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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留香系列画眉鸟第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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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有些悲哀,有些焦急。

  李玉函皱眉道:“家父不知是否有什麽话要对两位说……”

  他一面说话,一面已走到老人面前俯首在老人嘴边。

  楚留香既听不到老人的语声,也看不到老人的嘴,只能看到李玉函在不停的点首,不住抱声道:“是………是………孩儿明白。”

  他回过头来时,面上也满是沉痛之色,却勉强笑道:“多年以来,家父只有一件心愿未了,今日两位恰巧来了,正可为家父了此心愿,只看两位是否肯出手相助了?”

  楚留香沉住了气,微笑道:“不知前辈有何心愿未了?晚辈等若能效力,敢不从命。”

  李玉函大喜道:“既是如此,小弟就先代家父向两位谢过了。”

  胡铁花忍不住道:“但这也还是要看前辈究竟有什麽心愿?我们是否有能够效力之处?”

  李玉函笑了笑,道:“这道理小弟自然明白。”

  胡铁花也打了个哈哈,道:“我自然也知道前辈绝不至於强人所难的。”

  李玉函似乎全未听出它的言下之意,缓缓道:“家父以剑成名,也视剑如命,只要和剑有关系的事,他老人家都很有兴趣,是以他老人家不但将古往今来约有名望剑谱,全都设法找来研究过,而且还仔细研究过所有成名剑客的渊源历史,以及他们生平所有的重要战役。”

  楚留香瞧了那老人一眼,暗暗忖道:“别人只知道十载寒窗,磨穿铁砚,金榜题名得来非易,却不知一个剑客若要成名,所下的功夫只怕更艰苦十倍,而他们不但要牺牲功名富贵,还要忍受别人似不能忍的寂寞,但得到的又是什麽呢?只不过是江湖中数十年虚名而已。”

  李玉函已按着道:“家父苦心研究数十年,剑法固然得到很大的进益,却也发现几件很奇怪,又很有趣的事。”

  胡铁花本来虽然步步为营,此刻却已听得入神,忍不住问道:“什麽事?”

  李玉函道:“家父发现自古以来最负盛名的几套剑法,并不是最巧妙的那几套剑法,这就是他老人家认为最奇怪的一件事。”

  胡铁花皱眉道:“这………这意思我还是不太懂。”

  李玉函道:“譬如说,魔教中的“万妙无方、慑魂大九式』,招中有招,变化无穷,竟可演变为七百二十九招,若论其出手之奇诡飘忽,招式之情妙周密,委实远在武当派的“两仪剑法』之上。”

  胡铁花道:“不错,我也听说过这魔教秘剑的厉害,据说直到今日为止,天下还没有一个人能接满他七百二十九招的。”

  李玉函道:“莫说无人能接满他七百二十九招,甚至连能够接住他前七式的人都很少,但数百年来,江湖中人只知道武当“两仪剑法』天下无双,无可比拟,“万妙无方、摄魂大九式”,却连名字都已很少有人知道。”

  胡铁花沉吟道:“这也许是因为江湖中见过这套剑法的人并不多。”

  李玉函道:“见过这套剑法的人虽不多,见过“两仪剑法”的人又有多少呢?武当门下一向择徒最严,当年最盛时也未超过八十一个,而且这八十一位武当弟子,也并非每个人都练过“两仪剑法”的。”

  胡铁花道:“不错,我也知道这『两仪剑法”一定要经掌教真人亲自传授,是以武当子弟真能得到“两仪”真传的,最多也只不过十之叁匹而已。”

  李玉函道:“但魔教却一向善门大开,而且一入门就能练剑,武当门下极少出山,魔教子弟却在江湖中横冲直闯,是以无论怎麽说,见过这『慑魂大九式”的人,至少也要比见过“两仪剑法”的人多几倍,但“慑魂大九式”却违不及“两仪剑法”着名,这是为什麽?”

  胡铁花情不自禁,又摸了摸鼻子,喃喃道:“这倒的确是件怪事。”

  李玉函笑了笑道:“这确是件怪事,家父却也想通了。”

  胡铁花忽然大声道:“我也明白了。”

  李玉函道:“请8教。”

  胡铁花道:“就因为这“万妙无方、慑魂大九式”,剑法太奇奥精妙,是以学的人,能88学精的却很少,他们剑法尚未学精,就在江湖中横冲直闯,一定难免到处碰壁,所以别人也就88会认为他们的剑法并不高明了。”

  李玉函微笑道:“这虽然也有道理,但却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胡铁花道:“哦!那麽最主要的原因是什麽呢?”

