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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留香系列画眉鸟第1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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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吸引力。

  雷老二和他的叁个伙伴,似乎又已忘记了一切,四个人只不过迟疑了片刻,就一齐跟着她掠了出去。

  苏蓉蓉那间屋子里仍然没有丝毫动静,她以已睡得很熟,胡铁花受过上次的教训之後,现在已不敢大意。

  他也知道自己应该看守在这里,苏蓉蓉若又中了别人的暗算,他不但没有脸见楚留香,简直没有脸做人了。

  但那白衣女子实在太美,人神秘,她叫那四个江湖人跟着她走,究竟是为了什麽呢?她要带他们到那里去?

  那大包袱里究竟是什麽东西?

  胡铁花的好奇心简直已快爆炸了,他若不立刻跟着去看个明白,说不定立刻就会发疯的。

  他拚命的揉着鼻子,正不知该如何是好,谁知就在这时,苏蓉蓉忽然自窗子里探出头来,向他招了招手。

  胡铁花一纵身就凉了过去,道∶“原来你还没有睡。”

  苏蓉蓉抿嘴笑道∶“你们喝了酒之後说话的声音连聋子都会被吵醒,我怎麽睡得着呢?何况,今天晚上这院子里又这麽热闹。”

  胡铁花道∶“原来你都瞧见了。”

  苏蓉蓉道∶“我看见你们追一个人出去,然後你又一个人回来了。”

  若在平时,胡铁花一定会乘机开开她和楚留香的玩笑,让她红一红脸,或者让她为楚留香着着急。

  但现在,他的兴趣并不在这上面。

  所以他立刻问道∶“方才隔壁院子里发生的事,你也瞧见了麽?”

  苏蓉蓉眼波流动,道∶,“你是不是想跟着去看看他们的下落?”

  胡铁花眼睛亮了,大喜道∶“你也想去?我们一同去瞧瞧好不好?”

  苏蓉蓉道∶“我不能去,因为那女子万一她也瞧见我,说不定就会有麻烦的,但你却没关系。”

  胡铁花道∶“为什麽?”

  苏蓉蓉道∶“因为她认得我,却不认得你。”

  胡铁花立刻追问道∶“她认得你?你也认得她麽?它是什麽人?”

  苏蓉蓉道∶“她就是神水官派去找楚留香的人,叫宫南燕。”

  胡铁花一店,怔住了,喃喃道∶“难怪她功夫不弱,原来是“水母”阴姬的徒弟。”

  苏蓉蓉道∶“你更想去瞧瞧了,是麽?”

  胡铁花又摸了摸克子,道∶“可是你……”

  苏蓉蓉嫣然道∶“你尽避去吧,我又不是小孩子,难道还不能照顾自己?”

  胡铁花大喜道∶“你真是个好姑娘,难怪那老臭虫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将你衔在嘴里,还怕一不小心会将你吞了下去。”

  他终於还是将苏蓉蓉的脸说红了,等他掠出墙外後,他还是觉得很开心,因为他很喜欢看美丽的少女们脸红的样子。他喜欢看到年轻的男女们两情相悦,他总觉得这是世上最美丽的事。

  他也很替楚留香欢喜,因为他觉得苏蓉蓉实在不错。

  他长长呼吸了口气,喃喃道∶“那老臭虫实在比我走运。”

  可是现在也有令胡铁花烦恼的事,就在这几句话的功夫里,那白衣女子和雷老二他们已连影子看不见了。

  他也知道宫南燕的脚程不会比他慢很多,但就凭雷老二他们四个人,他自信就算只用一条腿跳也能追得上他们的。

  现在的问题只是,他们是往那个方向走的?左面的路通向市街,右面通向官道,前面就是他方和楚留香追踪那神秘夜行人的方向。

  於是他就笔直向前面掠出,因为他走这条路,就算找不到宫南燕,最少也能遇着楚留香的。

  前面并没有路,只是一重重屋脊。

  他记得力才掠过这些屋脊时,下面的灯火都已熄了,山城中的人都知道小心火烛,很少有人点着灯睡觉的。

  但现在,他忽然发现前面有家人的灯光很亮,而且还有一阵阵叮咚敲打之声,从院子里传出。

  这家人的院子里堆着很多木头,屋檐下悬着灯笼。

  胡铁花本想往旁边绕过去,但眼角却已瞥见院子里有两个人在敲着的竟是口棺材。

  这家竟是棺材店。

  无论多麽小的城镇,都会有家棺材店的,因为每个地方都有人,每个人都有死的一天。

  这并不奇怪。

  弊材店里的人自然要钉棺材,棺材里一定有死人。

  这也不奇怪。

  奇怪的是,这两人为何叁更半夜的忽然爬起来钉棺材,难道这附近忽然有人半夜暴毙麽?

