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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留香系列画眉鸟第1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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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句就说一句,而且说出来绝不更改,他若说最後是准备以一招“飞鸟投林”去削对方的头巾,就绝不会用一招“玉女穿梭”去刺别人的胸膛。”

  胡铁花怔了怔,道∶“这样和人交手,岂非必定要吃大亏麽?”

  李道∶“不错,黄老剑客就因为这缘故,平生也不知吃过多少次亏了,只因别人知道他这脾气後,要和他交手时,就一定要先问清楚。”

  胡铁花道∶“黄老剑客固然是功力深厚,别人就算知道他要用什麽招式,也无法招架抵挡,但若遇到和他功力相若的人,岂非等於已不战而败?”

  李叹道∶“正是如此,所以有几次战役,黄老剑客明明应该胜的,却反而败了。,但也就因为他是位诚贸君子,所以别人纵然胜了他,也不忍伤他。”

  柳无眉接着道∶“何况,黄老前辈以诚待人,所以好朋友极多,江湖中老一辈的英侠,差不多全是他老人家的知交,所以就算是他的对头,也不敢伤他。”

  她长长叹了口气,道∶“各位请想想,这种人说出来的话,我能不相信麽?”

  胡铁花苦笑道∶“如此说来,你去的那地方也必定是神水宫,绝不会错了。”

  苏蓉蓉默然半晌,道∶“只可惜黄老剑客不知在那里,否则我倒真想向他请教几件事。”

  楚留香一直在静静的听着,此刻忽然笑了笑,道∶“你想请教什麽事,不妨说出来,黄老剑客也许能听得到也末可知。”

  苏蓉蓉瞪大眼睛,道∶“他难道就在附近麽?”

  楚留香又笑了笑,却不说话了。

  只听地道的石级上有人轻轻咳嗽了雨声。

  按着,就有叁个人缓缓走了下来。

  这叁人身上都穿着黑色的袍子,腰畔都悬着剑胡铁花立刻就认出他们正都是方才和楚留香动手的人。

  只不过现在他们已将蒙面的丝巾取了下来,叁个人气度虽同样的沉稳,但形貌却大不相同。

  当先而行的,是位眉清目秀,面如银盆的老人,现在虽然已发福了,想当年却必定是位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他眉间犹带着怒色,似乎馀怒未消,脾气又显然很刚烈,这人不问可知,就是名满天下的“玉剑”萧石了。

  他身旁一人身材颀长,面容清瞿,几乎比他整高了一个头,神气看拣报严肃,但目光却很慈和。

  此刻他双眉微皱,彷佛有些心事。

  後面还跟着一人,身材既不太高,也不算矮,容貌很平凡,很平和,基至连一丝表情都没有。

  这叁人中,只有他看来没有那种名剑客慑人的手采,但也只有他神情最冷漠,令人不敢亲近。

  李玉函夫妇一见到这叁个人,又倏地跪了下去,连头都不敢抬起,那人也未瞧他们一眼,却向楚留香抱拳一揖。

  “玉剑”萧石长叹道∶“老朽方才为竖子所愚,几乎铸下大错,实已无颜再见香帅。”

  楚留香立刻躬身道∶“前辈言重了,在下怎担当得起。”

  那颀长老人也叹道∶“老朽平生月信还末做出过什麽负人之事,但此番……唉!此番实令老夫无地自容,但望香帅恕罪。”

  楚留香只有连声道∶“不敢,不敢……”

  萧石跌足道∶“长话短说,老朽等本都已没有脸再见人了,但若就此一走了之,更不像话,是以转来向香帅负荆请罪。”

  胡铁花本来还对他们很气愤,但此刻见到他们竟不惜移尊降贵,来向个後生小子请罪赔礼,又不禁暗暗赞美。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错了就认错,绝不推诿……这种武林前辈的风辈,的确令人佩服。”

  楚留香的神情也很惶恐,谦谢了几句,立刻就问道∶“李老前辈的情况已好些了麽?”

  萧石叹道∶“观鱼兄此次虽因皇天有眼,因祸得福,但他久病之後,精气已虚,此番又动了真怒,旧病虽去,新病又生,虽经我们几个人合力将他真气引入正轨,但一时间只怕还是难以康复。”

  楚留香道∶“铁山道长呢?”

  萧石黯然道∶“这位道兄姜桂之性,老而弥辣,却未想到自己究竟已非少年了,怎经得起如此重创,方才虽然还能勉强支持,但此刻的情况却似比观鱼兄更严重,幸好凌飞老乃是治伤的名家,此刻还在照料着他。”

  听到这里,李玉函已是泪流满面,柳无眉更早已泣不成声,夫妻两人一齐以首顿地,哽声道∶“晚辈该死!都是晚辈该死!”