  李玉函道:“只因剑是死的,人却是活的,一定要使剑的人能将剑法活用,才能显得出那剑法的精妙。”

  胡铁花道:“我方才说的,岂非就是这意思吗?”

  楚留香忽然笑道:“魔教子弟并非剑法不精,而是他们的心术不正,行事太邪,8所以和人动手时,就不能理直气壮,所以他们的剑法就算比别人高,也难免落败,『邪不胜正”,这句话正是千古不易的道理。”他转向柳无眉一笑,道:“贤伉俪认为在下说的是否还有些道理?”

  柳无眉轻轻咳嗽雨声,笑道:“不错,两人动手,武功高的并不一定能取胜,一个人只要有必胜的信心,他武功就算差些,往往也能以弱胜强的。”

  楚留香目光炯炯,凝注着她,一字字道:“但一个人只有在知道自己做的事是对的时候,才会有必胜的信心,是麽?”

  柳无眉沉默了半晌,嫣然笑道:“这道理香帅你自然是最明白的,只因我早已听说过,楚香帅战无不胜,无论遇着多麽强的对手,也有不败的自信。”

  楚留香沉声道:“那只因在下自信所做所为,还没有一件对不起人的,否则在下就算武功再高,也已不知死过多少次了。”

  柳无眉还未说话,李玉函已8抢着笑道:“数百年来武林着名的战役中,就有许多是以弱胜强的,这也正是家父觉得很奇怪的事,譬如说,昔年魔教教主独孤残和中原大侠铁中棠决战於雁荡绝顶,战前江湖中都认为当时年纪未满叁十的铁中棠,绝没有独孤残功力深厚,铁血大腹门的武功,也不及魔教奇诡精妙,是以江湖中人人都看好独狐残,甚至有人以十博一,赌他在八百招内便能取胜。”

  胡铁花道:“这件事我也听说过。”

  李玉函道:“谁知两人竟决战了叁天叁夜,到後来铁大侠虽已负伤十叁处,全身衣裳都已被血染透,还是以小天星的掌力,震断了独孤残的心脉,独孤残直到临死之前,还无法相信自己竟会落败。”

  胡铁花听得眉飞色舞,击掌道:“这位铁中棠铁大侠端的是条汉子,我日後若有机会见着他,能和他痛饮个叁天叁夜,也算不虚此生了。”

  李玉函道:“但令家父觉得最奇怪的,却还是武林中自古至今,都没有一种能够算得上战无不胜的“剑阵』。”

  胡铁花道:8“剑阵?”

  李玉函道:“不错,剑阵,全真教的“北斗七真阵”,武当山的“八卦剑阵”虽然都久已名动江湖,但若遇着真正的武林高手,好像就都变得没什麽用了。”

  胡铁花道:“不错,我至今还未听说过有那一位高手是被困死在剑阵中的。”

  李玉函道:“江湖高手死在武当剑客手里的并不少,但却没有一人死在“八卦剑阵”里,这件事胡兄难道不觉得有些奇怪麽?”

  胡铁花道:“听你一说,我也觉得有些奇怪了,“八卦剑阵”至少也要有八人联手,而且必定久经训练,出手一定配合得很巧妙,按理说,用这“八卦剑阵”迎敌,一定会比单独和人交手有效得多。”

  李玉函道:“可是这“八卦剑阵”迎战高手时,却偏偏变得无效了,武林中简直就没有一种绝对有效的剑阵,这是为什麽呢?”

  胡铁花沉吟道:“这也许是因为无论那一种剑阵,都难免有破绽漏洞。”

  李玉函道:“剑阵纵有破绽,但普天之下,无论那一种剑法也都难免有破绽的,那麽,人人联手的剑阵,为什麽还不如一人使出的剑法有效呢?”

  胡铁花忍不住又摸了摸鼻子,道:“这原因令尊难道也想通了麽?”

