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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在回廊·新月如钩第1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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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喜欢的,只是白天出门的时候这一边松动了,奇书-整理-提供下载就随手揣在袖袋里。春鸿不过是个粗使丫头,哪里想到袖袋里会有个耳环?也怪她洗衣之前没有好好看清楚,如今夫人想了起来派人来要,她哪里拿得出,这会儿就是有嘴也说不清楚。

  “宛秋姐,这怎么办,明儿一早夫人就要用那副耳环的,都这个时候了到哪里去找……”

  宛秋看了看外面的天,“这耳环不在院子里,怕是在河边浣衣服的时候掉了。这会儿外面都黑了,我们就是出去找怕也找不到,怕是落锁之前也回不来……还是明天天一亮大家一块儿去河边找找看吧。”

  “这能成吗,明早大家都有活儿要做,时间也不够用……”

  大家七嘴八舌说了一气,到底也没有人敢出去,这眼见着要落锁了,这会儿去河边谁也回不来啊。

  “都别说了,今晚毕竟是出不去了,大家早点收拾早点休息,这两天事情多,都别出了岔子。”她转头拍了拍春鸿的肩,“没事的,明早锁一开,我带几个人跟你去河边找。别怕。”

  春鸿擦着眼泪点点头,宛秋环视了一下屋里,问道:“怎么没见着丝弦?”

  众人只是摇头表示没看见,春鸿一愣,眼泪也忘了擦,“糟,糟了!丝弦说帮我去找,这会儿还没回来……”

  宛秋蹙眉,“她去哪儿找了?”

  “她,她白天和我一起的,所以发现丢了耳环,她就沿着今天去过的地方找了……”

  今天去过的地方——这不明摆着,她们白天是去河边浣衣服的,她当然是去了河边……宛秋担忧的看了看大门的方向,这怎么成……且不管会不会被发现,一旦落锁,难道要她一个姑娘家在外面呆上一夜不成?

  天越发黑了,却还没有黑透。丝丝最讨厌这种时候,总觉得看什么都像妖魔鬼怪,还不如完全黑透了什么也看不见好。

  蹲在河边,河水粼粼的泛着微弱的光,她一只指头上套着个金色圆环,甩啊甩,黑夜里也闪着点点光辉。

  时间差不多该落锁了,今晚是翻墙回去,还是找地方打发一晚上?

  她站起来拍拍衣摆上的泥,昏暗的微光中,隐约可见一身下人丫头的粗布衣裳——叹了口气,这粗使丫头真不是人干的。

  她来这里半个月,让人使唤了半个月,要做的事情却依然没有进展。这样拖下去等机会,倒不如冒一次险好了。打定了主意她便挑了一棵壮实茂密的树跃上去,先灭了树上的虫子,刨个窝躺下。幸好沧州气候温湿四季和暖,要不然一晚上睡在外面她也吃不消。

  早早的睡下补足睡眠,第二天天蒙蒙亮她便一骨碌爬下树,在清尊楼侧门外的墙角坐好,装睡,呼~~她发誓她不是有意真的睡过去的……

  忽而大门一开,有小厮惊呼一声,丝丝应声而倒,脑袋磕在门槛上终于清醒。身为清尊楼一个清白丫头,却擅自彻夜不归,此事可大可小。倘若不被人知,几个同房的丫头不说,大丫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可是她往门口这么一睡,半拉院子的下人都看到,此事不好好处罚以儆效尤如何能了?她便如愿的被人送到了管事面前。

  望着被抬来的处罚刑具,丝丝心里盘算着,倘若这一次她赌输了,不知道可不可以翻脸走人?她可没有为了任务牺牲自己这小身子板儿的打算,就算此时败露了笑无情会生气也好,比起即将招呼到她身上的板子,那小子气便气去吧也不算什么。

  她还在心中嘀咕,便听到春鸿那天籁般的声音……

  “管事大人!”春鸿看来较小,却冲破拦着她的一个家丁,直接跪倒管事面前,“管事大人,这件事情不是丝弦姐姐的错!她是为了帮我昨夜才出去,这件事情都是春鸿一个人的过错,请管事大人原谅丝弦姐姐!”

  丝丝在心里暗道一声,好!小丫头,没白帮你!果然不负重托。

  管事看了一眼,蹙眉道:“这是哪个辅丫头底下的?还有没有规矩!”