  他们不说话反倒好,这一说话,萧石怒气立刻又发作了,厉声道∶“你两人还有胆子敢留在这里?你两人居然连我们都骗了,难道就不怕你们李家祖宗留下的家法。”

  李玉函流泪道∶“晚辈也知道罪无可追,应该伏法,只求前辈饶了她一命,她……她………她本和此事无关的。”

  萧石怒道∶“她若和此事无关,谁和此事有关?“拥翠山庄”的声名已被你们毁尽了,难道还要留下她来丢人麽?”

  柳无眉伏地痛哭道∶“不错,此事全因我而起,和他无关,请前辈们饶了他吧!”

  苏蓉蓉她们听了这凄惨的哭声,又不禁为之恻然,正不知该如何为这一双同命的鸳鸯求情。

  谁知那颀长老人却叹了口气,柔声道∶“你们也不必难受,我们受观鱼兄之托,本想来以家法处置你们的,但方才我们在上面已听了你们的话,也觉得你们的遭遇很可怜,并非没有可以原谅之处,我们已决定替你们去向观鱼兄求情了。”

  萧石连连跺足,苦笑道∶“我方才已说过,要多教训教训他们的,你此刻怎地又对他们说实话了。”

  那颀长老人叹道∶“他们看来已有痛悔之意,你何必再叫他们着急呢?”

  苏蓉蓉忍不住和李相视一笑,只因听到这里,她们已猜出这颀长老人必是“君子剑”无疑了。

  可是莫说苏蓉蓉她们,就连楚留香竟也看不透那容貌平凡,神气冷漠的剑客是什麽来历。

  他年纪看来彷佛比萧石、黄鲁直他们年轻些,但楚留香方才被困在剑阵中时,已觉出这人功力之深厚,剑法的老辣,绝不在萧石、铁山道长、凌飞阁、黄鲁直,和帅一帆这些前辈名剑客之下。

  何况他既是李观鱼的好友,也自然是成名已久的前辈,但楚留香却偏偏想不起前辈名家中有这样一个人来。

  楚留香正要探问他的名姓来历,谁知他却已转过身子,背负着双手,抬着头出神起来,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萧石和黄鲁直居然也没有将楚留香引见给他,他似乎是个很神秘的人物。楚留香也不禁对他越来越好奇了。

  这时“君子剑”忽然望着苏蓉蓉道∶“这位姑娘……”

  苏蓉蓉立刻检衽作礼道∶“晚辈苏蓉蓉,有几件事正想请教前辈。”

  黄鲁直微笑道∶“苏姑娘只管说吧!”

  苏蓉蓉沉吟了半晌,道∶“前辈确知那菩提庵乃是神水宫的接引处麽?”

  黄鲁直道∶“不错。”

  他也沉吟了半晌,才接着道∶“无眉问起我时,老朽本不知她为何要到神水宫去,只当她少年好奇,是在无意间随口问出来的。”

  苏蓉蓉道∶“前辈可知道菩提庵那位老师太是何来历麽?”

  黄鲁直追∶“那位哑师太倒也可算是当世一位奇人,从来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也从无人听她说过一句话。”

  苏蓉蓉道∶“她是真的残废,还是装聋作哑?”

  黄鲁直叹了口气,道∶“一个人若能装聋作哑数十年,想必有她的伤心事,老朽又何必再去追究她是真是假呢?”

  苏蓉蓉肃然道∶“前辈胸襟,确非晚辈们所能企及,晚辈实在惭愧得很。”

  她垂手肃立,竟不再问了。

  饼了半晌,黄鲁直却忍不住问道∶“苏姑娘想问的只怕不止这两句话吧?”

  苏蓉蓉又沉吟了很久,才恭声道∶“晚辈的确还有事要请教前辈。”

  黄鲁直道∶“既是如此,姑娘为何不问?”

  苏蓉蓉道∶“晚辈唯恐有些事是前辈不愿对外人道的,但晚辈若是问了,前辈又绝不会以虚言敷衍,是以晚辈不敢再问。”

  听到这里,胡铁花心里只觉暗暗好笑∶“难怪老臭虫要叫这位姑娘到神水宫去打听消息,看来她的确很懂得问话的技巧,她嘴里虽说“不敢再问”,其实却无异已经将什麽话都问了出来,而且还要人家非说不可。”

  黄鲁直果然笑了笑,道∶“姑娘是否想问老朽是怎会知道这件事的?”