  纵然如此,也可以等到明天再钉呀!死人是绝不会着急的……活人,自然更不会急着进棺材了。

  胡铁花又不禁动了好奇之心,他忍不住顿住身形,於是他立刻就发觉院子里竟有四口棺材。

  四日棺材有叁日还没有钉上棺盖。

  叁日棺材里都装着死人。

  胡铁花再不迟疑,飞身跃下院子,那正在钉棺材的两个人吃了一惊,连手里的钉锤都骇得飞了出去。

  胡铁花也不理他们,只是急着去看那叁口棺材里的死人,他只瞧了一眼,脸色已变了,失声鹫呼道∶“原来是他们。”

  这棺材里的死人,竟是雷老二和他的朋友。

  胡铁花片刻之前还亲眼见到他们鲜蹦活跳的,做梦也想不到这四人现在已躺在棺材里。

  那两人已跪了下来,惊呼道∶“大爷饶命,这不关小人们的事。”

  胡铁花见到他们已面无人色,知道他们必定已将他认做是雷老二的朋友了,他只有勉强笑着道∶“我也知道这不关你们的事,但这是怎麽回事呢?”

  两人年纪中较大的,似是棺材店的老板,壮起胆子道∶“小人们本已睡着了,忽然有位仙女般的姑娘,将小人们叫醒,叫小人准备四口棺材,在院子里等着。”

  胡铁花道∶“是个穿白衣服的姑娘麽?”

  弊材店老板道∶“不错,小人们虽觉奇怪,但这里时常都传说有仙女显灵的事,据说这山里的仙女很多,所以小人们也不敢不从命。”

  胡铁花冷笑道∶“那些不是仙女,是水鬼。”

  弊材店老板倒抽了口凉气,头声道∶“那位仙……水……姑娘过了半晌,就带了四……四位好汉回来了,看她对他们的样子,也并不凶狠,只是要其中一个人先付给我二十两银子。”

  胡铁花道∶“那人怎麽说?”

  弊材店老板道∶“那……位好汉还像是很欢喜,说∶“我和他们本就是朋友,替他们买口棺材,本是应该的。”小人听了这话,也松了口气,以为他们有朋友死了,所以那位姑娘就带他们来买棺材,这是照顾小人的生意,小人这里还很少有一天能卖出四口棺材的,谁知……”

  他牙齿打战,连话都说不下去了。

  胡铁花望着棺材里的雷老二,心里也有些哭笑不得。

  雷老二发现自己付钱原来是在替自己买棺材的时候,他心里又是什麽滋味呢?这种滋味只怕很少有人能想像得到。

  饼了半晌,那棺材店老板才按着道∶“谁知道等到他们付过银子之後,那位姑娘忽然道∶“第二个法子只不过要你们的命,那实在容易极了。”小人们刚大吃一惊,还没有看清是怎麽回事,这四位好汉已一个个全都倒了下去。”

  他全身都在发抖,头声道∶“小人平生还从未见过有人死得这麽快的,四个活生生的人,不知怎地一来,就全都变成了死尸。”

  胡铁花也听得呆住了,道∶“然後呢?”

  弊材店老板道∶“然後……然後那位姑娘就忽然不见了。”

  他苦着脸接道∶“这种事情说别人听,别人也一定不会相信的,所以小人们只有连夜将棺材钉好送走,才大爷你……你……”

  胡铁花一笑道∶“你放心,我马上也会忽然不见的,总不会管你的事,可是,这四人本来提着个大包袱,你瞧见没有?”

  弊材店老板道∶“好像是……是那位姑娘提走了,小人那时已吓得眼睛都发了花,实在并没有瞧清楚……”

  他话末说完,胡铁花果然也忽然不见了。

  以後这棺材店老板一连病了七天,若有人问他七天前晚上在干什麽,他就发誓说什麽也没有做,只不过做了场噩梦。

  小小的土地庙旁,是间平房,里面有很多桌椅,原来是间私塾学堂,但老师并不住在里面,学生自然也早已放学了,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却点着根蜡烛,火光闪烁,看起来有些阴森森的。

  楚留香追到这里,前面那人影忽然停了下来。

  这人竟是个很乾很瘦的老头子,头发胡子全都白了,但身子却仍很硬朗,站在那里就像是一杆枪。

  他忽然回过身向楚留香笑了笑,道∶“楚香帅的轻功果然名不虚传,天下无双,当真令老朽开了眼界。”

