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渺空第3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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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服呢?自己又不会女工怎么办?

  ……

  湖里面雾茫茫的一片,似乎越靠近了越看不清。

  慕如雪将梁灼的神情都看在眼里,眼波一转,抬首浅笑道,“小女子不巧已然看下了这座宅子,不知道郡主是否要与……”

  “我家郡主是要做王后的人,她想要的东西人人自然是要给的,用得着和你争!”小绿豆不满慕如雪一脸得意的神态,上前一步仰着脖子争辩道。

  梁灼无声地笑了,缓步走到慕如雪身边举目望了望她,确实是个钟灵毓秀的美人,周身的气质也是不俗,只是终究还是被利益熏臭了些,梁灼目光越过慕如雪身后的那一大片雾霭茫茫的湖水,语气平静道,“这宅子我不要。”

  旁边的慕如雪和小绿豆同时怔了一下,但小绿豆很快反应过来,冲着慕如雪大声道,“哼,听到没,我家郡主才不屑和你争呢!”

  “……是吗?”慕如雪轻轻哦了一声,眼睛直看着梁灼。

  梁灼见她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心里好笑,顿住脚步,喊了一声小绿豆,说,“既然是以里要见的姐妹,自然得格外亲热些,你去吩咐小凳子多置办些家具陈设,待我们未来的娘娘住进了七王爷的旧居后就给送去,添添喜气。”

  “你……”慕如雪一听梁灼故意加重了七王爷三个字,心底一思,不由得气结,不过立刻又笑了起来,微微俯身,明眸顾盼轻轻柔柔道,“谢谢郡主的好意,不过大概用不着了,我买这宅子不过是想全部夷平了以后改种梅花而已……”

  “你!”小绿豆一听不由得吓了一跳,心想即使郡主顾忌着梁府的利益不会公然与慕如雪抢这座宅子,但眼看着别人要将七王爷的宅子全部夷平,大概总也是接受不了的,想来想去不知道该怎么办,连忙转过身跑到前面停下来的梁灼面前,小心翼翼地问道,“郡主,我们……”

  “我们已经尽了心意,既然别人用不着那也就算了。”梁灼略一迟疑,随即转过头来朝慕如雪轻轻一笑,“至于慕姑娘想你,想将陛下七皇弟的旧宅夷为平地也好,种植梅花也好,都与我们不相关。小绿豆,我们走吧。”

  “郡主既然担心七王爷的宅子何不明说出来,做妹妹的自然也会送给姐姐的,又何苦屡屡扯出陛下的名号来吓妹妹我呢?”梁灼刚走出几步,只听见身后的慕如雪俯身格格直笑,一脸胜券在握的姿态,“现在妹妹我就要将这宅子夷平了,郡主你可不要心疼……”

  “是吗?”梁灼顿下脚步转过身走到慕如雪身前,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番,浅笑不语。

  “怎么。郡主现在后悔了?”慕如雪笑盈盈道。

  “放肆!本郡主是陛下亲封的王后,不日就要迎娶。岂容你在这信口雌黄,公然拿未来国母的清誉开玩笑!”梁灼厉声训斥了一声,顿了顿,又不紧不慢在慕如雪耳边补充道,“素闻慕姑娘才高八斗,难道不知我南国律例,亵渎圣誉其罪当诛……”

  “你,你……”慕如雪吓得脸色苍白,身体登时软了下去,往后一踉跄,被身后的女婢伸手扶着。

  梁灼见慕如雪有些害怕,便趁热打铁道“慕姑娘也不仔细想想,为何陛下要独独立我为后?为何我今日不与你抢这座宅子?为何在慕姑娘之前不曾有人来动过这座宅子?”

  “你这话什么意思?莫非……”

  “没有莫非。今日本郡主看在你我日后都要同居宫中的份上,言尽于此,其他的一切慕姑娘且自便好了。”梁灼不软不硬地将话说了个半满,留了些回旋周转的余地,心里忖度着如此一严一松,一吓一缓,想来那个慕如雪应该不会怎么动这座宅子了,便扭过头喊着小绿豆一起朝外走了出去。

  087 顾来径,苍苍横翠微

  (为了尊重读者,现已将昨天更的章节重写并修改,今日章节下午六点更新。)

  晴空朗碧,从湖心岛出来就是热闹的繁华尘世,只是此刻梁灼的心情已经不复先前的明快。她盯着头顶上白晃晃的日头,骤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墨池就是许清池,那无忧太后呢?无忧太后到底是许清池的什么人?无忧太后是墨池的生母难道也是许清池的生母吗?