  苏蓉蓉微笑不语。

  黄鲁直道∶“其实这件事老朽也是听别人说的。”

  他有意无意间瞟了那平凡的黑衫剑客一眼,又按着道∶“老朽也相信这人所说的话必真无假,只因他平生从未在老朽面前隐瞒过任何事,更末对老朽说过一句假话。”

  苏蓉蓉目光闪动,忽然笑道∶“这人想必是前辈的红粉知己……”

  她故意将“红粉知己”四个字声音拖得长长的。

  黄鲁直果然忍不住道∶“姑娘说笑了,老朽生平不二色,那有什麽红粉知己。”

  苏蓉蓉眼睛一亮,道∶“如此说来,对前辈说起这件事来的,难道竟是位男士麽?”

  黄鲁直道“嗯!”

  苏蓉蓉立刻追问道∶“据晚辈所知,天下从没有一个男人能知“神水宫”的秘密,前辈这位朋友又是怎麽会知道这件事的呢?”

  黄鲁直沉吟了半晌,苦笑道∶“姑娘若问及老朽自己的事,老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这件事却有关别人的秘密,恕老朽不能多说了。”

  他说话的时间,又瞟了那黑衫剑客一眼,忽然抱拳道∶“老朽言尽於此,就此告辞。”

  那黑衫剑客已转过身,向楚留香匆匆一揖,就走了出去,两人都似乎再也不愿再在这里停留半刻。

  萧石皱了皱眉,大声道∶“鲁公,这里的事,你不管了麽?”

  只听黄鲁直在石阶上笑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们父子间的纠纷,别人想管也管不了的,观鱼兄现在虽然怒气冲天,但只要过了叁五天,也就好了。”

  说到最後两句话,他已走得很远,萧石跺了跺脚,也追了出去,忽又回过头来瞪着李玉函道∶“你这两天最好莫要去见你的老头子,免得他又被你气得走火入魔,你最好远远的避开,等他的痛好了再回来,那时他有了力气,揍你的时候也可以揍得重些。”

  松鹤楼的菜本就很有名,何况大家又全都饿了,胡铁花固然是开怀畅饮,就连苏蓉蓉也喝了几杯。

  其中就只有黑珍珠彷佛有些心事,李玉函夫妇自然更食不下咽,他们本无颜跟着大家一起来的。

  但李却说∶“你们怎能到别的地方去呢?我们又不认得那菩提庵在那里,还要请你带路哩,难道你不肯帮忙?”

  宋甜儿也帮着李拉他们,她说∶“楚留香反正一定要到神水宫去的,只要他一到神水宫,就能将解药替你要出来,你放心好了。”

  别的人虽然知道这件事绝不会如此容易,但也并没有担心,因为无论多麽大的危险楚留香都闯过了,他们认为“水母阴姬”就算再厉害,也只不过是个人而已,难道还能将楚留香吞下去不成。

  真正担心的倒是楚留香自己。

  第二十一章 人皮面具

  因为只有他见识过石观音的武功,而右观音平生最畏惧的却是“水母阴姬”,阴姬的武功究竟高明到什麽程度,他简直连想都不敢去想,何况她那“神水宫”的秘密更不可思议。

  突听胡铁花道∶“凌飞阁、萧石、铁山道长、黄鲁直,这四位我的确是人已闻名的了,但那位有些阴阳怪气的是何许人也?”

  李道∶“你说的可是那从来不笑,也从来不说话的人麽?”

  胡铁花道∶“就是他。”

  李道∶“我见到这人,也觉得有些奇怪,才想问问他来历的,谁知他们忽然间就走了。”

  苏蓉蓉微微一笑,道∶“他们走得那麽快,也许就是怕我们问他的来历。”

  李道∶“可是……李公子,你难道也不知那人是谁麽?”

  李玉函摇了摇头,道∶“那位前辈乃是黄老前辈请来的帮手,黄老前辈只说他剑法之高,当世少有人及,绝不会误事,却不肯说出他的姓名来历。”

  李皱眉道∶“这是为了什麽呢?”

  李玉函道∶“当时我们也觉得很奇怪,却不敢多问,只道萧老前辈他们来了之後,一定会认出他来的。”

  李道∶“不错,萧大侠的确是交游广阔,武林中老一辈的成名英雄,多多少少都和“玉剑门”有些关系。”

  李玉函道∶“但萧老前辈非但不认得他,连他的人都从来末见过,武林中成名的剑客,也绝没有一个人长得和他相似的。”

  苏蓉蓉忽又一笑,悠然道∶“我早已知道世上绝不会有一个人认得他。”

  李道∶“为什麽?”

