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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许诺天籁传奇·桃花策第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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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陵珩心喜,也不难驯嘛!喂第三条时,琅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之势狠狠地啄在西陵珩手上,撕去一片肉。

  西陵珩的手上鲜血直流,琅鸟得意地叫着,声音怪意难听,可周围的鸟儿却都闻声而来,畏惧地停在枝头。

  王母听到琅鸟的叫声,诧异地走出屋子,仔细看了一会儿后,说:“这只琅鸟好像有些来历。”

  西陵珩忙虚心求教,王母说:“琅鸟本身的叫声悦耳动听,这只琅鸟叫声如此难听是因为它没把自己当琅鸟,超出自己能力地想发出凤凰鸣叫。凤凰每五百年生一蛋,不知道为什么一颗琅鸟蛋落在了凤凰巢中,机缘凑巧,凤凰的蛋不见了,凤凰勿把琅鸟蛋当作自己的儿女孵化,又抚养它长大,此鸟勉力学凤凰鸣叫,所以就这样了。”王母看着树上想走又不赶走的鸟,笑着说:“如果是真正的凤凰,应该叫声如琴鸣,百鸟朝拜,心悦诚服,而不是这样。”

  宫女们都掩嘴轻笑,西陵珩却有些伤感,拎起琅鸟来。它这个样子,真正的琅鸟不敢接近它,凤凰又不屑与它为伴,其实它何曾想做凤凰?

  西陵珩对琅鸟说:“你能和蚩尤斗,可见早已不是凡鸟,我没那心力驯化,但蚩尤费心捉你送给我,我不能拂逆他的心意,轻易将你放走。你先在玉山上暂住,为我传递消息,等我下山之日,随你选择是走是留。你着答应,我现在就松开你,你若不答应,我就捆你一百年。

  琅鸟张开嘴,用一团火焰回答了西陵珩的提议。

  王母摇头感叹,可怜天下父母心,估计那对凤凰至死都不明白为什么儿子不像它们,可为了帮助儿子,它们竟然不惜牺牲自己,把自己的百年内丹喂给了琅鸟。

  西陵珩躲开火焰,也不生气,只对阿獙说:“我们走。”

  王母看看四周的侍女,侍女们立刻低头离开。

  琅鸟自由惯了,即使被蚩尤捉住时,也因为日日抗争,过得紧张刺激。现在却被束缚于方寸之地,大家都不理它,西陵珩每天只来一次,扔下食物就走,不管它怎么挑衅,她都面无表情。

  琅鸟刚开始还有精力乱叫乱鸣,后来却连鸣叫的兴致都没有,日日对着毫无变化的景物发呆。

  朝云升,晚霞落。

  桃林深处常常传来獙獙的欢鸣声。

  偶尔,獙獙会飞过琅鸟的头顶,留下一道黑影,琅鸟对獙獙笨拙的飞翔不屑一顾,可当獙獙消失后,它却仰着头,痴痴望着什么都没有的天空。

  一百多天后,西陵珩放完食物要走时,它用嘴叼住了西陵珩的衣服。

  西陵珩回首看它,“你答应了?”

  它把头一昂,不吭声。

  西陵珩对它的臭脾气毫不介意,微笑着说:“你脾气虽暴烈,性子却高傲,自然不屑于有诺不践。”她挥手解开它身上的绳子,“我有事时会找你,平日理你若不想见我,玉山之内,随你翱翔。”

  它刚要飞走,西陵珩又说:“你不是琅鸟,也不是凤凰,你就是你,天下间独一无二,我就暂且叫你烈阳,你日后若有机缘修成|人形,可以随自己喜好换别的称号。”

  烈阳呆呆地站着,似在思索西陵珩的话,西陵珩手拿桃枝,在地上写下“烈阳”两字。

  琅鸟盯着地上的“烈阳”看了半晌,展翅而去。

  西陵珩轻嘘口气,对阿獙摇头感叹,“它真是太倔犟了xg爱自由的飞禽竟然能坚持一百多天!我差点就撑不下去,打算给蚩尤写信,求他允许我放了它。”

  阿獙咧着嘴笑,眼中满是笑意。

  阿獙是狐族,本就是飞禽走受中首屈一指的聪明者,又长于灵气充盈的玉山,食蟠桃,饮玉髓,受西陵珩教化,虽然还不能口吐人言,其实与聪慧的人族孩童无异。

  西陵珩开心地朝屋子里跑去,“我去给蚩尤写信,他若看到送信的是烈阳,肯定大吃一惊,好奇我怎么能这么快驯服了烈阳。你说我们要不要告诉他我和烈阳的约定?先不告诉他,让他好奇去吧!”