  宛秋跟在春鸿后面一起来的,见此也匆匆走过来,急忙福了一礼,“管事大人,她们都是宛秋院里的,宛秋教导无方还请管事责罚。但是这件事情,确实另有原因。”

  这清尊楼当得上天下第一楼,自然不是污浊地方,能胜任管事的也必然不是那等作威作福的狗腿,听宛秋如此说,自然要弄个清楚,便应允了春鸿一一道来。春鸿虽有点战战兢兢,也在宛秋的补充下把话说清了,管事略一迟疑,道:“既是为了寻夫人的东西,这丝弦倒也能功过相抵,但是春鸿竟然如此大意,却不得不罚。你们且在这里等着,这件事情我先回了夫人,便让夫人裁决。”说罢管事便去了,留下三个人松了一口气,春鸿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又掉起眼泪。

  宛秋蹲下身来拍拍春鸿的背,“别怕,夫人向来和善,既然管事将事情报给夫人不直接责罚,总有转机机会,没事的……”

  丝丝叹气,这小丫头是很好,直率单纯,可就是这动不动掉眼泪让她敬而远之,打小她是和姿姿一个窝里爬大的,姿姿那孩子跟她一个样儿,没心没肺的都不知道什么叫哭,她着实不习惯和这种[水做的]女孩子相处。

  不多时管事返回来,看了看三人,对宛秋道:“你先带着那个叫春鸿的丫头回去,好好管教,”然后一指丝丝,“你,跟我来,夫人要见你。”

  第二回

  丝丝跟在管事后面兜兜转转,这园子真不是一般的大,她若是一个人进来,还未必找得到路。

  打从来到这里她就一直很乖,本本分分的做她的粗使丫头,不敢有什么动作。这里是清尊楼,忽略天下第一楼不说,首先就是沧冥的对头。在这里,连笑无情的眼线也没有。

  她跟着进了一间华美房室,一入门,便看到正首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华贵的女人。大红色半透明的沙衣织就金色丝线,摇摇铺曳,隐隐透出底下玉脂般的肌肤,内里是同色大红的一件抹胸长裙,料子丝滑光鲜嵌着金边,裙摆上缀着朵朵硕大的牡丹,被外层红纱一覆影影绰绰,与长裙融为一体。丝丝一向对大金大红这样的搭配敬谢不敏,还要配上牡丹,她光是想想都觉得恶寒,可是这样一身衣服穿在这个古典美人的身上,就剩下两个字——华贵。她不得不承认这位美丽的夫人的确是将这身衣服穿出了味道。

  这女人的确很美,五官端庄周正,气势高贵,神情更是亲和,加在一起,简直是一个古典贵妇的模板,摆在那里,跟个最完美的人造模特差不了多少。

  丝丝偷偷打量她的时候,夫人也看了丝丝几眼,开口优雅亲切,完全让人感觉不到压力,“你就是那个为了帮我找耳环而犯了夜禁的丫头?”

  “是,夫人。”

  “你抬头让我看看。”

  丝丝倒是不惧,抬起头来,她这张脸,早就作过手脚。想来她原来的样子,哪是一个粗使丫头能拥有的?她来之前已经自己配了药膏,抹在脸上手上,立刻皮肤暗沉且微微粗糙,整个人立刻减了三分美貌。再将那一对柳眉拔稀,便显得没那么精神,然后她连睫毛都剪短,一双眼睛便折了光彩。最后梳上一个土气的刘海一遮,怎么看也就是一个略有姿色的寻常丫头。

  夫人淡淡笑一下,“耳环并不是你丢的,你却为了这个犯夜禁,不怕受处罚么?”

  “回夫人,丝弦只是看着春鸿着急,也跟着着急,未想那么多……”

  “难为你了,只可惜那耳环……”

  “夫人,”丝丝抬头,“方才丝弦并未有机会向管事说明,那耳环丝弦已寻回来了。”说着拿出那金色耳环,显然是与夫人这身衣服相配。

  夫人那浅淡的笑容终于露出点真心,却又带点忧郁,欢喜的让丝丝拿过来。

  丝丝看着她的笑容,其中的纠葛她是打听到一些的……这怕是楼主送给她的罢,只可惜红颜未老恩先断,这么华美高贵的一个美貌夫人,进门不过一年,楼主便娶了另一个美貌的妾。

  夫人将耳环拿在手里细细端量没有损坏,抬起头来又看看丝丝,笑容已恢复方才的优雅,“你倒是个忠义的丫头,这么清秀可人只窝在洗衣房里可惜了,以后留在我屋里伺候吧。”

  “谢夫人!”