  苏蓉蓉道∶“那地室中光线很暗,也难怪你们看不出来。”

  李失声道∶“难道他那张脸不是真的麽?”

  苏蓉蓉笑了笑,望着楚留香道∶“此人不但易容术非常高明,戴的人皮面具更十分精巧,所以才能瞒过你们这些大行家的眼睛。”

  楚留香也笑了笑,却没有说什麽。

  胡铁花道∶“你们看他笑得这副怪样子,就好像什麽事都瞒不过他似的,其实他这人最大的本事就是笑,笑得让别人也猜不透他究竟知道了多少。”

  李嫣然道∶“你究竟不愧是他的知己。”

  胡铁花道∶“那人的一张脸死死板板,全无表情,我也早就怀疑他脸上有花样了,可是却偏偏瞧不出丝毫破绽来。”

  苏蓉蓉道∶“这只因他戴的那张人皮面具,和江湖常见的不同,那确是顶尖的好手制造出来的,可称得上是此中神品。”

  胡铁花道∶“江湖中能制造这种人皮面具的人一向不多,近五十年来,精於此道的人一共也不超过十个,却只有叁个能称得上是好手。”

  柳无眉忽然问道∶“你可知道是那叁个?”

  胡铁花道∶“第一人叫“小神童”,只因他七八岁时就很有名,但活不到二十几岁就死了,能做人皮面具的人,可说没有一个好东四,只有他还不算太坏。”

  他戛然顿住语声,只因他发现苏蓉蓉的脸上竟忽然露出了悲伤之色,连眼圈儿都有些红了。

  李眼珠于一转,抢着道∶“第二个人叫“千面人魔”,多年前就被“铁血大旗门”的铁中棠铁大侠杀了,而且还将他费了一生心血建造的“万妙宫”,烧成一片瓦砾,他们制作的人皮面具,也没有一张留下来的。”

  柳无眉道∶“还有一个人呢?”

  李咬着嘴唇,道∶“这人的名字我一想起来就恶心,还是不要说的好。”

  柳无眉道∶“他难道比“千面人魔”还要恶毒?”

  李道∶“千面人魔最多也只不过是心狠手辣,残忍恶毒而已,但这人却是既卑鄙,又无耻,什麽不要脸的事都做得出来,简直就不是个人。”

  柳无眉默然半晌,动容道∶“你说的莫非是那不男不女的人妖“雄娘子”麽?”

  李恨恨道∶“就是他,江湖中无论黑白两道,每个人都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古往今来,只怕从来也没有一个人结仇比他更多的,所以他终年东躲西藏,就靠他制作的人皮面具来逃避仇家的追踪。”

  柳无眉道∶“和黄老前辈一齐来的人,难道就是他?”

  楚留香微笑道∶“黄老前辈一生正直,怎会和这种人为伍,何况,那雄娘子虽然狡猾善变,轻功剑法也算不弱,但十几年前便已恶贯满盈了。”

  柳无眉叹道∶“我从小在沙漠里,对中原武林的掌故,本就很陌生。”

  楚留香微笑着接道∶“拥翠山庄一向家风严正,自然更绝不会提起这种滛贼的名字,但雄娘子伏诛,在当时却的确是件轰动一时的大事,有很多人甚至不惜千里迢迢的赶去看他的尸体,为的只是要从他尸身上割下一块肉来。”

  柳无眉道∶“江湖中没有人能见到他的真面目,又怎知那尸体就是他呢?”

  楚留香道∶“只因杀他的人不但将他的尸身高高吊起,还在上面用朱笔写了几行字,大意是说∶这人便是采花滛贼雄娘子,所以神水宫才将之除去,为天下的女人除害。”

  柳无眉失声道∶“神水宫?这雄娘子难道也是死在“水母阴姬”手上的?”

  楚留香道∶“不错,就因为杀他的人乃是神水宫主,所以江湖中人才确信那尸身必是雄娘子无疑,因为神水宫主绝不会弄错的。”

  胡铁花一直在望着苏蓉蓉,此刻忽然道∶“这雄娘子的人虽死了,他做的人皮面具说不定还有几张留下来,那黑衫剑客头上戴的面具,说不定就是他的。”

  李道∶“绝不会。”

  胡铁花失笑道∶“那面具上又没有写上招牌,你怎能如此肯定?”

