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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尼族远古神话第1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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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的青菜,能掐的只是叶叶;皮菜一次拔掉,下一回就没有了;青菜一次拔掉,下回就没有了!

  走吧!

  阿妹,罗白阿妹,是女人,只有嫁出门;是姑娘,只有去找老公;亲亲的阿哥阿妹,打伙在的日子,再好也是短的,迟早总要分开的!

  阿妹惊奇地看着阿哥,阿哥受不了这种奇怪的眼神,就低下了头。

  其实啊,以上的一番话,出自阿哥的嘴,却是阿爸阿罗教他的,而阿爸阿罗是从天神那里学来的。

  阿妹听了听,姑娘想了想,姑娘阿妹就无话可说了,要当别人家媳妇的罗白就笑起来了。

  远古的男婚女嫁是天神定下来的,男婚女嫁的规矩是天神定下来的!

  那么,远古嫁姑娘的规矩是什么呢?远古嫁姑娘要送什么礼物呢?

  你们看啊!

  两层是棕衣送一件,花格簚的雨帽给一顶,弯背的镰刀给一把,棕搓的背索给一根。

  箱子里的衣裳分一半,钉银泡的头布分一块儿,长袖的衣裳分三件,短袖的衣裳分三件,大裤脚的裤子分三条,绣花的绑腿分三副。

  银打的镯头送一对,银打的戒指送几只,银打的响铃送一圈!

  姑娘出嫁的时候,穿的就穿起来,戴的就戴起来,姑娘要打扮的比天宫里的仙女还要漂亮!

  姑娘出嫁不是去做帮工,姑娘出嫁是去做另一家的媳妇,媳妇就是将来的主人;姑娘出嫁不是去当下手,姑娘出嫁是去做另一家的女儿,女儿就是半个主人;姑娘要是不戴叮当作响的银饰,嫁出去就会给人笑话;姑娘要是不穿好看的衣裳,丢人是丢阿爸阿妈的脸;姑娘出嫁要是不棑常,别人会说娘家的难听话!

  还不等罗白姑娘开口,阿爸就把簚编的箱子拿来了,这是女儿存放自己私物的小库房;还不等罗白女儿吭气,阿妈就把金竹编的针线萝给了女儿,这是姑娘离不开的伙伴;还不等阿妹想到,阿哥阿嫂就已经送给她编好了藤簚的卡背,这是罗白回娘家的伙伴。

  罗白姑娘高兴了,却说出了不高兴的话:一娘生的亲亲的阿哥,亲亲的生我养我的阿爸阿妈,方方正正的藤簚箱子有了,叮当作响的银饰有了,眼花缭乱的花花衣裳有了,姑娘要走去家门的话,说不出口啊!

  下篇:人的古今 第七十七章 男婚女嫁(4)

  更新时间:2011-9-19 17:29:27 本章字数:3670

  该嫁的姑娘要嫁,不用姑娘自己说话,男方的尤莫,双方的月下老人自然会来叫来请,骑着宽脯子大马就红红火火地来了,坐在热乎乎的火塘边,一一报上迎亲的厚礼,一一许下回去的礼遇。

  该嫁的姑娘要嫁,不用姑娘自己说话,姑娘的阿依玛,双方的月下老人自然会来说,没有引路的十个老人,认得路姑娘也不会自己去;没有男家十个老人来说情,姑娘也不会把愿意出嫁的事情来讲。

  姑娘的意思传去三天,这回是姑娘的阿舅来主姑娘的大事,和媒人一起坐在火塘边,慢慢地说出姑娘出嫁的大礼。

  阿舅说:巧嘴巧心的媒人,当阿舅的我说话不会拐弯,说话象金竹一样直,说出的才是哈尼话;说话象藤子一样弯,说话的就不是哈尼人。

  尤莫啊,富人家的姑娘,不能用斗量金银定出价;穷人家的姑娘,也不能用园子里的菜来换。

  天神沙白湘白定下了规矩,嫁姑娘要有礼钱,礼钱嘛,不用斗和升来量,只用戥子称就行。

  先称的一称,算做阿妈的喂奶钱;后称的一称,算做阿爸的盐巴钱;再称的一称,算做姑娘的丝线钱;最后还要称一称,是给阿哥阿嫂的面份钱。

  火塘边的桌面上,说合了嫁姑娘的彩礼,阿舅的一句话就可以定姑娘的终身!

  细心的姑娘的阿舅,只给媒人和尤莫说下一句囫囵话,转过身有来问姑娘。

  阿舅说:讲过长藤子一样的话,男家许下了这样的大礼。阿舅最心疼的罗白囡,你是不是喜喜欢欢?