  丝丝暗喜这夫人倒与传言中一般,是个温良贤惠的主。就算现在楼主没将心思放在她身上,好歹也是个正房夫人,留在她身边,不怕没机会。

  夫人遣了身边的大丫头带丝丝下去安排住处,自己便坐在原处望着手里的耳环发呆。丝丝踏出门槛偶然回头瞥见,不禁也轻叹一口气。——女人哦~~这三妻四妾的鬼地方,害人不浅~~

  清尊楼常年宾客满门,或许与它的‘天下第一楼’有关,但更主要的,是与清樽榜有关。

  丝丝隐约也知道当初笑无情弄那么个麻烦不断的沧溟榜,一般原因是自找麻烦打发空闲,另一半原因是跟清尊楼对着干。结果原本就关系不好的俩地儿,更是针锋相对了这许多年,关系越来越恶化。

  丝丝虽然好奇最初的梁子是怎么结上的,竟然连笑无情也有死对头,现在却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在这个连笑无情的眼线都安插不进来的地方,她只得万分小心凡事只能靠自己。每次一想到自己此次的任务,就觉得笑无情的气一定还剩了个尾巴没消,拿她泄愤呢。才不像最初以为的是给自己找个台阶整整她就算了。

  叹气啊~~

  什么时候她卓丝丝也变得这么唉声叹气了。

  她拿着鸡毛掸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打扫夫人的房间,虽然这活儿也很讨厌,要知道她在水榭自有下人替她打扫,就是在黑目山也有弄弄在不必她动手,如今却要伺候别人。不过相比起来,这里倒也比洗衣房好多了。

  听得房门一动,她以为是夫人回来了,刚转身,却见一个男子踏进房来,如玉如雕的身影背着门外金色阳光,宛若神明。

  丝丝瞬间便意识到,能够这样进夫人房间的只有一个人——清尊楼主君御清。

  丝丝的脑子此刻万分清晰自己应该做什么,可是身体却动不了。对于这个走进房间的男子,莫名的感到一股气势和压力。

  ——笑无情的气势也很可怕,但却是笑里藏刀,她可以只看笑不看刀。可是这个人的气势,却是泰山压顶不容反抗。她此刻才真正把面前这个人和‘笑无情的死对头’联系在一起,顿感绝望——那死白莲给她的什么狗p任务啊!

  “夫人呢?”冷冷的嗓音如玉石相击毫无感情,丝丝忙低下头,“夫人去院子里散步了,奴婢去通报一声……”

  “不必了。”

  感觉到有视线在头顶扫过,丝丝现在只想扒开条地缝子遁走。

  “你就是夫人新收的丫头?”

  “是。”

  “抬头。”

  ……娘的,一个个都拿姐当什么?参观物品吗?

  肚子里就算再嘀咕面上她也得老老实实把头抬起来,君御清看她的同时,她终于把这个人也看清。

  ——妈啊!姿姿啊!你们在哪儿,快来看!以后别盯着偶像剧看帅哥了,那些个都是河边的小石头,真正的大理石在这儿啊!

  如玉如雕,真的是如玉如雕!整个人,无论是身材,还是脸庞,都好像经过精确计算分毫不差的被雕刻出来的一块上好玉石,五官的形状搭配恰到好处,简直就是一尊艺术品。完美的比例、形状、搭配,就算把他误当作了神明也不过分。帅,就是一个帅!

  丝丝评价了片刻,便老老实实收回视线。这个人就算长得再帅,她也不过就小小的花痴一下,绝不垂涎——很抱歉,姐姐我喜欢的是小白莲那种如妖似仙的美人类型,对你这种帅哥没兴趣,不是不给你面子。

  君御清淡淡看了她两眼,突然略带嘲讽的轻笑一声,“她什么时候也肯放个漂亮丫头在屋里了?”慢慢走近两步,丝丝心里一紧,已经被那玉雕般的手指抬起了下巴。

  那一瞬间,她感到自己所有的伪装都被看穿一般,无所遁形。

  第三回

  下巴上的手稍稍撤离,却想着额头而去,丝丝察觉到他想要撩开额前刘海的意图,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她的刘海一拨,谁都看得到那几乎是象征着她的身份的月牙疤!