  李玉函笑了笑,道:“这原因就是因为“八卦剑阵”虽妙,武当派却找不出八个武功相等的高手,这剑阵虽厉害,出手的人功力若不够,一遇见高手,就难免被打得溃不成军,譬如说,小弟就算能练成一套举世无双的剑法,但若遇见了楚兄这样的内家高手,也还是必败无疑。”

  第十二章 多谢借剑

  楚留香微笑清:“李兄太谦了。”

  胡铁花道:“但武当派中,至少有五个人功力不弱。”

  李玉函道:“胡兄说的可是武当掌教,和四大护法。”

  胡铁花道:“不错。”

  李玉函道:“就算这五个人都参加八卦剑阵,也还是差了叁个,若另外找叁个人凑数,这剑阵就有了漏洞。”

  胡铁花叹了口气,道:“不错。”

  李玉函道:“剑阵一有了漏洞,遇见真正高手时,、一定会找到他们的弱点进攻,只要其中一人的攻势遇阻,整个阵法就无法推动,到了那时,八个人联手。就会变得反不如一个人动手方便有效。”

  他又笑了笑,按着道:“何况,武当四大护法,功力也未必都相等,更未必会都是高手。”

  楚留香也笑了笑,道:“而且真正的绝顶高手,是绝不会参与任何剑阵的,他们交手时,讲究的就是单打独斗,怎肯和别人联手迎敌?”

  李玉函附掌道:“正是如此,历代武当掌教,就没有一位肯加入“八卦剑阵”的,像武当这样声势浩大的剑派,都找不出能配合剑阵的八个人来,何况其他?”

  胡铁花忽又大声道:“但你说了半天,还是未说出令尊究竟有什麽心愿未了?也未说出有什麽事是要我们效劳的?”

  李玉函道:“家父将古往今来,每一种着名的剑阵都研究过之後,自己也创出一种阵法来,他老人家认为普天之下,绝没有一个人能破解此阵,但却一直无法证明。这也是他老人家平生最大的遗憾。”他叹了口气,按着道:“因为想要证明这件事,有雨点最大的困难,第一,就是他老人家虽已将这阵法的人数减到最少,却还是无法找到六位功力相若的绝顶高手。”

  楚留香道:“却不知在他老人家眼中,怎麽样的人才算是绝顶高手呢?”

  李玉函沉吟着道:“此人的功力至少要能和当今七大派的掌门分庭抗礼,而且必须要是使剑的名家,譬如说………”

  楚留香淡淡道:“譬如说,帅一帆。”

  李玉函面不改色,叹道:“不错,只可惜像帅老前辈这样的剑法高手,找一个已很困难,若想找六个,那实在难如登天。”

  楚留香目光闪动,道:“别人要找这样约六位高手,固然难如登天,但以令尊的人望和声誉,却并非完全不可能的。”

  李玉函道:“不错,家父的知交好友中,的确有几位可称得上绝顶高手,只不过这些前辈都有如闲云野鹤,游踪不定,是以家父直到今天,才总算找到了六位。”

  胡铁花耸然动容,失声道:“如此说来,令尊的心愿岂非已可达成了麽?”

  李玉函叹道:“胡兄莫忘了,这件事还有第二点困难之处。”

  胡铁花道:“还有什麽困难?”

  李玉函缓缓道:“要证明这阵法是否真的绝无破绽,就一定要找一个人来破它,这人却更难了,只因他不但要有绝顶的武功,绝顶的机智,还必须要有非常辉煌的战迹,曾经击败过许多顶尖高手。”

  他望着楚留香一笑,接着道:“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试出这阵法的优劣,是麽?”

  楚留香声色不动,微笑道:“却不知在李兄心目中,要怎麽样的人才够资格呢?”

  李玉函道:“小弟想来想去,这样的人天下只有一个。”

  楚留香道:“是谁?”

  李玉函道:“就是楚兄。”他眼睛瞪着楚留香,微微笑道:“只要楚兄肯出手,家父的心愿就可以达到了。”

  楚留香还是声色不动,缓缓道:“小弟可有选择的馀地麽?”

  李玉函道:“没有。”

  胡铁花再也忍不住跳了起来,变色道:“你居然要他和六个像帅一帆那样的人交手,你这不是要他的命?”

  李玉函微笑不语,竟然默认了。

  楚留香淡淡笑道:“你不用着急,我这条命反正是捡回来的,若能死在“拥翠山庄”,岂非也可算是死得其所。”

  胡铁花怔了怔,忽然将他拉到一边,嗄声道:“你………你是不是有把握?”

  楚留香道:“没有。”

  胡铁花顿足道:“既然没有把握,你为什麽还叫我不要担心着急?”

  楚留香道:“事已至此,着急又百什麽用?”