  楚国香抱拳道∶“前辈过奖了。”

  他已趁说话的时候,将这老人仔细观察了一遍,此刻忽又笑道∶“普天之下,若还有在下追不上的人,那必定就是“万里独行”戴老前辈,前辈才真令晚辈开了眼界。”

  那老人朗声大笑道∶“听香帅这麽样一说,老朽反而显得小家气了,其实老朽并不是故意想卖弄这身见不得人的功夫,老朽将香帅引到这里来,只不过是因为香帅所住的那家客栈里有几个人讨厌,所以说话有些不便。”

  很多人都以为年纪越大的人越谦虚,其实一个人年纪越大,就越不肯服输,越喜欢听别人奉承自己。

  奉承话若由一个和自己本事差不多的同行嘴里说出来,那更是过瘾无比,天下没有人不喜欢听的。

  戴独行若不想要楚留香瞧瞧他的功夫,他为何不走慢些呢?

  第二十三章 独行其是

  楚留香笑了,但瞬即皱眉道∶“前辈所说的那几个讨厌的人,莫非是……”

  戴独行道∶“就是住在你隔壁院子里的那几个人,老朽本是为了追踪他们才到这里来的,却想不到在这里遇见香帅。”

  楚留香笑道∶“如此说来,晚辈倒该感激他们才是了,却不知他们究竟做了什麽事,竟能劳动前辈的大驾?”

  戴独行笑了笑,道∶“老头子最怕寂寞,因为他们总怕阎王会趁没有人的时候将他抓去,找这老头子也不例外,所以就整天管别人的闲事。”

  他沉下了脸,接着道∶“那几人虽是江湖中的无名小卒,但最近却做了件很可恨的事,我老头子已发誓要他们的命。”

  他既末说出那件很可恨的事究竟是什麽事?楚留香也就绝不多问,楚留香从来不喜欢多嘴的。

  戴独行道∶“现在老朽既已找着他们,却还是没有下手,香帅只怕觉得有些奇怪。”

  楚留香道∶“正是。”

  戴独行叹了口气,道∶“这只因他们像是被鬼迷了心窍,什麽地方不逃,竟逃到这里来,你总该知道在这附近是不便杀人的。”

  楚留香动容道∶“不错,晚辈也听说过,“水母”阴姬绝不许别人在“神水宫”周围百里之内动手杀人,谁若犯了她的禁令,她就要谁的命。。”

  戴独行又笑了笑,道∶“老朽倒也不是怕她,只是好男不跟女斗,我活了这麽大把年纪,何必再来跟女人斗气呢?”

  这老人果然是姜桂之性,老而弥辣,绝不肯向任何人低头,更不肯在别人面前输了嘴。

  楚留香心里虽觉得有些好笑,却只有附和着道∶“前辈说的是,和女人斗气,倒楣的总是男人。”

  戴独行笑道∶“老朽早就想和香帅喝两杯了,只可惜叫化子登不上大雅之堂,所以只好暂借这地方用用,只望明天那位冬烘先生来的时候,莫要被我们留下来的酒气醺醉了。”

  楚留香忍住笑道∶“不知前辈可准备了狗肉麽?晚辈不吃狗肉的。”

  戴独行拍着他的肩头,大笑道∶“我看你只怕也中了那些说书弹词人的毒,那些人一说起叫化子吃饭,旁边一定煨着一锅狗肉,其实叫化子也并非人人都吃狗肉的。”

  点着的蜡烛已烧了一半,桌子下的酒坛子已开封了,桌上还有一包包用油纸包着的卤菜戴独行果然是早已准备好要请客的样子。

  但就在几天前他还不愿和楚留香见面,这次为何忽然改变了呢?这几天之内是什麽事令他改变了主意?

  楚留香忽然发现他绝不是偶然遇见自己的,他一定有事要找楚留香,而且看来还是件很重要的事。

  喝了几杯之後,楚留香忽然笑道∶“前辈是否早已知道“神水宫”要找晚辈的麻烦,算准晚辈必定会到这里来,所以早就在这里等着,准备助晚辈一臂之力了?”