  几乎是不经大脑的,她倏地躲开,匆忙说道:“奴婢,奴婢去帮楼主叫夫人来!”说着绕开君御清匆匆逃走。

  ——娘啊,吓死人了。这君御清是想干嘛?是看穿了她的身份,还是个登徒子?

  丝丝逃得很利索,逃走之后却想起……她来这儿不就是为了接近君御清么?她逃了还得回去,这不脱裤子放p么?郁闷……她是不介意偶尔去小小的欺骗一下别人的感情,但是对方能不能普通一点,嗯,最好……瘦瘦高高,凌厉一点也没啥关系,只要不是太有威胁性,最好脸蛋也顺眼点,剑眉戏目,下巴尖削……对对,就像前面那位小哥……

  那是客人么?瞅瞅人家那眉长得,那叫一个剑眉,那眼睛长得,那叫一个锐利,还有那嘴唇,多性感,哇哇,下巴好尖~~让人忍不住就想去捏一把……kao,身材也好好,削削瘦瘦,那么长,却丝毫不觉得虚弱,看起来削挺有力,简直跟戳在地上的一把长刀子似得……

  …………哎?刀子?

  丝丝瞅着院子里正往长廊上走的那个貌似客人的男子,挠了挠头——好眼熟哦……她躲在矮树丛后面想跟过去仔细看看,还没有看清,那人影已经一晃,拐进了廊子的转角看不到了。

  丝丝慢慢从树丛后面站直身体,若有所思……那个人,真的好眼熟哦,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嗯嗯,真像白鼠无忌……如今这么叫他好像已经不妥当了,可是她真的最喜欢这个称呼,只有‘白鼠无忌’对她来说才是最轻松,最没有负担的时候……

  她摇了摇头,怎么想起他了?他不会出现在这里啦,这里可是清尊楼,他一个被正道敌视的人,怎么会来到清尊楼,真是眼睛糊了老鼠屎。

  她急忙赶去花园向夫人通报,看到夫人欣喜的急忙返回,跟在后面默默地同情一把。

  好好的一个女人,遇人不淑。

  丝丝没敢跟着夫人进屋,盘算一下,今儿该是向笑无情的暗线‘汇报’的日子,想来今天夫人的心情应该会不错,今晚跟她告个假应该不会难……

  她转了一圈做完手头的活计,估摸君御清应该已经离开,才转回去准备跟夫人告假。才走到门口,隐约听到里面夫人和大丫头的说话声,似乎提到了丝弦这个名字,忙躲了起来偷听。

  “怎么回事,夫君怎么突然会讨一个丫头过去……看那丝弦的性情倒是个不错的孩子,但也非出色的美人,夫君这是……”

  “夫人,我觉得这也不是件坏事,这丝弦是您提拔上来的,您对她也不错,无论她是否去楼主那边伺候,对您总是有利。楼主兴许只是看中她忠义伶俐,送她过去,在楼主身边也能有个替夫人说得上话的。就算不是,对她真的有什么想法……若能留了她在身边,倒是个帮手。”

  “帮手?你是说……”

  “夫人,奴婢冒犯,自那妾室进门以来,楼主便很少过来,若这丝弦真能留住楼主……”

  “胡闹!我几时也要耍这些手段……”

  “奴婢一时口快,请夫人赎罪,但奴婢句句都是替夫人着想,为夫人不平啊。那妾室有哪里好,能勾引着楼主,奴婢也是想帮夫人想办法留住楼主……”

  “好了,你别说了……”

  丝丝悄悄退走,听得那叫一个冷汗……听起来那君御清似乎是打算让她到他那里去伺候,不管是因为什么,寒一个先。这夫人跟大丫头做什么打算对她都没啥影响,忽略掉,只是君御清那边,去留都不由她,不知夫人会怎么做……

  啊啊,这种节骨眼上,还要想办法出去‘汇报工作’,真是添乱。

  本来是想告假出去的,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夫人恐怕正为她的事头痛费神着呢,她还是偷偷溜出去好了。

  夜风呼啸,她借口身体有些不适跟同院的姐妹交待一声早早‘睡下’,溜出清尊楼在附近顺了一匹好马,快马加鞭疾疾赶路。好在同暗线约定见面的地方并不是太远,中途都是密林翻过一座山就到,若走官道傍晚启程预计入夜未深应该可以赶到。

