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渺空第5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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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它能够帮我找到姑姑……”阿鼻大帝站了起来,火光已经渐渐熄灭,他抬头望了望天上的一弯新月,慢慢朝前走去,“你走吧,我不会再勉强你。”

  “我和你一起去……”梁灼脱口而出。

  阿鼻大帝怔了怔,停下来,慢慢转过身,在一片银白的月光下回头望她,终于淡淡点了点头,“好。”

  晚上,阿鼻大帝在屏风外面的一张小榻上躺着,屋子里点了一支红烛,烛光闪耀,噗噗地像是刚刚的尸体烧起来的声音……

  梁灼透过屏风黯哑的光影,看着外面的阿鼻大帝,眼睛闭了闭又忍不住睁开来,如此这般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思绪万千:

  他们被人杀了,是什么人可以这么快速地杀掉浮云山上所有的人,连郝姑姑也牵涉其中?苇裳和黑袍男子在哪里?

  ……那些人会不会是来找她的?梁灼想到整个浮云山被翻得底朝天的情景,倒吸了一口气,难道是初蕊夫人对她在浮云山下杀了金铃族弟子一事怀恨在心,所以杀了……可是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灵力,竟然可以血洗浮云山?

  或者……是,和白衣锦……白衣锦一起?

  梁灼的太阳|岤突突地跳,如此一来,她岂不是成了招致浮云山灭门的始作俑者,心口一痛,朝阿鼻大帝看去……

  他似是躺下去了,屏风上没有再映出他的影子,只是屏风上一朵红艳艳的芭蕉花开得浓艳,如同一只绽放在夜色中的血色蝴蝶……

  蝴蝶?蝴蝶?血色蝴蝶?梁灼突然想起来什么,又突然差那么一点点连贯不起来,想来想去,竟然便磕磕绊绊的睡着了。

  154 古怪的一行人

  梁灼吸纳了那些小仙童死后的怨灵,身体恢复了大半的灵力,但是阿鼻大帝说一下子不可解禁太多,所以梁灼也不敢胡来。

  翌日一早,梁灼他们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出发去幽冥谷,临走之时,阿鼻大帝久久地回望了一眼浮云山,将茫茫苍翠却一片死寂的浮云山封锁在一小片掌心大小的绿玻璃色结界中。

  “我不想浮云山再遭到践踏……”阿鼻大帝眼神凝重,嘴角微微抽动,手一松,绿玻璃色的结界缓缓流注入掌心……

  一路上,到处是南界和初蕊夫人的人,自从那一次梁灼和许清池将三界之间的界限打开,如今的三界混沌不清,人妖不辨,一路上却是异常的繁华热闹,活色生香。但仔细一看,那些人中又部分都是来自南界的众妖和金铃族的弟子……

  两人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走着,阿鼻大帝突然伸过手来将她头上的稻草帽子又往下拉了拉,故意遮住了她的大半边脸,摇了摇头,小声道,“唉唉,你的这张脸要是还能变回去就好了…………不然这样带着你,真是麻烦……”

  梁灼闻言,眼睛一亮,看向阿鼻大帝笑嘻嘻地问:“是不是觉得我长得太美貌了,容易引起行人侧目从而耽搁行程啊……”

  阿鼻大帝听了梁灼的话,转过身慢慢扳起她的脸,一字一句道,“如果你不想被黑血蝙蝠追着跑,就不要再……再炫耀你这张不老实的脸了……”

  “我……”梁灼十分垂败地低下头,摆摆手,“好吧好吧,其实我也不是那么臭美的人,开开玩笑嘛……我才,我才不想再看到那个什么蝙蝠不蝙蝠的东西呢……”

  “知道就好。”阿鼻大帝点点头,向左右巡视了一番,走过去,挨着梁灼小声说,“浮云山一事,依我看很有可能和南界与初蕊夫人脱不了干系,而他们其中无论是哪一个,矛头都是冲着你的,现在你身上的那些怨灵也只能让你恢复些灵力而已,要真是碰上了,我们两个也许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顿了一顿,面带忧色,“尤其是那个白衣锦……他的幻术实在是……登峰造极……”

  梁灼一听阿鼻大帝提到白衣锦和初蕊夫人,忍不住心提到嗓子眼里,阿鼻大帝他、他也想到了白衣锦和初蕊夫人?那他会不会也猜得到白衣锦他们很可能就是冲着她杀去浮云山的?那么……这样一来,她就成了间接杀害浮云山众人的罪魁祸首……她、她……

  这样一想,她连忙心虚地偷偷瞅了一眼阿鼻大帝,试探的问,“如果真是和初蕊夫人他们有关,那你……觉得他们此番的目的会不会……”梁灼咽了下口水,结结巴巴道,“会不会……是……是……冲着我而来的?”

