在马车里,从来不主动与人说半句话。我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不可能整天盯着阿凉,但是我心情好的时候会去他的马车看看他,陪他说几句话,免得他烦闷得身体更差。

  近日天气寒冷,似是要下雪了。我叫人随便买了几件厚衣拿在手中去看阿凉。还是老样子,他蜷缩在马车一角,眼神迷茫沉默不语,也不知道他整天在想什么。他的身体轻轻颤抖,脸色苍白,嘴唇发青,应该是很冷吧,我今天不给他送衣服,恐怕他会就这样挨着冻着。真是奴性不改,不可救药。

  我调整了一下心神,把衣服递到阿凉面前,和蔼地笑着对他说:“阿凉,天冷了,这些衣服你拿着穿。真是傻孩子,冷了就告诉爹爹,咱们现在的身份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不用忍着。”

  阿凉淡淡地笑着,似是被我施舍的亲情所暖。他冰冷的手接过衣服,裹在身上,傻傻地说道:“爹爹,其实也还好了,可能是我最近身体有些虚弱,过去比这再冷的天气也不会觉得。”

  我假意伸手抚向他的额头:“你好像有点发烧,生病了吗?若是不舒服就该请大夫看看。再有你的头发,还是染回黑色吧,灰白色的看起来怪怪的。”

  “没关系的,爹爹。我体温就是这样,也许有些害怕紧张才会如此,没有生病的。头发是该染回来,您不说我都忘了。”

  他说得很平静,可我清楚“借命”只是单纯抽调人身体中暂时不用的能量维持性命,实际上人还是会一天天虚弱,到了后期身体会产生根本无法缓解的痛楚,越来越重。阿凉头发已经白了,眼睛也看不清楚,估计是到了后期,最多再有三个月可活。不该来得这么快,都怪耶律天一,他若不是刺激阿凉,阿凉起码还可以活半年。必须尽快把阿凉送到宋国,早日与宋国联合出兵灭辽。三个月虽然不长,但是灭辽还算将将来得及。

  阿凉不想我看出他在强忍痛楚,故意微笑着对我说话,转移我的注意力。我就假装什么也不知道,顺着他心意,省得麻烦。

  “爹爹,您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当然有。”我毫不犹豫的回答。

  “那么如果您喜欢的人不喜欢您,甚至连见一面都不可以,您该怎么办呢?”

  我想起了夜雪,躲了我十几年的夜雪。唯有想起他的时候,我的心会迷乱,我才知我也有脆弱不堪的地方。我对阿凉说:“如果我爱他胜过自己,那样我就不会放弃,我会等,我会努力使他回心转意。”

  “爹爹真的很有勇气啊。”阿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喃喃道,“我原本也不会放弃的,可惜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忘不了他,我好想再见他一面。”【tetsuko】

  三十七 阿凉

  我忘不了天一,好想再见他一面,虽然他曾经明明白白对我说不愿意再看到我。但是爹爹说,如果爱一个人胜过自己,就不该放弃,就应该努力让对方回心转意。可惜我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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