  她一路鞭马而行,两旁树林漆黑迅速甩脱身后,突然间前方一旁的林子里有一个黑影横冲出来,直扑向她的马而来——

  丝丝一惊,那黑影速度虽不快,但四周黑漆漆一片根本看不清是何物,临近了那黑影并未跃起扑向丝丝,而是匍匐马前,丝丝一勒马缰,座下之马一声长嘶直竖起前蹄险险的停了下来。

  待丝丝安抚住马向地上看去,却是一个人影,半死不活的倒在了地上。

  丝丝从绑在马鞍上的袋中掏出火折,借着光亮看到一个人面朝下倒在马前,一身衣服凌乱不堪似乎还连泥带血染得斑斑驳驳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她心中猜测个七八,这附近向来有山贼流寇出没,此人怕是路过这里被劫了,不知怎么逃了一命。

  如今时间紧迫不比平常,她不想多管闲事,两腿一夹马腹便想要从此人身上跨过去,哪知此人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从地上跳起来,死死抱住丝丝的一条腿,伸出一只手来五指颤巍巍有气无力道:“五……五十两。”

  ——啥?

  那个沙哑虚弱的声音继续解释,“救,救我……给你五十两……”

  “……”

  那人似乎体力不支随时都会倒下,却依然死死抱住丝丝的腿不肯撒手,丝丝看了看那条被他身上的泥和血染脏的裤子,叫道:“kao!你一条命才值五十两!?我这条裤子被你弄脏还没算呢!”

  那人艰难的睁开眼睛稍离两寸看了眼她的裤子,顺带瞥眼她的衣服,又挂回去,道:“赔,赔给你,全……全身,一百一十钱……”

  丝丝愕了,忍不住又kao——他是怎么看出来清尊楼配给的这身衣服底价就是一百一十钱!?而且还是大客户批发的优惠价!

  第四回

  火堆在黑夜的林中燃起,火焰上方的一只山鸡吧嗞吧嗞的滴着油,那遭了山贼的人完全不知道什么叫烫,早已经扯下一条山鸡腿往嘴里塞得不亦乐乎。

  丝丝无奈的看着他吃得正欢,看看已经月上中天,站起身拍拍衣服准备走路。

  “你慢慢吃着,这回我可不走不行……”脚还没有迈出一步,那人已经绕过火堆‘再次’扑过来,抱住她的腿死不撒手。

  默……又来。这个人几乎无论在什么角度什么距离,(当然他从不肯离开丝丝两米之外)只要丝丝有一点想丢下他的意图,他都能够立刻扑过来准确无误的抱住丝丝的腿,无论丝丝如何躲都绝无失误,丝丝几乎要怀疑他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但是看看他这一身狼狈样子,再低头看看自己已经变得脏乎乎的两条裤腿……高手?高手??笑死人!

  “好了好了我不走,你先松开手!”

  一个大男人,这么没尊严也不嫌难看……

  丝丝只能再次妥协,她就是这么一次又一次留下,给他检查伤势——实际上他身上根本就没有伤,只有多次跌倒摔了淤青,还痛得直叫唤。都不知道那一身血是哪里来的。又给他抓了山鸡烤熟,算算时间再这么耽搁下去天亮前要赶不回清尊楼了。

  看看眼前的人已经又放下心来狼吞虎咽,据说此人是做生意的,带了两个护从带着一批货物路过附近,遇了强盗。货丢了,跟两个护从也失散了,生死未卜。他一个人已经在这荒山野林转了两天也没有转出去……丝丝就纳闷,她进入这个林子骑马也不过两个时辰的路,怎么就能走上两天?百分之一百二是个方向白痴,怪不得一要丢下他就弄得跟天塌了似的。难道她只能带着他了?

  丝丝考虑了一下,不过是带一晚上,就让他先跟着她,等跟暗线接上头汇报完再带他离开这里,到了城镇打发他走就是了。总好过这么被他拖着谁也走不了。

  “哎,你叫什么?我以后怎么找你拿一百两?”

  “一百两?”那人一愣,“不是五十两么?”

  “对啊,再加这只山鸡五十两。”

  “五十两一只山鸡!?街市上最多卖五十钱!”

  “那是活的。姐姐我给你给你杀鸡烤鸡还要劳务费呢。不然你把吃下去的吐出来啊。”

  ——这是趁火打劫!

  那人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试着吐了吐,“……七十两,连人带鸡!”

  “九十两。”

  “八十两!不能再多了!”

  “好,那就八十两,立字据。”

  “……”那人看了看丝丝,问道:“姑娘……家里是行商的?”