  “会。”阿鼻大帝应声答道,目光犀利的看向梁灼。梁灼的心咯噔一下,眼光有些闪烁,想了想,深吸了口气看向阿鼻大帝一字一顿道,“对,我就是那个罪魁祸首……我……”

  “会,但不全是。”阿鼻大帝像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随手在她头上摸了摸,打断了她的话,“白衣锦就算喜欢你,也犯不着如此劳师动众,要知道为了你得罪整个浮云山,他要是有这个气魄,当日也不会为了名利去害你……”

  “我……”

  “所以……别太自我感觉良好。”阿鼻大帝慢悠悠的补了一句,呛得梁灼满面通红又说不出半句话来,只好眨巴眨巴眼睛低着头在那偷偷的骂他。

  “浮云山一事一定是早有人事先就谋划好的,如今姑姑和苇裳俱一起消失,我们也不知道那些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况且眼下又都是南界和初蕊那老尼姑的地盘,我们还是小心谨慎些好……”

  “是是是,我知道……”梁灼说着连忙又将稻草帽子往下扯了几分,提了提手臂上挎着的一竹篮子鸡蛋,微微皱着鼻子,在宽大的帽子底下冲阿鼻大帝笑眯眯道,“来来来,大爷您看这都是最新鲜的鸡蛋,要不要买两个?”

  她的脸在淡淡的阳光下,白皙得几乎透明,唇边的一对小小的梨涡显得她整个人愈发清丽乖巧,阿鼻大帝看着她,失笑一声,轻轻伸过手去在她脸上捏了一把,“大爷我不买鸡蛋,我要买就买你这个卖鸡蛋的丑姑娘……”

  阿鼻大帝眼里的目光灼热,梁灼红了脸,慌忙转过头,迈着步子自顾自朝前走去。

  “害羞了…………”阿鼻大帝立在原地笑着摸了摸鼻子,渐渐追了上去。

  到了中午,阿鼻大帝为了想了解一下最近南界和金铃族的动静,就故意带着梁灼进了一家这个街道上最聒噪的饭馆。

  由着梁灼大点特点了一番,酒足饭饱了之后,两人又故意在那意态散漫,有意消遣,看上去很是闲适惫懒,实则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

  ……

  可惜两人耳朵眼都快听得起了茧子,也没听到什么有关灵界或者南界的消息,一个两个全是邻里之间鸡毛蒜皮的小事……

  渐渐地,阿鼻大帝脸上现出一丝不耐烦的神情,眉头微皱,显得焦灼不安……

  倒是梁灼,一脸淡然,笑眯眯眯眯笑的慢吞吞往嘴里塞着一块外酥里嫩的脆皮烤鸭,目光开始缓缓地在饭馆的其他人身上流连……

  “怎么,莫非你发现什么了?”阿鼻大帝注意到梁灼神色的变化。

  “嗯……”梁灼点点头,很是老成的慢慢道,“确实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什么?”阿鼻大帝立刻身子前倾,一脸紧张的看着她。

  “嗯……你看,你对面的那个姑娘长得真白,真嫩,你瞧那脸,那脖子……”梁灼嘴里边砸吧着脆皮鸭子,边眼神瞿秋瞿秋地朝阿鼻大帝身后看去。

  阿鼻大帝一口噎在那,轻咳了几下,淡淡的看着梁灼,“现在……你能不能……给我稍微严肃一点?”

  “我很严肃啊”梁灼动了动嘴,将嘴里的那块脆皮烤鸭咽了下去,抬起头莫名其妙的看着阿鼻大帝,“你难道自己不会看看么?”