  罗白姑娘听了阿舅的话,心里高兴,嘴上却说不出喜欢的话:阿舅走了三天的路,来帮姑娘说财说礼,财也合了,礼也合了,姑娘还是不能答应出门。

  火塘边四个角的桌子上,姑娘家红椿木打的桌子上,还不见金竹削成的筷子,还不见摆出汉人出的土碗,桌面上还没有铺设鲜绿的芭蕉叶。

  这边的桌子上,还不见阿哥捉来的送阿妹的大鱼;那边的桌子上,还不见阿妈养来打发姑娘的肥猪肉;九个碗里,还没有装进姑娘摘来的绿菜;十个大碗里,还没有装满阿妈亲手捂出来的白米酒;还有那喝酒的土碗里,也不见倒满阿爸亲手酿出来的米酒……

  自小疼我爱我的阿舅啊,得不着这些礼,邻居会捂住嘴巴笑,笑阿爸阿妈的刻薄,来送行的阿依玛,会讲出九背背不完的话!

  亲亲的阿舅,即使忍得下邻居的笑话,也忍不下阿依玛的闲话,她们会在我的面前说出这样的话:

  吃不着姑娘放养的牛批出的牛干巴,我们不会给你出嫁;吃不着男人家大象的五肝六脏,我们不会给你出嫁;吃不着你割猪食养大的肥猪肉,我们不会给你嫁;吃不着你拿回的三斗野味,我们不会给你嫁!

  亲亲的阿舅,她们的嘴会说,你是个好打发的小姑娘,好打发的小姑娘,就不值钱了!

  罗白的阿舅哈哈哈地笑起来:罗白啊,阿舅的好姑娘!你眼睛象你阿妈,美丽的大大的,看得清!你年纪小小的,看得细!

  合了合了,对了对了,好了好了!

  阿舅就去找罗白的阿哥,叫他去老林的树上采来好树菜花,拿三背好树菜花做大腕的五脏;又叫来罗白的阿嫂,叫她去园子里挖魔芋,做出魔芋片配牛心牛肝;阿舅还叫罗白的阿哥阿嫂,一齐到地里砍来大个儿的冬瓜,配起来吃的肥肉;阿舅还招呼罗白的小伙伴,从九山八岭采来木耳香菌子……

  罗白姑娘说出的三升话,阿舅没有一升不答应;姑娘罗白说出的三斗话,阿舅没有一斗不答应!

  罗白姑娘的小嘴儿,一上一下闭起来了!

  姑娘罗白的小心儿,呼咚呼咚跳起来了!

  (四)

  罗白姑娘出嫁的日子来到了,姑娘罗白就要离开生养自己的家人了,就要离开生养自己的山水了。

  阿哥给了遮风遮雨的棕衣簚帽,阿爸给了打手饰的银子,阿妈给了缝过千针的新衣,阿嫂送来了早就备下的席子被窝,一家人喜喜欢欢,一家人忙忙碌碌。

  迎亲的人骑着粗蹄大红马来了,马铃声越来越响。

  呛啷——呛啷——呛啷——

  迎亲的人裹着红布包头,身上的衣裳拖得老长老长。大队人马来到门口,下马的人群象雀群落进树林。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阿哥阿嫂喜喜欢欢迎进客人,按照古礼迎到了火塘边。

  火塘边像是热闹的街市,待客的好酒好菜把桌子摆满了,祖传的簚桌上也热闹起来了。

  摆好了三双金竹筷,摆好了三碗米酒,摆好了三碗红饭,摆好了三碗肥肉。鲜姜煮的汤也摆下了,蒜泥做的沾水也摆下了……

  摆下这些爽口的菜,是求天神地神保佑出嫁的姑娘,是求先祖保佑出嫁的姑娘。

  保佑姑娘放牲畜,牲畜挤满大圈;保佑姑娘栽田种谷,打下的金谷堆满土仓;保佑姑娘做人家的媳妇,象鲜姜一样落地生根;保佑姑娘做人家的妻子,有大蒜一样多多的儿孙。

  罗白姑娘的阿爸阿妈,高高的抬起酒碗答谢客人,感谢诚心的客人,为两家的婚事忙得象绕花的蝴蝶,一日三回,走进家门说亲,九层的嘴皮也磨破了七层;感谢诚意的客人,为两家的婚事忙得象飞奔的骏马,三日一回,跑来跑去做媒说情,五拃圈的腿脚也走细了三拃圈。