  烈阳果然守诺,听到西陵珩的叫声就飞来。

  西陵珩托付它后,又把准备好的一竹桶玉髓挂在它脖子上,烈阳本以为是让它送的礼物,不想西陵珩说:“这是给你喝的,你速度快,一日就能到,收信的蚩尤自会替你打开,这样你就不用吃那些对你无益的食物。”

  烈阳展开双翅,沉默地飞出窗外。它的速度果然疾如电,一道风过,已经失去踪影,屋檐下的风铃犹在叮叮当当。

  西陵珩坐于案前,单手托腮,凝视着风铃,双颊渐渐泛红。

  在玉山,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神亦相同,可玉山下已经春去秋来,秋过春回,悠悠三十年,又到了蟠桃宴。

  王母为了准备蟠桃宴,坐了很多傀儡宫女干活,宫殿里突然热闹起来。

  西陵珩觉得很有意思,也学著作傀儡,王母教她,先要点心头精血,令傀儡得生气,再用灵力操控它做事。傀儡并不难做,操控却很难,先不说与自己命脉息息相关的心头精血,只是所需的庞大灵力就不是一般的神所能承受。即使以王母之能,若非这是在灵气充盈的玉山,若非这些傀儡都是贴身服侍,她也无法操纵这么多傀儡。

  王母取笑西陵珩,“马上就不用写信了,可以当面说话,是不是很高兴?”

  西陵珩愣了愣,似喜似愁,低下了头。

  王母摇头而笑。

  西陵珩突然抬头问:“以前的王母并不举行蟠桃宴,蟠桃宴是从你开始的规矩,每三十年一次的蟠桃宴,劳心费力,你真正想见的那个神或者妖可有来过?”

  王母蓦然色变,手中正在坐的木头傀儡掉在地上,厅内捧茶而来的宫女碎成了粉末。

  “不要以为我对你好言好语,你就忘记了这是什么地方,小心我再关你一百二十年!”

  王母怒气冲冲,拂袖而去,宫女们噤若寒蝉,西陵珩却朝阿獙偷笑,“我怎么觉得好像有点喜欢这个老妖女了?”

  蟠桃宴召开时,各路英雄如其而至。

  西陵珩非常开心,因为轩辕族来的使者是四哥昌意,论理昌意上一次刚来过,这次不该他来,四哥肯定是为了她才特意向父王争取来玉山。

  可是,神农一族只有共工赴宴。

  共工向王母赔罪“二王姬病逝,炎帝非常伤痛,以至成疾,族内各族官员各司其职,不敢轻离,所以只有晚辈来。”

  王母将一笼蟠桃交给共工,让他带给炎帝,“替我向炎帝转达哀思,劝他节哀顺变。”

  共工行礼后恭敬地告退,王母站在悬崖边,眺望着云海翻涌,身影透着难言的寂寞哀伤,一站就是一整天,没有一个宫女敢去打扰。

  西陵珩走过去,站在王母身后。

  王母将一个木盒递给她,“这是青鸟刚从山下拿上来的,看来蚩尤虽然未来,礼却到了。”

  西陵珩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两个木头雕刻的凤凰。

  西陵珩先是不解,后又突然明白,把它们放在地上。

  两只凤凰接触到地气,立即迎风而长,便成了两只和真凤凰一模一样的凤凰,披着五彩霞衣,啾啾而鸣,上下飞舞,左右盘旋。

  凤凰贵为百鸟之王,性格高傲,可这两只凤凰和西陵珩无限亲昵,时而飞到远处为她跳舞,时而飞到近处绕着她的身子盘旋。凤凰的鸣声如琴,愉悦动听,它们边鸣叫,边飞舞,不要说西陵珩,就是王母都露了笑意。

  半炷香后,凤凰才因为附着在上面的灵力耗尽,结束歌舞,收起翅膀落下,变回了木雕。

  王母看着木雕出神,西陵珩问:“怎么了?”