  “你后面的那个姑娘……还有随行的人……是不是有点过分白了些,过分嫩了些……还有,你再看看那位姑娘的装扮也不像是哪家的贵族千金,既非贵族,却连一个随行的侍女也能长得如此娇俏,皮肤吹弹可破……难道你不觉得……”

  不待梁灼说完,阿鼻大帝果然轻轻的转过头,装作不经意的样子从那个姑娘以及她旁边人的身上扫过,那一行人也和梁灼他们一样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却还在那喝着酒互相比划胡侃着,梁灼所说的那个姑娘就站在一边替他们不断倒酒,看神色举止确实是个侍女,却又不像是一个侍女该有的样子……

  “难道他们是乔装打扮的南界……或者金铃族的人?”阿鼻大帝微微皱眉,压低了声音问。

  “这个自然,乔装这种招术又不是规定只得你一个人用……”梁灼不咸不淡的看了看他,又扔了一块桂花藕片丢进嘴里,美滋滋的说,“只是……据我所知,他们既不是南界的人,更不会是金铃族的人……”

  阿鼻大帝想了想,点头道,“确实不像……只是他们……”

  梁灼笑盈盈地看了阿鼻大帝一眼,将藕片在嘴里咬得咔嚓咔嚓清脆,嫣然一笑,猛力拍了一下阿鼻大帝的肩膀大声道,“哎呀,这位大爷,原来我们是去同一个地方啊……”

  阿鼻大帝一脸茫然,旋即又立刻反应过来,顿了顿,低头小声问,“从哪里看出来的?”

  梁灼也不理他,低头又闷闷的吃了几块藕片,突然抓过阿鼻大帝的手,沾着桂花藕片上面的蜜汁在他手上比划了两下,方才浅浅笑道,“如何?”

  “不如何。还有……你下次能不能不要沾着这种东西……在我手里写?”阿鼻大帝眉头抓在一起,抓过旁边的帕子使劲地擦了擦,厌弃道,“黏糊糊的,真恶心……”

  “哪里恶心……是这里……还是这里?”梁灼眼珠一转,用涂满了蜜汁的手在他脸上左右点了点,弯起了眼角十分温顺的笑着。

  “你……”阿鼻大帝眉头抖了抖,脸上的表情就好像是有只蟑螂正缓缓爬上他的脸,一低头,连忙大声喊过店小二:“水…………水,拿水来……”

  “客官,水来了……”店小二蹭蹭蹭提着一壶水跑了过来,阿鼻大帝看也没看,一手抹着脸,一手拿着白帕子伸了过去,直接道,“倒帕子上……”

  “啊?”

  “啊什么啊,快点!”

  “啊”阿鼻大帝痛呼一声,迅疾缩回了手,却是已经烫红了一大片,还微微有些肿胀,阿鼻大帝眉头一压,扭头对着店小二就是一声暴喝,“我让你拿水来,谁让你拿热水的!”

  店小二一听到阿鼻大帝叫,就立刻提着水壶转身往回跑,蹭蹭蹭、蹭蹭蹭又迅速换回来一大脸盆水,举在阿鼻大帝面前,气喘吁吁,弯腰赔笑道,“大爷……您洗脸……”

  “拿了热水还敢直接浇在大爷的手上,我没看见你也没长眼睛么……”

  “你就长了眼睛么……大爷?”梁灼咬着筷子,慢慢悠悠的看了阿鼻大帝一眼,“我明明听见是你让人家啊什么啊快点的,怎么能说别人没长眼睛呢……”

  “他……他……”阿鼻大帝面色尴尬,结结巴巴道,“谁让他、端、端热水上来的?”

  “您又没说,我还以为您是要喝呢……”店小二站在一边脸色发窘,不服气地嘟囔道,“又不是姑娘家,一个大老爷们还有吃吃饭就要洗脸的,真没见过……”

  “你……”阿鼻大帝脸部微微抽搐了一下,缓缓转过头去,一双眼睛简直是要将人给活活分食了一般,那店小二骇了一下,连忙往后退了退,端起大脸盆就噔噔瞪的跑走了。

  “喂,要不要那么凶啊……”梁灼“扑哧”一笑,伸手在阿鼻大帝眼前招了招,“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好不好?”

  梁灼头趴在桌子上,信誓旦旦看着他,斟字酌句道:“……我保证,这一次…………绝对……绝对……是真的。”

  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阿鼻大帝,显得既温顺又无辜。阿鼻大帝揉了揉脸,将帕子扔到一旁,嘴角上扬,轻轻笑道,“奇了怪了,你最近怎么一下子驯良这么多?”

  “你……你说谁……谁驯良?”梁灼红了脸,噌地一下直起身子来,嘟着嘴愤愤不平的看着他,“你才驯良呢……我又不是动物……”

  “是是是,我……”阿鼻大帝笑了笑,刚要说什么,突然手被梁灼一把抓住,“你快看,这个人身上的光圈像不像是……圣火族的结印?”