  席上的老人说出了应尽的礼数,媒人拿出四包亮瓦瓦的银子。一包送给阿妈,这是姑娘的奶水钱;一包送给阿爸,这是姑娘的盐巴钱;一包送给阿哥阿嫂,这是孝敬阿哥阿嫂的面份钱;一包送给罗白姑娘,是给她买针买线的钱。

  媒人带领迎亲的伙伴,面朝罗白家的簚供桌拜过三拜,迎亲的人群,就要把姑娘罗白娶回去了,罗白姑娘先和先祖告别,又来和阿爸阿妈告别,和阿哥阿嫂告别,眼泪就像岩石上滚过的清泉,哗哗啦啦地流下来了。

  罗白说:一天离不开的阿妈,一下离不开的阿爸,时时帮我的阿哥,处处和我说知心话的阿嫂,我要走了,女儿婚嫁的头不是我开的,我只是顺着天神开出的路走;我们开荒,只是顺着先祖塔婆的路来开;我们引水,只是顺着烟沙大神的路去引;罗白出嫁,也是顺着阿妈米鲁的路子来嫁啊!

  罗白来和小伙伴们来告别,阿依玛和罗白就哭成一团了。

  姑娘擦着阿依玛的眼泪说:亲亲的阿依玛,一天也离不开的伙伴,我要走了,再也不会日日在一起了!

  我的亲亲的阿依玛啊,一个也不要为我出嫁忧愁,一个不要为我出嫁伤心,是姑娘就得嫁出去,是姑娘就得到别人的家,去生儿育女,是姑娘就得到别人的家,去扶持男人成家立业。我去的地方,是成家立业的地方,是每个姑娘必须去的地方!

  阿爸阿妈给了我们双脚,有脚就能走千山万水;阿爸阿妈给了我们两只手,有手就可以干出惊天动地的事情!

  我们辛勤的汗水流下来,可以换来我们的吃和穿;我们的吃食不够,可以开出数不尽的大田;我们的寿命不够,可以去向阿匹梅烟讨;我们的子孙不足,可以去向大神烟沙要!

  亲亲的阿依玛,从小玩到大的伙伴,出去嫁人的事情,我们都要有一回,快快擦去你们脸上的泪水,快快抹去你们心上的忧伤。我要到人家家里去做媳妇,我要到人家家里去服侍年老的阿婆阿公!

  做人家的媳妇,要像做自家的女儿;服侍阿婆阿公,就像服侍自家的阿爸阿妈。

  在自己家里,生我的是阿妈,养我的是阿爸。

  在人家家里,生我的是阿婆,养我的是阿公。

  生我养我的阿妈阿爸,背我教我的阿哥阿嫂,寨子里的阿匹阿波,亲亲的我的阿依玛,我要去别人的家了,我要去不熟的地方了,大门外迎亲的大马已经叫过三声了,我要去过当新娘子的日子去了!

  该说的都说过了,该告别的都已经告别过了,罗白姑娘还是抬不起出门的脚,姑娘又说出了最后的一句话:亲亲的阿爸阿妈,亲亲的阿哥阿嫂,出嫁的罗白还要九碗蝴蝶的泪水,出门的罗白还要九碗螃蟹的脑水。

  姑娘没有了的心事,要在今天了;没有说尽的情,就在今天说。

  罗白悄悄地躲进了小耳房,她的阿依玛找来她最合心的人,好心的阿嫂抬来肥肥的母鸡肉,姑娘和最合心的人告别。

  吃完分手饭,姑娘的心还要多留一个时辰。阿妈进来催了三次,阿嫂过来催了三回,罗白姑娘被阿哥阿嫂拉出了小耳房,三个阿依玛也拖不住出嫁的人!

  罗白姑娘骑上了高头大马,米鲁阿妈的姑娘成了别人家的囡,欢乐的迎亲人喜笑颜开,愉快的山风吹拂着新郎新娘,哈尼人开通了男婚女嫁的大道!

  下篇:人的古今 第七十八章 丧葬(1)

  更新时间:2011-9-19 17:29:27 本章字数:2829

  (一)

  在那远古的时候,老人不死,小娃子不死,是人就不会死。

  人,为什么不会死呢?

  因为人神阿罗有了永生不死的药。

  这永生不死的药是什么嘛,这么厉害啊?

  这副药是一个人,就是阿罗的老婆,叫米鲁。她是天神阿匹梅烟的囡,第九个女儿,也是最小的女儿,是永生不死的人。

  人神阿罗有了老婆,有了永生不死的米鲁,生下了永生不死的姑娘罗白,兴出了男婚女嫁的古规,姑娘罗白嫁给了哈尼伙子佐则。

  从此啊,世上的人,比九山九岭的树叶还密,比十窝虱子圪蚤还多。

  世上人的死活由谁来掌管呢,怎么不来管一管呢?