  李瞪了他一眼,道∶“因为这雄娘子长得本就有些娘娘腔,却自负为天下第一个美男于,所以他作的面具,也都是美男子的模样,绝不会像那人戴的面具那麽呆板平凡。”

  胡铁花道∶“嗯!有道理。”

  李道∶“就因为他制作的面具很精巧,所以他一直将之珍如拱璧,小神童和千面人魔制的面具,江湖中还偶有留传,但他制的面具,却从来没有人见到过。”

  楚留香抢着道∶“何况,他既然是死在神水宫主手里的,他纵有面具留下,也必定都在阴姬手上,绝不会传到外面来。”

  胡铁花瞟了苏蓉蓉一眼,道∶“千面人魔和雄娘子既然都没有面具留下来,那麽他戴约面具就必定是小神童留下来的了。”

  苏蓉蓉忽然道∶“绝不会。”

  胡铁花早就觉得她一听到“小神童”这名字,神情就变得有些异样,所以此刻也不再追问,只让她自己说下去。

  苏蓉蓉果然按着道∶““小神童”的面具,也绝没有流传到江湖中去。”

  胡铁花道:。“哦?。”

  苏蓉蓉眼圈又红了,垂苜道∶“因为他约面具全都留给我了,因为我……我就是它的妹妹。”

  胡铁花怔了怔,什麽话都不能说了。

  他早已听楚留香说过,李、宋甜儿和苏蓉蓉这叁个女孩子的身世都很悲惨,都是孤儿。

  但他却想不到苏蓉蓉和小神童之间竟有这麽深的关系,他的嘴虽闭着,眼睛却瞪着楚留香,像是在说∶“难怪别人都说楚留香化身千万,原来全都是小神童的杰作,你这老臭虫为什麽不早告诉我呢,难道还想瞒着我?”

  楚留香笑了笑,道∶“人家不愿意以真面目见人,那也是人家的自由,我们也不必追根究柢去问人家的面具是从那里来的,反正人家对我们并没有恶意。”

  他不让别人说话,接着又道∶“我方才去向李老前辈道别和道谢的时候,他们还在那里,好像在等着我似的,黄老剑客见到我,就将我拉到一边,对我说∶他这朋友是个很可怜的人,有很多难言的苦衷,希望我们原谅他。”

  李道∶“原谅他什麽?黄鲁直为何会忽然对你说这些话呢?”

  楚留香道∶“这……也许因为他就是对黄老剑客说出神水宫、菩提庵秘密的人,所以黄老剑客希望我们不要再来追究这件事。”

  胡铁花道∶“所以你也就不准备再追究了,是麽?”

  楚留香道∶“我相信黄老剑客绝不会骗我,更不会陷害我,我既然答应了他,也就绝不能对他食言。”

  他面色忽然变得很严肃,沉声道∶“每个人都有权保留他私人的秘密,只要他没有伤害到别人就没有权去追问。”

  胡铁花大声道∶“不错,喜欢窥探别人隐私的,就必定是j恶的小人。”

  黑珍珠一直在回避着楚留香的目光,不敢瞧他。

  她那双深沈冷漠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忧郁之色,就像是澄清的湖水上,已笼罩着一层凄迷的雾。

  此刻她却忽然站了起来,垂着头道∶“我……我实在觉得很对不起你们,可是……现在你们既已又团聚在一起,我的罪孽也可以减轻些。”

  李张大眼睛,道∶“大姐,你为什麽要说这样的话呢?”

  黑珍珠一笑,道∶“只因我要走了,所以我觉得还是将话说出来的好,我……”

  她话还没有说完,宋甜儿和李已拉住了它的手。

  宋甜儿着急道∶“我们既已结拜成姐妹,你怎麽能抛下我们一个人走。”

  黑珍珠道∶“沙漠虽然不是好地方,但……但却是我的家……”

  她似也想起自己并没有家了,语声已哽咽起来。

  李也着急道∶“我们的家,就是你的家,你……你……”

  苏蓉蓉同声道∶“不错,我们大家在一起,就和亲生的兄弟姐妹一样。”

  宋甜儿大声道∶“你若要走,我也跟你一齐走。”

  她们说的是那麽诚恳,那麽认真。

  黑珍珠目中的迷雾已变为雨点,她勉强忍住不让眼泪流下来,但却忍不住瞟了楚留香一眼,像是在说∶“她们都不让我走,你呢?”。

  楚留香微笑道∶“我们虽没有结拜成兄妹,但却是朋友,现在朋友有困难,你怎麽能抛下朋友一走了之呢?”