  ……

  小绿豆见梁灼从出来到现在一直都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以为她是因为见了七王爷的旧居触景生情心生感慨,便急急地想找一块热闹的地方来分散梁灼的注意力。小绿豆在街头上四处张望,忽见前面水泄不通的围了一堵人,连忙一头扎了进去,想看看到底有什么热闹,却见一个身着红衣短襟的壮汉赤红着脸蹭蹭蹭地从嘴里吐出火把来,惊得旁边的人群一阵嗷嗷嗷地直吆喝,旁边还有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小女孩立在那大汉肩上,双脚倒立顶着啪嗒嗒十来只白瓷小碗,整个人颤颤巍巍的,令观看的人心里都不由得替她绷紧了弦。小绿豆不知不觉看直了眼,跟着那群人一齐大声叫好,连叫了三遍才发觉梁灼还在外面站着,便兴冲冲地钻出头来朝着梁灼大声喊道,“郡主!郡主!快来看呀……”

  “郡主!郡主!”

  “你快来呀!这边好好玩哦……”

  ……

  “郡主!”

  小绿豆不理会周遭人毅然决然齐刷刷附送的一打打白眼,依旧不管不顾地挥动着胳膊赤手空拳地朝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街头大喊大叫着,她自己知道她喊的是站在人群之中那一抹红色背影的姑娘,可在别人看来,她扯着嗓子龇牙咧嘴地在马路上大喊着郡主,还没有人答应,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个姑娘的脑子不太好使……

  梁灼沉浸在自己的疑虑中,自动过滤掉了小绿豆的各种奇葩,她微低着头边走边想,不管怎样,这个无忧太后总归会知道点什么的,梁灼这样一想,突然脑中一阵清明,像是在绝望之中觅得了一线生机,不由得加快了步子,朝印象之中的一个地方走去。

  小绿豆一见立即慌了,也顾不上挤在人堆里看杂耍猴耍了,死命挣脱了出来,摇摇招手喊道,“郡主,等等我!”

  “等等我,等等我!”

  ……

  绕过了好几条街,从人头攒动走到人烟荒芜,小绿豆气喘吁吁地扶着一棵歪脖子老槐树直喘气,心道郡主大大真是好力气啊,真是能走,太能走了!

  自老槐树下坐上船,依依约约又是半刻钟的时间,方才彻底的停了下来,梁灼摇了摇睡在船艄上呼噜打得震天响的小绿豆,轻声道,“到了,下船。”

  小绿豆揉了揉眼睛,轻轻地“哦”了一声,东倒西歪地从船板上走下来,抬眼往前一瞧,“啊…………!”

  登时,小绿豆的嘴巴张得完全可以整吞下去一个苹果!

  “郡主……这、这……”小绿豆低下头又使劲地揉了揉眼睛,实在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到的一切。

  “这是无极寺,无忧太后居住的寺庙。”

  ……

  云雾缭绕间,山峦起伏,苍苍如海。

  延着长蛇般蜿蜒曲折的石阶往上一看,苍苍古木中立着一座老旧破败的寺庙,寺庙内的钟声刚过,震撼天音……

  最高的一处山峰上铁画银钩,丹红朱墨刻写着“无极寺”三个大字,字迹清瘦飘逸,正是应了寺名的韵意,

  长乐未央,绵绸无极。

  “我们为什么要来这儿,郡主?”小绿豆还是没有听明白梁灼的话,晃悠着小脑袋左看右看看,总觉得深山老林僻静处,就她和梁灼两个小姑娘,想想怪害怕的。

  通往寺院的长阶,一路种满了扶桑,扶桑花开,深深的红意,却是与曼珠沙华截然不同的雅意深致……

  梁灼小心地避过那些沿边而开的扶桑,尽量地、尽量地使自己不去碰触它们、伤害它们……

  她回过头,朝小绿豆看了看,示意她和自己一起上去。

  “郡主,太后她老人家真的住在这寺庙里面吗?”

