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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留香系列画眉鸟第1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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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没有。”

  南苹道:“也许……也许大师姐已将来的人全击退了。”

  胡铁花道:“那她为什麽还不开门呢?”

  南苹怔了怔,鼻尖也沁出了冷汗。

  胡铁花着急道:“我看和甜儿一定出了事,否则她们绝不会这麽人都不开腔的,尤其是甜儿,要她闭着嘴实在不容易。”

  戴独行轻咳了两声,道:“也许她们还没有到这里来。”

  楚留香忽然道…“我们现在退出去,由外面赶到菩提庵要走多久?”

  南苹道:“那要绕个大圈子。”

  胡铁花道:“多大的圈子?”

  南苹道:“很大,轻功最好的人,至少也要走叁四个时辰。”

  胡铁花跺脚道:,“这怎麽办呢?简直把人快急疯了,老臭虫,你怎地也想不出法子来了?”

  楚留香沈吟着,忽又问道:“你大师姐若是答应将人送入神水宫,是不是会先给她们喝一杯有迷|药的茶,免得被他们看到入宫的途径。”

  南苹道:“不错。”

  楚留香道:“甜儿她们也知道这回事,所以她们明知茶里有迷|药,也会高高兴兴的喝下去。”

  胡铁花道:“不错,她们既然知道一喝下这杯茶就到了神水宫,自然非喝不可。”

  楚留香道:“她们喝下去後,就被迷倒,自然就不能说话了,所以我们才听不到她们说话的声音。”

  胡铁花拍手道:“有道理。”

  楚留香道:“但这位大师姐还没有将她们送下来,菩提庵中就来了外敌,这些人也许真是为了甜儿她们来的,就要大师姐将她们交出来。”

  南苹抢着道:“大师姐绝不肯的,她们到了菩提庵,就是大师姐的客人,大师姐无论如何也不会将她们交给别人。”

  楚留香道:“所以那些人就要和你大师姐谈判,不到谈判决裂时,他们也不愿向神水宫的门下出手的。”

  胡铁花道:“这也有道理,可是他们现在为什麽不谈了呢?”

  楚留香道:“这也许是为了他们给了大师姐一个限期,要她考虑考虑,然後再答复。”

  胡铁花道:“既是如此,她此刻必己身居险境。”

  楚留香道:“不错,来的人若非她的敌手,也就用不着谈判了。”

  胡铁花着急道:“那麽她为什麽还不赶快打开这道门,让我们进去?”

  楚留香叹道:“她身在强敌环伺之中,又怎敢将神水宫的入口显露出来呢?”

  南苹望着他,目光中充满了赞赏之意。她虽然什麽话都没有说,但一个女人若用眼睛来赞美男人,那实在比说任何话都要令人喜欢。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苦笑道:“这只不过是我的猜测而已,实在的情况是否如此,谁也不敢断定。”

  南苹柔声道:“但我却可断定你猜的一定不错,因为除此之外,根本就不可能有别的情况发生。”

  胡铁花叹道:“但我却希望他猜错了,否则甜儿她们既昏迷不醒,你大师姐又不敢开门,我们更无法及时赶去………这种情况可员的糟透了。”

  大家想到她们处境之危险,也都不禁形於笆。但除了在这里乾着急之外,谁也想不出别的法子。

  第三十三章 宝剑无罪

  南苹忽又一笑,道:“其实各位也用不着太担心,大师姐本是我们本门姐妹中武功最高的一人,她如今虽已残废,武功并未失去,一定能将那些人击退的。”

  胡铁花摇着头道:“她若有把握能将那些人击退,一定早就动手了,又怎会等到现在。”

  南苹道:“可是……可是我师傅常说,大师姐的武功已绝不在当今武林最负盛名十大高手之下,那些人的武功难道还能比她更高麽?”

  胡铁花苦笑道:“敢和楚留香作对的人,自然一定有两下子。”

  戴独行道:“香帅能想得出那些人是谁麽?”

  楚留香苦笑道:“我纵能猜得出那些人是谁,於事又有何补?”

  其实他已猜出那些人八成是柳无眉勾引来的,她这麽做不但可以截断楚留香的道路,而且还可以将甜儿她们擒为人质,用来要胁楚留香,即使事後能侥幸逃出,也无法再泄露她的秘密。

  楚留香已认定了这必定又是柳无眉的连环毒计。

  他长长叹息了一声,道:“我现在只希望你们的大师姐已看出自己的武功绝非对方的敌手。”

  南苹皱眉道:“为什麽?”