  胡铁花眼珠子一转,沉声道:“咱们现在就冲出去,只怕还来得及。”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只怕已来不及了。”

  竹已又卷起,几个人已鱼贯走了进来。

  这几人都穿着纯黑色的,极柔软的丝袍。闪着光的丝袍,柔软得彷佛流水,但他们走动时,却连这流水般柔软的丝袍都没有波动。

  他们的脚步,正也滑如流水,轻如幽灵。

  他们的脸上,也蒙着一层黑色的丝巾,甚至连眼睛都被蒙住,没有人能认得出他们究竟是谁?他们行动间,却自然而然约有一种慑人的威严流露出来,虽然谁都瞧不出他们的身份,但谁也不敢对他们稍存轻视。

  第一个人,身材瘦削而颀长,笔挺的站着,就像是一枪,手里提着的是一柄奇形古怪的铜剑。

  第二个人,矮而瘦,第叁个人,高大而魁伟,两人走在一起,就显得分外刺眼,分外突出。

  这两人的掌中剑俱是光芒灿烂,显见绝非凡品,但剑的形状,却不特别,谁也可以辨出这两柄剑的来历出处。

  第四个人,身材很普通,使的也是柄很普通的青铜剑,就算走在路上,只怕也没有人会多看他一眼。

  第五个人,又矮又胖,腹凸如珠,掌中剑非金非铁,仔细一看,竟然是用木头削成的。

  这五个人谁也没有说话,也没有什麽动作,但一走进来,这厅堂中彷佛就立刻充满了逼人的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胡铁花不禁更为楚留香担心,只因他一眼便瞧出,这五人无论身份地位武功,绝无一人在帅一帆之下。

  楚留香还是面带微笑,同这五人抱拳一揖,道:“在下闻得“拥翠山庄”中到了几位绝代高手,知道今日定能一睹前辈名家的丰采,实是喜不自胜,谁知前辈们竟不肯一示庐山真面目,未免令人觉得遗憾了。”

  五个黑衣人只是动也不动的站着,没有人开口。

  楚留香笑道:“前辈们就算不愿以真面目示人,又何必连眼睛都一齐蒙住呢?”

  那高大而魁伟的黑衣人忽然道:“我辈以心驭剑,何需眼目?”

  他虽然只说了短短十个字,但整个厅堂间都似已充满了他洪亮的语声,连几上的茶盏都被震得“格格”响动。

  楚留香道:“在下也知道名家出手,自有分寸,根本用不着用眼睛看的,但前辈们难道也不想看看今日的对手是个怎麽样的人吗?”

  这次又没有人回答它的话了。

  饼了半晌,李玉函微微一笑,道:“这五位前辈平生从未和人联手作战,今日之後,也绝不会再和别人联手作战,所以他们更不必在你面前显露身份,也用不着知道你是什麽人,这五位前辈今日只不过是为家父了一心愿而已。”

  楚留香淡淡笑道:“不错,我也知道这五位前辈今天来到这里,是为了他们和令尊的交情,但今日之事,究竟是令尊的心愿,抑或只不过是阁下的心愿呢?”

  李玉函脸上变了变颜色,道:“自然是家父的心愿。”

  楚留香眼睛瞪着他,缓缓道:“那麽,令尊的心愿是想试一试这阵法呢?还是想杀了我?”

  李玉函面色苍白,一时间竟答不出话来。

  柳无眉嫣然一笑,道:“无论如何,这都已没什麽分别了。”

  楚留香道:“哦?”

  柳无眉妩媚的眼波,忽也变得利如刀剪,瞪着他一字字道:“只因这阵法若无破绽,阁下只怕就难免要成为此阵的祭礼。”

  楚留香道:“这阵法若有破绽又如何?”

  柳无眉悠然道:“这阵法纵有破绽,但经过五位前辈之手使出来,阁下只怕也无法冲得出去吧!”

  楚留香仰苜大笑道:“这就对了,这阵法纵然破绽百出,纵然不成阵法,有这五位前辈联手作战,天下只怕也没有人能抵挡的。”

  柳无眉道:“不错。”

  楚留香道:“那麽,你们又何必还要说什麽阵法,论什麽优劣,不如乾脆说今日要将我的性命留在这里,岂非更简单明白得多。”

  柳无眉道:“这其中倒有些分别了。”

  楚留香道:“哦?”

  柳无眉道:“这五位前辈联手作战,你虽不能抵挡,但却可以逃走,阁下的轻功天下无双,这是谁都知道的。”

  楚留香道:“过奖过奖。”

  柳无眉道:“但这阵法一发动,阁下就算背插双翅,也休想逃得出去了。”

  楚留香默然半晌,缓缓道:“在下和贤伉俪究竟有什麽仇恨,定要在下将命留在这里?”