  “嗯。”

  “真的啊?我还以为别人谣传的呢……”小绿豆猛地一咋呼,忽又小声咕咕哝哝道,“想不到陛下真的这么狠心……”

  那声音极小,想是小绿豆纵然直率了点,也知道这话不该她说的,故而不敢大声了说。可是梁灼还是听到了,整个人立在越来越高的山阶上,陡然一颤,似乎是被什么人猝不及防地从背后捅了一刀,如此心痛难当。

  其实小绿豆的话何尝不是她心中所想,虽然燕妃是墨池的母后,可终归是抚育着墨泱长大的,墨泱他并非凉薄之人,何故对一个疼爱自己的老者如斯薄情寡性?

  微风吹过,扶桑花的花瓣在风里飒飒作响,此刻离山脚下已是很远了……

  “到了到了!”小绿豆跳到寺院的门口拍着胸口大笑道,“总算是到了……”

  “你呀……”梁灼轻轻伸出手去点了点小绿豆汗腻腻的额头,娇声细语笑言,“真是比我这郡主还郡主呢!”

  进了寺院,院内除了寥寥几个打杂的女僧,再无其他。

  ……

  初夏之末,凉秋未至。但是这寺庙里的秋意却似乎已是很深很深了,遍地的落叶枯黄而脆薄,绣花鞋一不小心踩上去,发出“咔嚓”“咔嚓”支离破碎的声音,像是踩在了人的某一根骨头上似的,听得触目惊心。

  檀香,不知从哪儿飘来的,淡淡的若有似无的苦味萦绕与鼻,缭绕不断。

  ……

  静静的,“咔嚓”“咔嚓”的声音也变得愈发清晰,久久的在空荡荡的树影里回荡,令人不知不觉生出一种冷涔涔的感觉,像是有人紧跟在身后不依不饶一般……

  风过,沙沙沙……

  ……

  檀香,悠远而宁静……

  ……

  寺院中央有一口几十人粗的百年梧桐,树高入云,迎风而立,投下一大片浓郁的暗黑的翠荫,那翠荫浓密粘稠,在时光里自顾自美丽着,时间在那仿佛是静止的,再也不会流动……

  周围安静极了,小黄竹扎的扫把兜起落叶,沙沙沙、沙沙沙,风一吹,哗哗作响,宛如晴天里骤然下起了一场老雨,绵绵无休,连绵不绝……

  静!

  异常静!

  除了梁灼和小绿豆微微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郡主,你确定无忧太后真的住在这个破地方吗?”小绿豆探头探脑左顾右盼地打量着寺庙,似乎是很难置信。

  ……

  梁灼没有理会小绿豆的话,一步一步走向寺庙中央的大殿,殿内光线昏暗,大慈大悲观音的塑像也是彩漆剥落,斑驳模糊。殿内四周蛛网纵横,积尘已久。

  “郡主……”

  梁灼无视殿内的一切,脸色淡漠,以一种孤绝的姿势朝前走去,双手合十很是虔诚地跪倒在蒲团之上,轻轻闭上双眸,如同世上千千万万个善男信女一样默默祈语着座上的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能够让许清池重新活过来,能够让她代替许清池去死,让她无论做什么做一切的一切她都无怨无悔。梁灼心道,

  菩萨在上,如果你真的有心,请还小女一个心愿,让我的清池活过来,活下去,如果真能这样,无论让我做什么我也心甘情愿……

  ……

  很久,很久,梁灼长跪在蒲团之上,她想起那一年欢喜殿门外,许清池一个人一身青衣,以墨池的名义跪在燕妃的大殿之上,跪了许久许久,跪得她的眼睛都疼了,跪到梁灼的心也跟着疼了,那一年,那一夜,凉月如眉,宫女们说七王爷墨池是为了向燕妃求婉姑娘为妻……

  后来梁灼质问他,他也只是不置可否避而不谈,此时此刻梁灼忽而很想知道答案,很想知道当初许清池,一向清高自诩的许清池到底为什么跪在了燕妃的大殿之上?