  “不是。”

  他眼睛一亮,“有没有兴趣做生意?”

  “没有。”丝丝在身上翻出块绢帕,递给他。他怏怏的就着地上的山鸡血立了字据,丝丝还不忘嘱咐一句:“别忘了还有衣服的一百一十钱。哦,我这娟帕可是好料子,算十钱好了。”

  “……姑娘真没有做生意的打算?”

  “没有!别废话了。”

  他写完,丝丝拿了帕子过去看了看,盯住落款,“周少?这又不是名字,你的名字是什么?”

  “江湖上人都称在下周少,只要是在下亲手笔迹就绝无问题一定兑现。若是写名字反而没有人知道是谁。”

  丝丝想了想,“不成,还是要写名字。”虽然来这里已经很久,但是在以前的时代留下来的观念还是影响甚深,立字据当然要写名字,不然怎么有效?

  “不写。”

  “不写就把你丢在这里!”

  “丢下也不写!”

  “……”哪里知道这周少这次竟然这么坚持,她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他的名字一定很见不得人,诸如狗剩锁柱裤袜太郎之类,对于一个翩翩公子的确挺难以启齿——虽然他现在脏兮兮乱蓬蓬看不出[翩翩]在哪儿——这名字是父母起的,不是自己选的,他也挺值得同情。她很有同情心的退了一步,“那按个手印好了。”

  周少这回乖乖按了手印,丝丝才拿回帕子收好。

  “那我们马上上路,我还有急事要办,办完送你出林子。”

  丝丝牵过马,看看周少那一身又是泥又是血的衣裳,又犯难了。她可不想和他共乘一骑。“上去,横趴在马屁股上!”

  “……”

  “看什么看,不趴就付车马费。”

  “……”周少一盘算,乖乖的爬上马横趴在马屁股上。飞驰一路,几乎要把内脏也颠出来,吃下去的那只山鸡早吐了大半。

  丝丝终于勒了马缰,自下了马,那周少已经脸色发青趴在马上不会动了。丝丝拴好马,拍拍他的背道:“在这里等着,别出声,别乱跑,别跟过来。我很快就会来——如果你敢跟过来,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小心我挖了你的眼睛泡药酒!”

  满意地看着周少打了个哆嗦,她略施轻功赶到约定的地点。看到那里久候多时的黑色人影,却“咦”了一声,走过去,“寒水,怎么是你?只不过是汇报这种小事,怎么会让你亲自来?你不用跟着笑无情了吗?”

  寒水月对她略一点头算打了招呼,道:“我正是跟随公子,才会在这里。”

  ……这啥意思?

  “你不是说……他……”至于对她这么不放心么?听个汇报也要亲自来?

  寒水月带着她七转八转,这里竟然有一个小湖泊,湖边小小竹屋雅致,笑无情此刻正坐在屋外的长竹椅,在月光底下如美玉有莹光,明珠自生晕。他看到丝丝走来,唇边浅浅笑着,轻抬玉腕招了招手,“小新月,来。”那般的悠然亲昵,好似之前两人的不开心完全不曾发生过。丝丝只觉得晃眼,晃得眼晕脑傻,直怀疑他是不是吃错了药,脚下却不自主的走了过去。

  笑无情笑眯眯的拍拍长竹椅上空出来的位置示意她坐下,丝丝迷迷糊糊的坐了,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他这算是闹完了脾气了?虽然笑无情本来就很情绪化喜怒莫辨,让人摸不清楚,可是搞这么亲昵她倒是许久未见了。

  “新月,你瞧,这里景色不错吧?”

  点点,不错,很不错,超好的。深琉璃般的墨蓝夜幕,银月高挂,映得湖面粼粼碎光,四周深黛的山,墨翠的林子,影影绰绰,唯有这绿竹的小筑翠得别致,好像天地间唯有这一方小小净土。丝丝也喜欢得很,“几时找到这么个好地方?”

  笑无情轻笑,“这可不是找来的,是我画了图样派人新盖的,昨个才完工。”

  丝丝愕了,笑无情不在水榭呆着,跑这儿来盖什么小筑?他几时来的?她离开水榭混进清尊楼才不过半个月,这里什么时候开始盖的?

  笑无情好似能看懂她的疑问,看着风景漫不经心道:“我最近会暂时住在附近的别馆,想着每半个月你要来这里回报,看这里风景不错,闲来无事,不如建个落脚的地方。”

  ——合着您这意思是每个月两次的报告您老都要亲自来听?