  世上人的生死是由天神烟沙亲自掌管,原来的九位神仙,因为没有生命的财富,就来到三层高天找天神烟沙。在天神烟沙的求情之下,高能的大神阿匹梅烟,生下了九个永生不死的姑娘,许配给了九位神仙。天神烟沙认为自己做了一件好事,因为人没有提出要死的事情,所以也就没有立下人死的规矩。

  由于人只生不死,世上的老人就多得不得了了!

  一开始,年轻人天天早上,把老人抬到太阳底下去晒,晚上再抬回火塘边边烤。到后来,老人多得不能再多了,年轻人只能把老人象垛干柴一样垛起来,任凭风吹日晒,老鼠啃咬,顺其自然了。

  唉,那时候的年轻人啊,不会说一句敬老的话,不会做一件孝敬老人的事!

  唉,哎哟哟!

  这样的儿孙,要来做什么嘛?

  这样的后人,为什么要生下来嘛?

  消息传上了三层高天,天神烟沙来到了人间。

  大神烟沙对哈尼人说:世人,你们的心花有七朵,难道一朵也没有了吗?你们的肝花有七朵,难道七朵都谢了吗?你们的肠子有七节,难道七节都是岔肠吗?你们的肚子有七个,难道没有一个是好的吗?

  你们的阿爸阿妈,种下了他们的种子!种子种是种下了,可是还没有你们的身子呢。你们的阿妈,把你们在肚子里怀了整整十个月,最后才变成了人呢!

  头个月,你们还没有头;二个月,你们还没有脚;三个月,还看不见你们的手,四个月,还看不见你们的身子。

  你们的阿妈到了五个月,坐下来不像人,站起来不像人;到矮山老实脚疼,去高山老实气喘。

  过了五月到六月,过了六月到七月,大田里的活计做不得,山坡上的活计动不得。为了你们变成|人,最苦的苦吃过三斗哩。

  熬过七月进八月,熬过八月进九月,日子是土锅里的牛骨头,熬也熬干了,熬也熬化了。

  到了九月的三天,养下的乌骨鸡抱出两只;到了九月的七天,剪脐带的剪子拿出来;到了九月的九天,包小娃子的裹布撕出来!

  生你们的日子,是阿妈死九回的日子,是阿爸死三回的日子!

  先生下你们的头,再生下你们的脚,然后生下你们的手和整个身子,你们生下来了,象一只不会吃奶的小猫。

  生下你们一轮的日子到了,阿舅给你们送来了背带;二轮的日子到了,阿婆送来了尿布;三轮的日子到了,抱着你去大田里看看。

  瞧着瞧着满月的日子到了,给你们在阿妈的膝头打滚;看着看着半岁的日子到了,给你们在阿爸的手板心上走路。

  一岁过去了是两岁,两岁过去了是三岁,两岁的小娃子吃饭要人喂,三岁的小娃子吃饭要人喊。

  三岁去了四岁来,五岁去了六岁来,不是最绵的那碗饭,阿妈不会添给你;不是最肥的肉,阿爸不会拣给你;杀得一只阉鸡来,两只鸡腿留给你。

  七岁八岁到九岁,十六七岁的年龄也到了,阿爸阿妈一夜翻十次身,阿爸阿妈一天叹十次气。

  自从人神阿罗娶了我的阿妹九姑娘,他们俩有了儿女之后,开始了男婚女嫁的先例,你们的阿爸阿妈,就操碎了心。

  是伙子,要给你说媳妇;是女儿,要给你找婆家。

  给儿子伙子说媳妇,舍不得吃喝,也要把银子省下来,四包礼银不准备好,十个寨子里的姑娘一个也不会嫁过来呢。

  是女儿姑娘找婆家,舍不得花钱,也要把银子省下来,如果女儿穿戴不好,招待伙子家人不周到,即使姑娘嫁出去,阿爸阿妈的头也抬不起来呢。

  世上的人啊,天也会老,地也会老,太阳也会老,月亮也会老,难道你们人就不会老吗?你们人就没有动不得的一天吗?

  世上的人听了天神烟沙的话,心也愧了,脸也红了,头也低了,人们要去找孝敬老人的规矩了!

  (二)

  孝敬老人的规矩是什么?

  孝敬老人的规矩是哪样?

  老人的吃喝拉撒,老人的坐卧起坐,老人的伤病疼痛……

  敬老的规矩有千件万件,最大的一件是发丧!