  “郡主……”旁边的小绿豆突然觉得周身寒涔涔的,头也变得异常酸痛起来,她低声喊了一声快要入定了的梁灼,心底忽而生出巨大的恐惧来,她想起来府里的老婆子们闲来无事所说的那个传说,那个关于无极寺的传说,她这样一想,不由得双腿发颤,头皮发麻,喵着嗓子呜咽道,“郡主,我怕……”

  “傻孩子……”梁灼睁开眼睛来,扭头看了看缩在一边柱子上的小绿豆,心中突地一下萌生出无限的柔情来,人生有时就是如此令人唏嘘喟叹,想当初自己要不是遇见墨池,要不是被自己的夫君亲手害死,以她现在的年纪,差不多女儿都该有小绿豆这么大了吧……

  “走吧,这里是暗了些,我们出去吧。”

  梁灼猛然从幽暗晦冥的长灯殿走出来,眼睛一时之间还适应不了外面骤然出现的光明,阳光打在眼上,火钳子灼伤般疼痛。

  清扫的那些女僧穿着灰旧宽大的僧袍站在那里,依旧呆板地一下一下又一下地清扫着,没有表情,也不会有表情……

  沙沙、

  沙沙、

  ……

  风停,殿外的一排排墨绿色的菩提树在晴空里绿得耀眼,绿得令人妒忌,它们一动不动地立在风里,没有悲喜,更无素欢。

  它们,兀自以孤绝的姿势睥睨着众生的五道轮回三世情缘……

  梁灼走过去,走到菩提树下,

  ……

  “郡主,我怕……”小绿豆一步接着一步紧跟在梁灼身后,耷拉着头,小声恳求道,“我们回去好不好?”

  “我怕……”

  梁灼细白绵软的掌心轻轻摩挲着菩提树枯旧的略显粗糙的老树皮,轻轻抚摸着它们在上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岁月中经历沧桑浮沉所留下来的硌手的纹络,梁灼轻轻抚摸着,像是隐约之中预感到什么,内心觉得凄惶,抬头望天,流下两行清泪……

  ……

  突然,风起,一树的菩提在菩提中摇曳起舞,风吹、叶响、哗哗哗、哗哗哗、像是无法掩蔽遮挡的心绪……

  “小绿豆乖,我们看完太后就回去好不好?”梁灼温言哄着,眉色舒雅……

  她沿着寺院漫走,穿过长长迂回的回廊,抬头是苍黄的天,天空下是一排排杏黄的院墙……

  梁灼见到一座雅意深致的偏殿,青灰败旧的殿脊,宛如一个长年清修的老和尚未剃干净的胡渣,梁灼愣了愣,唤来小绿豆,轻声开口,“你去给我通传一声,就说娴儿前来看望太后娘娘。”

  “嗯,好。”小绿豆轻轻的回了一声。

  梁灼伫立在那,想起了什么,想去喊小绿豆,突然偏殿铜绿色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中年妇人,素衣僧袍,行走之间莲步袅娜,虽是洗尽铅华,犹是鲜妍之极。梁灼怔了一下,走出来的人正是无忧太后。

  无忧太后缓步走过来,一把握住梁灼的双手,语态亲昵,眉眼含笑,“外面风凉,怎么不进去呢?”

  “没有……”梁灼抿唇一笑,淡淡道,“方才刚喊着小绿豆前去传报呢……”说着转身往后看去,可是身后除了风声,就是满眼的绿,树站立成决绝的姿势,没有悲欢……

  却再不见小绿豆的身影。

  “小绿豆……”梁灼扭过头来,又大着声音喊了一遍,“小绿豆……”

  无忧太后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抬起手来将灰旧的僧袍上沾的一片叶子给轻轻拈去,走上前来目光平和地看着梁灼,静静开口,“别喊了,走吧。”

  “哦”

  淡淡的话语遗落在风声里,菩提树响,绿荫重重……

  无忧太后轻轻转动腕上的一百零八颗佛珠,嘴角泛起若有若无的笑意,风依旧在吹,吹起无忧太后宽大的僧袍,在风里扑腾来扑腾去的直晃荡……

  088 意苍芒,四面楚歌声

  “说吧,来找我干嘛的?”铜绿色的门一关,黄铜小虎锁头还来不及发出“乓当”一声响,无忧太后比冰还要冰冷的声音就在梁灼身前匝地而响。

  梁灼愣了愣,摸不清无忧太后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试探性的回答说,“我只是想过来看看,顺便……顺便想知道点关于墨池的消息……”

  “哦,是么?”无忧太后轻轻地“哦”了一声,声音拖得极长,整个人捻着腕上的一大串佛珠端坐在一张与佛堂格格不入的贵妃榻上,媚眼如丝,很是算计老辣地直视着梁灼,一字一句道,“难道你就不想从这出去?”