  王母冷冷说:“你的朋友倒真不简单,竟然能在千里之外操控傀儡,尤其难得是还有声音。”其实,令王母感叹的不是这个,只要不惜代价,傀儡可已远隔千里杀人取物,可那是为了权和利,而蚩尤不惜耗损心血,竟只为让西陵珩一笑。

  西陵珩笑着收起木雕,虽然它们已经没有用了。

  很快,三天的蟠桃宴就结束了。

  对西陵珩而言,蟠桃吃了三十年早吃腻了,蟠桃宴十分无趣,可当蟠桃宴结束时,她又觉得难受,说不清为什么,也许只是因为昌意哥哥要离去。

  西陵珩依依送别哥哥后,独自躲到了桃林深处,连阿獙都没带。王母却不知道怎么就寻到了她,问道:“想家了吗?”

  西陵珩很早以前就在纳闷王母说过的一句话。当日王母惩戒她时,说的是“看着你母亲的面上,我保全你的名声,不对外宣布偷盗罪名,只罚你帮我看守桃林一百二十年”。西陵珩自小到大,只听说过看在她那威名远播四海的父王的面上,第一次听说“看在你母亲的面上”,而且是从玉山王母口中所出,所以她一直很好奇。

  她大着胆子问王母:“你认识我母亲吗?”

  “很多很多年前,我们曾是亲密无间的好友。”

  “真的?”西陵珩不是不信,而是意外。

  “如今提起你爹爹,天下无人不晓,可当时没有几个人听过他的名字,而你母亲已经名动天下,人人皆知西陵有奇女,炎帝、俊帝都派使者去为儿子求过亲,如果你母亲同意的话,如今你也许就是神农、高辛的王姬了。”

  西陵珩大吃一惊,简直不能相信,“那当年,我娘亲是什么样子?我爹爹又是什么样子?”

  王母瞇着眼睛,似在回想,“你母亲是我见过最聪慧勇敢的女子,你父亲是我见过最英俊倜傥的少年,那时……王母的话语断了,半晌都不出声。日光透过绯红的桃花落下,碎金点点,疏落间离。风吹影动,王母的容颜上有悠悠韶华流转,有着阿珩看不懂得哀伤。

  “为什么我母亲从未提起过你呢?”

  王母的笑意从唇边掠开,惊破了匆匆光阴,“因为我们已经不是好友了。”

  “你有多久没见他们了?”

  “两千多年了,自从我执掌玉山,我就再未下过山,他们也从未来过。”

  西陵珩看了看四周,说不出化来,上千年,她就独自一个守着这绚烂无比的桃花日日又年年?

  王母沉吟了一瞬,问道:“你母亲可好?”

  西陵珩侧着头想了想说:“挺好的,她喜静,从不下山,也很少见客。”

  王母的容颜仍如二八少女,纵使是神族,蟠桃也不能让他们长生不死,不过常食却能让容颜永驻。西陵珩看着王母,突然冒出一句:“我母亲的头发早已全白了。”

  “你爹爹、你爹爹……”王母的话没有成句,就不再说。

  西陵珩却已经明白她想问什么,“母亲喜静,爹爹很少去打扰她。”

  王母和西陵珩相对无言。王母是因为玉山戒规不能下山,母亲呢?又是为什么让她画地为牢?

  王母忽然想大醉一场,高呼侍女,命她们去取酒。

  王母醉了,几千年来的第一次醉。

  西陵珩看着她在桃花林里,长袖飞扬,翩翩起舞。

  王母笑着一声声地唤她,“阿嫘,快来,阿嫘,快来……”

  西陵珩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的母亲曾被女伴娇俏地叫“阿嫘”。她站起来陪着王母跳舞,却无法响应王母的呼唤。很多很多年前,王母也应该有一个温柔的名字,只是太久没有人叫,所有人都不知道了。西陵珩不想叫她王母,至少现在不想,所以她不说话,只是陪着她跳舞。

  蟠桃宴后,玉山恢复了原样,冷清到肃杀,安静到死寂。

  每一天都和前一天一模一样。一模一样的食物,一模一样的景色,因为四季如春,连冷热都一模一样,没有一点变化。

  前面的三十年,西陵珩因为年纪小,经历的事情少,并不真正理解失去自由的痛苦,无所畏惧,痛苦自然也淡,可这三十年才刚开始,她想着还有三个三十年就觉得前面的日子长得让她畏惧,因为畏惧,她的痛苦变得沉重。

  玉山隔绝了世界,也把西陵珩隔绝在世界之外。她常常想,也许等到她下山时,会发现她已经和所有朋友没有话可说。他们知道的,她一点都不知道。

  即使是神族,一生中又能有几个正值韶华的一百二十年?