  最先发丧的人是哪个?

  是哈尼先祖窝候。

  窝候先祖给哪个发丧?

  是给哈尼人的远祖俄玛发丧,是给哈尼人的先辈俄烟发丧。

  哈尼人的远祖死在什么地方?

  哈尼人的远祖俄玛死在遥远的虎尼虎那,哈尼人的先辈也是死在虎尼虎那!

  俄玛俄烟是最先死去的吗?

  不是!

  头一拨死去的是手杆长长的猴子,如果不是把猴子的死讯传到天宫,也不会定下人要死的规矩,后世的人也不会发丧送葬,也不会有葬礼。

  给猴子发丧的是哪个?

  是憨直的猎人策宛策赞,另外还有两个人,一个是聪明的俄可八森,他是哈尼人巧手的工匠;一个是头一个开口说话的人,那就是高能的德摩诗匹。

  哈尼人策宛策赞是有名的猎人,常常背着弩弓去打猎,鸡不叫就上了高山,太阳还没有出来,就钻进了老林。

  有一天,策宛策赞早早的就进了老林。老林里的野物七十样,七十样样样都不见;老林里的飞鸟七十种,七十种种种都没有;找过去找过来,哈尼猎人的眼睛象生芭蕉一样涩;转过去转过来,策宛策赞的脚象酸多依果一样酸。

  不见不见的,总算见到了一只麂子,哈尼猎人策宛策赞就打射麂子,一打就中了。

  打着了是打着了,一看却是一只猴子。

  哈尼猎人打死了猴子,策宛策赞的眼泪就像七月的雨水,脸色就像浓雾笼罩的半山。

  下篇:人的古今 第七十九章 丧葬(2)

  更新时间:2011-9-19 17:29:27 本章字数:2961

  哈尼猎人悲伤了,策宛策赞流泪了。

  哈尼猎人悲伤是悲伤哪样?

  哈尼猎人悲伤是悲伤猴子的脸,一边悲伤一边喊:猴子啊,你的脸皮这样皱,就像我阿爸的那张脸……

  阿爸苦了一辈子,吃是吃不得,穿也穿不得,一辈子的苦在脸上,一辈子的累在脸上

  策宛策赞哭是哭哪样?

  策宛策赞哭是哭猴子的手,一边哭一边喊:猴子啊,你的手这样皱,老实象我阿妈的手……

  阿妈苦了一辈子,吃也吃不得,穿也穿不得,一辈子的苦在手上,一辈子的累在手上!

  哈尼猎人触景生情,想到了苦了一辈子的苦阿爸;策宛策赞触景伤情,想到了苦了一辈子的苦阿妈;哈尼猎人感到自己射杀的,就是自己的亲阿爸;策宛策赞觉得自己打死的就是亲阿妈。

  唉,过去嘛,猴肉吃也吃的,猴皮穿也穿的;现在呢,吃也吃不得了,穿也穿不得了!

  有孝心的哈尼猎人,要把自己杀死的猴子埋起来;有孝心的策宛策赞,要把猴子当做自己的亲阿爸阿妈好好的埋起来。

  哈尼猎人说:猴子啊,你爬过千万棵大树,一条裤子也没有剩下来吗?你爬过千万棵小树,一件衣裳有没有剩下来吗?

  今天我来埋你,厚厚的裤子给你一条;今天我来敬你,牢牢的衣裳给你一件!

  可是啊,厚厚的裤子在哪里呢?厚厚的裤子找不到。可是啊,牢牢的衣裳在哪里?牢牢的衣裳找不见。

  哈尼猎人有个朋友,是哈尼工匠俄可八森,他的主意象胡子一样多。听了策宛策赞的问话,回答说:最厚的裤子是棉花裤子,最牢的衣裳是麻布衣。要找棉花你下河坎,要做麻布衣你上半山嘛!

  哈尼猎人说:棉花裤子穿起来,穿不了三天就会破呢;麻布衣裳穿起来,穿不了三天就会烂呢!

  俄可八森问:不要棉花裤子,要不要铁打的裤子?不要麻布衣,要不要铜打的衣裳?

  策宛策赞说:铁打的裤子,耐是耐了,可是不出三天就会锈了;铜打的衣裳牢是牢了,可是不出三晚就会绿了!

  俄可八森回答说:不锈的东西有一样,不绿的东西有一样。你到九山的老林里,看见手指一样直排排的大树,树根埋进土里面,十年过去也不会绣;树根钻进泥里面,百年过去也不绿;树是厚厚的裤子料,树是最牢的衣裳料!