  戴独行怔了怔,举杯大笑道∶“老朽常听别人说∶楚留香是铁铸的胆子,却是水晶心肝,这话果然不错,果然什麽事都休想瞒得过你。”

  楚留香道∶“贵帮的消息果然灵通,前辈的仗义更令人感激,但这件事……”

  戴独行抢着道∶“老朽也知道这件事是别人不能管,也管不了的,这次只不过是想来向香帅报告一件消息,聊报香帅对敝帮的恩情於万一。”

  楚留香火身道∶“前辈言重了。”

  戴独行道∶“老朽要说的这件事,也正和敝帮那不肖孽徒南宫灵有关。”

  楚留香道∶“无花?”

  戴独行将酒杯重重搁到桌上,长叹道∶“不错,无花,此人身在方外,却不守清规,竟将“神水宫”里一位玉洁冰清的小泵娘引诱成j,而陷人於死,这件事香帅想必是知道的。”

  楚留香道∶“但晚辈从未将这件事传扬出去,却不知前辈是怎会知道的?”

  戴独行叹道∶“香帅隐恶扬善,不愿揭人隐私,这种德行固然可敬;怎奈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一个人做的事无论多麽秘密,迟早还是要被别人知道的。”

  他叹息着接道∶“南宫灵虽然罪大恶极,但人死之後,也就一了百了,敝帮的几位长老决议之下,还是准备将他的遗体以帮主之礼安葬,这……这自然也是因为他们觉得家丑不可外扬,此中苦衷,香帅想必也能了解。”

  楚留香道∶“是。”

  戴独行道∶“本帮弟子检点南宫灵生前的遗物,准备将之殉葬时,却发现他遗物中有个制作很古雅的木鱼。”

  楚留香微微皱了皱眉,道∶“木鱼?”

  戴独行道∶“就是出家人诵经时用的木鱼,敝帮子弟既不拜佛,也不念经,怎会有木鱼留下来呢?於是大家都想到这木鱼必定是无花寄存在那里的。”

  楚留香点着头道∶“不错。”

  戴独行道∶“大家想到南宫灵的一生,都是被这恶僧无花所害,都不免起了悲愤之心……”

  他黯然按着道∶“要知道南宫灵小时候木是个善体人意的乖孩子,敝帮的长老们都对他有极深厚的感情。”

  楚留香叹着气点了点头,心里暗暗忖道∶“自己的孩子做了错事,父母一定要认为是别人带坏的,这本是人之常情。”

  只听戴独行接着道,“其中尤其以王长老的必情最激动,竟忍不住将这木鱼夺过来,重重摔在地上,谁知木鱼摔碎之後,里面霓现出了一本纸簿。”

  楚留香动容道∶“纸簿?上面记着的是什麽事?”

  戴独行道∶“这纸簿被收藏得这样隐秘,上面记载的纵非武功心法,也一定是极大的秘密,老朽等也并非喜欢揭人隐私的人,本来准备将它烧了的,但王长老却认为这其中的秘密说不定与丐帮有关,所以坚持要瞧瞧。”

  要知丐帮子弟素来以正道自居,而窥看别人的秘函私记,却是件很不光明磊落的事。

  所以戴独行才说了很多话解释,楚留香自然也只有唯唯称是。

  戴独行喝了杯酒,又按着道∶“这木纸簿上记载的果然是无花一生的秘密,老朽实在想不通他为何要将这些丢人的事记载下来。”

  楚留香笑道∶“这些事前辈虽觉得很丢人,无花却说不定反而觉得是自己的得意之事,他既不能将这件事说出来,只有逐条记下,聊以自蔚了。”

  戴独行也笑了笑,道∶“香帅对这些恶人的心理,的确研究得很透彻,难怪无论多麽狡猾的人,一遇着香帅,轨无法遁形了。”

  楚留香只得又欠身谦谢,却问道∶“无花记载的那些秘密中,莫非有关“神水宫”的?”

  戴独行道∶“正因如此,是以老朽才专程前来报告给香帅。”

  楚留香道∶“不敢……”

  他沈吟着又道∶“前辈的意思,是否要将他那本秘记借给晚辈一阅?”