  这句话果然很有效,黑珍珠幽出的叹了口气,道∶“你……”

  楚留香道∶“我希望你能陪和甜儿到那菩提庵去,她们都是孩子,一点江湖历练都没有,你应该照顾她们才是。”

  黑珍珠沈默着,终於缓缓生了下去。

  宋甜儿展头笑道∶“我们一定听她的话,绝不调皮捣蛋。”

  胡铁花“噗哧”一笑,道∶“如此说来,你本来是很调皮捣蛋的了。”

  宋甜儿瞪了他一眼,却咬着嘴唇笑了。

  李道∶“你呢?”

  楚留香道∶“但你们都不知道菩提庵在那里,所以还要请李公子为你们带路。”

  楚留香道∶“我和小胡一道走,从另一条路进神水宫,由蓉儿带路,今天是初九,假如运气好,月圆之夜,我们就可以在神水宫里碰头了。”

  李道∶“我们都是女人,所以最多只不过是进不去神水宫去,绝不会有什麽危险的,但是你……”

  胡铁花大笑道∶“你放心,那“水母阴姬”既然是女人,她就绝不忍杀死这老臭虫的。

  楚留香故意板着脸道∶“不错,她最多只不过杀死你而已。”

  胡铁花也板起了脸,道∶“我倒不怕她杀我,她若要嫁给我,那倒真麻烦了。”

  李、宋甜儿早已笑得弯下了腰。

  宋甜儿吃吃笑道∶“她若嫁给你,。神水宫土要改为“神酒宫”了。”

  这是个小小的山城,再进去就是绵亘百里的山区。楚留香、胡铁化和苏蓉蓉到这里的时候,已然傍晚了。

  无论到了任何地方,胡铁花第一件大事就是要先找一家酒铺,他可以不吃饭,不睡觉,酒却非喝不可。

  宁静的山城,街道上行人并不多,这时前面忽然走过来几个人,楚留香一看他们的装束,就知道他们必是江湖客,胡铁花一看他们的眼神,就知道他们必是酒鬼,因为喝过酒的人眼睛都会变得和死鱼差不多的。

  喝过酒的人,说话的声音也特别大,他们自己以为是在压着嗓子说话,但别人已被他们吵死了。

  胡铁花正想去向他们打听打听∶“卖酒的地方在那里?”

  那几个人说话的声音已传了过来。

  只听一人道∶“咱们正在喝得过瘾,你为什麽要将我带走?”

  另一人道∶“方才走进“太白楼”的那两个老头子,你可知道是谁?”

  那人瞪眼道∶“是谁?难道是你老的丈人不成?”

  另一人冷笑道∶“他若真是我老丈人,我就露脸了……告诉你,他就是昔年将瓦崴寨十八家头儿都挑了的“君子剑”黄鲁直,你总该听说他的万儿吧?”

  那人怔了半晌,果然不敢再响。

  第叁人却笑道∶“听说这老头子和人动手的时候,先就告诉你他要用什麽招式,这话可是真的麽?”

  那人道∶“你就算知道他要用什麽招式,还是一样挡不住他的,咱们要喝酒,多的是地方,何必跟他在一起惹麻烦。”

  他们一面说着话,一面已自楚留香身旁走过,其中有个人还瞪了苏蓉蓉一眼,似乎要吃吃豆腐,揩揩油。

  但一想“君子剑”就在附近,他也就老实了。

  等他们走远,胡铁花才笑着道∶“想不到黄鲁直也到这里来了,倒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却不知他酒量如何,我去找他喝两杯吧?”

  楚留香沈吟道∶“也许他并不想见我们。”

  胡铁花道∶“为什麽?”

  他眼珠子一转,又恍然道∶“那些人说他们有两个人,另一个必定就是那戴面具的人,他们说不定也是要到神水宫去的,否则怎会跑到这种鬼地方来?”

  楚留香似乎在沈思着,并没有回答。

  胡铁花眼睛也亮了,道∶“你猜得一定不错,那人一定和“神水宫”有很深的关系,否则他一个大男人,怎麽会对“神水宫”的事知道得那麽清楚?”