  丝丝是懂了。这厮就是嫌来回跑太麻烦,就住着附近的别馆,还得找点事情做来打发时间——谁会为了每半个月一次,总长不过三个月的报告会特地花费大把人力物力建一个小筑的?总的来说——他太闲。

  丝丝把自己暗骂了一回,这个事实她不是早十年前就知道了么!

  第五回

  丝丝是不介意陪着小白莲欣赏月色,东扯西扯聊那些不着边际的天,只是她每一次抬头看看夜色,都很想提醒一下这个依然不紧不慢悠悠然然的小哥,如果她再不回程,下一次他就没啥报告可听了。

  笑无情也好似刚刚才注意到她针扎了屁股似的坐立不安,终于转回正题。

  “要你做的事,如何了?”

  “是,我现在在夫人房里做丫头,已经见过君御清,看他的意思这几日便想调我去他那边。理由还不清楚。”丝丝一抓到话头,生怕他再扯远,一气说完。

  笑无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虽然这一次真正的风险仍旧在缺月身上,但是现下你在明她在暗,你的处境却比她危险得多。在君御清那种人身边,凡事多加个心眼儿——其实你挺没心眼儿的知道么。”

  …………在你这种一肚子心眼儿的人看起来,谁都是没心眼儿!这种话你怎么不拿去说缺月?

  丝丝只拿眼睛瞪,免得越说越多耽误时间。

  笑无情接受到,却不在意,闭了眼睛拿手支着头貌似小寐,一手轻轻抬起挥了挥,“去吧。”

  丝丝起身回头看了他一眼,准备离开。寒水走到她身边似乎打算送她一段,她知道寒水定然是有话跟她说的。果然走了没两步寒水低低道:“君御清那个人不比寻常正道中人,他和公子虽然面上无瓜葛,暗中却较量了很久,不是个简单人物。万事小心。”

  “嗯。”她抬起头笑笑,大约方才笑无情想说的也是这么个意思,可是说出来怎么就不是一个味儿。

  “其实公子也是担心你的。”

  寒水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唬了丝丝一跳,“他?他担心我?可是他把我塞进那里的好不好……”

  寒水只浅浅笑笑,也不理会她说什么。自来不会多做解释。

  丝丝轻轻叹了口气也没打算追问——沧冥的这些个家伙一个两个都是,别扭得很,有话也不说全,说起话来还要连猜带蒙,真累。

  寒水月只说完自己打算说的话,便不再相送,两人告了别。丝丝一个人往拴马处走,瞧着那马背上的家伙果然还在,不过已经调换了姿势蔫蔫的卧在马背上。丝丝嗤笑了一声,听说过晕车晕船的,还没听说过晕马的。虽然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哎,起来了,我们该走了。”

  “嗄……?你忙完了?”他迷迷糊糊的抬头,丝丝才发觉他原来是睡了过去,哈喇子都流到了马背上。

  默……幸好不是她自己的马。

  “哎!”用马鞭戳戳周少的屁股,努努嘴,示意周少恢复他该有的姿势,周少慢吞吞心不甘情不愿的趴回去,丝丝上马,双腿一夹马腹飞快的奔回去。

  原是打算进了城镇就丢下周少的,但是在湖边被笑无情一耽搁,她时间紧迫无暇停马,干脆直接带着周少直奔清尊楼的后院方向。进了后面的林子才勒住马,马是镇上租来的,交了抵押的,来不及去还丢了也可惜,干脆把缰绳往周少手里一塞,“当你们有缘,送你了。你可以拿去镇上马铺还了换点盘缠,或者直接骑回家好歹不用自己走路。”

  不等周少应声,她向上一跃攀住后院的墙头就往里翻。周少在后面看着她,好似一点也不感到惊奇,只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院墙那端,才低着头看看自己,又看看这匹马。

  ……这么有阶级感情的一匹马,就这么还了,怎么舍得。

  他慢吞吞的下马,在林子隐蔽处找了个青草旺盛的地方把马拴牢了,便走回院墙下抬头看了看高高的院墙,撸起袖子往手上啐了两口,拼了老命开始爬墙。

  丝丝一路猫回自己的房间,换下弄脏的衣服,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一切平安,这鬼地方真是让人处处紧张。再过不多会儿天就该亮了,抓紧时间补一个小觉,往床上一歪,迷迷糊糊就要过去。