  柳无眉眼珠子一转,冷冷道:“我早就说过,这不是我们的意思,是家父的意思。”

  只见那老人李观鱼还是茫然坐在那里,只是低垂着目光,痴痴的瞧着面前那柄秋水长剑。

  楚留香叹了口气,喃喃道:“这无论是不是他的意思?反正都没有人能问得出来的。”

  胡铁花忽然大声道:“这阵法发动,至少要有六个人,是麽?”

  胡铁花目光闪动,道:“但现在却只到了五位。”

  柳无眉道:“不错。”

  胡铁花心里暗暗欢喜,忍不住笑道:“你们只怕未曾想到帅一帆已不别而去了。”

  柳无眉冷冷的道:“帅老前辈来不来都没什麽关系。”

  胡铁花骤然顿住笑声,道:“没关系?怎会没关系?阵法若是少了一人………”

  柳无眉一笑打断了他的话,道:“你难道未曾听说过,滥竽有时也可充数的。”

  她不再理会胡铁花,转身向那五个黑衣人深深一拜,道:“这阵法晚辈也曾练过,至今牢记在心,帅老前辈未到,晚辈只有勉强充数,但愿前辈们多多维护,晚辈感激不尽。”

  五个黑衣人既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

  首先那瘦削颀长的黑衣人忽然道:“为何不让你夫婿出手?”

  柳无眉怔了怔道:“这………”

  那矮小的黑衣人已厉声道:“你难道认为你的剑法,比李家的传人还高麽?”

  喝声中,他掌中剑已化为万点银星,了下来。

  柳无眉眼睛紧盯着这满天银星,身子却动也不动,竟不闪避招架,似乎早已看出这一剑乃是虚招。

  满天银星到了她面前,果然奇迹般消失了。

  那瘦削的黑衣人道:“如何?”

  矮小的黑衣人道:“还好。”

  柳无眉嫣然道:“多谢前辈。”

  她忽又转身走到李观鱼面前,躬身道:“女儿想求您老人家赏剑一用。”

  那老人茫然瞧了她一眼,又垂下头。

  柳无眉却已再拜道:“多谢您老人家恩典。”她竟然自说自话的就将老人面前的剑拿了过来。

  老人面上的肌肉似乎起了一阵颤抖,目中也爆出一星火光,只不过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而已。

  胡铁花忽然冲了过去,站到楚留香身旁。

  楚留香道:“你要干什麽?”

  胡铁花大声道:“他们既然有六个人,咱们为何不能两个人。”

  楚留香苦笑道:“为何要两个人?”

  胡铁花道:“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

  楚留香叹道:“两个人若一齐死,就没有一个人好了。”

  胡铁花紧握双拳,还未说话,柳无眉已悠然道:“你还是听他的话吧!他一个人也许还有一两分逃出去的机会,若加上你,就连半分机会都没有了。”

  胡铁花脸涨得通红,瞪着楚留香道:“你……你不愿和我一起动手麽?”

  楚留香握着他的手,缓缓道:“你仔细再想一想,就会明白我的意思了。”

  他嘴里说话时,已在胡铁花掌心为了个字:“救”。

  他的意思自然是要胡铁花去将苏蓉蓉她们救出来。

  因为现在李玉函夫妇鄱在这厅堂中,而且绝不会离开,“拥翠山庄”中别的地方,我必定甚是空虚。

  这正是救人的好机会。

  胡铁花长长吐出口气,道:“我明白了。”

  楚留香微笑道:“很好,我知道你永远不会让我失望的。”

  他一面说着话,一面又在胡铁花掌心为了个字:“走”。

  这意思自然是要胡铁花将她们救出後,立刻就走。

  胡铁花脸上又变了颜色,失声道:“但是你………”

  楚留香用手捏了捏他的手,含笑道:“你若是我的好朋友,就该让我专心一意的动手,你总该知道我的脾气,若有别的事分了我的心,我就真的连这半分取胜的机会都没有了。”

  胡铁花默然半晌,沉重的点了点头,只觉楚留香的手仍是那麽温暖,那麽坚定,他自己的手却已变得冰冷。

  他忍不住也用力握了握楚留香的手,久久不忍放开,好像这已是他们之间,最後一次握手了。

  楚留香拍了拍他肩头,两人面对面,互相凝注了半晌,然後,楚留香忽然转过身,缓缓道“在下已准备好了,前辈们就请出手吧。”

  胡铁花并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而且一向对楚留香的武功很有信心,但现在,他眼睛却不知怎地有些发红了。

  柳无眉望着楚留香嫣然一笑,道:“你难道还是不用兵器麽?”