  西陵珩给蚩尤的信越来越短,越来越少,到后来索性不写了。

  蚩尤却仍坚持着隔二岔三的书信,他甚至都不问西陵珩为什么不再回信,他只平静地描述着自己的生活,偶尔送她一个小礼物。

  西陵珩虽然不回信,可每次收到蚩尤的信时,心情都会变好一点。

  三年多,一千多个日子,西陵珩没有给蚩尤片言只语,蚩尤却照旧给她写信。

  四年后,玉山上依然是千年不变的景色,玉山下却刚刚过完一个异样寒冷的严冬,迎来了温暖的春天。

  西陵珩在桃林瞇着眼睛看太阳时,青鸟带来了蚩尤的信。

  信很长,平平淡淡地描述风土人情,温温和合地叙述着一些故事,里面一句看似平常的话却灼痛了她的眼。

  “行经丘商,桃花灼灼,烂漫两岸,有女浆衣溪边,我又想起了你。”

  一个无意落下的“又”字让西陵珩辗转反侧了一晚上。

  第二日清晨,烈阳带着她的信再次飞出玉山。

  经过几十年的相处,阿獙和烈阳已混熟,烈阳性子古怪,并不容易相处,可阿獙喜欢烈阳,不管烈阳怎么对它,它总能黏住烈阳,烈阳被黏得没了脾气,慢慢接纳了阿獙。

  阿獙和烈阳戏耍时,西陵珩就一边看守桃林,一边养蛋。

  几十年来,她收了蚩尤很多礼物,却没有一件回赠。玉山之上有美玉、有异草、有奇珍,可那都属于王母,不属于她。

  她的母亲精通养蛋纺纱,在她还没学会说话时就已经学会了辨别各种蛋种。她琢磨着也许可以借助玉山的灵气,养出一种天下绝无仅有的蛋,为蚩尤做一件天下绝无仅有的衣袍。

  玉山上没有日月流逝的感觉,桃花一开就千年,西陵珩计算时光的方式是用她和蚩尤的信件往来。

  他给我写信了,我给他写信了,他又给我写信了,我又给他写信了……漫长的时光就在信来信往中流过。

  十六年养成桃花蛋,五年纺纱,三年织布,一年裁衣,西陵珩总共花了二十五年为蚩尤准备好了衣袍。

  衣袍制成时,满屋红光惊动了整个玉山。侍女们以为着火了,四处奔走呼叫,王母匆匆而来,看到一袭简简单单的红色衣袍,可那红色好似活得一般,在狂野地怒放,在呼啸着奔腾,盯着看久了,觉得自己都要被红色吞噬。

  就连王母都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红色,愣愣看了好一会,对西陵珩说:“你果然是阿嫘的女儿。”

  西陵珩命烈阳把衣袍带给了蚩尤,并没有说衣袍何来,只说回赠给他的礼物,希望他喜欢。

  辜负当年林下意

  又是一年蟠桃宴。这一次蟠桃宴,轩辕族来的是王子苍林,神农族来的是王姬云桑,高辛族来的是王子宴龙。

  云桑到山上后,按照炎帝的吩咐,把来往政事全部交给蚩尤处理,自己十分清闲,她随意漫步,却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凹凸馆。看到轩辕妭坐在池边,呆呆盯着天空。

  云桑十分意外,走进“嗨”了一声,吓得轩辕妭差点跳起来。

  “你怎么会在玉山上?没听说你来啊!”

  “说来话长,六十年前的蟠桃宴后,我压根没下山,一直被王母关在这里。”

  云桑愣了一愣,反应过来,“你、你就是被王母幽禁的贼子?”

  轩辕妭瘪着嘴,点点头。云桑坐到轩辕妭身旁,“我可不相信你会贪图玉山的那些神兵利器,究竟怎么回事?是不是中间有什么误会?”

  轩辕妭耸耸肩,装作无所谓地说:“反正玉山灵气充盈,多少神族子弟梦寐以求能进入玉山,我却平白捡了一百二十年,全当闭关修炼了。”

  云桑心思聪慧,自然知道别有隐情,不过如今她愁思满腹,轩辕妭不说,她也没心思追问。她望着眼前的水凹石凸,不禁长长叹了口气,“我正有些烦心事想找你聊一聊。”说完,却又一直沉默着。

  轩辕妭知道她的性子要说自会说,否则问也问不出来,不吭声,只默默相陪。

  云桑半晌后才说:“自从上次和诺奈在这里相逢后,我们一直暗中有往来。”

  轩辕妭含笑道:“我早料到了。”