  阿鼻大帝扭过头去看,却见刚才一行人已经站了起来,正慢慢地朝门口走去,而在他们最后面一个走的人却是身上泛着淡淡的红光,整个人红颜黑发,虽是一身粗布衣裳,也依然掩不去周身的万千清华。

  梁灼疑惑地蹙着眉,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一个一身红衣的男子,低喃道,“奇怪……怎么觉得好像在哪见过他一样,感觉……”

  “咳咳……又是感觉很熟悉对不对?”阿鼻大帝轻咳了一声,淡淡的看她,“麻烦你下次花痴的时候可不可以换一个词?”

  155 掐半斤

  梁灼头趴在桌子上,信誓旦旦看着他,斟字酌句道:“……我保证,这一次…………绝对……绝对……是真的。”

  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阿鼻大帝,显得既温顺又无辜。阿鼻大帝揉了揉脸,将帕子扔到一旁,嘴角上扬,轻轻笑道,“奇了怪了,你最近怎么一下子驯良这么多?”

  “你……你说谁……谁驯良?”梁灼红了脸,噌地一下直起身子来,嘟着嘴愤愤不平的看着他,“你才驯良呢……我又不是动物……”

  “是是是,我……”阿鼻大帝笑了笑,刚要说什么,突然手被梁灼一把抓住,“你快看,这个人身上的光圈像不像是……圣火族的结印?”

  阿鼻大帝扭过头去看,却见刚才一行人已经站了起来,正慢慢地朝门口走去,而在他们最后面一个走的人却是身上泛着淡淡的红光,整个人红颜黑发,虽是一身粗布衣裳,也依然掩不去周身的万千清华。

  梁灼疑惑地蹙着眉,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一个一身红衣的男子,低喃道,“奇怪……怎么觉得好像在哪见过他一样,感觉……”

  “咳咳……又是感觉很熟悉对不对?”阿鼻大帝轻咳了一声,淡淡的看她,“麻烦你下次花痴的时候可不可以换一个词?”

  俗话说得好,不是冤家不聚头。现在梁灼更加坚信不疑这一句古话了,“阿鼻,你过来看,那不是刚才我们在饭馆里见到的那一行人么?”梁灼用手推开客栈东面的窗子,朝阿鼻大帝招了招手,娇笑道,“天下竟有这样巧的的事情……”

  那一行人从饭馆离开以后,梁灼和阿鼻大帝又在四处闲逛了一圈,实在没有什么收获,于是到了傍晚的时候边在临街的地方找了一家很是普通的客栈,可是现在……

  估计连阿鼻大帝自己也想不到,竟然他们所住的房子就正好在先前那一行人的对面。

  “怕只怕……天底下到底是没有这样巧的事……”阿鼻大帝走过去,就着梁灼用手支开的窗户朝外看,看见先前的那一行人果然在对面,其中穿红衣服的男子正端坐一侧,低首抚琴,看样子很是专心致志。

  “你的意思是……”梁灼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不少,直直地看着阿鼻大帝,不解地问。

  “看来我们在饭馆注意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同样注意到了我们,此番又住在我们对面,只怕不会是什么好的事情……”阿鼻大帝嘴角一扬,随意地倒在了屋子中央的一张竹塌上,意态疏懒的看着梁灼,慢悠悠道,“说不定……今晚就会有好戏看……”

  梁灼想了想,“啪”地一下将窗户关上,若有所思道,“其实我也知道事情只怕不会是这么简单,光凭着他们竟然身上带着云梦香这一点就很蹊跷……可是,这中间种种我一时半会又捋不出头绪来……”

  “你理出头绪又能如何?现在他们在暗我们在明,唯一的办法只有……”

  “什么?”

  “静观其变。”阿鼻大帝从旁边的茶几上抽了一本书闲闲地翻开来,细细看着,看上去是一点也不担心的模样。

  梁灼瞧他这副神情,不由得撇了撇嘴,“这话说了和没说一样,你倒是惯会故作高深的……”

  熟料,梁灼话音刚落,门上就响起了“砰砰”的敲门声,“谁呀?”梁灼转头踢了踢躺在榻上悠闲到欠扁的阿鼻大帝,“喂,是不是你叫上来送饭的伙计?”