  楚留香道:“只因她若被逼得无法可施时,也许就会不顾一切,将这道门打开了。”

  戴独行附掌道:“不错,这就叫置之死地而後生。”

  南苹道:“若是换了别人,到了绝境时,也许会这麽做的,但我大师姐宁死也不会。”

  戴独行皱眉道:“为什麽?”

  南苹叹道:“因为我大师姐就因为无心泄露了本宫的出入道路,所以才受到重责,她这次又怎敢再重蹈复撤。”

  这似乎已是最後一个希望,此刻希望又告断绝,大家都不禁为之失色。

  胡铁花却眼睛一亮,忽然冲上去,用手敲击着石壁上的铁环,四壁都起了回声,震得人耳朵都麻了。

  南苹失声道:“你这是干什麽?”

  胡铁花笑道:“这就叫置之死地而後生。”

  戴独行拍手道:“不错,那些人听到地下有声音传出,就必定已能猜到神水宫的入口是在什麽地方了,他们若已知进神水宫的入口在何处,那位大师姐也就没有什麽隐瞒可言了,她若已没有顾忌,也许就会将这道门打开。”

  胡铁花笑道:“我是个笨人,只能想得出这种笨法子。”

  楚留香也已喜动颜色,道:“到了聪明人都无法可施时,笨人想出来的法子一定最有用。”

  “有用”两个字刚说完,已有一线天光照了下来。

  庵堂的光线也不亮,日色被浓荫所掩,彷佛自古以来就照不到这里,使得这古老的佛堂,平添了几分凄凉之意。

  黄幔低垂,也看不出神龛里供的是什麽佛像,案上铺着和神幔同样陈旧的黄缎,低垂到地。

  一个瘦削苍老的青衣尼,垂眉敛目,盘膝坐在神案前的蒲团上,虽然是坐着,犹可看出它的身材很高大。

  她枯黄的脸上已瘦得没有一丝肉了,露出了高耸的颧骨,使得她看来更憔悴苍老,也更严肃冷酷。

  在她面前左右两侧,还有几具蒲团,左面蒲团也盘膝坐着两个很美丽的少女,头垂在胸前,似已沈睡。

  这两人正是李和宋甜儿。

  右面蒲团上,坐着一男一女,但却不是李玉函夫妇,男的面色苍白,似乎带着个面具,但青衣上血迹斑斑,又似受了重伤。他紧咬牙关,紧闭着眼睛,似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几乎连坐都坐不稳了。

  那女的面上蒙着一方丝巾,只露出一双很动人的眼睛,只不过目光中也充满了惊惧和悲愤之色。

  佛堂中本来激荡着一阵阵震耳的金铁交击声,声音显然是来自地下,到了这时,才忽然停顿。

  这时那青衣尼坐下的蒲团已在缓缓移动,蒲团中露出了个洞|岤,然後,就有两个人狡兔般窜了出来。

  这两人不问可知,自然就是胡铁花和楚留香。

  蒙面的女子瞧见了他们,目中蓦然现出了惊喜之色,但青衣尼那双冷酷的眸子里,却射出了比刀远锐利的光芒。

  她长袖一展,但见乌光闪动,带着一股强劲绝伦的风声,呼啸着向楚留香他们卷了过去。

  单只这一股劲气强风已令人难以抵御,何况劲风中还带着“神水宫”见血封喉的独门暗器。

  胡铁花只觉寒风扑面,骤然间竟被逼得透不过气来。

  他大惊之下,身子一缩,凌空倒翻了出去,“砰”的,撞散了窗户,飞出窗外,只觉鞋子上微微一震,以他应变之速,竟还是难免被暗器击中,幸好他入关後还未换过鞋子,穿的仍是姬冰雁为他准备的牛皮靴,那暗器的力道虽强劲,也穿不透这种老牛皮。

  否则他就算不死,这条腿也算废了。

  胡铁花身子还在空中,已被惊出一身冷汗。

  窗外的古树浓荫,木叶甚密,他正想先凉到树上再说,谁知就在这时,忽听“哧”的一响。

  寒光闪动间,已有一柄剑毒蛇般自木叶浓荫间刺了出来,来势之快,出手之毒,竟不在青衣尼的暗器之下。

  这一剑来得更大出他意外,他一口真气已用尽,身子还在空中,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躲不开这一剑了。

  他嘴里刚冒出口苦水,准备拚着挨一剑了,突见黑忽忽一团黑影自窗子飞出,迎着剑光飞了过去。

  只听又是“哧”的一声,剑光已穿透了这团黑影,竟是只蒲团,但胡铁花并没有看到这是什麽。

  他脚尖一沾地,已又窜入了窗户。

  只见楚留香仍站在那里,彷佛根本没有动过,方的劲风和暗器,也不知他是怎麽躲过去的。

  再看南苹也已跃了土来,正拉着那青衣尼的手在说话,显然正在为楚留香他们求情,为他们解释。

  胡铁花抹了抹汗,通:“老臭虫,看来我又欠你一次情。”

  楚留香笑了笑,道:“这次救你命的倒不是我。”

  胡铁花讶然道:“是谁?”