  出去?从这出去?无忧太后的话说得含糊不明,令梁灼周身猝然一紧,十分骇然地盯着她,努力平静着语气,质问,“你?”

  “是,是我。”无忧太后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手里的佛珠,将佛珠从腕间褪下来,一颗颗拨弄过来拨弄过去,拨得啪嗒啪嗒直响,拨弄完了一圈又重新套回手腕上,抬眼似笑非笑的看着梁灼。

  “从这出去?”

  “从这出去。”

  “离开……幻境?”

  “离开幻境。”

  “你是谁!”梁灼原本就心存疑虑,何以今日无忧太后对自己如此热络,梁灼虽然以前不是很聪明,但谁对她好谁对她坏总还是知道一些的,那个燕妃也就是现在的无忧太后虽然在梁子雄还是国辅王的时候对梁灼语笑盈盈亲昵非常,但梁灼本能地感觉到她不喜欢自己,而且是非常不喜欢!今日梁灼来此原本是想问一问有关于许清池的事情,看在无忧太后其实是原来墨池生母的份上,梁灼心底想着就是受些冷遇也是应该的,结果却不想事情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现在她又忽然接了这样一段话,实在令梁灼不得不怀疑起她的真实身份来!

  “怀疑我?觉得我不是你所认识的燕妃娘娘了是吗?”无忧太后绕过来,绕到梁灼面前,举目望着梁灼,嗤嗤笑将起来,梁灼这才发觉无忧太后清雅的僧袍之上竟然泛着淡淡的胭脂香,香味缭绕魅惑令人意旌神摇……

  无忧太后说完这句话后看了梁灼一眼,笑容逐渐变得冰冷,声音也陡然凛冽起来,阴阴笑道,“你当然可以不信我,那你就耗在这幻境里慢慢等,等到死吧……”

  梁灼一听这话心里面顿时乱了套了,首先梁灼肯定是想而且是非常想离开这幻境的,但眼下梁灼并不确定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无忧太后,又或者说其实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无忧太后都不要紧,只要她能真的让梁灼离开这个幻境,梁灼当然不会去计较这些。但万一眼前这个人就是幻境的制造者呢?万一,万一眼前的这个无忧太后,这个幻境里面自己迄今为止唯一遇到的一个能够堪破幻境的故人她其实就是这个幻境的终极制造者呢?那么她的用意就很值得商榷了,她的动机和意图就很值得怀疑和令人恐惧了?她会不会是想让自己又跌入另一个幻境里去呢?还是想和自己玩猫捉老鼠的把戏?

  ……

  梁灼心里面乱极了,各种各样的想法纠结在一起,正盘算着到底应该如何做时,却见无忧太后老谋深算的眼神正不冷不热的盯着她,唇上扬起一抹不屑的笑,讥诮道,“无知小儿,倒用你那点儿花花肠子盘算起本宫来了,想当初你要是稍微动动你那中看不中用的榆木脑袋,也省得我在这对牛弹琴了!”

  “你……”

  “你什么你,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肚子里的小九九吗?你不就是担心害怕着我就是这个幻境的制造者吗?”无忧太后将宽大的僧袍轻轻一挥,又返身折回了贵妃榻上斜躺着,故意瞥了瞥梁灼两眼,拔高了声音道,“你要是不信我就从这道门出去,我也好生安顿两天……”

  无忧太后见梁灼面带犹疑,又故意撇过脸去,朝里对着墙,凄凄嗟叹着,“唉,我虽不是什么好人,可也比不上你那位情哥哥心狠手辣……”

  梁灼一听,全身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双手手心也被生生地掐出血珠来,指甲插进去,疼得她还能勉强维持着清醒,她不知道眼前的无忧太后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那么多?梁灼想起来自己临死之前,是墨泱亲自端来了甜汤喂给她喝,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其实梁灼朝朝与墨泱相对,加上墨池又如此狠绝,两厢一对比,说梁灼对墨泱半分感情也没有那也是不可能的,而那时候,就在梁灼开始在心里准备接受墨泱的时候,他却联合夏只罨畹亟と勐??Φ盟牢奕p梁灼即使现在想来,也是忍不住地簌簌发抖,内心一阵悸动,此番被无忧太后如此裸地说破,更是又羞又愤,咬咬牙,定了定心神,勉强回答道,“墨泱他心狠手辣在先,我与他早已恩断义绝!”