  戴独行也沉吟着,缓缓道∶“老朽本有此意,但……但无花号称“妙僧”,江湖中一些名门世家,都以能请到他做客为荣,所以……所以他那本秘记上,还记着不少别人家闺阁千金的隐私,若是泄露出一些,江湖就不知有多少人的好家庭要被拆散,多少位好女于要含羞而死,所以,老朽已将那本脏东西烧了。”

  楚留香道∶“烧得好。”

  戴独行道∶“但那上面所记载下有关“神水宫”的事,老朽却已铭记在心,只因他也许就是唯一进过神水宫的男人,他的记载自然弥足珍贵。”

  楚留香道∶“晚辈愿闻其详。”

  戴独行叹道∶“他的确是个聪明绝顶的人,不但妙解音律书画,而且妙於说法,连神水宫阴宫主都闻得他的大名,而阴宫主却是位礼佛甚诚的人。”

  楚留香道∶“这一点晚辈也曾听人说起过。”

  戴独行道∶“神水宫主召他说法,无花非但觉得很荣幸,而且正中下怀,只因他早就在动那“天一神水”的主意了。”

  楚留香道∶“要想致人於死,而死後却瞧不出中毒之象来,世上除了“天一神水”外,实无他物。”

  戴独行道∶“但他虽然进了神水宫,却还是无机可乘,只因阴宫主对门下子弟的约束极严,他根本没有和那些姑娘说话的机会。”

  楚留香道∶“哦!”

  戴独行道∶“而且阴宫主并没有留他住在神水宫里,只不过每日由午时开始,请他来说法一个时辰,说完了立刻就有人送他出谷,想多停留一刻都办不到。”

  楚留香沈吟着道∶“接送他的,都是些什麽人呢?”

  戴独行道∶“接送他的是四位神水宫的女弟子,四个人互相监视,本来实在可说是毫无可乘的机会,甚至连他自己都已认为绝望了,谁知有一天,他忽然发现这四位姑娘中,竟有一位在对他偷偷的笑。”

  楚留香叹道∶“这位姑娘想必就是司徒静了。”

  戴烛行道∶“不错,但那时他并不知道司徒静这名字,他只觉得这位姑娘眼波中似乎脉脉含情,彷佛对他有意,只不过两人间还是没有说话的机会。”

  楚留香苦笑道∶“像无花这种人,要调情是用不着说话的。”

  戴烛行道∶“但没有机会,他还是无法下手。”

  楚留香道∶“像他这种人,自然会自己制造机会。”

  戴独行恨恨道∶“正是如此。”

  他按着道∶“据他的记载,神水宫乃是一座山谷,谷中繁花如锦,宛如桃源,林木掩映间,点缀着许多亭台楼阁,就是神水宫女弟子们的居处。”

  楚留香暗道∶“蓉儿果然没有说错,但柳无眉所说的,那又是怎麽回事呢?。”

  戴独行道∶“山谷中还有一道瀑布,势如飞龙,瀑布下有潭如镜,潭中有一块大石头,那也就是无花的说法之处。”

  他按着道∶“无花一入谷就坐到这块大石头上来说法,说完了就走,他苦心筹划之下,觉得只有在这块大石头上做手脚。”

  楚留香忍不住问道∶“做什麽手脚?”

  斗独行道∶“这块大石块本就平滑如镜,有天他入谷後又故意踏了脚青苔泥泞,一踏上石头,就滑了下去。”。

  他恨恨接着道∶“人人都知无花乃少林高足,若说他运站都站不稳,别人自然不信,但鞋底有了青苔泥泞,就难说了,何况他还故意连变几种身法,才跌入水中,此人做作之高明,连阴宫主都被瞒过了。”

  、楚留香苦笑暗忖道∶“我又何尝不是被他瞒过许多次?一个人若能骗得过我,只怕就很少有骗不过的人了。”。

  只听戴独行接着道∶“他全身湿透之後,自然难以安心说法,自然要先将衣服烘乾,这要求谁也不能说不合理,连阴宫主也无法拒绝,所以就叫人带他到山脚下的一座小庙里,还为他生起堆火烤衣服。”

  楚留香道∶“要将衣服烤乾,至少要半个时辰,有半个时辰已可做许多事了。”

  戴独行道∶“他以为那对他微笑的姑娘司徒静也一定会趁此机会,和他单独相处的,谁知却是另两位姑娘将他带到庙里来,而且生起火之後,立刻就退出去了,还将那座小庙的门窗全都关得紧紧的。”

  楚留香也觉得有些诧异,道∶“这麽一来,无花岂非也无法可施了麽?”

  戴独行道∶“他正在发愁的时候,那位司徒姑娘竟忽然自神幔後走了出来,而且自愿献身於他,这一变化,据记载连他自己都觉得很意外。”

  楚留香也为之动容,喃喃道∶“那位司徒姑娘是自神幔後走出来的?如此说来,那小庙里必定有条秘道了……神水宫里每栋房子是不是都有秘道呢?是不是每条秘道都通向“水母”阴姬的居处?甚至还有秘道远达柳无眉所在的那菩提庵?”