  苏蓉蓉一直静静的听着,只有她这种聪明的女子,才懂得男人在说话的时候,她应该闭起自己的嘴。

  楚留香考虑了很久,忽然一笑,道∶“他们既有难言的苦衷,我们就不必去令人难堪,但方才那几个江湖客,却显见绝非善类,我们倒该留意留意他们才是。”

  胡铁花道∶“对,我赞成。”

  楚留香笑道∶“我也知道你不会反对,因为跟着他们走,非但有闲事可管,而且还一定有酒可喝,这两样正都是你最喜欢的。”

  胡铁花大笑道∶“老臭虫果然不愧我胡铁花的知己。”

  那几个江湖客去的地方果然有酒,但却并没有闲事可管,因为这几人居然都很老实,甚至没有一个发酒疯的。

  喝完了酒,他们居然就找了家客栈,关起房门来睡觉,过了半晌,只听鼾声如雷,居然真睡着了。

  楚留香也觉得很意外,胡铁花只要有酒喝,还没有喝醉,他也就并不想多事,他们自然不愿在晚上入山,於是也在那家客栈歇了下来。

  胡铁花还是老毛病;不肯回房去睡觉。

  饼了叁更,楚留香才打着呵欠道∶“明天咱们就要去找神水宫,你难道不想养足精神做正事麽?”

  胡铁花发笑道∶“我一睡多了就头晕,还是……”

  就在这时,突听窗外,“嗤”的一响飨。

  一人沉着声音道∶“楚留香,出来。”

  这五个字还末说完,胡铁花已窜出了窗子,他是从来也不怕别人暗算的,楚留香也只有跟了出去。

  只见一条黑影在前面的屋背上一闪,还似乎向楚留香招了招手,一眨眼的功夫,就已掠出了七八丈。

  第二十二章 人为财死

  这人的轻功之高,实令楚留香都吃了一惊。

  胡铁花沉声道∶“想不到我们没有找他的麻烦,他却来找我们的麻烦了。”

  楚留香知道他说的“他”,就是指那不愿以真面目示人的黑衫剑客,但楚留香却有些怀疑,道∶“我看这人绝不会是他。”

  胡铁花道∶“为什麽?”

  楚留香道∶“他隐藏自己的身份犹恐不及,怎会来找我们?”

  胡铁花道∶“不是他是谁?你莫忘记,这样的高手,天下并没有几个。”

  楚留香道∶“你也莫要忘记,这里已到了神水宫的禁区之内。”

  胡铁花笑了笑,道∶“但这人却是个男的,绝不是神水宫门下,你难道连他是男是女都分不出麽?”

  他们一开口说话,身法就慢了下来,距离那人影也就更远了。

  胡铁花皱眉道∶“快追。”

  楚留香道∶“他既然来找我们,就一定会等着我们,我们何必着急。”

  只见前面那人影身法果然也慢了下来,竟停在一个矮小的屋脊上,频频向他们两人招手。楚留香忽然道∶“你回去照顾蓉儿吧:莫要又中了别人调虎离山之计。”

  胡铁花一心想要瞧瞧这身怀绝技的夜行人是谁,是为什麽来找他们的,他实在舍不得回去。

  但这时楚留香已掠出很远。

  胡铁花只有叹息着回转身,喃喃道∶“跟老臭虫在一起,好事总轮不到我的。”

  夜深人静,客栈里灯火多已熄灭,只有两间房子还亮着灯,一间是伙计们睡的,另一间就是楚留香的屋子。

  苏蓉蓉自然就住在楚留香隔壁。

  旁边院子里的叁间房,就是那些江湖人睡的,他们屋子里的灯早已熄灭了,除了鼾声外就听不到别的动静。

  但胡铁花回到客栈的时候,这叁间房的灯火忽然亮了起来,窗纸上已现出幢幢的人影。

  这些人深更半夜里忽然爬起来干什麽?

  苏蓉蓉屋子里并没有什麽异样的动静,胡铁花沈吟了半晌,索性在屋脊後藏了起来,暗中窥探着那叁间屋子。。

  他早已觉得那些人不是好路道,但若是他们半夜里起来是为了要做案,这山城中却并没有值得他们下手的对象。

  他们落脚在这里,显然另有目的。

  胡铁花眼睛瞪得大大的,暗道∶“不管你们想干什麽,今天既然撞见我,就活该你们倒楣。”

  饼了半晌,左面屋子里的灯忽又熄了,两条人影悄悄掠了出来,用手指在中间那间屋子的窗上弹了弹,道∶“叁更了。”

  屋子的人带着笑道∶“我们早已准备好了,正在等着你们哩!”