  “什么……泱儿?你以为我说的是泱儿?到现在你还以为杀了你的人是泱儿?”无忧太后愕然,怔了怔,旋即眼中漾开不可遏制的充满了嘲讽的笑意,“有趣,真是有趣得紧。”

  “哈哈……竟然还以为是泱儿!死过一次竟然还以为是泱儿!”无忧太后扭过脸来,一张脸笑得花枝乱颤,犹自在那笑着,笑着笑着,纤腰一扭,一路朝梁灼走过来,一边娇喘着“好笑!好笑!”一边双手扶着腰似是不能克制这笑意,梁灼不明白她到底笑什么,难道不是墨泱吗?还是她念及与墨泱的母女之情故意欺骗自己?

  “啪——”

  “啪啪——”

  “啪啪啪——”

  ……

  整整六个耳光不偏不倚地全都打在梁灼脸上,耳光过处,清脆响亮!

  无忧太后一直笑着,笑着笑着猝不及防地狠狠掌掴了梁灼整整六个耳光,一记比一记清脆,一记比一记响亮,一记比一记打得过瘾!

  “贱人,你给我听仔细了!害你的人是公孙瑾!取你圣火龙珠的也是公孙瑾!现在将你困在这的还是你的好哥哥公孙瑾!”

  事实大大出乎梁灼的预料!

  无忧太后这样一说,梁灼整个人登时杵在了那,一动不动!

  惊愕、愤怒、伤心、痛恨……

  一时之间,一种复杂的交错的情绪弥漫上她的心头,她已经觉不出是痛苦多一点还是怨恨多一点,只是双手猛地一震,踉跄一下,往后面的案台上一倒,整个人几乎站立不住了。

  梁灼极为惊愕也极为不安,她从来没想过用炉火将自己活生生烧死的竟然是从小到大视她如珠如宝的若耶哥哥?她从来没想过!从来没有!可是这不代表她不相信,这不代表无忧太后说的完全是假的!梁灼的指甲彻底地划破了掌心的肌肤,细细的鲜血流出来,钻心的疼痛让她稍微恢复了点理智:

  自己临死那一晚为什么墨泱会显得和平时不同?他不仅仅是内疚,也许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墨泱!还有,墨泱本来就是南国的王,何以在自己临死之前还会说那些话?那些江山本来不就是他的吗?还有他说自己从来都没有无视过他对自己的感情,可是自己与他确实已经推心置腹了呀,临别前一晚自己还追问他有关墨池的事情,这怎么能叫无视呢?

  ……

  还有,自己刚进入这幻境之时,手上的玲珑铃铛和青铜坠还是在的,可是就在自己准备给公孙瑾看时忽然不见了?还有,还有公孙瑾的衣服,关于他的衣服,梁灼早就觉得怪异了,那样的衣服实在是太白了,太白了……

  ……

  梁灼越想越害怕,如果真的是公孙瑾才是最可怕的,这个人竟然可以将自己剥皮熔炉谁敢保证他不会做出其他什么更恐怖更令人发指的事情?梁灼一想到将自己害死的人有可能是公孙瑾再联想到他平时对自己的千般温柔万般体贴不由得胃海上涌,只觉得喉咙一阵发痒,胸腔里恶心的难受!

  无忧太后拨弄着手里的佛珠,垂下眼帘,眸中的笑意一闪而过,烈红云啊烈红云,就算我终归不能亲眼看着你饱受被至亲之人背叛的痛苦,那么现在亲眼目睹你和许冰清的亲生骨肉饱受这种苦楚我也觉得余生可喜可贺啊,哈哈哈哈……

  梁灼一下慌了神,心里明明已经隐约猜到了结果,嘴里犹自强撑着,“不可能!不可能是若耶哥哥!”

  “为什么不可能,他要江山!他要你!”

  “不可能不可能!他不会杀我,他不会害我的!她从小到大都疼我爱我若耶哥哥不会害我的!”

  “是!公孙瑾从小到大是一直都疼你爱你爱慕你!可是你呢,你给过他回应吗?你给过他机会吗?”