  戴独行虽然并没有听懂他在说什麽,却也没有问,只是接着道∶“据他说,那司徒静原来是阴宫主最亲信的弟子之一,和他缠绵一度之後,就对他死心塌地,他只不过说想见识见识“天一神水”,司徒静就立刻为他偷了一瓶出来,两天後在他山谷的时候就偷偷交给了他。”

  楚留香讶然道∶“竟有如此容易?”

  戴独行道∶“他自己实也末想到这件事办得有如此容易,因为“神水宫”的门下虽艳如桃李,却冷若冰霜,他再也末想到司徒静竟会自愿献身,竟似比荡妇滛娃还要轻佻。”

  楚留香道∶“而且她在一两天内就能将整瓶的“天一神水”偷出来,自然是『水母』阴姬宠信的弟子,她能得到水母的宠信,平日自然不是个轻佻滛荡的人,又怎会一见到无花,就完全变了?”

  戴独行叹道∶“这只怕就是佛门所说的孽缘。”

  楚留香道∶“以弟子看来,这其中只怕还另有隐情。”

  戴独行道∶“无论其中是否另有隐情,这件事总算已成过去,老朽今日重提旧事,只不过想让香帅对“神水宫”的情况略有了解而已。”

  他笑了笑,又道∶“那本私记既是无花写给自己看的,所记载的想必定是实情,所以,依老朽推测,阴宫主的居处只怕是在山腰地底,而且必定就在那水潭附近,所以无花在讲经的时候,她才能听得到。”

  就在这时,两人忽然全都站了起来,外面衣袂风岱,一人笑着道∶“有酒有菜,却不找我来。戴老前击未免厚此而薄彼吧?”

  在笑声中闯进来的,自然就是胡铁花,但他也感免到现在并不是喝酒的时候,因为他现在急着要说话。

  楚留香听他说出了方才的经过,又不禁开始去摸鼻子了,他觉得很愉快或者很不愉快的时候,就忍不住要摸鼻子。

  胡铁花道∶“你用不着摸鼻子,也用不着替蓉蓉担心,她比你想像中要能干得多。”

  楚留香沈吟道∶“听你这麽说,死的那六人并不能算是江湖中第一流的角色,只不过偶尔做了一票大买卖而已。”

  戴独行抢着道∶“不错,那六人并不是什麽一流高手,老朽也并不是特地跟着他们来的,只不过在这里撞见了他们而已。”

  胡铁花笑道∶“那样的角色,自然不值得劳动奇+書網前辈大驾,前辈用不着解释,我们也看得出来的。”

  楚留香道∶“如此说来,宫南燕此番出谷,也绝不是为了对付他们的,只不过是那六人时运不济,才凑巧遇见了她。”

  戴独行道∶“何以见得?”

  胡铁花大笑道∶“闻弦歌而知雅意,前辈难道还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麽?”

  戴独行微笑着,胡铁花就接着道∶“宫南燕就是上次去找楚留香的人,阴姬既然派她去找堂堂的楚香帅,可见她必是“神水宫”门下数一数二的角色,但那六个人却只不过是江湖中的无名小卒而已,也不值得劳动她大驾的。”

  楚留香瞪了他一眼,道∶“我发觉你今天话说得太多,酒却喝得太少了。”

  戴独行道∶“但这话并没有说错,“神水宫”派出来找楚香帅的人,在宫中的身份必定很高,绝不会专程为了那六人山谷。”

  胡铁花道∶“如此说来,宫南燕此番出谷,鸡道是为了对付楚留香的麽?但她们怎麽会知道楚留香已到了这里?”

  楚留香沈吟着,戴独行却已将桌上的酒菜全都装在一只麻袋里,又煽熄了烛火,沈声道∶“黑夜孤灯,委实太引人注目,胡兄既能找到这里,别人也能找得到,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喝酒去吧。”

  楚留香刚转身走到门口,忽然又停住了脚,站在窗子旁的胡铁花却过了半晌之後,才看出夜色中又掠来两条人影。这两人身形都出奇的轻快,尤其是左面身材较矮的一人,楚留香和戴独行都是一等一的大行家,一眼就瞧出这人,不但轻功极高,而且始终都能保持着一种优雅从容的姿态,就彷佛在随着晚风中无声的节奏在飘然而舞。

  胡铁花瞧了瞧戴独行,又瞧了瞧楚留香,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平日对自己的轻功也很自负,但今天晚上,他所见到的每一个人,轻功都是要比他高出许多,就好像天下所有的轻功高手全都涌到这小城来了。

  铁独行悄悄打了个手势,叁个人已全都自另一边的窗户里退了出去,窗外就是个草木很密的山坑。他们并没有走远,只是隐身在草木阴影里,叁个人心里都在暗暗猜测∶这两人是谁?是为何而来的?他们决心要等着瞧个水落石出。

  口口口

  那两人不但直奔这学堂而来,而且还似乎来过不止一次了,对这附近一带的地势都熟悉得很。他们在外面略一逡巡,就走进了这学堂,身材较矮的一人刚跨进门槛,就停住了脚步,沉声道∶“这门怎地没有关上?”