  “二妹瑶姬自出生就有病,她缠绵病榻这么多年,父王的全部关爱都给了她,我只能很快地长大,不仅要照顾刚出生就没了母亲的榆罔,还要宽慰父王。有时候看到瑶姬被病痛折磨得痛不欲生,父王跟着一起痛苦,我甚至心底深处偷偷地想,瑶姬不如……不如死了算了,对她、对我们都是解脱。”

  轩辕妭默默握住了云桑的手,母亲十分怜惜云桑,曾感叹这丫头从未撒娇痴闹过,似乎天生就是要照顾所有弟妹的长姐。

  “三十年前,瑶姬真、真的……去了,父王大病,卧榻不起,几乎要追随瑶姬一起去找母亲,我一滴眼泪没掉,日夜服侍在父王身边,父王的病一点点好转,我却渐渐发现自己承受不了失去瑶姬,她看似孱弱,但总在我最需要时陪伴的我。”云桑看着轩辕妭,“你也生在王族,自然知道王族中那些不见鲜血的刀光剑影,榆罔秉性柔弱,很多事情我必须强硬。有时候,累极了,连倾诉的朋友都没有一个,只能呆呆地坐着,瑶姬会跑坐在我身后,解开我的头发,轻柔地为我梳理,药香从她身上传来,好似一种安慰;夏日的夜晚,我查阅文书,她会坐在我身旁,裹着毯子,慢慢地绣香囊;冬天时,她禁不得冷,却又渴望着雪,总是躲在屋中,把帘子掀开一条缝,看我和榆罔玩雪,我们拿个雪团给她,她就好像得了天下至宝,欢喜得不得了……

  云桑的手冰冷,簌簌直颤,轩辕妭紧紧握着她的手,想给她一点温暖和力量,“大店内再闻不到瑶姬的药香,我难受得像是整颗心药被掏空,可我还不能流露出一丝悲伤,因为父王的病才刚有好转,不敢刺激到他。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我被惊雷炸醒,瑶姬再不会抱着枕头,站在帘子外,小声地问我“姐姐,我害怕,能和你一起睡吗?”我一直以为是我在陪伴、安慰她,可如今没有了她身上的药香,我突然觉得雷声很恐怖,这才明白,那些可怕的夜晚,不仅仅是我在陪伴瑶姬,也是瑶姬在陪伴我。雷雨交加中,我冲下了神农山,找到驻守在高辛边境的诺奈,当我闯进他的营帐时,他肯定被吓坏了,那段日子,我瘦得皮包骨头,脸色蜡黄,此时匆匆下山,衣衫凌乱,披头散发,浑身湿淋淋,连鞋子都未穿。“

  云桑看住轩辕妭,脸上一时红、一时白,“我不知道我怎么了,竟然一件他就抱住了他。那一刻,就好似终于找到了依靠,把身上的负担卸下来,我在他怀里嚎啕痛哭,那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失态。后来,他一直搂着我,我一直哭,就好似要把母亲去世后所有没有掉的眼泪全部掉完,直到哭得失去了意识。”

  云桑脸颊绯红,低声说:“我醒来时,他不在营帐内。我也没脸见他,立即溜回了神农山。很长时间,我们都没有再联系,后来我们都绝口不提那夜的事情,全当什么都没发生,他对我十分冷淡,但、但……”云桑结结巴巴,中就是没好意思把“但我们都知道发生了”说出口。

  神农和高辛是上古神族,礼仪繁琐,民风保守,轩辕却民风豪放,对男女之事很宽容,所以轩辕妭和云桑对此事的态度截然不同,轩辕妭觉得是情之所至,自然而然,云桑却觉得愧疚羞耻,难以心安。

  轩辕妭含笑问:“姐姐,你告诉诺奈你的身分了吗?”

  云桑愁容满面,“还没有。起初,我是一半将错就错,一半戒心太重,想先试探一下他的品行,后来却不知道怎么回事,越来越害怕告诉他真相,生怕他一怒之下再不理我。我就想着等再熟悉一些时说,也许他能体谅我,可真等彼此熟悉了,我还是害怕,每次都想说,每次到了嘴边就说不出口,后来发生了那件尴尬的事情,他对我很疏远冷淡,我更不好说,于是一日日拖到了今日,你可有什么办法?”