  他嘴说着话,头已转过去,这才发现方坐在地上的蒙面女子已站了起来,座下的蒲团已不见了。

  胡铁花摸了摸鼻子,苦笑道:“姑娘救了我的命,我却去谢别人,实在不好意思得很,但姑娘也莫要见怪,我这人虽笨,倒也知道好歹,以後姑娘无论要我做什麽,要我水里去找就水里去,要我火里去找就火里去。”

  蒙面女于目光闪动,似乎想说什麽。

  但这时南苹已站了起来,大声道:“我大师姐想问问。你们的来历,和本宫有什麽渊源。”

  她是背对着那青衣尼姑,此刻忽然向楚留香眨了眨眼睛,才接着道:“我知道你们和本宫必有很深的渊源,否则师傅她老人家就不会叫你们来这里了,所以你们还是向大师姐说明的好。”

  其实她用不着眨眼睛,楚留香也明白她的意思——她虽然将他们带来这里,心里还是害怕得很。

  楚留香自然也不会要她来承担这责任,沈吟着道:“此中详情,一时间也不能详说,等姑娘见到令师时,自然会明白的,此刻还是先应付这里的事要紧。”

  胡铁花抢着道:“不错,我想知道鬼鬼祟祟躲在外面暗算人的那些小子究竟是谁?我好歹也要给他们个教训。”

  青衣尼目光虽在闪动着,但面上却木无表情。

  她的眼睛几乎全是灰色的,就彷佛死水中的寒冰,而她的脸就像是一湖死水,冷酷中又带着出奇的宁静。

  胡铁花忍不住又要去摸鼻子,苦笑着道:“你……大师真的不能说话?”

  青衣尼点了点头。

  胡铁花道:“但大师却能听得到我们说话?”

  青衣尼竟摇了摇头。

  胡铁花怔了怔,道:“你明明听得见,为何偏偏要说听不见呢?”

  南苹道:“我大师姐真的听不见。”

  胡铁花道:“若是听不见,她怎会点头摇头?”

  南苹瞧了那青衣尼一眼,欲言又止。

  胡铁花苦笑道:“求求你们快说出来吧,莫要再打哑谜了,我简直已快被急得发疯。”

  看来楚留香猜的并不错,李玉函夫妇既然不在这里,外面的人想必是他们找来对付李和宋甜儿的。

  但这些人究竟是谁呢?看那一剑来势之狠毒辛辣,他们的剑法之高,并不比黄鲁直差多少。

  柳无眉又从那里找来这许多高手?

  还有,这蒙着面的一男一女是谁呢?为什麽要如此神秘?

  胡铁花心里尸是疑团重重,却偏偏遇上一个哑吧,再加上季和宋甜儿又昏迷不醒。

  无论谁遇若这种事,不急得发疯才怪。

  就在这时,突听窗外一人厉声道:“此事和各位全无关系,方那一剑也只不过是聊以示警而已,并无伤人之意,只要各位将本门的叛徒交出来,我们立刻就走,秋毫无犯;但各位若是定要来瞠这趟浑水,怕就难免要玉石俱焚了。”

  听他们的口气,竟似并非来找李和宋甜儿的。

  胡铁花娥眉道:“你们究竟是什麽人?谁是你们的叛徒?”