  楚留香淡淡道:“到了这种时候,用不用兵器反正都已没什麽两样了。那又矮又胖的黑衣人,忽然哈哈一笑,道:“此人的胆子倒不小。”

  楚留香道:“前辈过奖了,其实在下的胆子一向不大,每次和别人交子之前,心里都害怕得很,可是等到出手之後,就将害怕忘记了。”

  他说到最後一句话时,忽然闪电般出手,曲指如钩,“双龙夺珠”,直取柳无眉的双目。

  柳无眉骤出不意,大惊退步。

  谁知楚留香这一着竟是虚招,左手攻出,右手的拇指和食中两指,已捏住了柳无眉掌中剑的剑尖。

  柳无眉只觉一股奇异的震动,自剑身上传了过来,震得她手腕又酸又麻,长剑再也把握不住。

  只听楚留香笑道:“多谢嫂夫人借剑,多谢多谢。”

  第十三章 世家大族

  笑语声中,那柄精光四射的秋水长剑已到了他手里,他仍然以叁根手指握着剑尖,却以剑柄向那瘦长黑衣人的胸膛撞了过去。

  那黑衣人轻叱道:“好快的手!”

  短短的四个字说完,他不但躲开了楚留香攻来的这一招,而且剑光闪动,也已还了两招。

  柳无眉惊魂未定,像是还在发怔,眼见剑阵已将发动,李玉函跺了跺脚,拔剑迎了上去。

  於是剑光突炽,冷风骤起。

  这柄剑已化为一片光幕,卷去了楚留香的身影。

  柳无眉踉跄後退,返到墙角,脸上已没有丝毫血色,过了半晌,一滴滴眼泪源源自眼角流了下来。

  楚留香出手、夺剑、发招,柳无眉退下,李玉函冲出,剑阵发动,这几乎都是在同一时间内发生的。

  胡铁花只瞧得心动魄,又鹰又喜,几乎忍不住要大声喝起采来,楚留香这一手,实在值得喝采。

  这一场决战的胜败,虽然还不可知,但楚留香至少已抢得一着先机,令这剑阵一时间无法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而且李玉函对这阵法显然不及柳无眉熟悉,现在由他来代替柳无眉的位置,这阵法势必又要打个折扣。

  如此驽心动魄的大战当前,胡铁花实在不舍得走,更不忍将楚留香一个人留在这里拚命。

  但他却非走不可,只因他知道楚留香看见他还没有走,一定难免要分心的,他自然也知道在这样的恶战,无论谁只要稍一分心,就可能使出错误的招式,无论多麽小的错误,都足以致命。

  斑手对招,武功强弱固然是胜负的最大关键,但出手时的判断是否正确,更是致命的因素。

  角落里有扇窗子是开着的。

  胡铁花咬了咬牙,斜斜窜了出去。

  庭园中浓荫满地,静寂无人,只有“嘶嘶”的剑风,自厅堂中传出,剑风虽急,却没有剑刀相击声。

  这剑阵出手配合之隹妙,实已妙到峰巅。

  胡铁花又忍不住回首瞧了一眼,只见那剑光化成的光幕,已愈来愈密,已瞧不出丝毫漏洞。

  他实在想不出楚留香能有什麽法子自这剑阵中冲出来,这一眼瞧出,他的脚已无法移动半步。

  他在心里替自己解释:“这庄院如此广大,要找叁个人,实如大海捞针,我反正一定找不着的,还是留在这里替他把场子的好,他若抵挡不住时,也许我还能帮个忙。”

  微风吹动,木叶萧萧。

  逼武林世家的规矩显然不小,此间虽然发生了这麽大的事,但也绝没有一个人敢来看热闹。

  远处,正有一缕炊烟袅袅升起,微风中隐隐有一阵粥香传来,显然正是早饭已热的时候。

  无论发生多麽大的事,这“拥翠山庄”中的人,都不敢改变日常的规矩,更不敢放下手边的工作。

  这种世家大族,正如磐石般不可撼动。

  想到这里,胡铁花不禁又叹了口气,可是这时粥的香气更浓,他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很饿了。

  也就在这时,他心里忽然有灵光闪动:“一个人无论在什麽情况下,都一定要吃饭的。”