  高能的工匠砍来半山的黄心树,三拃厚的棺材做的又齐又好看,亮亮的棺材象星星发光,发光的棺材做猴子的裤子和衣裳。

  策宛策赞还请来了德摩诗匹,哆哆哆地敲着竹筒为猴子发丧。德摩诗匹的快嘴含着七句最好的话,这七句话是天神放在他的舌根根上。

  德摩诗匹念着发丧的颂词,象沉闷的滚雷,滚过九山九岭,发出惊天动地的回声,整个寨子里的村民们,都知道了策宛策赞的心意,都来送葬。想起胡子象柴花一样的老人,十个伙子也伤心;想起脸皮象树皮一样皱起来的人,十个姑娘流下了痛苦地泪水。

  穿白戴孝的来了七个寨子的人,来哭来唱的哈尼人齐了九千九百九十九人。

  七月的雨水没有人的泪水大,三月的雷声不如的人哭声响!

  泪水象江水冲到江尾,天柱也被冲动了;哭声象打鼓响到地尾,地柱也被震动了!

  大神烟沙坐在三层高天的阎罗神殿里,天柱动了,烟沙的胡子也震了;大神烟沙歇在支着金三角的火塘边,地柱一抖,烟沙的眼皮也抖起来了。

  烟沙紧张地喊来力大的战神,叫他赶紧吹起紧急的号令,震天的大号吹过三遍,招来四面八方的四眼乌麾。

  烟沙紧张地说:乌麾兄弟,快快睁开你们厚厚的眼皮,快快放下你们手里的东西,快快用你们金子打的眼睛,东边瞧一下;再用你们银子打的眼睛,西边瞧一下;再用你们玉石打的眼睛,南边瞧一下;又用你们玛瑙打的眼睛,北边瞧一下!

  乌麾兄弟,快快支起你们的金子打的耳朵,前边听一下;快快支起你们的银子打的耳朵,后边听一下;快快支起你们的玉石打的耳朵,左边听一下;快快支起你们的玛瑙打的耳朵,右边听一下!

  是不是,太阳神又生出了两个儿子?是不是,月亮神又生出了两个儿子?是不是,大地又被烤的象蜂蜡一样?是不是,天塌地陷的日子又要来了?

  乌麾兄弟,快快去呀,快快去呀!

  快去听听,快去瞧瞧,快去看看!

  是不是,恶神密搓搓玛又生气了?是不是,密搓搓玛又在搬动鱼娘的尾巴?是不是,一天又要发三回冷水?是不是,一夜又要发三回热水?是不是,大水淹天的日子又要到了?

  神秘兮兮的乌麾呼呼啦啦地全出去了!

  乌麾去瞧了,去看了,不是太阳神生出了小儿子,不是月亮神生出了小儿子,原来是九千九百九十九人在发丧呢,是泪水冲动了天柱!

  乌麾去听了,去听了前边后边,去听了左边右边,不是恶神密搓搓玛在搬动鱼娘的鱼尾,不是洪水淹齐了天门,原来是九个寨子里的人在送葬,哭声晃动了地柱!

  哎哟,这就怪了!

  永生不死的米鲁姑娘已经嫁给了人神,怎么还会死人呢?

  哎哟哟,这就不对了!

  永生不死的人种已经到了世上,为什么还会发丧呢?

  大神烟沙发出话来了,叫飞的最快的老鹰去打听,人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分昼夜地唱哀歌?

  老鹰飞出烟沙的神殿,来到下边转了两转。头转飞过老林的树尖,二转绕过寨子的上边。

  只见策宛策赞家的门前,高高的挂起死人的魂幡,招魂的白布排起三排,老老小小男男女女的哈尼人来来去去,象下雨前蚂蚁搬家那么匆匆忙忙。

  漫山遍野都是人,人们裹起五拃的白布包头,一声接一声,哭的伤心伤肝;一个挨一个,哭的死去活来。

  黄心木打成的棺材,被哭哭啼啼的悲哀的人围了个紧,老鹰的眼再尖,也看不见里面装着什么人。

  四齐四亮的黄心木棺材,见不着一丝丝细缝;平头平尾的棺材,看不见一个眼眼,老鹰白白生着尖眼,看不穿五拃厚的棺材。

  老鹰抖抖一身黑灰,飞回烟沙的三层高天,老老实实讲出了下面的事情。

  老鹰说:烟沙阿波,下边哭的那么厉害,我生出眼睛以来没有见过。下边的人闹闹嚷嚷,又好像是在过六月年!