  窗外还未答话,那身负重伤的蒙面客忽然跳了起来,挣扎着向外冲出,胡铁花刚怔了怔,只听“叮”的一响,那青衣尼和蒙面女子已双双挡住了蒙面客的去路,蒙面女子颤声道:“我们既已到了这里,一切事就该听凭大师作主,你此刻若是冲了出去,岂非辜负了她老人家的一番好意。”

  青衣尼目光灼灼,瞪着那蒙面客,缓缓点着头,那蒙面女子短说一句话,青衣尼的脚下就有一阵轻铃般的声音响起。

  胡铁花忽然发现她脚下竟系着一条极细的铁练,而铁练的另一端,却被掩盖在黄幔低垂的神案下。

  蒙面女子说一句话,这条铁炼就动一动,铁炼在青石板上震动着,就发出一阵阵轻微的“叮当”声响。

  胡铁花这才明白聋子是怎会听见别人说话的了,他实在忍不住想过去瞧瞧究竟是什麽人躲在那神案底下?为何也如此神秘?但他还没有走过去,楚留香已用眼色阻止了他。

  只听窗外那人冷笑道:“大丈夫做事敢作敢当,堂堂男子汉却逃到这里来求妇人女子的庇护,算得了什麽英雄好汉?简直连我们的人都被你去光了。”

  那蒙面客身子颤抖,忽然一闪身,自青衣尼和蒙面女子之间窜了过去,他身法之快,竟超出胡铁花意料之外。

  那青衣尼这次也没有拦住他,只见他身披的宽袍随风扬起,左面的一只衣袖,竟彷佛是空荡荡的。

  、

  眼见他已将冲出门,外面风吹木叶,沙沙作响,显见他只要一脚跨出这菩提庵门槛,就不知有多少道剑光要向他击下。

  但就在这时,又有人影一闪,挡了他的去路。

  这人後发先至,身法竟比他还要快得多,不问可知,自然就是“轻功天下第一”的楚留香了。

  蒙面客厉声道:“此事与你无关,闪开。”

  楚留香微笑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怎会和我无关呢?”

  蒙面客身子一震,嗄声道:“你……你是谁?我不认得你。”

  楚留香叹道:“就算你不认得我,我还是认得你。”

  蒙面客忽然反手一掌,切向楚留香的咽喉。

  但楚留香既不招架,也不闪避,蒙面客这一掌果然到了半途就硬生生顿住,楚留香凝注着他。

  他长长叹息了一声,黯然道:“红兄,我知道你心高气傲,素来不肯求人,但到了现在你若还要隐瞒,就未免太将我看得不够朋友了吧?”

  蒙面客霍然转过身,肩头头动,显见得心里实是激动已极,那蒙面女子走过去拉住他的手,目中已流下泪来。

  胡铁花目定口呆,怔了半晌,讷讷道:“红兄,曲姑娘……唉衲!我真该死,竟没有认出是你们。”

  那蒙面女子正是曲无容,凄然道:“我不能好好照顾他,反而要来求……求人,我实在觉得无颜再见你们之面了,可是……可是……”

  胡铁花跳了起来,大声道:“这也是我该死,红兄若非被我这瞎了眼的混蛋误伤成残废,现在又怎会受人欺负,何况,曲姑娘你今天又救了我一命,我……我……”

  他忽然冲了出去,狂吼道:“谁要来找一点红的麻烦,就先来找我胡铁花吧!”

  吼声中,已有两道青光自木叶丛中闪电般击下。

  这时黄鲁直和戴独行才自地道下跃出,两人一左一右,也自窗外中凉了出去,只听戴独行笑骂道:“好猴儿崽子,真下毒手呀!”

  又听得黄鲁直沈声道:“这些人剑法辛辣狠毒,自成一家,你们小心了。”

  一点红反手甩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了他苍白而憔悴的脸,但他的眼睛却仍是那麽冷酷倔强,跺脚道:“这是我的事,你们何必插手?”

  楚留香道:“小胡对你自觉於小有愧,你若不让他出去打一架,他怕真的要急疯了。”

  一点红咬了咬牙,道:“但这件事却是无论谁也管不了的。”

  楚留香道:“为什麽?”

  一点红神情显得更焦躁,便声道:“你也用不着多问,你若真是我的朋友,就带着他们快走。”

  楚留香叹道:“以你我的交情,你还有什麽事不能对我说的吗?”

  一点红只是挥手道:“快走!快走!你若再不走,莫怪我跟你翻脸。”

  曲无容黯然道:“他实在有难言的苦衷……”

  楚留香打断了它的话,忽然问道:“你看见外面那棵树了吗?”

  曲无容怔了怔,虽然不明白他为何要问这句话,还是点了点头,道:“看见了。”

  楚留香道:“一棵树从地上长出来,也和人一样,是为了要成长、结实、传宗接代,但现在它却被这些人的剑光砍得乱七八糟,这是不是很可惜?”

  曲无容怔了怔,望着窗外纵横飞舞的剑气,也不知该说什麽,因为她还是不明白楚留香的意思。

  楚留香已接着道:“无论是人的生命也好,树的生命也好,它若还未成长就被摧毁了,总是件可恨的事,但你能说这是剑的错吗?”