  阿鼻大帝笑了笑,斜过眼淡淡的扫了梁灼一下,“伙计我倒是没叫,不过刚刚我说的那句话你还记得么,现在倒是应了现成了的……”说完不再去理会梁灼,只是低着头手里捧着本书,也不知究竟是真看还是假看,颇有滋味的盯着,书页封面上写着《淮南子》三个大字。

  “来了来了。”梁灼愣了愣,还没怎么反应过来,但是等到门一打开的那一瞬间,梁灼顿时全然领会了阿鼻大帝刚才那句话的意思了。

  “姑娘,打搅了……”敲门的是梁灼他们先前在饭馆议论的那个白得过分,嫩得过分,怎么看怎么不像侍婢的侍婢——

  她手里端着一个晶莹剔透的果盘,里面的樱桃、奶提子、紫葡萄什么的摆放得煞是好看,她的脸也很好看,笑容就更是好看了,眼睛盈盈地瞅着梁灼,语气温温柔柔的,要是声音也能卸下来的话,估计她的嗓音也能掐出半斤湿漉漉娇滴滴的水来:

  “是这样的,我家老爷瞧见你们也住进来了,想着一天之内竟然能够相遇两次,着实是种缘分,所以特地命我前来给你们端些果子尝尝鲜,”

  说完眼神往里面脉脉地斜睇了一眼,一脚踏进来,对着里面躺着的阿鼻大帝软语笑道,“要是两位有空的话,过去薄酒对饮一番,倒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嗯,你回去告诉你们家老爷,说我们吃完这盘果子立刻就去。”阿鼻大帝头也没抬,只单单朝后摆了摆手,不咸不淡的回应道。

  梁灼听了阿鼻大帝的话,愣了一下,一时之间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是僵硬着脸干干朝那位掐出半斤水的姑娘笑了笑,“那好,那谢谢了,你回去也和你们老爷说一声,他这一番心意我们一定不浪费,一定,一定全吃完好吧?”

  那女子果然不愧为掐半斤,听了梁灼这一番逐客意图这么明显的话,竟然也能脸不红心不跳的对着梁灼嫣然一笑,微微低下头去,笑不露齿,仪态纤纤,柔着嗓音悠悠道,“嗯,好……”

  “好好好……”梁灼实在受不了她这么强大的攻势,脸上皮跳肉不跳的勉力笑了两下,伸出了一只手做出请的动作。

  也算那姑娘还是个识相的,虽然临走之前仍然不忘朝阿鼻大帝再抛两下媚眼,但好歹算是紧赶慢赶的舍身出去了。

  “喂,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明知道他们不安好心,还答应去赴会?”等那个掐半斤一走,梁灼立刻跳到了阿鼻大帝面前,一把夺过他手上的那一本半新不旧的《淮南子》,没好气道,“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我不用葫芦,也不喜欢卖药。”阿鼻大帝望着梁灼笑了笑,又从她手里重新拿回书慢慢悠悠的翻看着,头也不抬,懒洋洋道,“只是……觉得既然躲不过还不如直接撕开他的真面目来得痛快……”

  两人火速地消灭完了掐半斤送来的果盘,收拾了一下,便如约一前一后的朝着对面的厅子走去。

  虽然隔着梁灼他们房间的窗户能够直接看到对面的一行人,但实际上从大门走,梁灼他们和那一行人所住的地方也还是有一些距离的,中间先是隔着一座桥,穿过桥还要走过几条回廊。

  幸亏阿鼻大帝突然爆发的超强记忆力,他们才没有走错。等看到那一行人的时候,阿鼻大帝身后的梁灼忍不住抱怨道,“大爷的,亏他们能想得出来,离得这样远,还绕来绕去的,竟然就是为了一天能碰上两次的缘分!”

  “我要是乞丐就好了,我天天蹲在他们门口,天天和他们遇上,看他们是不是还管吃管住,这才叫真真正正的缘分呢!缘分深着去了呢……”

  阿鼻大帝回过头刚想提醒她少说两句,结果前面一个男子十分慵懒而魅惑的声音就低低的隔着亭子下面满湖的荷花传了过来,入耳轻柔,拂人心扉:

  “要是全天下的乞丐都是似姑娘这样的妙人,那倾城必定管他吃住,不仅这样,连睡觉也一应全包了,姑娘意下如何?”

  红衣少年闪身走过来刚要伸出的手,在将要碰到梁灼额头的时候,被阿鼻大帝一把握住,嘴角噙笑,朗声笑道,“如此良辰美景,十里荷花,难道倾城兄不打算请我喝几杯么?”