  “不管你叫什么不都是你吗?说清楚不就行了。”

  “信任的获得很难,毁灭却很简单,重要的不是欺骗的事情的大小,而是欺骗本身就说明了很多问题。将心比心,如果诺奈敢这样欺骗我,我定会怀疑他说的每一句话是不是都是假的,诺奈看似谦逊温和,可他年纪轻轻就手握兵权,居于高位,深得少昊赞赏,诺奈的城府肯定很深,获取他的信任肯定很难,我却、我却……辜负了他。”云桑满脸沮丧自责。

  轩辕妭愣住,真的有这么复杂吗?半晌后,重重地叹了口气,竟然也莫名地担忧起来。

  蟠桃宴依旧和往年一般热闹,所有宾客都聚集在瑶池畔,觥筹交错,欢声笑语。

  蚩尤坐了一会,避席而出,去寻找西陵珩。他快步走过了千重长廊,百间楼台,一重又一重,一台又一台,渐渐地,距离她越近反倒慢了起来。

  寻到她住的院子,庭院空寂,微风无声,只屋檐下的兽牙风铃叮叮当当地响着,宛如一首古老的歌谣。

  蚩尤怔怔聆听。当日他做好风铃时,它的颜色白如玉,经过将近六十年的风吹日晒,它已经变得褐黄。

  绕过屋舍,走入山后的桃林。

  月夜下,芳草萋萋,千树桃花,灼灼盛开,远望霞光绚烂,近看落英缤纷。

  一只一尺来高的白色琅鸟停在树梢头,一头黑色的大狐狸横卧在草地上,一个青衫女子趴在它身上,似在沉睡,背上已落了很多花瓣。

  阿獙忽地抬头,警觉地盯着前方,一个高大魁武的红衣男子出现在桃花林内。烈阳睁眼瞧了一下,又无聊地闭上。

  阿獙和烈阳朝夕相处几十年,有它们独特的交流方式,阿獙的警惕淡了,懒懒地把头埋在草地上,双爪蒙住眼睛,好似表明,你们可以当我不存在。

  蚩尤轻手轻脚地坐在西陵珩身旁。

  西陵珩其实一直都醒着,蚩尤刚来,她就察觉了,只是在故意装睡,没有想到往长看似没什么耐心的蚩尤竟然十分有耐心,一直默默地守候着。

  西陵珩再装不下去,半支起身子,问道:“为什么不叫我?我要是在这里睡一晚上你就等一晚上吗?”

  蚩尤笑嘻嘻地说:“一生一世都可以,你可是我认定的好媳妇。”

  西陵珩举拳打他,“警告你,我才不是你媳妇,不许再胡说八道。”

  蚩尤握住了她的手,凝视着她,似笑非笑地说:“你不想坐我的好媳妇,那你想做谁的呢?你可是被我这只百兽之王挑中的雌兽,如果真有哪个家伙有这个胆子和我抢,那我们就公平决斗。”

  蚩尤并不是一个五官英俊出众的男子,可他的眼睛却如野兽般美丽狡黠,冷漠下汹涌着骇人的力量,令他的面容有一股奇异的魔力,使人一见难忘。

  西陵珩不知道为何,再没有以前和蚩尤嬉笑怒骂时的无所谓,竟然生出了几分恐惧。她甩掉了蚩尤的手,“我们又不是野兽,决斗什么?”

  蚩尤大笑起来,“只有健壮美丽的雌兽才会有公兽为了抢夺与她交配的权利而决斗,你……”他盯着西陵珩啧啧两声,摇了摇头,表示不会有公兽看上她,想和她交配。

  西陵珩羞得满面通红,终于理解了叫他禽兽的人,蚩尤说话做事太过赤裸直接,她捂着耳朵嚷:“蚩尤,你再胡说八道,我以后就再不要听你说话了。”

  蚩尤凝视着娇羞嗔怒的西陵珩,只觉心动神摇,雄性最原始的欲望在蠢蠢欲动,他忽而凑过身来,快速地亲了西陵珩一下。

  西陵珩惊得呆住,瞪着蚩尤。

  蚩尤行事冷酷老练,却是第一次亲近女子,又是一个藏在心尖尖上的女子,心动则乱,生死关头都平静如水的心竟然咚咚乱跳,眼中柔情万种。贪恋着刚才那一瞬的甜蜜,忍不住又低头吻住了西陵珩,笨拙地摸索试探着,想要索取更多。

  西陵珩终于反应过来,重重咬下。蚩尤嗷得一声后退,瞪着西陵珩,又是羞恼又是困惑,犹如一只气鼓鼓的小野兽。

  西陵珩冷声斥道:“滋味如何?下次你若再、再……这样,我就……绝对不客气了!”