  曲无容道:“这……这我也不知道。”

  楚留香凝注着她,一字字道:“剑本身并没有错,错的只是那只握剑的手。”

  曲无容动容道:“你……你已知道他的事了?”

  楚留香叹了口气,自怀中取出了那面铜牌——铜牌上有十叁柄狭长的剑,围绕着一只手。

  一点红骤然失色,厉声道:“这是那里来的?”

  楚留香没有回答他,却长叹道:“这只手,怕就是世上最神秘、最邪恶、也最有权力的一只手了,因为他不但在暗中掌握着无数人的生死,而且还令人死得糊里糊涂,不明不白,直到死後还不知世上有这只手存在。”

  他瞪着一点红,沈声道:“世上只要有一只这样的手存在,至少就有一两人难免生於恐惧,而死於黑暗,若将这只手消灭了,大家的日子都会过得太平得多,是吗?”

  一点红用力咬着牙,嘴角的肌肉却还是在不住抽动,便声道:“你想消灭他?”

  楚留香厉声道:“你纵然不想消灭他,他也要消灭你的。”

  一点红急促的喘息着,忽然疯狂般大笑起来。

  楚留香道:“我知道他一定是很可怕的人,但无论多可怕的人我都见过了。”

  一点红骤然顿住了笑声,通:“我知道你对任何人都无所畏惧,可是他……”

  他一双眸子忽然变得更黑,更深,看来就像是个无底的深洞,充满了无边的恐惧,无底的痛苦。

  楚留香道:“到了现在,你难道还不愿助我一臂之力?”

  一点红嘴角抽动着,嗄声道:“你莫忘了,我是他养大的,我的武功也是他传授的,他纵然要杀我,我也不能出卖他。”

  楚留香默然半晌,长叹道:“这是你的义气,我绝不勉强你……我只问你,他今天来了没有?”

  一点红望着窗外的剑光,沈默了半晌,缓缓道:“他今日若来了,外面怕早已住手了。”

  楚留香道:“为什麽?”

  第三十四章 铁血传奇

  楚留香目光闪动,试探着道:“那麽,薛衣人呢。”

  一点红又沈,了半晌,道:“薛衣人的剑法,在他眼中,只不过是根绣花针而已。”

  楚留香道:“绣花针?”

  一点红道:“绣花针只能绣花,若用来缝衣衲被,就要断了。”

  楚留香道:“此话怎讲?”

  一点红道:“薛衣人的剑法好看,他的剑法实用。”

  楚留香想到一点红剑法之辛辣有效,不禁苦笑道:“不错,好看的剑法末必能伤人,杀人的剑法未必好看。”

  一点红道:“正是如此。”

  楚留香长长叹了口气,道:“听你这麽一说,我倒更想见他一面了。”

  一点红似也叹了一声,喃喃道:“你还是不见的好。”

  楚留香笑了笑,改口问道:“今天他们来了几个人?”

  曲无容道:“八个。”

  她咬了咬唇,道:“本来是十个的,但在济南城外,已被我们除去了一个,还有一个不知为何忽然走了。”

  楚留香皱眉道:“他们在济南城已盯上了你们?”

  曲无容瞧了一点红一眼,黯然道:“他……他本来还不信那些人会真的对他下毒手,直到他受了重伤……若非他受了重伤,我们也不会逃到这里来了。”

  她叹了口气,按着又道:“因为我师傅以前对我说过,以後我无论遇着什麽危难,都可以到这里来求大师庇护……那时她实在对我不错。”。

  说着说着,她眼圈已渐渐红了,似已想起了石观音昔年对她的恩情,而忘却了她的仇恨。

  楚留香忽然发现这冷漠倔强的女子,在这一个多月里,已变得温柔得多,也变得更多愁善感。

  他知道唯有“爱情”的力量才能令她转变得这麽快,这麽多,他不禁暗暗替一点红高兴。

  因为他知道一点红迟早也会被这种力量软化的,这孤独的少年就像是一棵生长在危岩上的树,实在太需要感情的滋润了。

  他却未发现那青衣尼听了曲无容的话,脸色忽然大变,灰白的眸子里,也燃烧起一股火焰。

  曲无容望着他手里的铜牌,道:“他们十个人之中有个人忽然失踪了,莫非是你……”

  楚留香笑了笑,道:“我并没有杀他,但他倒的确是来杀我的。”

  曲无容道:“我们这一路上,和他们交手不下七次,据我所知,失踪的那人乃是其中武功最差的一个,他们怎会要他去对付你?”