  他们哭嘛,是在哭那死去的人;他们喊嘛,是在喊那死去的人!杀鸡杀鸭,不是去敬神,是去祭献死去的人!杀牛杀羊,也不是去送鬼,是去送给死去的人!

  站在高处的是德摩诗匹,她来主持抬人的事情。

  头戴三拃的宽布,打着家谱念经!

  大神问:你的眼睛这样见,可看见葬的是什么人?世上人的寿命是我掌管,哪个敢不得到我的许可就去死?!

  下篇:人的古今 第八十章 丧葬(3)

  更新时间:2011-9-19 17:29:27 本章字数:2925

  老鹰说不出死的是什么人,大神烟沙说出了不高兴的话:哪个死了你都认不得,派你下去做什么?给你生下最宽的翅膀,翅膀难道是白生的?给你长着最亮的眼睛,眼睛难道是白长的?给你吃着最甜的肉,难道也是白吃的?给你喝着最香的血,难道也是白喝的?

  去!再不准你住在神殿里!

  去!再不给你做天上高能的神?

  烟沙大神叫来三个武士,把老鹰赶出了三重天门。从此,老鹰不能在天上做神,从三层高天的神殿来到了世上。

  烟沙又叫来尖头红嘴的蚂蚱,再去看看下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神烟沙说:兄弟,老鹰只吃不做,这样的小事情也做不成!你头尖,尖头的都是聪明的;你嘴红,嘴红的人都是会说话的,你再去看看到底是死了什么人?

  尖头红嘴的蚂蚱,翅膀一抖一抖地去了,弹着细脚一跳一跳地去了,一落就落在楼塄上,一钻就钻进了蘑菇房。

  探头望一望,棺材停在楼底下,侧耳听一听,听见了德摩诗匹敲竹筒的哆哆声。

  围着棺材跳一转,这口棺材斗得拢;绕着棺材飞一转,这口棺材斗得严。眼尖,眼尖也看不见,无缝眼尖也没有用啊。

  棺材前头摆着供桌,猪肉供着一大碗,羊肉供着一大碗,牛肉供着一大碗,鱼肉供着一大碗,吃的肉样样齐,吃的肉样样全。

  又看见长明灯象北斗星,又听得人声过来过去象刮风。

  唉,死人是哪家的亲戚,越跳越模糊!

  唉,死人是哪个的朋友,越问越糊涂!

  无可奈何的尖头只好飞回来,吞吞吐吐的红嘴只好慢慢说:阿波,世上死人是真的,哭得伤心是真的!世上的这些人胆子太大,竟敢兴出死人抬人葬人的规矩来?!

  大神烟沙听了听,大神烟沙想了想,最后大神烟沙眯起眼睛说:嗯——说来不奇硬是奇,说来不怪硬是怪!世人怎么会喜欢死去呢?为了不死,才来三层高天,才来求永生不死的生命财富,给了他们永生不死的生命财富,怎么又要死呢,怎么又会死哩?

  不是不是!

  不对不对!

  这样的事情怕没有,肯定是尖头红嘴的小东西在哄人!

  可可怜怜的小蚂蚱,又被武士赶出三层高天的天门,再也没有了在天上的福分。

  大神烟沙又叫绿头苍蝇去瞧瞧,看不真就不准回天上,看不明就敲死在路边边!

  绿头苍蝇来到世上,歇就歇在楼塄的边边上,闻见棺材的底底下面有个圆洞洞,原来这是死人灵魂进出的通道。多心眼的绿头苍蝇就悄悄地顺着圆洞洞,钻进了棺材里边。

  绿头苍蝇顺着棺材飞,从棺材头飞到棺材尾,看见棺材里里的死人,是世上最奇怪的人。

  看头,是猴子的头!

  看脚,是猴子的脚!

  看屁股,也有着猴子的尾巴!

  哈哈!

  原来是把猴子当成了人!

  绿头苍蝇赶紧从棺材里爬出来,装出最老的老人干咳嗽几声,不料正在念经的德摩诗匹正到动情处,丝毫不理大神烟沙派来的绿头苍蝇。

  绿头苍蝇自持自己有身份,大声喊道:嗨!我来问你,德摩诗匹,猴子是你的哪样人?你念经念得这样好听?猴子又是你的哪样亲?你哭丧得这样伤心?你们人,为什么要给猴子发丧?你们随随便便兴出这样的规矩,怎么能行?!

  德摩诗匹一看,是讨厌的绿头苍蝇,又深情地哭了一声:

  呸!

  不许你扰乱我念经,要耍你到别处去耍,念经的地方不许你耍!要吃你去别的地方去吃,发丧的地方,没有绿头苍蝇吃的饭!我,高能的诗匹站在这里,所有的鬼都要远远地绕开走,你的样子这样丑,怎么能配和我德摩诗匹,站在一排!