  说完不动神色的慢慢松开了那个叫倾城的男子的手,拉过身后一脸茫然的梁灼,一手放在她的腰际,一手轻轻撩起她额头上的齐齐的刘海,用指腹轻柔的抚摸了一下,语气绝对、绝对要比平时温柔一百倍:“娘子,你如今的身子怕是……不能喝酒了,今晚你便捡些水果蔬菜吃吃吧……”

  说完趁梁灼一脸错愕的档口,修长的手指竟然慢慢从腰际移到了梁灼的腹部,脸色温柔,动作轻缓,很是轻柔的抚摸了两下,抬起头对上倾城微微一笑,“实在不好意思,一时欣喜,让倾城兄见笑了……”

  “没……”倾城脸色微微一变,嘴角抽动,“没事……”

  阿鼻大帝注意到了红衣男子神色的变化,心下一喜,忽地回过头,脸庞轻轻擦过梁灼耳际,得意道,“娘子,你要乖啊,可不许再闹脾气了……”

  ……他的眼睛里的笑意还没有完全融化,压低了声音又悄悄在梁灼耳边补了一句,“要是不想给这个倾城做侍妾,就给我乖一点……”

  梁灼咬牙笑了笑,努力学着掐半斤的语态神情微一低首,柔声道,“奴家自然全听相公的……”漆黑的眼睛却是死死地扫了阿鼻大帝一眼,里面蹿动着小火苗,阿鼻你大爷的!竟然威胁我,还,还用这么恶心的理由!

  156 相对不相识

  厅子下面是一片潮绿色的湖水,湖上开满了菡萏,清风吹过,空气中弥漫着莲花清恬的淡淡香气……

  琥玻色的杯中盛着淡绿的酒,石桌上款款摆着几道精美细致的四季小菜,桃红葱绿,颜色倒也鲜然可爱,旁边还搁着几大盘色泽明亮诱人的果盘,紫提子、奶白葡萄、还有三小碟带着露珠的紫红色的桑葚……

  那个自称倾城的男子换下了早上所穿的粗布红衣,转而一身红色华裳清华万千,顾盼之间确实担当得起“倾城”二字。

  梁灼看了看桌上的菜式,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又瞄了一眼红衣男子的衣饰华贵翩然,便随口问道:“看倾城公子的样貌气度也不似普通的商旅之人,早上在饭馆之中为何要穿成那样呢?”

  红衣男子手里拿着一只琥珀色的酒杯,顿了一下,目光在梁灼脸上流连,笑着反问,“姑娘看上去也绝不是一介村妇,又为何要做如此打扮呢……”

  嗓音温润低沉,语气温柔之至,只是梁灼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朝旁边阿鼻大帝望了望,见他黑着脸一副袖手旁观的架势,只好随手拿起一串熟透了桑葚,打着哈哈笑道,

  “这个……倾城公子……你这个桑葚是在哪里买的……我还从来没有吃过呢,真是好吃,好好吃……”

  说着又自顾自地低头不停地往嘴里塞着桑葚,嘴里的还没吃完,又连忙用手去抓盘子里的桑葚,那模样简直恨不得端着那个碟子一起吃下去。边吃边恨恨念叨着:原来是下好了套等着自己钻,真是太太太过分!

  梁灼本着少说少错,不说不错,光吃就不用说的原则,便卖了命地吃着桑葚,边吃还边眨巴着大眼睛嘻嘻嘻地朝红衣男子笑……

  阿鼻大帝实在有点看不下去,将另一碟桑葚整个端到了梁灼的面前,偏过头轻声问道,“你真有这么喜欢吃?”

  梁灼往嘴里塞了一把桑葚,扭过头含糊不清地看着阿鼻大帝,眯起眼睛笑道,“嗯……好吃。”嘴角还沾了些绛紫色的桑葚汁水,鼻子一皱,简直像一头小花猫。

  “这……”旁边站着的那个被梁灼叫作掐半斤的侍婢眼波一转,似是想笑,却被红衣男子用余光生生给憋了下去,躬身俯首再不言语。

  “好好,你慢点吃,你要是喜欢吃,明天我去集市上多买些就是了。”阿鼻大帝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梁灼又将红衣男子面前的那一碟桑葚端了过来,抓了一把撮在嘴里,又连忙用手抓起第二把,眼睛还盯着第三盘,咕哝道,“等你买,我怕是再也吃不到桑葚了……”

  说着,又补充了一句,“何况现在又不是出桑葚的季节,你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哪里能买得到……”

  话音刚落,朝着红衣男子眯起眼睛笑了笑,“多谢倾城公子的桑葚了,其实……我记得以前在我家乡,出桑葚的时候我父……我父亲也会立即买来给我,也是很好吃的……”说着又低头美滋滋吃了起来。

  “你以前也没和我说过你喜欢吃桑葚啊……”阿鼻大帝低头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鲑鱼片,一脸无辜。

  梁灼头也没抬,低着头细细掐掉一颗桑葚后面的小尾巴,随口应道,“不是你也没问过我么……”

  从红衣男子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梁灼乌黑的发髻上那一点翠绿的簪子,有些似曾相识,她的脸低在那,两只手不停地扒拉着,吃得又香又馋,简直像一头养肥了的娇惯的小黑猫。

  这样一想,眼睛不禁融化开来,手里举着酒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轻笑出声,笑了一会才慢慢停下来,“那么姑娘……你的家乡是在哪?”