  “他爱你!可是他得不到你,并且他知道他永远也不会得到了……所以他要杀了你……所以他要剔除你体内圣火族的灵力,因为他想用幻术来控制你,将你一辈子留在他身边,陪他,做他的暗无天日的幻世里的妻子!哈哈哈哈……”无忧太后起初声音轻柔缓慢,一字一字蹦出来幽幽怨怨地像是被人捏住了嗓子,但往后越说越激烈,最后索性放开喉咙哈哈哈哈狂笑起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脸上的神情看起来也半是癫狂,大骂道,“男人从来就没一个好东西!要么痴情到变态!要么绝情到变态!哈哈哈……”

  089 夜初温,何处笛声漫

  ps:

  上架了,心里面既兴奋又忐忑,就好像是自己出嫁一样……首先呢,感谢那些陪着白首一路走过来的读者,虽然我不知道你们的姓名,或者你们也只是偶尔看一下,但是我都很感激,因为是你们支持着我一路即使灰的惨淡,也依旧坚持写下来。说实话第一次写书真的有很多很多方面不足,但是往后慢慢写着也越来越有感觉,我会继续努力的,希望大家继续支持我,谢谢啦……

  梁灼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她彻底地被无忧太后的话怔住了、吓住了!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她似是反应过来,疯狂地扑到无忧太后的面前,大喊大叫道,“不!不!不可能,我马上就要嫁给墨泱为后了,这怎么可能是若耶哥哥制造的幻境呢?你说的他爱我又怎么可能舍得我嫁给别人,对不对?对不对……”

  “贱人!宫里的哪里还是墨泱,幻境之中,待你嫁与墨泱为后,那公孙瑾就变成了墨泱!”

  “为什么为什么?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因为你的情哥哥想要让你心甘情愿地爱上他呢……他呀,不想破坏了他一手制造的这个堪称完美的幻境,所以也就不想改变幻境中原本就该发生的事情……这样,他借着别人的身份,别人的身体,与你你侬我侬花前月下不也挺有情趣的么……哈哈哈”

  “不!你骗我,按你这么说,他怎么不索性变成墨池的样子来哄我?他要是变成墨池的样子,我岂不是轻易地就爱上了他?”

  “他想,但他不敢!”

  “为什么?”

  “因为墨池身份特殊,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

  梁灼怔了怔,想起来许清池是灵界的大祭司,三界之中控制妖魔散仙的最高首领。自然不是公孙瑾想变就能变的,可是怎么连墨池是灵界大祭司这一点无忧太后也知道?梁灼心中一咯噔,顿了一下,厉声道,“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好心?”

  无忧太后一听。嗤笑一声,不假思索道。“哼,你罪孽深重,因果报应在劫难逃,躲得了这次也躲不了下次!况且我本就不喜欢白衣锦那小子,和那负心汉一样的狼心狗肺!”

  梁灼周身发冷,在这一连串的打击之下也倒慢慢适应了,定定心神,轻扬嘴角苦笑道,“好。就算你告诉我这些又有什么用?我又不能出去,你又不会帮着我出去?”

  “我怎么不帮你,我告诉你自然是要你离开这个幻境!”无忧太后轻轻一笑,顿了顿,又缓声细语的补充道,“不过要想离开。有一样东西是必不可少的……”

  “什么?”

  无忧太后低眉沉思片刻,复又抬起头慢悠悠道,“白衣锦的白衣。”她说话间顿了一下,却让梁灼心又是猛地一跳,“白衣锦就是公孙瑾!”

  白衣锦!公孙瑾!公孙瑾!白衣锦!真的是他!真的是他!梁灼一下子脚底发起软来,对付这样一个明明看上去稀世温文举世清雅却暗地里心狠手辣手段残暴的人,梁灼真的有点害怕。他们这种人不动神色,装得功夫更是一流,你永远摸不透他们的最后的一张王牌是什么,梁灼的心里直打鼓,不知道公孙瑾接下来到底想干什么?幻境既然是他造的,那他会不会已经知道自己来到了无极寺?会不会已经料想到自己已经知道了真相?那他接下来会怎么做?自己又该怎么办?

  梁灼愣在那,语调瞬间变得有些激烈,大声道,“你究竟是谁!你究竟是谁?公孙瑾是不是现在就在这?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我来到了这?你是不是就在这里面看着?”