  楚留香道:“因为那时他们并不知道刺杀的对象是楚留香,自然要留下主力来对付你们,派最差的一个去下手。”

  他忽又问道:“如此说来,剩下的这八个人,武功难道都比他高?”

  曲无容叹道:“我们和他们交手有七次,每次虽然都能死里逃生,但也实在是侥幸,有两次连我自己都认为是难逃毒手的了。”

  楚留香也瞧了窗外的剑气一眼,皱眉道:“既然如此,小胡他们以一敌二,怕还……”

  突听铁炼击地,叮当不绝。

  青衣尼满面怒容,瞪着那黄幔垂它的神案,她足踝上缚着的铁炼,也在不停的牵动着。

  南苹更是满脸惊惶焦急之至,似已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窗外剑光虽强,却还并未将那道纵横开阔的刀风和那片矫如龙的棍影完全压倒。

  楚留香向南苹招了招手,悄声问道:“你大师姐为什麽发脾气?”

  南苹皑了曲无容一眼,道。“”这位姑娘方好像在说我大师姐无力保护这地力的入,我大师姐听了很难受,想要出去和那些人一较高下,可是……”

  突见青衣尼跺了跺脚,转身飞掠而去,但刚到门口,她足下的铁炼已被绷得笔直,再也无法前进半步。。

  南苹叹口气,黯然道:“可是她却永远无法走出去。”

  只见青衣尼满面怒容,青筋一根根暴起,显然已用了全力,楚留香方接过她一掌,自然知道这老尼内力之惊人。

  但她纵然用尽全力,却仍无法将那根细细的一根铁炼挣断,南苹望着这已如琴弦般绷紧了的铁炼,叹道:“据说这铁炼乃是寒铁精英所铸,纵是削铁如泥的宝刀利刃,也难将它砍断,何况人力呢?”

  只见铁炼越绷越紧,那神案也摇动起来,竟幔中响起了一种极轻细的喘息声,似乎神案下也有个人在用力拉着铁炼。

  楚留香目光闪动,道:“铁炼的另一端,不知是缚在什麽地方的?”

  南苹垂下了头,道:“你既已看出来了,何必还要问我?”

  楚留香道:“难道铁炼的另一端也缚在一个人的脚上,他却藏在神案下,不肯现身,只是拉动着铁炼,和你大师姐来通消息。”

  南苹叹道:“否则我大师姐又怎能听得到别人说话呢?”

  楚留香道:“但这人是谁呢?为什麽不肯让你大师姐出去?为什麽永远躲在神案下不肯见人?”

  南苹沈默了半晌,轻轻道:“这也是个秘密,连我们都从未见过他……”

  忽然间,只听“蓬”的一声震动,那朽腐的神案经不起真气的冲激,竟被震散,木屑纷飞中,一条人影带着凄厉的啸声冲了出去,却用那复案的黄幔将面目四肢一齐裹住,还是没有人能看到他的身形面貌。

  楚留香掠过去拍了拍一点红,道:“和甜儿都交给你了。”