  恍惚中好似有人进了她的房间,开门,关门,就着脸盆里的水洗脸,还不忘把水倒掉……她睡得迷迷糊糊,还以为自己仍旧在后院下人丫头的通铺房里,在那里住了近半个月,已经习惯四个人一间屋,有人走动的声音。她不打算理会正要再睡过去,才突然惊醒,意识到自己已经换了单人的卧房,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黎明昏暗的光线下,只见那周少正坐在桌子旁正狼吞虎咽的吃着她屋里的点心,看到她醒来,嘴里还塞得满满的,只用手招呼一下,笑了笑,继续吃。

  丝丝一时反映不过来,脑中第一意识是:原来这个家伙洗干净了脸看起来长得还真不错,与先前判若两人。那浓眉大眼五官端正的,一看就知道绝对受老女人喜欢,qi书-奇书-齐书典型的‘大妈杀手’,有那么一瞬间她还以为她的小律律金桢勋也穿过来了。如果不是还穿着这一身连泥带血的衣服,她还真不敢认。

  愣愣看了半天,她才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不对。

  “喂!你怎么跑到我房间来了!?”

  周少咽下嘴里的点心,一双大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她,“我没地方可以去……”

  丝丝下意识的用手遮了遮眼,对那双眼睛毫无抵抗能力险些扑上去狠狠地虐一通。

  “你怎么找到我的?”

  “你虽然弄干净了脚上的泥才近来,却忘记腿上的泥渣,我跟着渣子进来的。”周少对她笑了笑,一脸真挚,“别担心,我进来的时候帮你把痕迹清理干净了。”

  ……太大意了,这若是被别人看见……不对,不是这个问题!

  “那你也不能到我房间来!若是被人发觉我屋里藏了人,我不被赶出去才怪!去去,赶紧回家去,遭了打劫你家里人该担心你了!”丝丝说着就打算动手往外赶人,周少却死死抓着桌子不放手,“不成,我这里还有事没办完不能回家,我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只要你帮我弄套像样点的衣服我马上就走——这里只有你能帮我了~~”

  丝丝揉了揉额头,真是捡了个麻烦回来。她如今在清尊楼当丫头,哪儿弄身像样的男装回来?

  “上澜院里有预备给客人的衣服。”

  哦!……还说不添麻烦,难道要她去偷衣服不成……

  丝丝突然一顿,转头盯住他——为什么这周少,倒比她还熟悉这里?蓦然想到……

  “喂,从后院到夫人这边的院子我走的都是泥路,只进了院子地面才铺石板——你说你跟着泥迹找到我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个院子?”

  周少说得理所当然,“看你的衣服就知道了,清尊楼下人的衣服佩饰各院都有细微区别的,看你这身就是夫人近身的丫头,当然住夫人的院子里……”

  “你怎么这么清楚?”丝丝逼近,周少被她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往后缩了缩。

  “因为,清尊楼下人的衣服,都是在我家制衣坊定的……”

  “原来……你早就知道我是清尊楼的人!”

  丫的难怪这家伙巴上就甩不掉!他早有打算!

  第六回

  据说一大清早君御清就处置了几个手下,一连派了三拨人去接一个客人,连根毛儿也没接回来。

  客人姓周,人称周少。

  据周家商埠的人说三日前人就已经上了路,顺道送一批货物,按时间来算早该到了。君御清只得又派了大批人手出去查询,方知两天前附近流寇劫了个行商的,待端了贼窝拿出还未出手的货物,正是周少所送的那批。然而流寇一个个抽筋剥骨严刑之下只问出领头的那一个逃了,再无其他信息,这周少,却是完全没了踪影。

  丝丝自是不知道他周少不过一个做生意的有什么来头,稿得个天下第一楼为了他大张旗鼓,周少是在清尊楼的地盘上遇了劫,如今贼窝端了,却寻不着人,整个清尊搂在君御清冷冷的怒气下便乌烟瘴气。

  丝丝只要一想到自己要在这种时候调到君御清身边去任职,就感觉自己是在往一个一触即发的炮筒子里面爬,到时候别挫骨扬灰连个全尸也捡不回来,太阳|岤一抽一抽的痛。

  “丝弦~~丝弦~~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么~~~是我没告诉你我本来就是要来清尊楼的客人,瞒着你跟你回来,不过你不也不地道么,我还不是啥都没说……”周少围在丝丝身边转来转去,丝丝揉着太阳|岤瞥了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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