  “哦,我的家乡在……”梁灼刚将嘴里的桑葚咽下去,却被旁边的阿鼻大帝又迅速递过来一个,眨着眼睛,眼色出奇的温柔,“你尝尝这个,很好吃……”梁灼懵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心下道:好险!差点又掉进这个叫倾城的祸害手里!

  “嗯,好吃好吃……”梁灼很是乖巧的张了张嘴,连忙就着阿鼻大帝的手狠狠啃了下去,顺便趁机咬了一下阿鼻大帝的手指,呃呃,一个男人的手指那么好看,真是浪费,又不能洗洗吃了。

  红衣男子不动神色的看着两人之间的小动作,笑了一笑,用手指夹起一粒紫红的饱胀的桑葚,身体前倾,以极其暧昧的姿势将桑葚喂到梁灼唇边,眼神迷离:“姑娘身上灵香四溢,以前莫非是在……灵界修行?”

  “啊”梁灼看着倾城近在眼前的脸,又急又羞,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老脸一红,支支吾吾道,“也不算是……算是怎么怎么……其实是那个……这个我……那个……”

  红衣男子含笑凝视着梁灼薄面嗔红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漫过一丝酸楚,即使离得这样近,她也认不出自己么?

  “姑娘脸红什么……”红衣男子轻轻一笑,在阿鼻大帝射来的一道严寒的目光下慢慢坐直了身子,“吸溜”一下将那枚紫色桑葚缓缓放入口中,不紧不慢道,“在下又没有要非礼姑娘的意思,只不过问问而已,若是不便说不说也罢,大可不必如此遮遮掩掩……”

  梁灼被他这样一激,脸噌地一下烧得更加厉害,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道,“我是在灵界修行过,不过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我并没有故意遮掩的意思……”

  说完觉得浑身一冷,不等侧过头去看某人那双犀利的眼睛,就连忙自觉地低下头去,继续风卷残云的吃着桑葚。

  “倾城兄……你今日请我夫妇前来,到底是来品论美酒湖色,还是打探我夫人的私隐?”阿鼻大帝轻咳了一下,目光平静无波,“如若不然,天色已晚,我们夫妇二人也不必久留,就先且告辞,改日再来叨扰……”

  “是啊是啊”梁灼一听,浑身顿感轻松,立刻将脸从面前三小碟桑葚中露出来,笑嘻嘻的看着阿鼻大帝,“天色不早了,相公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回去吧……”说着站起身拉着阿鼻大帝的胳膊就想拔腿跑。

  是呀是呀,这个红衣男子实在是太狡猾,总是不断的套自己的话,这样下去实在是太过于心力交瘁,还是早点回去的好。

  “且慢……”红衣男子站起身,朝梁灼他们这边缓缓走来,微微一笑,“既然这样,不如我送你们一程吧,算是表达鄙人的一点歉意……”说完手一伸已经不等阿鼻大帝他们回应,就自作主张的走在了前面。

  “呃……好吧。”梁灼颓败的垂下头,用一种很无辜的眼神看向阿鼻大帝,小声道:“这下死了,看来这个红衣男子似乎是要吃定我了,呜呜呜……”

  果然,梁灼这边话刚说完,那边红衣男子转过头,很是温柔的看着她,慢慢开口,“那个,姑娘如此趣致,想必在灵界中也有很多与你一般趣致的人吧?”

  梁灼听他这样一问,以为他不过是和寻常人家一样想让自己帮他拉拉红线,牵牵媒,顿时来了精神,“你是问男的还是女的啊?”

  “嗯,都说说吧。”红衣男子背过去,步伐故意放得很慢。阿鼻大帝狠狠瞥了梁灼一眼,可是她显然……没有看到,

  “要说这趣致之人吧,还真是挺多的,先说这女的,我就认识一个很是好笑的姑娘,她啊,你知道么,是最最不能流眼泪的……”

  梁灼边说边笑,“她要是一流眼泪啊就停不下来,非得流出整条河来不可,还有还有,她的容貌也是一等一的,脾气嘛,也算是活泼可爱……我记得有一次……那个她……”

  ……

  梁灼噼噼啪啪说了一通,末了很是遗憾的看了一眼前面的红衣男子,低叹一声,做了个总结性的结尾, “可惜……她已经有了心上人了。”

  “那男的呢……有没有令你觉得……”前面的红衣男子突然转过身,周身逆着光,显得诡异而妖冶,目光炯炯,“觉得难忘的?”