  他根本不让一点红拒绝,人已随着语声冲出。

  只见一道剑光如匹练般自木叶丛中飞来,闪电般刺向那刚从神案下冲出去的“怪人”。

  他连头带脸都被蒙在黄幔里,根本什麽都瞧不见,任何人都以为他是万万躲不开这一剑的。

  谁知剑光刺下,他身形忽然一闪,已游鱼般自那黑衣动装的长剑刺客面前滑了过去。

  就在这时,那青衣尼身影也一闪,自黑衣刺客身後掠过,他们两人的铁炼就绕在黑衣刺客身上。

  只听“嗤”的一声,那黑衣刺客连惨叫之声都没有发出,轨已被这铁炼生生勒成两段。

  鲜血旗花般飞出,铁炼又已绷得笔直,青衣尼和那身披黄幔的怪人已向另一个黑衣刺客掠过去。

  他们这种杀人的方法实在匪夷所思,身法怪异,出手之辛辣,连楚留香见了都不禁为之声然动容。

  那边正有六七个黑衣刺客在木丛中和胡铁花、黄鲁直戴独行等叁人缠斗。

  浓密的枝叶被剑气所摧,雨点般四面纷飞,十几株浓荫加盖的老树,几乎都已只剩下了一截光秃秃的树干。

  那看来就像是一些被脱光了衣服的老头子,露着苍白、孱弱、生满了皱纹的皮肤,在西风中颤抖着。

  黑衣剑客掌中的剑也正和一点红昔日所使用的一样,长而狭窄,而且份量比一般剑都要轻得多。

  他们的剑法自然也和一点红同样辛辣而狠毒,绝没有什麽花俏的招式,一出手就要人的命。

  而且这些人交手的经验都丰富已极,显然看出胡铁花、黄鲁直,和戴独行这叁人都不是好惹的。

  所以他们绝不和胡铁花他们正面作战,第一人长剑剌出後,身形就立刻闪到树後,第二人长剑已自另一个方向剌出。

  几人剑光缭绕,配合得点滴不漏,正是:“瞻之在前,忽焉在後,瞻之在左,忽焉在右。”

  到後来胡铁花根本份不清对自己刺来的一剑究竟是谁剌出的了,他们以叁敌六,本来以为自己只要对付两人就已足够。

  谁知他们每个人都要对付六个,这六人车轮般转动不歇,竟使得胡铁花他们的力量无法集中。

  胡铁花显然已动了真火,但他掌中的一柄刀纵有降龙伏虎的威力,却还是伤不了对方一片衣角。

  楚留香一眼瞧过,已知道曲无容畏惧的并非没有理由,这些黑衣刺客的确都是久经训练的凶手。

  照这样打下去,胡铁花他们非流血不可。

  但这时,青衣尼和那身被黄幔的怪人已飞掠过去,两人左右包抄,中间的铁炼长达两丈开外,似乎想将胡铁花、戴独行、黄鲁直,和那六个黑衣剑客,一齐用铁炼捆住,再勒死。

  这铁炼此刻竟变成了一种最奇特,最有效的武器。

  胡铁花他们一时间显然都不知道如何应付这种武器,他们只有向後退,黑衣刺客中有一人反手一剑,向那铁炼剁了下去。

  只听“铮”的一声,火星四溅,这黑衣刺客掌中的剑竟被震得脱手飞出,铁炼仍纹风不动。

  黑衣刺客一惊,再想退,已来不及了。

  但见人影一闪,但闻“喀”的一声,鲜血旗花般飞激而起,黑衣刺客的身子已断成了两截。

  那铁炼还是绷得笔直,只不过青衣尼和那怪人已换了个边而已。

  黑衣刺客们大骇之下,纷纷向後退,但胡铁花、黄鲁直,和戴独行却正在後面等着他们。

  他们长剑一展,分成五个方向闪入树後。

  只见人影一闪,其中又有一人被铁炼缚在树上……

  只不过在刹那之间,他们已活活的勒死了叁个人,楚留香发现这叁次攻势,都是那怪人发动的。

  他身法似乎比青衣尼更快,楚留香实在想看看他究竟是怎麽样的一个人,但那黄幔却连他的足踝也一起盖住了。

  他根本什麽也瞧不见,但却似有种蝙蝠般的触觉,根本不必用眼睛,也能“看”得见。

  楚留香知道唯有瞎子才会有这种奇异的触觉。

  一个瞎子和一个又聋又哑的人配合在一起,竟能发挥这麽大的威力,楚留香除了可怜他们之外,又不禁很佩服。

  但这瞎子究竟为了什麽事不敢见人呢?

  他和那青衣尼之间究竟有什麽关系?“水母”阴姬究竟为了什麽才将这两个人禁锢在一起?

  这时黑衣刺客只剩下五个人了,这五人似已不敢再出手,只是在树干之间来去,但他们也不敢退走。

  那只“手”里显然还握着根鞭子,他们若是没有达成任务就退走,所遭受的必定更惨。

  他们的剑下虽然不知杀过多少人,但他们自己的命运,也许比他们所杀死的人更悲惨。

  楚留香叹了口气,纵身掠了过去,只见一个黑衣刺客刚从胡铁花的刀光下窜出来,青衣尼和那怪客已忽然自他身旁的两棵树後门出,那致命的铁炼,已扼断了他的去路,也扼断了他的生机。

  黑衣刺客狂吼一声,长剑毒蛇般剌出,但那怪人脚步一滑,已自剑光中滑了出去,铁炼已绕住了他的身子。

  眼见他咽喉又将被扼成两截,但就在眨眼之间,楚留香的手掌已抓住了铁炼,道:“他们也是可怜人,饶了他一命吧!”

  青衣尼瞪着楚留香,彷佛又惊又怒——铁炼已被楚留香抓得紧紧的,她自然无法“听”到楚留香在说什麽。

  那黑衣刺客面上虽蒙着头巾,但看它的眼睛,也是惊疑多於恐惧,他更猜不透楚留香为何要救他?