  “放心,整个白衣锦所织的幻境之中,只有我这是他所不能窥探到的……”无忧太后看着梁灼投过来的疑惑的目光,浅浅一笑,走过去,走到殿内的窗边上,将窗子朝外打开了来,凝望着外面那些遮天蔽日的菩提树淡淡道,“因为,除了我,这个幻境之中没有一个活人……”

  “什么?”梁灼觉得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里,手在簌簌发抖,陡然间前所未有的恐慌,什么叫只要除了她,没有一个活人?难道,难道连着自己、连着自己也是都已经死去的人吗?

  “忘川之畔,与君长相憩;烂泥之中,与君发相缠,存心无可表,惟有魂一缕,燃起灵犀一炉,枯骨生出曼陀罗!”

  “这是……这是我在……”梁灼一听无忧太后念出这首曲子,不禁心下一惊,脱口而出叫道。

  “清水墓中听到的曲子是不是?”无忧太后幽幽吟诵了一遍,末了很是感慨的样子,低声问,“可是你知不知道这首曲子的名字?”

  “不知。”

  “它叫七情七世……”

  “七情七世?”

  “对。”

  “只有心存怨念的魂灵才会被幻灵引渡从而困在这幻境之中,从此供编织者予取予求,任意操控……”无忧太后顿了顿,抬眼又重新看了看梁灼,嘴角浮起一个颇令人寻味的微笑,接着道,“只是因为你实在是特殊,虽然也是魂灵却身负着巨大磅礴的灵力,故而使得白衣锦不得随意控制……”

  “那我究竟如何得到白衣锦所谓的白衣还有如何出去呢?”梁灼走近一步,焦灼不安地看着无忧太后,因为此时此刻她一秒钟也不想在这幻境之中再待下去了,她要赶紧出去,她要真真正正地弄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怎么又成了魂灵了?难道在入幻境之前自己就已经死了吗?

  “这个,就是你自己的事了,得靠你自己的本事,与我无关。”无忧太后语气十分淡漠,手上又捻起那串佛珠,一颗一颗地拨弄起来……

  “那你究竟是谁?”

  “白衣锦动不了的人。”

  无忧太后僧袍一挥,带动起案台上的十二盏白烛,白烛点亮,点点烛火照得殿堂之内影影绰绰,扑扑朔朔……

  梁灼还想问什么,无忧太后已是不耐烦的样子,背转过身,语气生硬道,“天色已晚,你走吧,我要礼佛了……”

  梁灼看了看无忧太后,又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不知什么时候外间的天色忽而黑了下来,夜色沉沉,在这一场波云诡谲带着阴谋的幻境之中,愈发显得此刻的无极寺像是大江大浪之上的一叶可以让人停靠的扁舟……

  “太后……你究竟为什么要帮我?”梁灼迟疑着,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无忧太后怔了怔,不屑地抬起头,讥诮一笑,“你以为我是在帮你吗?我只是助某人一臂之力罢了!”

  “助某人一臂之力?”梁灼倒吸了一口凉气,声嘶力竭道,“你不是说白衣锦想困我在这幻境中吗?你帮他为何还告诉我这些,教我出去?你到底——”

  不等梁灼将话说完,无忧太后就冷冷打断,鄙笑道,“可笑!白衣锦什么东西,我岂会帮他!”

  梁灼当头一棒,脑袋顿时轰地一下炸开了,高声叫道,“不是他!还有谁?”

  “好了,我要休息了,请吧。”无忧太后似是不想再回答她的话,闭上了眼睛,微微动唇下起了逐客令。

  梁灼的脚变得愈发的沉重,沉重地再也不能移动一步,她扶着墙模样狼狈地从无忧太后的偏殿里走出来,人刚一出来,那扇铜绿色的门就“嘭——”地一下关上了,隐约还能听得见无忧太后尖锐的笑声,夹杂着笑声还有那些飘零在风中断断续续的话语:

  “烈红云……烈红云……想不到……你想不到吧……”

  ……

  “哈哈哈……哈哈哈……终于遭报应了!遭报应了!”

  ……

  “永远被最亲的人背叛!永远被最亲的人背叛,哈哈哈……”

  ……

  “郡主。”身边带着几分幽怨的轻唤让梁灼浑身不禁微微抖动了一下,但很快那抖动就平息下来,变得不动神色……

  梁灼偏转过头,见小绿豆双手提着一盏琉璃蓝色彩灯,从飒飒的风声里走来,笑靥如花。不知怎么的,使梁灼倏然惊醒起刚才的那首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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