  帝王固然要吃饭,贱民也是要吃饭的,“拥翠山庄”中的人要吃饭,苏蓉蓉她们也非吃饭不可。

  李玉函夫妻要以她们作要胁楚留香的把柄,就不能让她们饿死,至少总不能不给她们饭吃。

  炊烟,自东方的一棚紫花後升起。

  胡铁花立刻展动身形,同那边凉了过去。

  花棚後就是这庭园的围墙,墙外又有重小小的-落,院子里满了一竿竿衣裳旁边有两排瓦房,显然正是“拥翠山庄”中奴仆家丁们的居处,此刻正有几人在檐下磨刀擦枪,整理着刀柄枪上的红绸。

  还有几个赤着上身的壮汉,正在院子里的空地上练拳,一面还喃喃抱怨着院子里晒的衣服太多,害得他们拳脚施展不开。

  再过去,又有一排平房,房顶上有好几个烟囱,其中有叁个正在冒着烟,这显然就是李家的厨房了。

  胡铁花本来还有些紧张,但立刻就发现这院子里的人虽多,神情却都很悠闲,甚至都有些懒洋洋的。

  因为这里已是他们的天下,他们既用不着担心上面的人会来查勘,也用不着担心强盗小偷。

  世上最笨的强盗,也不会照顾到他们这些人身上来的,就算真的有人敢来找“拥翠山庄”的霉气,也绝不会拿他们做对象,所以他们每个人都放心得很--於是胡铁花也就放心得很。

  他眼珠子一转,忽然脱下身上的衣服,精赤着上身,自树丛中窜了出来,找了个太阳晒不到的墙角坐下,伸着懒腰,喘着气,做出一副刚练拳练完的模样,里里外外居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

  只见厨房那边的树荫下,也坐着一堆人,有男有女,男的正在想法子逗女的说话,女的却假装不理。

  天下乌鸦一般黑,天下的奴仆也全都一样,“拥翠山庄”的规矩虽严,但只要一离开主子的眼睛,他们的胆子也就大了,若想要奴才不向丫头勾搭,那只怕比要狗不吃粪更困难。

  胡铁花瞧得暗暗好笑,只觉这些小丫头的睑长得虽不大怎麽样,体态倒还动人,其中有两个看来还满不错。

  尤其等太阳一照在她们身上,紧绷在身上的薄绸衣服,就好像变得透明了,连红红的肚兜都可以看得到,直瞧得那些精力过剩的大男人们,一个个眼珠子都凸了出来,不停的着口水。

  饼了半晌,厨房里忽然传出一阵铁板响。

  树下的男男女女一站了起来,有个小伙子笑嘻嘻道:“他们饭怎地越煮越快了,我的话还没说完哩!”

  那俏丫头就抿着嘴笑碎道:“今天饭吃完了,明天就不吃了麽?”

  那小伙子眼睛一

  亮,悄声道:“明天你肯不肯……”

  这时别的人已一窝蜂向厨房涌了过去,脚步声淹没了他们的语声,一条挺胸凸肚的大汉走出来往门口一站,若非满身都是油,看来倒像是个巨无霸似的,手叉着腰,瞪大了眼睛吼道:“人人都有份的,抢什麽?一个个来。”

  有个马脸汉子大声道:“我们马房里的人天没亮就得起来服侍畜牲,每天起来得最早,肚子饿得最快,赵老大,你就帮个忙吧!”

  那赵老大连望都不望他,转身提了食盒出来,道:“上房的姑娘们来了麽?”

  那马脸汉子

  脸都气红了,道:“你明明知道只要少庄主一回来,上房的姑娘就都跟着吃小厨房的伙食了,为什麽还要准备他们的?”

  赵老大还是不理他,却向那俏丫头笑道:“上房的姑娘不来,这就便宜了你吧:“那俏丫头一扭一扭的走过去,抓起食盒的盖子瞟了一眼,又同赵老大瞟了一眼,悄笑道:“菜还不错,但只有这麽几个包子,八个人怎麽够吃?”

  赵老大大笑道:“小丫头们,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也不怕把肚子吃大了没人要麽?”

  那俏丫头跺着脚道:“好呀:你吃我的豆腐,看我不告诉翠凤姐,叫她今天晚上罚你跪夜壶。”

  赵老大赶紧道:“好了!好了!小祖宗,算我怕你,再加一笼够了麽?”