  另一人微笑道∶“小孩子们巴不得早些放学回家,那里还会记得关门?”

  那人沉吟着,道∶“但在这里教学的还是那位王先生,我知道此人是个一丝不苟的老古板,做事素来谨慎得很,怎会……”

  身材较高的一人笑着打断了他的话,道∶“他只怕也被孩子们吵昏了头,何况,关不关门又有何妨,反正这里也没有什麽东西值得劳动梁上君子的大驾。”

  第二十四章 生死之交

  这人的声音,和缓而苍老,听来竟熟悉得很。

  胡铁花和楚留香一时间正想不起他是谁,身材较矮的那人已走到窗口,他们方退出去的时候,也忘记将这扇窗子关上了。

  山坡挡住了星光,但依稀仍可辨出这人的面目,胡铁化和楚留香心里都不禁有些惊讶。

  这人居然是他们在“拥翠山庄”所见到的那神秘的黑衣剑客,另一人无疑就是“君子剑”黄鲁直了。

  这两人叁更半夜的到这里来,而且行踪又如此隐秘,好像生怕被别人发觉,这又为的是什麽呢?

  胡铁化和楚留香自然难免要觉得很奇怪。

  朦胧的夜色中,这黑衣人的面色看来似乎很沈重,但目中却闪动着一种奇异的光芒,看来又彷佛很兴奋,很激动。

  他望着窗外的夜色呆呆的出了会神,才长叹了一声:“我这些年来总是疑神疑鬼,你也许会……”

  黄鲁直走来拍引拍他的肩头,道:“我不怪你,在你这种环境下,谨慎小心些本是应该的。”

  黑衣人垂下了头,黯然道:“普天之下,人人想将我置之於死地,只有你……你对我却始终不弃,而我非但无法报答你,反而总是要连累你。”

  黄鲁直道:“交友贵乎相知,无论你封别人怎样,但对我,却始终忠诚如一,似乎在我眼中,你在世上比任何人都可靠得多。”

  他微笑着接道:“这年头朋友越来越难交,像你这样的朋友,我这一辈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黑衣人目中充满了感激之意,也微笑着道:“这句话本该我说的,江湖中人若知道“君子剑”竟和我结为生死之交,怕比听到天峰大师还俗娶了老婆还要奇怪。”

  他语声中虽有了笑容,但面上却仍然死板板的。

  但这人究竟是谁呢?

  胡铁化和楚留香对望了一眼,心里不约而同暗暗忖道:“这人脸上果然戴着面具。”

  为什麽每个人都想将他置之於死地?

  他半夜里跑到这无人的学堂来,究竟存着什麽居心?

  胡铁花简直忍不住要冲出去,将这人头上的人皮面具剥下来,瞧个清楚,问个明白。

  饼了半晌,只听黄鲁直道:“今天晚上,我本来不该来的……”

  黑衣人抢着道:“我一定要你来,只因我一定要你瞧瞧她。”

  他目光中又充满了兴奋之意,竟忍不住笑了出来,道:“你怕平生也没有见过像她那麽美丽的女孩子。”

  黄鲁直也微笑着道:“我不必看,也知道她必定又聪明,又美丽,只不过……恐怕多了一个人在旁边,你们说话会有些不便。”

  黑衣人道:“有什麽不便,她早就听我说过你了,今天能见到你,她也一定会觉得很欢喜。”

  他忽又笑道:“今天我们一定要痛痛快快的喝两杯,我已经有很久没有这麽样开心过了,以後怕也不会再有……”

  黄鲁直又打断了他的话,道:“开心的日子,就不要说丧气话,现在时候已经快到了,你还是快将酒菜摆出来吧!”

  这两个果然是来等人的,而且还要喝两杯。

  胡铁花心里暗暗的笑:“想不到这学堂今夜变成酒店了,而且生意还真不错,每个人都要来喝两杯。”

  楚国香却更奇怪,听他们的说法,这黑衣人在等的竟似乎是他的情人,但他为何要约会到这种地方见面呢?