  蚩尤挑眉一笑,又变成了那只狡诈冷酷的兽王,他手指抹抹唇上的血,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盯着西陵珩的嘴唇,回味悠长地说:“滋味很好!”故意曲解了她的话。

  西陵珩气得咬牙切齿,可骂又骂不过,打又打不过,起身向桃林外跑去,恨恨地说:“我不想再见你这个轻薄无耻之徒!你我之间的通信就此终止!”

  “求之不得!我早就不耐烦给你写信了!”

  西陵珩没有回头,眼圈儿却突地红了起来,她都不知道自己难受什么。

  晚上,西陵珩翻来覆去睡不着,屋檐下的风铃一直叮叮咚咚响个不停。她跳下榻,冲到窗户边,一把将风铃扯下,用力扔出去。

  整个世界安静了,她反倒更心烦,只觉得世界安静得让她全身发冷,若没那风铃陪伴几十年,玉山的宁静也许早让她窒息而亡。

  过了很久,她起身看一看更漏,发现不过是二更,这夜显得那么长,可还有六十年,几万个长夜呢!

  恹恹地躺下,闭着眼睛强迫自己睡,翻了个身,忽觉不对,猛地睁开眼睛,看见蚩尤侧身躺在榻边,一手支着头,一手提着被她扔掉的风铃,笑咪咪地看着她。

  西陵珩太过震惊,呆看着蚩尤,一瞬后才反应过来,立即运足十成十的灵力劈向蚩尤,只想劈死这个无法无天的混蛋!

  蚩尤连手都没动就轻松化解,笑着说:“你这丫头怎么杀气这么重?”

  说话间,榻上长出几根绿色的藤蔓,紧紧地裹住了西陵珩的四肢。

  西陵珩知道她和蚩尤的灵力差距太大,她斗不过蚩尤,立即转变策略,扯着嗓门大叫,“救命,救命……”

  蚩尤支着头,好整以暇地笑看着她,似乎等着西陵珩究竟有多笨,要多晚才能反应过来他既然敢来,自然不怕。

  西陵珩明白他下了禁制,声音传不出去,停止了喊叫,寒着脸,冷冷地问:“你想干什么?”

  蚩尤笑嘻嘻地坐起来,开始脱衣服,西陵珩再装不了镇定,脸色大变,眼中露出惊恐,“你敢!”

  “我不敢吗?我不敢吗?这天下只有我不愿做的事情,没有我不敢做的事情!”他立即伸手来解西陵珩的衣衫,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神透着冷酷。

  西陵珩眼中满是失望痛苦,一字字说:“我现在的却没有办法反抗你,但你记住,除非你今日就杀了我,否则我一定会将你挫骨扬灰。”

  蚩尤扑哧一声笑出来,神色顿时柔和,他拍拍西陵珩的脸颊,“你可真好玩,随便一逗就七情上面,你真相信我会这么对你吗?”

  西陵珩早被他一会一个脸色弄得晕头转向,呆呆地看着他,蚩尤替她把衣带系好,侧躺到她身旁,笑咪咪地看着她,“你们总以为野兽凶蛮,可公兽向母兽求欢,从不会强迫母兽|交配,他们都是心甘情愿。”

  西陵珩瞪了他一眼,脸颊羞红:“你既然、既然不是……干么要深夜闯入我房间?”

  “我要带你走。”

  西陵珩不解,蚩尤说:“我不是说了我已经不耐烦给你写信了吗?既然不想给你写信,自然就要把你带下玉山。”

  “可是我还有六十年的刑罚。”

  “我以为你早就无法忍受了,你难到在玉山住上瘾了?”

  “当然不是,可是……”

  “你怎么老是有这么多可是?就算你们神族命长,可也不是这么浪费的,难道你不怀念山下自由自在的日子吗?”

  西陵珩沉默了一会问道:“阿獙和烈阳怎么办?”

  “我和他们说好了,让他们先帮你打掩护,等我们下山了,烈阳会戴着阿獙来找我们。”蚩尤抚着阿珩的头发,“阿珩,不管你答应不答应,我都已经决定了,我会敲晕你,把你藏道我的车队理,等和王母告辞后就带你下山。即使日后出了事,也是我蚩尤做的,和你西陵珩没有关系。”

  西陵珩冷冷地说:“你既然如此有能耐,六十年前为什么不如此做?”