  “啊”这下轮到梁灼彻底懵了,不明白何以红衣男子会对自己在灵界所认识的男子这样有兴趣,微微一笑,磕磕绊绊道,“大概没……没有吧。”

  “一个也没有?”红衣男子的目光突然变得焦灼不安,声音也显得有些急切,仿佛是在问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嗯……”梁灼被他的眼神摄住了,想了一想,大脑一片空白,支支吾吾道,“没……没有。”

  “和我差不多的人也没有么……”红衣男子的声音已经显得急躁,上前一步,死死地看着梁灼。

  “倾城公子,已经到了。”梁灼身后的阿鼻大帝上前一步,将梁灼挡在身后,直视红衣男子,面色淡然道。

  梁灼低着头,偷偷瞧了一眼红衣男子,觉得他这句话问得莫名其妙,不由小声嘟囔了一句,“怎么会有和你差不多的人呢?”

  “怎么会呢……”红衣男子完全忽视了刚才阿鼻大帝那句话,目中红光闪耀,站在那,目光越过阿鼻大帝直视着站在他身侧的梁灼,“你好好想想,你再仔细想想……”

  “难道……一点印象也没有么?”最后那一句话却像是叹息,微弱而失落。

  “倾城公子,你可以回去了,恕不远送。”阿鼻大帝略显不悦,直接拉着梁灼的手从红衣男子身旁绕了过去。

  “阿丑……”梁灼愣了一下,转过头,看见红衣男子站在原地目光中的红色褪去,变得澄澈而脆弱,小孩子一样充满了期待的看着梁灼,“你再好好想想,难道就没有一点点印象么,嗯?”

  眉心一跳,看着他,缓缓道,“你喊我阿丑,我记得……自己……并不曾告诉过你我叫阿丑……莫非……莫非你是认识我的?”

  “我怎么会认识姑娘呢……”红衣男子凝视着梁灼的眼睛,见她并没有半分伪装一脸茫然的样子,心下一痛,竟微微笑了起来,“只不过我有个朋友以前也在灵界,他和我提过你……我才知道罢了。”

  梁灼反应了一会,确实,自己以前在灵界的时候确实是叫阿丑,又看了看红衣男子,心下不忍,

  “你是不是想打探你的那位朋友……他叫什么名字?”说着极是难为情的挠了挠头,“我离开灵界也已是很久了,乍然一想有些人都不大记得,不过若是你说出名字,也许我还是能想到也说不定……”

  “不必了。”红衣男子站在那,慢慢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去。不知是不是错觉,梁灼觉得他离开的背影,写满了失落。让人看着有些心疼。

  157 与反

  “倾城……”梁灼看着他的背影,想着自己要不要说点什么,结果刚开口喊了一声,阿鼻大帝就连忙扯了扯她的袖子,在她身后捏着一把嗓子老大爷似的一阵撕心裂肺的猛咳。

  “咳咳咳……咳咳咳……”

  而红衣男子也没有回头,一直往前走,直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喂……”

  “喂,你还是给我老实一点好……”阿鼻大帝瞥瞥梁灼还在张望的眼睛,压低了声音,没好气道,“你要真是还有什么没交代完的话,大可追过去,不用在这望夫石一样巴巴地看着……”

  梁灼愣了一下,回过头看着他,喜笑颜开,“你吃醋了……”

  “我没有……”

  “你不是喜欢我么,就算是吃醋也没什么……”梁灼无谓的看了他一眼,上前一步,逼近了他的脸,眼睛里跳跃着促狭的笑意,“咦……你脸红了……”

  “好了,”阿鼻大帝脸红成一个大萝卜,一转身推开门回头看了一眼梁灼,“你再不进来我关门了。”

  梁灼垂着头很是夸张的叹了口气,笑着道,“你承认了我也不会怎样,我看……你还是承认了吧……”

  “那个……我发现你和掐半斤一比,你简直是……是一头猛虎……”

  “我那个……只是比较担心……就你这样的要是给那个什么城不城的公子做了侍妾,一定要为祸一方,既然如此,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阿鼻大帝?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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