  那俏丫头这才笑道:“这还差不多。”

  於是她就提起食盒,一扭一扭的走了,临走时还不忘了送赵老大个媚眼,自然也送了那小伙子一个。

  另外几个丫头也都拿到食盒走了,有的屁股上还被赵老大那只油手捏了一把,那马脸汉子吼道:“还没有轮到马房麽?”

  赵老大像是根本没听见,慢吞吞提起个食盒,一个脸上长着几粒白麻子的老妈子立刻赶过去,笑道:“姑娘们的一分完,我就知道该轮到咱们了。”

  她也抓起食盒一看,又笑道:“咱们房里的人干的是粗活,不比那秀里秀气的姑娘们,这麽点菜饭怎麽够吃?咱们也不要菜好,饭………”

  赵老大沉着睑道:“饭就只有这麽多,吃不吃随便你,庄子里的人若都像你们这样吃法,李家岂非早就被吃穷了。”

  那老妈子还是陪着笑道:“是,是,是,我们实在吃得太多,但我们也不是没有心的人,大家早已准备好几匹布,替厨房里的大哥们做棉袄了。”

  赵老大“哼”了一声,脸色果然大为缓和,只挥了挥手,就有两只大海碗被塞入那老妈子的食盒里。

  胡铁花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忖道:“连一个厨子都如此作威作福,他若做了官,那还得了?”

  只见一房房的食盒都被提走,最後才轮到马房,那马脸汉子忍住气,拿到自己的一份,掀起盖子一看,立刻变色道:“房里五个大人,四个孩子,就只有这一锅稀粥馒头麽?”

  赵老大道:“不错,就只这麽多。”

  马脸满子气得手直发抖,道:“姓赵的,你……你未免太欺负人了。”

  赵老大冷冷道:“你想怎麽样?不想吃这碗饭了麽?”

  马脸汉子狂吼一声,道:“老子宁可不吃这碗饭,今天也要和你拚了。”

  他抡起那食盒,就往赵老大头上摔了下去。

  谁知这赵老大竟有两下子,身子一转,反手一巴掌了过去,底下跟着又是一脚,厉声道:“你竟敢找厨房的麻烦,你活得不耐烦了吗?”

  那马脸汉子挨了一脚,又爬起来,还想拚命,但厨房里已涌出七八个人来,他眼看就要挨一顿痛打。

  胡铁花等了半天,也未见到有人是为苏蓉蓉她们送饭的,心里正在着急,忖道:“她们莫非根本不在这庄子里?”

  他等了半天,竟白等了,正想到别处去找找,但见到这马脸汉子被人如此欺负,实在怒气难忍。

  他也知道现在不是管闲事抱不平的时候,但还是忍不住冲了过去,赵老大正提着碗大的拳头,往那马脸汉子身上招呼,突见一个人冲了过来,反手一个耳光,就将厨房里的二把手打了个大斗。

  另外几个人立刻怒吼着围了上去,有的手上还提着菜刀,但胡铁花怎会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他就算不便使出真功夫来,但叁拳两脚,七个人已被他打倒了四个,赵老大脸都骇白了,道:“你………你小子也是马房里的麽?”

  胡铁花冷笑:“不错,你以为马房里的人都好欺负?”

  赵老大忽然捡起把菜刀,向他腿上砍了下去,谁知胡铁花一抬脚,就将他的刀踢飞,再一脚就将他的人踢倒。

  那马脸汉子立刻骑到他身上,给了他十来拳,方才威风不可一世的赵老大,竟被打得喊起救命来。

  胡铁花正打得痛快,突听一人叱道:“你们要造反麽?全给我住手。”

  有些人本已端着饭碗在旁边看热闹,一听到这人的声音,立刻全都溜走了,那马脸汉子也骇得面无人色,拳头已提起来,竟不敢放下去。

  但这人的声音却是又娇柔,又清脆,非但一点也不可怕,而且还好听得很,她不但声音好听,人也很好看。

  只见她柳眉杏眼,俏生生的一张瓜子脸,此刻虽然在生气,但看来也还是那麽妩媚动人。

  看她的装束打扮,和别的丫头也差不多少。

  最多也只不过是比较体面的丫头而已。

  胡铁花真不懂这些人为何会如此怕她。

  忍不住多瞧她两眼,这大姑娘的眼睛正也在瞪着他,厉声道:“这是怎麽回事?你们为什麽在打架?”

  胡铁花揉了揉鼻子,笑道:“我们也不是想打架,只不过这赵老大太欺负人了,我们马房里没有东西孝敬他,他就找我们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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