  呸——

  呸呸——

  呸呸呸——

  绿头苍蝇生气了,满脸的唾沫没有顾的擦一擦,怒火攻心地飞回天上,一样一样地说摆出来,大神烟沙的大火起来了!

  天兵天将风风火火地从三层高天上下来,怒气冲冲地把做怪的人带走了!

  打猎的策宛策赞拿来了,打棺材的俄可八森拿来了,念经的德摩诗匹拿来了,猎人的阿舅也拿来了!

  为什么把猎人的阿舅也带来了呢?

  因为哭得最凶的最响的人就是这个人!

  大神烟沙堆起不高兴的脸色问德摩诗匹:你!大神喜欢的诗匹!你!九生九死的诗匹!你!能分出人和鬼的诗匹!

  为什么要来发丧?

  为什么要把送魂的竹筒敲响?

  我,大神烟沙说下死人的话,为什么你就敢立下发丧的规矩?

  德摩诗匹头也不敢抬,吞吞吐吐地说:阿波烟沙,贝玛工匠是一个娘生的,兄弟如果不帮助兄弟,世上就找不见帮忙的人了嘛。

  工匠俄可八森砍下滑亮的棺材,把发丧的大礼兴出来,我是有嘴有舌的诗匹,送神送鬼是我的本份啊。

  发丧不单要棺材,还要杀牛的诗匹。不是诗匹来主持,死人的十二个魂走不远;不是诗匹来念经,死人的十二个魂不肯走!

  哆哆哆地敲响竹筒,把送魂的大词来念,哭葬的声音那样长,好像河水淌过九山,送葬的调子那样低,嗯——哼——一声,就把死人送到了七天的路上。

  九个寨子的人都来了,象蚂蚁一样多的人来送葬,送葬的人就像江鱼,一个跟着一个来。

  送葬的歌又低又凄凉,送葬的话又多又悲伤。三个高音传上了高天,三句好话飘进大神的耳朵,木鼓的声音震动了天庭,硭锣的声音惊动了神王!

  阿波,我德摩诗匹生着七个人的聪明,我德摩诗匹生着七个人的巧嘴,心再灵不敢兴出新规,嘴巧也不敢兴出新矩!

  大神烟沙又来问俄可八森:你!一天打三把镰刀的工匠!你!一天打三把锄头的工匠!你!一天的一尖斗谷子的工匠!

  为什么砍下装死人的棺材?

  为什么要兴出发丧的规矩?

  我,大神烟沙还没有开口,你为什么要开出死人的路来?

  吓得哆哆嗦嗦的哈尼工匠俄可八森说:亲亲的阿波,给我一双巧手的烟沙!我是人间的工匠,不是耍弄大神的疯子;我是世上的俄可八森,不是敢立下新规矩的人;我是砍棺材的师傅,我不敢去当开死人路的头人;我是钉棺材的人,可不敢做头一个发丧的人;是猎人策宛策赞的家里死了老人,向我要送葬的裤子和衣裳。

  他要一条最厚的裤子,来遮光脚的死人;还要一件最牢的衣裳,来盖光着身子的死人。棉花裤子最厚了,三天不到就会烂;麻布衣裳最牢了,三碗不到也会通。

  下篇:人的古今 第八十一章 丧葬(4)

  更新时间:2011-9-19 17:29:27 本章字数:4210

  世上最硬的是铁,铁打的裤子也会绣;衣裳最牢的是铜,铜打的衣裳也会绿;不锈不绿的是大树,八森砍出了大树做成的裤子,八森做出了大树做成的衣裳,四平四齐四角的衣裳和裤子,就是五拃厚的棺材。

  做棺材也不是要耍弄大神,棺材底底留了一个圆眼眼。棺材底底的圆眼眼,就是天神使者的大路;棺材底底的圆眼眼,是天神听话的耳朵,是天神瞧人的眼睛。

  大神烟沙再来问策宛策赞:你!身背嘎德的人!你!把老虎撵过九山的人!你!吃过三块儿豹子肉的人!

  你的胆子比太阳大,白天你一个也不怕;你的胆子比月亮大,夜晚你一个也不怕;不等我掌管万物的烟沙开口,就敢立下人死的规矩?!不得我大神里的大神说话,就敢头一个把丧来发?!

  窝窝囊囊的老人策宛策赞小心翼翼地说:大神,高能的大神!大神,万能的大神!烟沙,掌管万物的老虎!烟沙,掌管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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