  蚩尤笑着没回答,“谢谢你送我的衣袍。”

  “那是我拜托四哥买的,你要谢就谢我四哥去。”西陵珩瞪了他一眼,闭上了眼睛。

  蚩尤说:“你睡吧,待会我要敲晕你时,就不叫你了。”

  这话真是怎么厅怎么别扭,西陵珩实在不知道该回答他什么。蚩尤轻弹了下手指,绑住西陵珩手腕的植物从翠绿的嫩叶中抽出一个个洁白的花骨朵,开出了一朵朵小小的白花,发出幽幽清香,催她入眠。

  西陵珩在花香中沉睡了过去。

  西陵珩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榻上,在一个白璧鎏金玉辇中。

  她虽然知道蚩尤肯定下过禁制,还是收敛了气息后,才悄悄掀开车帘,向外面看。

  大部分的部族已经由宫女送着下山了,只有三大神族由王母亲自相送,此时正站在大殿前话别。

  王母和神农族、高辛族、轩辕足一一道别后,众神正要启程,天空中忽然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就好似有人敲门,惊破了玉山的平静。

  王母脸上的笑容敛去,已经几千年,没有神、更没有妖敢未经邀请上门,“是谁擅闯玉山禁地?”王母威严的声音直入云霄,在天空中如春雷般一波又一波的轰鸣出去,震得整个天地都好似在颤动。

  各族的侍者们不堪忍受,捂着耳朵痛苦地倒在地上,大家这才真正理解了玉山的可怕。

  “晚辈高辛少昊,冒昧求见玉山王母。”

  凤鸣一般清朗的声音,若微风吹流云,细雨打新荷,自然而然,无声而来,看似平和得了无痕迹,却让所有滚在地上的侍者都觉得心头一缓,痛苦尽去。

  一千九百年前,少昊独自逼退神农十万大军,功成后却拂衣而去,不居功、不自傲,由于年代久远,人族一知半解,神族却仍一清二楚,没有不知道少昊的。

  “少昊”二字充满魔力,为了一睹他的风采,连已经在半山腰的车舆都停止了前进,整个玉山都为他而宁静。

  王母的声音柔和了一点,“玉山不理红尘纷扰,不知你有何事?”

  “晚辈的未婚妻轩辕妭被幽禁在玉山,晚辈特为她而来。”

  高辛和轩辕,两大姓氏联在一起的威力果然不同凡响,玉山上犹如油锅炸开,所有神族都在窃窃私语。

  王母皱了皱眉,说:“请进。”

  “多错。”

  西陵珩紧紧地抓着窗子,指节都发白,整个身子趴在车窗前,目不转睛地盯着空中。

  恰是旭日初升,玉山四周云蒸霞蔚,采光潋滟,一个白衣男子1脚踩黑色的玄鸟,从满天璀璨的华光中穿云破日而来,络在了大殿前的玉石台阶下。

  白玉辇道两侧遍植桃树,花开鲜艳,落英缤纷。玄鸟翅膀带起的大风卷起了地上厚厚一层的桃花瓣,合着漫天的落英,在流金朝阳中,一天一地的绯红,乱了人眼,而那袭颀长的白影踩着玉阶,冉冉而上,宛然自若,风流天成。

  他走上了台阶,轻轻站定,漫天芳菲在他身后缓缓落下,归于寂静。

  天光隐约流离,袭人眼睛,他的面容难以看清,只一袭白衣随风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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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殷商自称是俊帝、也就是少昊一支的后人。殷商以鸟为图腾,崇拜玄鸟,同时,他们衣着“尚白”。《淮南子》:殷人之礼,其社用石,祖门,葬树松,其乐大,晨雾,其服尚白。关于“尚”是尊崇,还是流行的意思,学术界目前未有定论。此文中理解为尊崇,所以少昊着白衣。

  他朝着王母徐徐而来,行走间衣袂翻飞,仪态出尘,微笑的视线扫过了众神,好似谁都没有看,却好似给谁都打了个招呼。

  王母凝望着少昊,暗暗惊讶。世人常说看山要去北方,赏水要去南方,北山南水是截然不同的景致,可眼前的男子既像那风雪连天的北地山,郁怀苍冷,冷俊奇漠,更又那烟雨迷蒙的江南水,温润细致,儒雅风流,这世间竟有男子能并具山水丰神。

  少昊停在王母面前,执晚辈礼节,“晚辈今日来,是想带未婚妻轩辕妭下山。”

  王母压下心头的震惊,冷笑起来,“你应该很清楚我为何幽禁她,你想带她走,六十年后来。”

  “轩辕妭的确有错,不该冒犯玉山威严,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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