  楚留香笑了笑,道:“你放心,我不会逼你说任何事的,因为我知道你宁死也不会说,现在我想和你们做个交易。”

  黑衣刺客目光闪缩着四面望了一眼,这时胡铁花他们已停下手来,另四个黑衣刺客虽仍在游动,身形也已渐缓。

  几个人的眼睛都在瞪着楚留香,终於有一人问道:“什麽交易?”

  楚留香道:“只要你们敢走,这次就放你们走,并没有任何条件。”

  黑衣刺客们全都怔住。

  这“交易”实在太合算,他们反倒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楚留香悠然道:“各位怕要以为天下绝没有这种便宜的,是吗?其实你们这次来也并没有占到什麽便宜,是吗?”

  他拍了拍黑衣刺客的肩头,微笑道:“我既已答应了你们,你们就只管放心走吧!”

  这黑衣刺客忖了半晌,纵身一掠,自铁炼中飞起。

  楚留香又道:“一个人只要活着,以後总还有机会,死人就永远没法子办事了。”

  他似乎在喃喃自语,但听了这句话,黑衣刺客们才忽然下定决心,飞掠而去。

  胡铁花立刻跳了起来,道:“老臭虫,你难道想做和尚了麽?但和尚也不会像你这样乱发慈悲的,居然平白就将这些凶手放走。”

  楚留香叹道:“这些人并不能算是凶手,只能算傀儡。”

  胡铁花皱眉道:“傀儡?”

  楚留香道:“不错,傀儡,他们每个人身上都系着根绳子,绳头就在那只”手”上,你就算将他们全杀死了也没有用,那只“手”很快就会再找十叁个傀儡来杀人的,而且这次你杀了他十叁个,下次他说不定就会找二十六个。”

  胡铁花摸了摸鼻子,道:“但………但你就这样将他们放了,总不是生意经。”

  楚留香笑道:“你这就不懂了,做生意讲究的就是放长线,钓大鱼。”

  胡铁花眼睛一亮,道:“我明白了,你放他们走,就是为了要他们带你去找那只”手”,可是,你的“线”又在那里?”

  楚留香道:“你的鼻子比我灵,难道还没有嗅出来麽?”

  胡铁花闭起眼睛长长吸了口气,只觉微风中缥缈传来一阵阵淡淡的“郁金香”的幽香。

  这正是楚香帅独有的香气。

  胡铁花失笑道:“原来你这老臭虫方伸手在人家肩上一拍,已将臭气染到他身上去了。”

  楚留香笑道:“不错,你现在只要做一次逐臭之夫,就可以追到那条大鱼。”

  他话刚说完,只听铁炼“叮”的一响,青衣尼和那怪人已飞一般掠了出去,楚留香非但没有拦阻,目中反而露出欣慰之色,沈声道:“你和黄老先生,戴老前辈留在这里照顾,我……”

  胡铁花大叫道:“不行,这次说什麽我都非去不可。”

  一句话末说完,他的人已远在数丈外。

  楚留香得向黄鲁直和戴独行抱了抱拳,又指了指菩提庵的门,道:“这里的事,就偏劳两位前辈多费神了,还有蓉儿,她若来了……”

  戴独行笑道:“你只管放心去吧,苏姑娘来时,我也会告诉她的。”

  等楚留香走後,他才叹了口气,苦笑着向黄鲁直道:“如此看来,还是我们两个老头子轻松自在。”

  黄鲁直也叹了口气,道:“不错,一个男人身上若背了个包袱,已是件苦事,何况他身上的包袱竟有叁个之多呢!”

  戴独行却又笑了,道:“在我们老头子看来,这固然是件苦差事,但在那些小伙子的眼中看来,也许羡慕还来不及哩!”

  楚留香没有多久就追上了胡铁花,只见胡铁花远远跟着青衣尼和那怪人,看来似乎有些心神不定。

  他见到楚留香赶来了,忽然道:“看来我们以後应该养条狗才是。”

  楚国香道:“为什麽?”

  胡铁花道:“现在我们若是有条狗,就一定不会追错方向了。”

  楚留香望着前面两个人道:“他们也绝不会追错方向的。”

  胡铁花道:“不见得吧,现在我已嗅不到你那臭气了,他们……”

  楚留香道:“这怪你的鼻子不灵。”

  胡铁花道:“我的鼻子虽比不上狗,但比你总强些。”

  楚留香笑道:“依我看来,你的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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