  说话间,也有两个人提着大包袱走出来,道∶“你们先提着这包袱,我们去解手。”

  外面两人笑骂道∶“你们真是乡下佬,不聚财,喝了酒,尿就来。”

  他们笑骂着刚按着包袱,屋里出来约两个人袖底忽然各翻出一柄解腕尖刀,“嗤”的一声,剌入了外面两人的脖子。

  他们两人闷哼一声,立刻就倒了下来。

  另两人右手抽出尖刀,左手已塞了团棉布在他们刀口里,连一滴血都没有溅出来,手法当真是又乾净,又俐落,显见是杀人的老手。

  这变化委实大出胡铁花意料之外,他实末想到这些人既末去杀人,也末去做案,反而先自相残杀起来。

  这时右面屋子也掠出两个人,瞧见外面的情况,显然也吃了一惊,两人倒退一步,反手握住刀柄,厉声道∶“雷老二,你想干什麽?”

  那雷老二在鞋底上擦乾了刀上的血,笑嘻嘻道∶“我什麽都不想干,只不过觉得一样东西若是四个人分,就要比六个人分好得多。”

  那两人对望一眼,全都笑了。

  雷老二道∶“咱们虽然将那批鹰爪孙全甩脱了,但瞧这批货眼熟的人还大有人在,说不定後面还会有人跟来,咱们还是快走吧!”

  胡铁花这才知道他们果然都是江洋大盗,而且刚做了一票好买卖,是为了逃避别人的追踪,才到这山城来的。

  那大包袱鼓鼓囊囊的,也不知装的是什麽,但看他们一竟不惜为了这票货自相残杀,包袱里显然绝不会是平凡之物。

  胡铁花的心已痒了,手也痒了,暗道∶“我若不看看这包袱里装的是什麽,今天晚上休想睡得着。”

  其实他当然不仅是想看看而已,这四人就像送上门来的肥猪,他若将他们推回去,实在对不起自己。

  这时雷老二已将包袱提了起来,胡铁花刚想掠下去,突见一条白影,就像是一片雪花般飘过来。

  雷老二一他们好像还没有瞧见,直到这白色的人影飘飘的落在他们面前,他们才吃了一惊。

  胡铁花也吃了一窟,因为这白色的人影,轻功实在高明,他猜不透这小小的山城竟会来了这麽多绝顶的武功高手。

  他也看不清这人的脸,只瞧见它的身材很轻盈,头发很长,好像是个很年轻,很漂亮的女子。

  因为雷老二他们脸上的吃惊之态虽还末消失,眼睛却已眯了起来,色迷迷的瞧着这白衣女子。

  若能令男人的眼睛眯起来,这女子就一定不会丑的,胡铁花对这种事,一向很有经验。

  只听那白衣女子道∶“地上的这两个人,是你们杀的麽?”

  她说话的声音自然也很好听,只是有些冷冰冰的。

  雷老叁却笑了,道∶“这两人是不是我们杀的,与姑娘又有什麽关系,像姑娘这样的美人儿,难道还会在衙门里吃粮当差不成。”

  那白衣女子缓缓道∶“你若在别的地方杀人,莫说杀两个,就算杀两百个也和我没关系,但在这里……”

  雷老二道∶“这地方难道有什麽不同?”

  白衣女子道∶“这地方不能杀人的。”

  雷老二一笑道∶“但现在我已经杀人,姑娘你说应该怎麽办呢?”

  他对这女子本来还有畏惧之心,因为他也已看出这女子的轻功很高明,但现在他似乎已被这女子的美貌弄得有些神魂颠倒,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因为男人对美丽女人的提防之心总是特别小的。

  所以美丽的女人时常都能令男人上当。

  那白衣女子道∶“你既然已杀了人,就只有两个法子了。”

  雷老二一道∶“什麽法子?”

  白衣女子道∶“第一个法子,就是你将这两人的死尸吃下去,而且要用舌头将地上的血迹舔得乾乾净净。”

  雷老二大笑道∶“我这人什麽都吃,只有大荤不吃死人,小荤不吃苍蝇……”

  他笑声忽然停顿,彷佛已觉出这女子并不是在开玩笑。胡铁花虽看不见她的脸,却也知道她脸色一定变了。

  那女子已缓缓按着道∶“你若不想吃死人,也没有关系,反正还有第二个法子。”

  雷老二道∶“什……什麽法子?”

  白衣女子道∶“这第二个法子就容易多了,你跟着我来吧!”

  她轻盈的转过身,人已掠上墙头。

  夜凉如水,自山的那一边吹过来的晚风,轻柔得就如同天鹅的羽毛,淡淡的星光照在她身上。她轻盈的身子彷佛溶於这温柔的秋夜中。

  就在这一刹那间,胡铁花终於瞧见了她的脸。

  她也许并不十分美,但在如此幽静的夜色里,如此朦胧的星光下,她看来实在有种令人不可抗拒的?br />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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