  那女孩子难道也和他一样见不得人麽?

  只见黑衣人果然带来了一大袋东西,他一样样的拿出来摆到桌子上,还带着笑道:“炒蚕豆和花生米虽然都是最平常的东西,但她却觉得比什麽山珍海味都好吃,上次她一个人就几乎吃了两斤。”

  黄鲁直道:“不错,越是平常的东西,有些人越是觉得珍贵,这怕也就是那些天潢贵胄们的悲哀,因为他们虽然享尽人间的荣华富贵,但一些平常人都能享受的乐趣,他们反而永远也享受不到。”

  黑衣人默然半晌,忽然转过身,喃喃道:“我实在对不起她,我本该带她走的,但我却是个懦夫,竟眼看着她去忍受那种要命的寂寞。”

  他以背对着黄鲁直,也不愿被黄鲁直看到他在悄悄的拭泪,却不知窗外黑暗中有叁个人正看得清清楚楚。

  这时黄鲁直已燃起了一根蜡烛,屋子里虽然光亮了,但却骤然沈寂了下来,亮光并不能令这沈寂变得好受些。

  因为他们正在等待,世上根本就没有任何事会比等待更难受的,竟鲁直已渐渐有些不安。

  黑衣人走到窗口,出神的望着远方。

  远方的黑暗吏浓,他叹息了一声,喃喃道:“现在怕早已过了叁更。”

  黄鲁直道:“还没有那麽晚吧?”

  黑衣人又摇了摇头,道:“你想,今天晚上她会不会来?”

  黄鲁直勉强笑道:“绝不会不来的。”

  黑衣人转过身,黯然道:“其实,她不来也好,我若是她,也未必会来的,我……”

  突听门外“笃”的一会,黑衣人和黄鲁直霍然转过身,就发现一条瓢逸而苗条的白衣人影,已站在门口。

  门外还是很黑暗,胡铁花并没有看清这白衣人影,却发现楚留香的嘴忽然张开了,就好像忽然破人踩了一脚。

  只因他已看清门外这仙子般的白衣人影,他已看到她那美丽而冷漠的眼睛,这人赫然竟是宫南燕。

  他再也想不到黑衣人在这里等的竟是宫南燕,竟想不到冷若冰霜的宫南燕,竟是这黑衣人魂牵梦萦的情人。

  他一直认为宫南燕是世上最圣洁,最不可冒渎的女子,谁知道她居然也有个地下的情郎。

  楚留香暗中叹了口气,好像觉得自己上了别人的当——外面就算是他老婆,他怕都不会比此刻更惊讶。

  因为令男人们最生气的事,就是他不能得到的女人,别人反而得到了,这是任何男人都无法忍受的。

  只见黑衣人欢喜的迎了上去,却又骤然停下脚步,失声道:“宫姑娘,是你。”

  爆南燕轻盈的走了进来,淡淡道:“我忽然有些私事,所以来迟,抱歉得很。”

  她嘴里虽在说抱歉,但语气冷漠,谁都可以听出她连一分抱歉的意思都没有,楚留香暗中忽又松了口气。

  因为他已看出宫南燕和这黑衣人绝没有什麽亲蜜的关系,那麽,黑衣人等的难道并不是她麽?

  既然不是她,她为何要来呢?

  黑衣人怔了半晌,垂下了头,道:“小静她……她不能来了,是麽?”

  爆南燕道:“她若能来,我就不会来了,是吗?”

  黑衣人茫然点着头,喃喃道:“不来也好,我早就说过,她不来也好。”

  黄鲁直忽然道:“是不是改期了?”

  他满攘着希望,望着宫南燕,宫南燕却瞧都不瞧他一眼,淡淡道:“她以後也不会来了,永远不会来了。”

  黑衣人的一双手忽然抽挛着紧握了起来,嗄声道:“她有没有……:有没有什麽信带给我?”

  爆南燕道:“没有。”

  黑衣人身子颤抖着,忽然狂吼道:“为什麽?你师傅明明答应过我,每隔五年让我见她一面的,现在为什麽反悔了,为什麽?”

  爆南燕冷冷道:“我师傅并没有反悔,她老人家说出来的话,永无更改。”

  黑衣人道:“那麽她为何不来见我?我绝不相信她会不愿见我。”

  爆南燕道:“她也不是不愿见你,而是已不能见你了。”

  黑衣人身子骤然一震,就彷佛有一道无形的闪电击在他身上,他一步步往後退,颤声道:“她难道……难?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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